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禛馨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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禛馨纪事-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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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一离了铁夹,便飞快的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转眼没了踪影。
  他望着幼狼离去的方向,严肃说道:“快走,不然一会儿狼群来了我不保证你的安全。”
  “谁要你保护,我可是它的救命恩人呢,它怎会伤我。”我不以为然地得意说道。
  他冷眼看着我不明情况的样子,竟然一言不发的策马离开。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声喊道:“我说笑话呢!赶紧回来啊!”空旷的草场上,只有我与造化、百福的声音响起,立即又被呼呼的风声掩盖。
  心里着急,却半点办法没有,只得泄气的坐下来,盯着地面,他怎么说走就走,实在太过分了!我指着造化、百福骂道:“胤禛是个阴险小人!胤禛卑鄙无耻……”
  “再说一次。”他扯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看着我说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瞪大了眼,见他丢了一把花在我面前,我捡起鲜花看了看,扬起笑脸对他说道,“我对造化、百福说:爷真是一大好人,心地善良,富有同情心,爱打抱不平,人又儒雅俊秀……”
  “我方才听到的是阴险小人、卑鄙无耻。”他将我抱上马,我笑着说道:“爷听错了,不信你问造化、百福。”
  他冷哼一声,我怕他把我丢下马,急忙抱紧他,嘴上说道:“好困,我睡着了,好困……”
  “掉下马我可不管。”他冷淡的说道。
  “随便。”闭上眼,发觉他的手渐渐收紧,我扬起笑容,竟沉入梦乡。

其三十四 流萤

 (康熙五十三年五月五日事)
  天渐渐热了起来,转眼便到了端午。
  夜幕降临的时候,园中的仆妇、太监们得了假,各自邀了朋伴去看龙舟竞渡、荡秋千。
  我命小太监把凉榻移至院中小池边,又备了各色时令鲜果、糕饼,雨前清茶,也不用红鸾、秋蝉伺候,斜靠在凉榻上自得的欣赏起这院中夜景。
  无人引导,却见他入了我的院子,笑着问我:“怎的不与众人一块儿去看龙舟?‘东郭先生’不是最爱凑热闹的么。”自那日草场回来,他便叫我“东郭先生”,我气不过,怎样反驳也无用,干脆默认。
  我起身,对他说道:“我又不是有热闹就去看的,”边说着边让他坐到凉榻上,“天气渐热,人多的地方,一股子臭汗味儿,我可受不了这个。”
  他哈哈笑出声来,接过我递给他的香茗,略饮了一口,说道:“你这院子好香。”
  “院中的芍药、睡莲已经开花,还有新移的几株夜合花期也到了。”我解释道,转身折了一枝淡雅的素色芍药送至他面前,却想起“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1。的诗句来,脸上一阵发热。
  他并未留意我脸上的羞赧,接过芍药闻了闻,淡淡说道:“并不像是花的香味。”
  停止不切实际的想法,我笑着回答,“那便是艾草和菖蒲了。我晚间吩咐了小太监把艾草、菖蒲挂在门眉上,再加上天气有些潮湿,那气味儿越发浓烈起来。”
  “应该是了。”他笑了笑,不再追究院中香味为何。
  见他看到凉榻边几架上放着的丝线及一个未做好的荷包,我慌忙掩了掩,说道:“做着玩儿,不入眼的东西。”
  他不理会我的举动,拿过去看了一眼,问道:“这五色线有什么讲究?2。”
  “南边端午用五色线制成荷包,有驱邪之用。”我站起身,指着腰上挂着的三个荷包对他说道,“你看这个是我额娘给我做的,这个是姐姐为我做的,还有大嫂嫂做的。”
  他抬眼看着我炫耀的样子,笑了起来,“南边讲究真多。”
  “上月我给二哥哥做了三个荷包,他说喜欢,今日得闲给哥哥再做几个。”我指着几架上未完成的女红,轻声解释。
  “可是上月合着我的信函一块儿送去川省的?”他复又问道。
  我点点头,“你与亮工感情倒比亲生大哥还好。”他有些不解的看着我。
  “这可没法儿比,”我想了想,开口说道,“大哥哥大我许多,跟阿玛一样严肃,哪里能跟他疯玩。家里只有二哥哥最能闹,还有小哥哥也常带我玩儿,呵呵……”
  “小哥哥?你什么时候还有个哥哥?”
  “是阿玛的至交,湖北布政使家的大公子,因与二哥哥相善,我都叫他小哥哥呢。”
  “我知你说的是谁了,倒是常听亮工说起,说他才能一流,只是不得见过。”
  我听他称赞小哥哥,心下高兴起来,又见他并未佩带,拿着荷包颇感兴趣的样子,便拿出早早做好的一个香囊,对他说道:“这个给你。”
  他看了看手中的香囊,笑了起来。
  “很难看么?!”我有些生气他的笑,又想到给他做物件的都是宫中顶尖的绣工,不禁有些气馁,大声讨还道,“还给我!不给了!”
  我伸手作势要夺回,却听到他冰冷的声音:“手怎么了?”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收了回来,轻声说道:“没什么……我太笨了,做针线的时候老是扎到手。”
  “以后不许做荷包、香囊了,你二哥若要,我差人送他些宫里的精巧样式。你这个又比不上……”他冷冷的命令。
  “觉着不好就还我,还拿在手上做什么。”我低喃。
  他听见我的说话,冷冷看了我一眼,说道:“一会儿回屋记得上点药。”
  我看他把香囊纳入袖中,又说些自相矛盾的话,不禁好笑起来。
  静谧中,我们久久没有作声。满天繁星的夏夜,暑气渐消,蝉鸣也少了日间的浮躁,变得清丽可人起来。
  氤氲的水汽升起,恍惚中看见点点莹光,夜幕中泛着优雅的飞舞。
  “流萤。”我轻轻说道。
  有股莫名的温柔思绪滑流过我的心田,缓缓融入夜色中。
  夏日已然到来。
  注:
  1。《诗经。郑风》之《溱洧》: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2。佩香囊,端午节风俗。
  应劭《风俗通》记载:“五月五日,以五彩丝系臂,名长命缕,一名续命缕,一命辟兵缯,一名五色缕,一名朱索,辟兵及鬼,命人不病瘟”。
  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卷八记载:端午节物,百索、艾花、银样鼓儿,花花巧画扇,香糖果子、粽小,白团。紫苏、菖蒲、木瓜、并皆茸切,以香药相和,用梅红匣子盛裹。自五月一日及端午前一日,卖桃、柳、葵花、蒲叶、佛道艾。次日家家铺陈于门首,与五色水团、茶酒供养。又钉艾人于门上,士庶递相宴赏。
  陈示靓的《岁时广记》引《岁时杂记》提及一种“端五以赤白彩造如囊,以彩线贯之,搐使如花形,或带或钉门上,以禳赤口白舌,又谓之搐钱”。以及另一种“蚌粉铃”:“端五日以蚌粉纳帛中,缀之以绵,若数珠。令小儿带之以吸汗也。”这些随身携带的袋囊内容物几经变化,从吸汗的蚌粉、驱邪的灵符、铜钱,辟虫的雄黄粉,发展成装有香料的香囊,制作也日趋精致,成为端午节特有的民间艺品。

其三十五 白娘子(上)

 (康熙五十三年五月五日事)
  他用了些果饼,便就着院中的清凉,和衣躺下小憩,我从屋里拿了床薄衾为他盖上。
  “胤禛……”我轻声唤他,却见他已沉睡,许是白天的劳累吧,我闷闷的想着,移了张几凳坐在他身边,轻轻摇着团扇,为他纳凉消暑。
  胤禛,心里轻轻唤着,他听不见,他不知道,那个香囊是特意为他做的,更不会知道香囊内除了香草,还有我的发,结发,结发,他怎会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看着他的睡颜,竟有难得的安详。我坐在凉榻旁的几凳上,久久的凝视。
  他的眉又微微皱起,“胤禛……”,梦里会有什么烦心事呢,担心朝堂上的纷争?抑或忆起“桂花之约”的知己?
  “桂花之约”,想起他诗中的思念,心被什么纠紧,很想问他,那人是谁,这样占据他的心,经年不消。
  想起我难过的时候,阿玛、哥哥都会吻吻我的额头。我凑上前,轻轻在他额上印上一吻。
  “不要再难过了……”我轻声说道。突然觉得一阵羞涩,忙起身走到池子边,装作欣赏锦鲤的样子,缓缓平复心底的狂跳。
  “爷、福金,元寿阿哥、天申阿哥来请安了。”小太监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
  “进来吧。”我吩咐道。
  见着奶嬷嬷及一干仆妇、小太监领着两个小阿哥进了院里。
  “福金吉祥,给福金请安。”阿哥们的声音还有些稚嫩,但眼神中已然有了皇家孩子特有的傲气与漠然。
  “起吧。”我轻声说道,指指熟睡的他,将他们领到几步开外的石凳上坐下。
  我对随同而来的奶嬷嬷们说道:“你们也热闹去吧,小阿哥就在这玩儿,晚些时候我差人送回去。”
  “是。”一干人等诺诺答应退去不在话下。
  我笑着问两位阿哥:“可去看龙舟了?”
  天申噘着小嘴,嘟囔道:“三哥嫌我们烦,不带我们去看。”
  “天申。”元寿阿哥轻声的阻止天申阿哥的抱怨,解释道,“福金不要见怪,天申的意思是三哥忙,我二人太小,怕会妨碍哥哥做事呢。”
  我笑着把天申抱至膝上,说道:“不怕不怕,一会儿你阿玛醒了,让他带你们去。”
  说着我拿出南边的粽子、糕点给他们吃,却听见天申小声说道:“阿玛才不会带我们去呢。”
  我拿出帕子,拭去他嘴角点心的碎末,说道:“我去央他,定带你们去看热闹,可好?”
  “真的么,可不作兴骗人。”天申歪着脑袋说道,就连较为成熟的元寿也瞪亮了眼睛。
  我捏捏天申的小鼻子,允诺道:“不骗你。”
  接着我取来雄黄酒,轻轻涂抹在两位阿哥的额上,嘴上说道:“饮过雄黄酒,百病都远走。”1。
  又问他们道:“奶嬷嬷可给你们佩了驱邪避虫的荷包没有?”
  他二人摇摇头,我便把腰上佩的嫂嫂、姐姐为我做的那两个荷包解下,为他们佩上。天申满心欢喜的看着精致的荷包,呵呵的笑出声。
  我打开一个肉粽,喂他吃了起来,元寿阿哥也自拿了一块五毒饼吃。
  天申看着又拿了个五毒饼塞进嘴里,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福金会不会讲故事?奶嬷嬷只会讲‘三仙女’、‘白云格格’的故事,听得我们都不耐烦了。”
  “故事?”我眨眨眼,想起在家里额娘、嬷嬷讲的故事,脸上笑了起来。
  天申着急的又问道:“会不会么?”
  “那我今日与你们讲一个‘白娘子’的故事可好?”天申高兴的看着我,元寿也凑到我身边,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话说宋时,”我开口讲道,“美丽的西湖边上有个在药铺作主管的小官人名唤‘许宣’。”
  “不是我朝的么?”天申疑问的抬起眼,“西湖?是苏杭的那个么?”
  我点点头,笑道:“以后有机会你们也可去那里玩玩,烟雨江南,可是一大美景呢。”
  “福金,继续继续。”天申在心里想象片刻,回过神来,催促道。
  “那日清明,许宣至寺院进香,归途遇雨,只得搭船回家。船未行多远,便见上来一个白衣素裙的娘子和一个青衫丫鬟。因了雨大,他便将借到的伞转借与那个白衣娘子。不想那娘子由此对许官人中意万分……”2。
  “福金,什么是‘中意’呢?”元寿仰头问道。
  “‘中意’就是……”心中突然浮现他的身影,怎么会想到他?我慌忙摇了摇头,挥去那抹孤傲的黑色。我抬起眼,笑着解释,“‘中意’就像你额娘对你阿玛一样,明白了么。”
  元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摸摸他的头,说道:“等你长大了,也会遇见意中人。”
  “像额娘一样的么。”元寿认真的问道。
  我点点头。只是,这样的意中人却是注定要苦恋的,我无法成全他额娘,因为我连自己都帮不上……
  注:
  1。饮雄黄酒,佩香囊,吃五毒饼、粽子都是端午节的风俗。
  2。此处白娘子取自冯梦龙《警世通言》第二十八卷《白娘子永镇雷峰塔》。另有黄图珌的传奇《雷峰塔》,是为戏曲祖本,思想价值更高,但由于黄版《雷峰塔》(看山阁本)刊行于乾隆年间,故此处仅取冯版。

其三十六 白娘子(下)

 (康熙五十三年五月五日事)
  挥去心头郁积的伤感,与小阿哥们讲了后面的还伞、赠银。
  “你们道奇怪不奇怪,那白娘子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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