《禛馨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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禛馨纪事-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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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以后万事还要多加小心。”刘希文别有深意的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看着室外寒冬来临,梅花怒放,传来暗香。我倚在窗边,望着结满冰霜的枝条,心里云涌般不得平静,
  当时,只有大福金和李姐姐屋里来了妈妈伺候……
  注:
  1。满洲八旗讲究家世,一个旗的佐领妻子即便穷困潦倒,其旗下的人,就算多么富有或嫁与大员为妻,一起用膳的时候也要立于一旁侍候。(《皇室内幕——有关清代皇室贵族生活内幕的揭示》)
  2。康熙三十八年,时为郡王的皇三子胤祉因“敏妃丧未满百日,并不请旨即行剃头,殊属无理。”,革王爵,授为贝勒。办理王府事务侍郎辛保、王府长史马克笃、一等侍卫哈尔萨等俱革职,各鞭一百。(《清史编年》)

其一十六 偶染风寒

 (康熙五十年十一月—十二月事)
  因为寻不着那个妈妈,例银的事只好不了了之,我心里却埋下了阴影。
  冬日里无事,披了件缎地盘金凤斗篷个披风出门赏梅。斜靠在亭子里,发觉,今冬的梅特别冷艳多姿。
  我面无表情的坐着,心绪飞得老远。
  来此为何,又将去向何方?这样的问题,从最初就紧紧纠缠着我。不管愿意与否,每个人都要运用自己的智慧争斗。
  更加了解,阿玛所说的不在乎。京城本是个无情地,却还天真的与人交心,最后,受伤的总是那个更在乎旁人的人。
  根本不需要真诚。这里的人只会躲在角落饮泣悲伤,人前却是另外一副嘴脸,他们只会不择手段的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叹了口气,我拉紧了斗篷,突的看见一抹黑色的身影向着亭子走来,接着便是他越来越清晰的五官。
  我看了他一眼,也不管什么请安礼仪,冷哼一声转头便走。
  许是不适应京城寒冷的冬,我染上了风寒。开始时并不以为意,只吃了几服太医开的药。谁知竟愈加沉重,秋蝉慌忙请了太医来。
  又吃了几服药,也不见好,反复辗转于白天黑夜。
  迷糊中,仿佛回到了幼时,阿玛轻抚我的额头,“馨儿不哭,退热了就大好了……”是谁抚着我的额头,轻声叹息?
  “阿玛……”我不禁轻唤出声。是阿玛么?每次生病,总是阿玛彻夜不眠的在旁照顾。
  “哥哥……”还是最疼爱我的哥哥?泪无声滑落,分不清梦幻与现实之间的距离。
  伤寒来得快,去得却慢,热度退去之后,身体开始恢复元气,只是头仍有些昏昏沉沉的。
  因耿格格诞下小阿哥,为免传染,府中的事务我暂时不管,我也乐得在屋中养病,却绝这烦扰人事。
  暗自高兴这风寒带来的好处,听见外间一阵吵扰,隔着屏风隐约瞧见进来两个人,本以为是他,正想装了重病不想言语的样子,待看清了来人,却怎么也敢相信眼前所见。
  我梦里期盼、朝思暮想的人,竟然出现在我面前,叫我怎能不意外。
  “额娘!”我挣扎着起来,竟欲下床,额娘忙上前轻轻按住我,示意我靠在床上说话,又含泪看着我,哽咽着给我请安。
  我强忍着决堤的泪,千言万语,也只能默默的请额娘起身坐下说话,一边又吩咐屋内侍候的人全部退下。1。
  为免额娘伤心,我强压下心中的委屈,扬起笑脸安慰,“馨儿没事,额娘不要担心。”
  一边对跟着额娘同来的姐姐道:“姐姐也起身吧。”
  高兴过后,我又问道:“大老远的,姐姐怎的带了额娘上京来了?馨儿不是在去信上写‘大好’了么?”
  姐姐看着我,笑道:“妹妹不是不知道,阿玛都不能奈何额娘,我怎敢呢!”
  额娘轻拍姐姐道:“夜合,越发没有样子了。”姐姐虽为妾室所出,但自小由我额娘抚养,故而与额娘感情融洽,我看着家人的和美,一时间竟忘却了府中的纷扰。
  额娘坐至床边,宠溺的抚了抚我的额头,温柔的问:“好些了么?”
  我无声的点点头,止不住扑进额娘的怀中,她拍着我的背,说道:“这么大个人了还像小孩子似的。”
  抱着额娘,我的眼泪流了下来,“馨儿在额娘面前永远是小孩子……”我撒娇的说道。
  待一家人坐定后,我左右瞧着不见姐夫的身影,开口问道:“姐夫呢?没来么?”
  “与主子在书房说话呢。”姐姐微笑着答道。
  想起姐夫是他旗下佐领,我不以为意的另说道:“额娘、姐姐怎会来京城的,也不告诉馨儿一声。”
  姐姐对我眨眨眼,笑说道:“是主子吩咐我们来的,还说了让我们来京长住呢。”
  “是、他叫你们来的?”我怔住了,手紧紧抓住锦被。
  “是。因额娘担心妹妹的病,才与我们先行一步。等阿玛打点好武昌老家的事便会上京来了。”姐姐浑然未觉我的异样,开心的说道,“主子对妹妹可好了,生怕妹妹一人在京里寂寞,不能长伴父母膝下尽孝呢。”
  闭上眼,抑住几欲昏厥的难过。
  难道,我一个,还不足以保证二哥哥对他的忠心么?!难道,还要搭上我一家人,他才能安心?!
  我不屑的冷哼一声。
  “馨儿,怎么了?”额娘担心的看着我的失常神态。
  “没什么,”我摇摇头,勉强说道,“阿玛进京了让他来府看我。”
  “这是自然的。”额娘笑抚着我的发,柔柔说道。
  额娘与姐姐对我说起南边事情,我微笑应和着,不敢多言更多京里的事情。
  有时候,看得太清楚,反而是种负担。
  不出一个时辰,姐夫进得屋来给我请安。我命了丫环奉上茶点,让额娘、姐姐在偏房用膳。
  我又让姐夫坐下,问道:“爷与姐夫说了什么?”
  姐夫垂首道:“除了让奴才尽心安排家里进京事宜,就是……”
  见姐夫似有隐衷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忙道:“现下无人,姐夫且说,我断断不会说与别人听。”
  “妹妹不要误会,只是这个事情连夜合也不知道……”我点点头,姐夫接着又说,“主子让奴才带了人参到南边贩卖,再进了丝绸来京出售。”
  我惊得直起身来,姐夫慌忙劝着:“妹妹好好儿躺着。”
  我抓着被褥,道:“姐夫疯了不成?若叫皇帝知晓,可是大罪啊!难道没有瞧见太子的事例么?!”
  姐夫笑了起来,轻声解释,“妹妹有所不知,这么多年一向如此,也未出差池,这是爷信任奴才才给奴才做的好赚钱的营生。而且,”他压低了声音,“八爷、九爷那边,做得更是明目张胆,几乎垄断了整个江南的人参生意。”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我暗淡了眼神,“姐夫还是小心为上,见好便收,万万不要太过贪心被人捉了把柄,让姐姐在家为你担心。”
  “是。”我听他答应,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额娘她们用过茶点离开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秋蝉便进来对我说道:“爷差人来传话说一会儿过来。”
  我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今儿我不舒服,你跟刘希文伺候着就行了。”说完倒头便睡。
  刚睡下不久,就听见外间吵闹,想着是他来了,我心怀芥蒂,忙转过脸去,装作熟睡的样子。
  “还未好么?”耳中传来他的问话声。
  “可能今日见了家人,稍不注意,又反复了。”我听秋蝉如此解释,心里高兴想道:好秋蝉,快快与我打发了他去。
  突地听见李姐姐的声音“爷真是关心妹妹,妹妹好福气呢。”我皱了皱眉,这一家子怎么都来了?
  “行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好,好,好,好一个一团和气,一派祥和的景象!我冷冷的笑道。
  锦被下,我紧握着拳,强忍着上前质问他的冲动。
  注:
  1。根据溥杰回忆,亲王府中其他的侧室福金家人入府府中之人需回避,而不能有人在旁的。

其一十七 劝导

 (康熙五十年十一月—十二月事)
  快过年了,阿玛也未来府看我,只差了家人伍什哈送来一个锦盒。
  我打开盒子,内装一串金珀佛珠,我拿了出来,左右看看,见只是一串普通的珠子,实在瞧不出有什么名堂,抬起头好笑的对伍什哈说道:“阿玛不会要我离了凡尘,去寺院做姑子吧?”
  伍什哈垂首答道:“哪里,二小姐,阅过老爷的信便知晓老爷的意思了。”
  “信?”我奇怪的看看他,又看看空无一物的锦盒,他若有所指的笑笑,不再多言。
  我了然的点点头,命秋蝉领了爷爷到偏房饮茶。只我一人的屋里,我忙拿起盒子细细看了看,终于在夹层找到伍什哈说阿玛给我的那封信。
  “素馨吾儿,父安好,勿挂……”
  我抬起头,看着屋外未消融的雪。信中字字句句,好似阿玛立于眼前,对我谆谆教导。
  素馨吾儿,你自幼在父兄疼爱中长大,人世险恶,你从未接触。许是我们将你保护得太好,如今,你见了不公难免不平。
  可是,人都是相互关联的,人们都为自身的利益利用人,又被利用。抑或者,应该说帮助更为妥当呢?
  既看清楚了这样的现实,又改变不了,何不放宽了心,平静面对。
  不要在乎面前的困境,凭心做事,即便现下被亏待了,但是天理昭彰,总有一天,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回报;即便永没有结果,与人为善,难道不是一桩乐事么?
  差家人伍什哈送去金珀佛珠一串,儿平日里心气烦躁时,可念佛诵经,平复心情。
  另有,为你嫁入王府之事,主子、家里都出力不少。但是,最终决定此事的人不是主事宫妃、亦不是皇太后,而是由皇帝亲自决定的,个中缘由,望儿慎之思考。
  皇帝决定的我的婚事?难道皇帝要利用我家平衡各阿哥的势力,不让八阿哥一党独倾朝野?!
  “呵呵呵……”我放下手中的信笑了起来,弄了半天,利用人的居然是皇帝,那我,还能怨谁呢。
  收好信件,我召来伍什哈,轻声问道:“伍爷爷,我是否太过较真了……”
  伍哈什微笑看着我,满是长辈的慈爱,“奴才看着小姐长大,还不明白小姐么。小姐样样儿都好,就只有时候太过较真,每每急得老爷、夫人、少爷们跳脚。”
  爷爷顿了顿,说道:“奴才还记得幼时小姐与二少爷拌嘴,小姐两天没吃东西,夫人气得直说,二小姐怕是与二少爷同母,不是她亲生的呢。”
  我笑了起来,回想起往事,家里人都道我为吵嘴连饭都不吃,哪里知道我私下里藏着多少点心呢。
  伍哈什见我低头受教,接着又道:“小姐是个聪明人,看得比旁人都透彻,只是涉及自家人,难免顾虑多些。小姐不用担心外面的事情,少爷们自会照顾好自己。这些话,老爷叫奴才务必带到。”
  “家里人既然知道我的担心就好,万万记着洁身自好,不可趟这样的浑水。”我点点头,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当下又说了些家里进京的事,见一切安排妥当,诸事平顺,便打发伍哈什回去了。
  起身离了内室,来到园中怡情亭,独坐于京城的星空下,美丽而宁静,仿若旷古宇宙只剩下我一人。心中涌出一股悲伤的情感,只身一人的种种苦楚浮现心头,竟至于泪眼婆娑。
  四周寂静,只有雪花轻柔的飞舞。我抬起手,默默看着飞雪飘落在掌心,因为温暖,轻盈的雪变成了透明的冰晶,最后化为一泓清水回归天地。
  放开手中的水滴,我缓慢起身,发现,他默立于我身后。
  回首凝视着他,任心中悲伤流露。
  对于他来说,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只是一个明证,只是一个忠诚的象征?抑或者,有一丝丝的同情?
  我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任人利用的物品啊,他是否明白,我会伤心,会愤怒,会哭泣……
  久久,我们谁也无心打破这份静谧,只是这样对视着。
  天地、万物,都化为零,留下的只是两个孤独的人在黑暗中舔拭伤口。
  紧握着的拳缓缓放开,那一刻,我想,我原谅了他,无论他曾经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同是孤独寂寞人,所想的不过是渴望温暖罢了。
  从这个层面上说,他不也是一个可怜的人么?!
  轻轻移了移冻得僵硬的身子,脚上的凤蝶穿花船底鞋踩在雪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仿佛清醒过来,将头别向一边,嘴唇动了动,“你风寒好了么?”
  我想起应有的礼仪,上前福了福身,回答道:“谢爷的关心,已经大好了。”
  恭谨的言语无形中将二人的距离拉远,一阵沉默,听见他轻轻的叹气声,我不禁抬起眼,看着他望向远处的眼睛夜空一般漆黑,脸在白雪的映衬下那么苍白。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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