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禛馨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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禛馨纪事-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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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好药,我抬头看着他笑了笑,他却不理会我的善意,抬起手,皱着眉前后看了看。
  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道:“这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我低首福了福身,答应一声便退出书房。
  出门时对着苏培盛使了个眼色,他恭谨跟了上来,我对他说道:“爷如此恼火,公公十二分的警醒着,不要让爷伤了自己。”
  “是。福金放心。”苏培盛诺诺答应下来,当下无话,我自回到院中。
  才进屋,便见邸报说起,揆叙、阿灵阿上本奏道:四阿哥指示他们告发托合齐、耿额等人结党会饮2。。
  托合齐会饮一案?我恍惚听阿玛说过,康熙四十八年多罗安郡王岳乐丧期内,步军统领托合齐父子违规结党会饮,更有贪婪不法各款。
  那告发的人,便是八福金的舅舅,镇国公景熙。
  我好笑起来,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知道这是八爷一党的手脚了,他们怎的这样胡乱编排。
  等等,我端着茶的手猛地停顿下来,若他也是八爷党的人,揆叙、阿灵阿指责的罪名就可以成立了。
  可也不对,我皱着眉,反复看着手中的邸报,哪有人对自己人下手的理……
  还是因为《南山集》案?我拼命的思考,若果如外间传言此案为太子党人对八爷一党的报复,那现下揆叙、阿灵阿的奏本无疑会转移太子的怒意。
  太子那样性格的人,若信了这二人的话,那他岂不是平白担了罪名?我想起太子的任意妄为,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
  若真是他指使的……我闭上眼,不会的,那样聪明的人,不会做这种让皇帝误会兄弟相残的事……
  揆叙,我皱起眉,这个八爷的忠实支持者,不仅是明珠大人的儿子,也是故去的二嫂嫂的叔叔!3。我动用全部智慧,考虑着这些可能会影响我家族的事件。思考半天,想着不会涉及家人安危,才慢慢平复了内心的隐忧。
  他,却不对皇帝解释,只日日去柏林寺谈经论道。
  几日后,皇帝宣他进宫直宿。
  府中人心惶惶,下人们私下里谈论着,担心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
  我看着苗头不对,忙差人去请大福金,却听见回报说福金去了八贝勒府。我只得请了李姐姐及众位格格,又召集了内院的仆妇、太监们。
  看着人齐了,我便当仁不让的对着下人们说道:
  “今儿爷不在府里,我特特请了李福金,”我向李姐姐看了一眼,她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我又接着说道,“只想告诉大家,担心的事完全没有必要。你们要做的就是相信主子、好好儿侍候主子,不要管外头的事。”
  “若给我知道你们去外边胡乱打听,抑或者连同着外面的人造谣生事,我决不轻饶了你们。”
  我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心里想着但愿这样警告能压下人心浮动。
  欲再言语,见了秋蝉至我身边耳边道:“大福金回来了。”
  正说着,便见福金进了屋,我忙迎上去,待要解释,却见她笑着拍拍我的手,说道:
  “妹妹做得极好。我正想叫妹妹如此呢,可巧叫妹妹赶了先。”
  我才放下心来,扶她入了主座。
  福金淡淡的接着说道:“如今妹妹帮着我管着府里的事,我是不想说话的。但是这几日外面风言风语的,我就帮着妹妹再多说你们一句。妹妹说的话,我保证她做得到,你们只管昧着良心使坏看看。”
  一屋子人忙低下头,大气不敢出。此刻才感觉到,嫡福金不是白白管理内院这么多年的,我却只认为她性子淡然,真真是大错了。
  注:
  1。非指宫中辛者库,王府亦有辛者库。
  2。即托合齐会饮案。指镇国公景熙告步军统领托合齐父子于安郡王岳乐丧期内宴会及贪婪不法各款。
  3。揆叙,明珠次子,其妻耿氏为耿聚忠之女。耿聚忠是清初“三藩”之一耿精忠三弟,靖南王耿继茂第三子。耿聚忠娶安郡王岳乐之女和硕柔嘉公主(即八福金额娘之姐妹)为妻,生耿氏。由于此种关系耿氏出入皇宫,上下以格格称呼。
  

其一十三 月夜之秋菊满径

 (康熙五十年十月—十二月事)
  夜,不能寐。
  我披上对襟外衣,瞒了屋里丫环、婆子,独自一人来到园子。
  月华满地,照得园中景物分外清楚,万籁寂静,而或有几声虫鸣。
  看着花径旁怒放的秋菊,心下欢喜,便折了几枝“紫飞舞”,想着配着屋里的青花瓷素纹瓶正合适。
  沿着小径直走,不远处的怡情亭,低低挽了竹帘,见他坐于亭中,一杯接着一杯、面无表情的饮酒。
  我远远的站着,没有靠近。他的一切,我不想参与,只是,那孤独淡漠的眼神,让人觉得分外难受。
  他,跟皇帝解释了么?皇帝是否相信他与托合齐的案子无关?我禁不住为他担心起来。
  闷闷的低头想着,突地听到他扬声对我所在的位置说道:“傻站在那边作什么,过来吧。”
  我吃惊的抬起头,见他定定看着我。他,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我这样偷瞧着他……念及此,脸上一阵羞赧,扭捏了半天,才挪动脚步沿阶而上。
  左右看了看,未见苏培盛的身影,我不解的问道:“怎的不见苏公公在旁边伺候?”
  他低头把玩手中的酒杯,杯内透明的液体倒映着天空的明月,在他手指的作用下,一团圆月震成支离破碎的光斑。
  我瞥了他一眼,奇怪他既不愿意与我说话,为何又唤我过来,难道只是叫个人陪他枯坐么?皱了皱眉,我移开视线欣赏起园中景物,打消了再与他交谈的念头。
  他停下晃动酒杯,猛地将琼浆灌入口中,“你信么?”
  我收回放在庭院花草上的视线,定定的看着他,反问道:“你做过么?”
  “没有。”他挑了挑眉,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吐出这两个字。
  我对他笑了笑,回答道:“那我便信你。”
  他怔了怔,喃喃道:“只凭我一句‘没有’你就相信……”
  我点点头,还要怎样解释呢?就算真有,我也无从考证?况且,这些事情本与我无关,你怎么说,我怎么听便是了。
  缓缓移开桌面那壶酒,我将手中的花放在空出的位置上,他抚了抚那开得灿烂的秋菊,想说什么,却终是无语。他复拿起酒壶,略向下一斜,又斟满一杯。
  我皱眉看着他,不禁开口劝道:“小饮怡情,暴饮伤身。”
  他将酒杯微举过头,对着月华一敬,仿佛邀请明月同醉的样子,便见他的嘴角上扬,扯出一抹不拘的笑意,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说完这句他接着又满上一杯。
  “举杯消愁愁更愁……”我从他手中接过酒杯,好奇的闻了闻,“这是杜康么?”我浅酌一口,一股辛辣直透喉咙。
  “这么烈的酒……”我吐了吐舌头,将杯子还给他,本来还想与他玩玩博古叶子1。,见是这等烈酒,我慌忙打消了心中的想法。
  他好笑的看着我的样子,把酒杯放至一旁,道:“还是不要饮酒了。”
  我瞧着桌旁放置的茶炉,对他说道:“此刻莫若煮茶抚琴最应景。”
  “那倒好,你去拿了我的‘松雪’来。”听了他的吩咐,我跑到不远的阁子里抱来他的古琴,回来时见他已弄好茶盏,正要沏茶。
  我将琴小心放在琴几上,他便把茶炉交与我看管,自弹起了曲。
  倚在亭边花栏上安静听着,原来是“酒狂”,我好笑起来,这个人连弹曲都想着酒。
  我站起身,指着月亮笑念道:“‘人生得意须进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转念想起他不饮酒的话语,改口道,“不对,不对,爷说了不饮酒了的。应该是‘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他笑出声来:“李后主的词给你念得这般轻快,也真是一绝了。”
  笑着为他沏上一碗茶,见他收了最后一音,我便奉茶送至他面前,他接过轻茗了一口。
  “爷的琴技与我哥哥的相比更胜一筹呢。”我笑了笑,开口说道。虽然哥哥们师从著名琴家徐常遇2。,但琴声中孤傲清冽的韵味却是比不上他的。
  因为哥哥们没有他的忧愁,我隐去了脸上的笑容,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
  他见我有心一试的神情,便将琴推至我面前。
  我愣了愣,扬起笑容说道:“很久未抚琴,指法都生疏了……”我接过古琴,略试了音,坐正了姿势,深吸一口气,“就弹一首‘乌夜啼’”我笑对他说着,一面起了音。还好琴谱未全忘,总算勉强弹了下去。
  和着琴声,我又说道,“乌鸟夜啼,必有喜事临。”
  好笑的看着我自得的样子,他起身走到我身边,看着我的指尖在琴弦上滑动。四周景物鲜妍,我越发高兴起来,也不理会对错,只管尽情弹奏。
  听了片刻,他终于忍不住说道:“这里好似错了。”
  我抬头看着他笑道:“幼时哥哥们教我宫、商、角、徵、羽,我都不耐烦听,弄得今日出丑了。”
  正好忘了后面的琴谱,我顺势停了下来,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远远就听见有琴声呢。”寻声望去,格格额因姐缓缓从石径上走了过来,我放下手中的茶盏迎了上去。
  我挽着她的手,将她领至亭中,道:“格格也来听琴饮茶。”
  额因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道:“侧福金说笑了,额因姐哪里懂得听琴。”说着她痴痴的拿眼偷偷看了看他。
  我见状掩嘴笑了起来,他只顾着低头饮茶,却未看见格格的举动。
  格格有些羞涩的扯了扯手中的帕子,他也不作声,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看着这阵沉默,我为格格沏了一杯茶,又开口问道:“元寿阿哥可好?3。”
  “额因姐正是从嫡福金处看了小阿哥来的,小阿哥很好。谢侧福金的关心。4。”格格开心的回答,一边接过茶盏,歉意地说道,“额因姐自个儿倒就行了。”
  “不打紧,今夜不用这么拘谨,你且饮了茶。”她抬眼望了望他,见他未反对,便笑着饮过。
  我拉着格格走到他身边,对着他说:“素馨先告退了,”我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紫飞舞”,解释道,“这花儿若不及时插瓶恐怕失了这份美丽。”
  说着也不待他同意,拿起秋菊起身离去,额因姐格格着急的跟着我出了亭子,我回首对她眨眨眼,又拍了拍她的手,见她绯红了脸,我不由分说把她推了回去,便离开了怡情亭,留下他二人独处。
  注:
  1。叶子:即古代酒牌。博古叶子,也就是叙述古代人物生平轶事的酒牌。
  2。徐常遇,清初广陵派古琴创始者,字二勋,号五山老人,著有《琴谱指法》一书,徐对后世琴者影响巨大,其创立的广陵派与虞山派并称为我国两大琴派。
  3。指弘历,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日生于藩邸。元寿为弘历小名,也作圆寿。
  4。因格格钮钴禄氏身份太低是没有资格抚养亲生阿哥的,而府中侧福金李氏又有子弘时,故此处推测弘历由嫡福金那拉氏养育。

其一十四 月夜之桂香含贞

 (康熙五十年十月—十二月事)
  回到院中见到秋蝉正欲出去寻我,我忙拉了她回屋插花。
  秋蝉拿出青花瓷素纹瓶,我摆弄半天,才插好秋菊,一时间满屋幽香,高兴的端详了一阵,我才让秋蝉把瓶子放至书架旁。
  秋蝉见我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忍耐不住问道:“主子这一会上哪去了,叫我跟刘希文好找。”
  “秋蝉姐姐,我就在园子里转了转,可没有出府。”怕着她的说教,我忙告饶道。
  “主子您饶了秋蝉吧,还叫秋蝉姐姐呢。”一旁伺候的婆子笑着说道。
  我转身说道:“就是要她心下愧疚,才不至于长篇大论。”
  秋蝉笑着道:“感情我是爱说教的老妈妈呢。”
  一屋子的人笑作一团,好容易才停了下来,我对秋蝉说道:“回来的路上闻到桂花的香味,许是我们院子不远处的桂树还开着花。一会我去摘些回来做桂花糕吃,余下的亦可制了桂花酿。”
  身旁的小丫环们拍手赞道:“也可做桂花醉螃蟹呢。”
  “真真嘴馋!”秋蝉笑着说道。
  我找出一个白底银菊纹样的锦囊,见她们俱要跟着我出去,想着半夜三更的,一院子的人这样吵闹有些不妥,我忙挥了挥手,道:“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去便可,你们在屋里为我准备几样点心,出去半日倒是有些饿了。”
  不再理会屋里丫环们的言语,我径直出了院门。
  秋意渐凉,使得原本浓郁的桂香变得清洌优雅起来,吸了吸空气中弥漫的香味,满满的就要陶醉在月色中,想起秋蝉要说教的面容,我忙笑着收起闲情,专心搜寻合适的花朵。
  片刻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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