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父皇你怎么了,你看看桓儿啊,父皇……呜呜呜……”
风萧然疲惫地抬了抬铁块般沉重的眼皮,眼前全是人头,周围好亮,定神一看,原来是在自己的寝宫里,阿林带着桓儿和慕儿簇拥在他床前。
林栋和柳明源侍立在他们身边。
“朕怎么了?”
无力地扯了扯嘴唇,喉咙口火烧般的痛,竟只发出一点低哑艰涩的声音。
“陛下,您发烧了,昏迷了三天,可把两位殿下给吓坏了。”
阿林哽咽着说道,风萧然愣愣地看着他,竟有三天这么长了?
目光缓缓落在两个孩子的身上,小小的脸蛋还一团稚气,却都挂着晶莹的泪水。
“快别哭,父皇没事。你们要乖乖地听嬷嬷的话,等你们父后回来背几首好诗给他听。”
“父皇,忧儿还会回来吗?慕儿今天在园子里听到几个小太监说忧儿回不来了,是真的吗?慕儿不要,慕儿要他回来!”
小家伙哭着扑倒在父亲的怀中,身边的几个大人想劝,却不知从何劝起。
反倒是风萧然经过这几日的昏迷似乎清醒了许多,莫忧机敏伶俐身手又好,且一心记挂着他们父子四个,又怎么可能选择与敌人同归于尽这么愚蠢的死法?他必定是在那山洞中找到了其他出口吧?或许是受了伤,现下正躲在什么地方疗伤吧?
有了这样的想法,他的心便定下了许多,抚着儿子柔软的后脑,他勉力扯出一抹微笑。
“不会的,他很快就会回来。下次再听到谁胡说,你就掌他的嘴。”
或许真是天可怜见,在经历了半个多月熬心熬肺的等待后,终于让他们盼来了莫忧的消息。
“陛下,肖影发回飞鸽传书,在帝都郊外的一个小村庄里找到了皇后殿下。是当地的村民将他救起的,不过他受了伤,一直没有清醒,肖影已经带了马车去接,明日即可回宫。”
“好。”
风萧然静坐在摇篮前看着熟睡的婴儿,明儿,这个让他九死一生吃尽了苦头的孩子,生下来就没见过他的另一个父亲几面,如今可好,他快回来了。
“明儿,明儿乖,父后要回来了,你高兴吗?”
喃喃地轻轻推着摇篮,日日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了下来,伸出手指轻轻滑过孩子白嫩的脸颊,心里又开始涌现出活下去的希望。
莫忧是在昏睡中被人抬回来的,柳明源第一时间给他把了脉,看样子是失血过多真气损耗过度的原因,伤势并不是十分严重,好好调理并没有性命之忧。
只是……只是他胸中似乎有一股不同于以往的真气正在慢慢流窜,与他本身的内力构架并不相融合,倒向是来自一股外力,这究竟是什么呢?
柳明源不禁暗自烦恼,但对上风萧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又有些说不出来。罢了,练武之人内力日日有变,或许没有任何问题,又何必说出来更让他担心?
“陛下放心吧,皇后殿下十日内必能醒转。”
“谢谢你,明源。”
风萧然轻轻拍了拍柳明源的肩膀,便转身坐在莫忧的床边,不再说一句话。柳明源识趣地带走了闻讯赶来犹在兴奋不已的两位皇子,也悄悄遣退了寝宫中服侍的宫人,叫他们统统去外殿等候传唤。
“看你,也不知道别人会为你担心,在外面逗留这么久,连封信也不捎回来,下次可不许这样。”
风萧然轻轻地婆娑着莫忧满是胡茬的脸,眼中柔光流转,好似莫忧并不曾昏迷,而是躺在床上安静地同他说着话。
拧了热毛巾利索地为他净面、擦身,换上干净衫子,又取出刀片为他刮掉胡子,仔细地梳理后头发,眼前这个昏迷着的人儿立刻便像是多了几分生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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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萧然做完这些,早已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扶着窗框坐下。静静地握着莫忧的手,他浅笑着将两只手掌交叠在一起。
莫忧的手指修长而均匀,比他的略微大些,十指交缠,却是怎么也不愿再放开。
接下来的几日,风萧然都不许别人碰莫忧,凡事都自己亲自照料,汤药皆一口口含入口中细细地喂给他,每日擦身按摩事无巨细样样上心,倒把三个孩子抛到了脑后。
这日刚刚下朝,阿林气喘吁吁地自后宫跑了出来。
“陛……陛下,皇后醒了!”
第100章不应有恨
第100章不应有恨
气喘吁吁地冲到飞龙殿门前,风萧然差点刹不住自己欢快的脚步。终于又要见到那人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同第一次幽会情郎的少女一般莫名紧张,一张比梨花还要白净的脸也不知是跑得急了还是怎么的,竟比平时平添了几分颜色。
自从莫忧回来后风萧然衣不解带的照顾他,除了必要的处理政务,其他时间都与他寸步不离,因此也没有让他搬回凤仪宫,而是直接住在了他的飞龙殿里。一些居心叵测的宫妃见自己出头无望,纷纷私底下诽谤皇帝独宠男后乱了宫里的规矩,实在不像话,可又有明打理的人说莫皇后为陛下分忧与国与民有功,陛下与他琴瑟和谐,实在是一段令人称羡的人间佳话。
“陛下,愣着干嘛,快进去呀!”
知道阿林在身边轻轻蹭了蹭他的胳膊,他才蓦然醒悟自己竟一直站在门边。
“忧儿!”
兴冲冲地唤了一声信步走进寝宫,风萧然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莫忧黑着脸端坐在床上,底下满满地跪着十几个太监宫女,个个耷拉着脑袋瑟缩着肩膀,匍匐在地上一声不吭,整座寝宫内安静得只能偶尔听到有人因为害怕而急促却压抑着的呼吸声。
风萧然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莫忧是穿越人,脑子里人人平等的观念根深蒂固,因此他是最烦奴才们在他面前跪着或者磕头的,可如今却好似变了个人,这究竟是怎么了?
“这是怎么回事?哪个奴才不会伺候惹了你,告诉朕,朕来替你罚他。你刚醒来,做什么又动气?”
陪着笑坐到他的身边,依着习惯自然是亲昵地揽住那人的腰,谁知那人竟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起来,还不动声色地朝旁边挪了挪。
“陛下来了,请恕臣妾病体未愈不能远迎之罪。这几个奴才,一个两个没有规矩,在本宫面前竟你你我我起来,连自称奴婢都不会,陛下说说,是不是该罚?”
“这……忧儿,你平时不是不让他们自称奴婢吗?怎么……”
“陛下糊涂!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皇宫是天底下最尊贵最神圣的地方,怎么能乱了祖宗的规矩!”
莫忧恨恨地一眼扫过底下瑟缩着的宫人们,目光最终却颇有些示威地落在了风萧然的脸上,似乎存心要看他的笑话。
“好吧,你既不高兴,那就罚他们。林栋,带他们下去,每人面壁两个时辰,罚半个月的月例。”
风萧然再次试图去拉莫忧的手,却仍被他轻轻挣脱,仓皇间四目相对,竟是说不出的陌生与尴尬。
看着眼前这个浑身都不对劲的枕边人,风萧然不由心中一凛,扬声斥退左右,只留他夫夫二人对坐在床前。
莫忧似乎并不喜欢这样的处境,想起身走得远点,却被风萧然一把抱住,他昏迷了多日刚刚站起来还没适应,一时没稳住,两人便顺势滚落到了榻上。
“忧儿,我好想你。”
紧紧搂住那人坚实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肩窝贪婪地深吸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风萧然一时忘情,忍不住喃喃地说道。
“风萧然,你别太过分了。如今我既然被你制住,自然事事听从于你,但求你别再对我说这些颠三倒四的话,我可不爱听。”
莫忧冷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风萧然一下子愣在了当场,紧紧抱着他的手也松了下来。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风萧然,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还继续演戏给谁看呢?当初我明明是威帝陛下的未婚妻,是谁给我灌了春药不要脸地爬上了我的床?好!你得逞了,谁知道你是个什么妖怪,男人竟然还能生孩子,硬求先皇把我给了你。我只当为了孩子忍着你,谁知你还不知足,竟对威帝陛下赶尽杀绝,风萧然啊风萧然,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莫忧趁着对方心神恍惚之际一把将他推开,捂着自己的衣襟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站在床边狠狠痛诉着他的种种卑劣行径,一双总是透着调皮和爱意的眼中如今却难掩鄙夷和痛恨,甚至还动手拍了拍刚才被他拽过的衣袍,仿佛被他碰到都是脏了自己一般。
“忧……你,你究竟在说什么?”
风萧然这下真是彻底到了云里雾里了,怎么莫忧所说的全部都跟事实不一样,而他还言之凿凿,好似亲身经历过一般呢?
虽然并不明白莫忧到底怎么了,但他浑身上下都仿佛长满了嘴一般在大声叫嚣着对自己的厌恶,这一点,风萧然还是能体味到的。起身抚了抚身上被压皱了的长袍,他尽力保持着平静,看着那人冷漠的背影,他忽然感到阵阵无力的撕裂感正排山倒海地向他涌来。
“我在说什么你会不明白吗?你做得出难道还怕承认,我的玄帝陛下!”
莫忧忽然回过身猛得凑到风萧然的面前,风萧然一个身形不稳就要朝后栽去,却被眼前这人牢牢地箍住腰身,当然,这绝对不是一个温柔的拥抱。
“你先放开我。”
风萧然的双手被他反剪在身后死死按住,腰也被他勒得生疼,莫忧从来不曾如此粗暴地对待过他,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了他的气力。
“放开你,你不是很想我抱你吗?一定是我把你干得太爽了吧,所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药迷惑我,把我软禁在你的身边。哟,让我来好好看看,这究竟是一具什么样的身子,竟然都已经生过三个孩子了呢!”
莫忧邪邪的眼神迸发着恨意,鼻子几乎凑到了风萧然的脸上,口中的热气也尽数喷在了他的脖子上。
风萧然哪里受过这样的折辱,见他说着说着就要伸手探向他的腹部,气得满脸通红,只是徒劳地扭动着身体,却一点也睁不开莫忧铁钳一般的手掌。
“你……你混账!”
风萧然又羞又疼,一时口不择言,这可更激怒了眼前这个魔王,莫忧一双艳丽无双的眉目立刻染上了危险的光晕。
“我混账?好,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混账!你这个因奸成孕杀兄夺位的怪物,竟然还有脸说别人混账?”
莫忧气呼呼地说着,一把将风萧然扑倒在地,一手拉过他的两条手臂压在头顶,另—只手胡乱扒拉着他的衣袍,不过微微使出点内劲,做工精良的袍子便在他掌中成了片片破布。
身下的人却不知为何竟不反抗了,只是直挺挺地躺着,倔强地把头扭向一边,双眼紧紧闭着,雪白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唇,身子微微发抖,却就是没有半点声响。
莫忧的话字字句句如同尖刀般一下一下穿刺着他的心,因奸成孕的怪物?在他的心里竟是这样看他。
莫忧见他完全不反抗,又觉得失去了兴致,一把将他推到一边自己气鼓鼓地坐起。
“烂货,压着你我都没法起反应,你该知道你有多让我讨厌了吧。”
恨恨地瞪了那个犹如石雕般的人一眼,莫忧大踏步地冲出了寝宫,砰地一声砸上了房门。
“陛下!”
一直在后面守着的阿林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愤怒与不平,一个箭步冲到风萧然身边,用一件袍子遮挡住了他满是红痕且半裸着的肩膀。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是忧儿,他到底是谁?”
风萧然目光迷离地看着前方,眼睛睁得大大的,却又似乎没有焦距。
阿林怕他太伤心会气坏了身子,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莫忧的转变实在太突然太匪夷所思了,他一个做下人的,又能说什么呢?
“陛下说的没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确实不是莫忧,不是您的莫忧。”
清亮的声音自殿外想起,主仆二人回身一看,柳明源正定定地站在门前。
任由阿林抽噎着将自己收拾了一遍,风萧然披着新换的袍子无限疲惫地倚在案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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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有什么发现?”
“陛下圣明,且快莫庸人自扰。皇后回来那日臣曾经为他请脉,发现他的心脉被一股不知名的奇异内力裹住,当时就有些疑惑。这些天来臣便查家师遗留下来的手札典籍,终于有了一个不小的发现。”
“难道这与忧儿大失常性有关?”
“岂止有关,这就是根本原因!武林中传说有一种缚心咒,施法的人可以迷惑住被害人的心智,任意篡改他脑中的记忆。至于被害人的各种症状,臣仔细比较过,与皇后分毫不差。”
“如何能解?”
风萧然一把揪住柳明源的衣袖,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