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肩膀已碎了,皮开肉绽,骨碎筋断,软软的垂着。萧定乱眼神一冷,一脚飞踢,登时将铁手睚眦踢得向后仰倒,倒飞了出去,然后沿着巷子向后滚了三四丈才停下,沿途留下一道刺目的血色痕迹。
铁手睚眦的脸色刚才像茄子,现在便是霜打的茄子。他一手抱着自己汩汩流血的肩膀,双眼冷森森的看向萧定乱,目光之中充斥着惊恐和仇怨。
萧定乱笑道:“受教了,多谢!”这样的眼神萧定乱见多了,自不会心惊肉跳。江湖中刀头舔血的人多了去,没有人不染恩怨、不结情仇。人活着,总有一个目的,为了那个目的往前就难免与别人碰撞,要么碰出火花,要么擦出鲜血。况且吃亏的人心生怨毒是谁也没法子阻止的事情。
萧定乱领教的便是铁手睚眦所说的“滚”!铁手睚眦要教,他既已现演,萧定乱自然要谢谢他的身体力行。
铁手睚眦冷喝一声,憋屈耻辱到了极点,恨极了扮猪吃老虎的萧定乱,但技不如人,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狠狠的瞪了一眼萧定乱,极其不甘的向巷子深处奔去。
萧定乱轻轻呼了一口气,公主的掌声有节奏的响起。
“你很厉害!”
公主夸赞道,开始重新审视萧定乱,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萧定乱道:“那个人是谁?”他挺喜欢公主清越灵动的声音和充满灵气的眼睛。
公主道:“铁手睚眦!”
萧定乱疑惑道:“睚眦?睚眦必报?”
公主叹道:“铁手都被废了一只,他还拿什么来报复?用嘴咬么?!”
萧定乱道:“用嘴咬恐怕会崩坏他的牙。”他的双眼直看向巷子的深处,不知不觉间巷子里的血腥臭味似乎更重了。
公主语气认真道:“你真打算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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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定乱耸耸肩道:“我没钱又非去不可,不闯进去还能怎样?!”
公主好奇道:“非去不可?你要去做什么?买消息还是接任务?”
萧定乱:“都有!”
公主刨根问底道:“你看上什么任务了?要买什么消息?能不能告诉我?”
萧定乱直接摇头道:“不能!”
公主歪着头道:“也许我知道呢!”
萧定乱笑道:“我还是觉得大师楼更可信一点,我还是去问那里的人吧!”说话间他已向前走去,执拗的像头犟牛。
公主气的直跺脚,在萧定乱身后嚷嚷道:“你陪我的冰糖葫芦……”
第三十章:谁的狗
巷子曲折扭曲好像没有尽头,萧定乱不急不缓的行走,脚步稳定的踩在布满裂隙的斑驳石板地面上。自铁手睚眦败北逃走,巷子里的人都似乎把萧定乱当成了空气,他们有的会向公主打招呼,却完全无视走在前面的萧定乱。没有人看一眼萧定乱,哪怕是眼角余光的一瞥都没有。
公主一直跟在萧定乱身后不远处。她总是一副活蹦乱跳、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样子,让人觉得就像阴霾间的一丝光线、老林中的一只灵鸟,代表着希望。
小小和小强早已住脚。巷子的深处不是他们能来的地方。
“我叫玲珑!玲珑小公主!”
公主忽然道。她似乎要开诚布公,到现在终于吐露了自己的真实名字。
萧定乱停住脚,玲珑小公主也停住脚。萧定乱转身,玲珑并着双脚微微踮起脚尖,一双小手背在身后,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萧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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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定乱道:“你原来不是真的公主!”
玲珑道:“真的公主才不会稀罕一支冰糖葫芦呢,你真笨的可以,真的以为我是公主呀?我若是公主的话才不会纡尊降贵跟在你屁股后面呢,当尾巴的应该是你才对!”
萧定乱笑道:“说的有道理!嗯,我问你一个问题,这些人为什么开始对我视而不见?难道我不存在?”萧定乱想不明白,这是他预料之外的另一种状况,身在这种境地他现在已有些茫然失措,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玲珑语气悲悯的纠正道:“不是不存在,而是即将不存在!不过也没什么两样……”
萧定乱面容一肃,沉声道:“有这么严重?”
玲珑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道:“大师楼后血污巷,一曲一则断人肠。有命没钱莫进来,有心无力见阎王。你知道你是那种人么?”
萧定乱道:“有命没钱的那种!”
玲珑道:“你知道自己的下场么?”
萧定乱摇头。
玲珑叹道:“死!”
萧定乱眯着眼睛笑道:“我答错了,其实我是有心有力的那种,所以我不但能闯血污巷,而且不用见阎王。大师楼的后门我非进不可!”他说的很坚定,虽然听起来像开玩笑一样,但玲珑一点也不怀疑面前这个人的决心。
玲珑惋惜道:“我实在有点喜欢你呢,胖子!唉,你还欠我一只冰糖葫芦呀,我实在不想看着你去送死……”玲珑显得很纠结,在原地转圈,两条细细的眉毛皱到一起,忽然道:“你现在转头出去吧,大不了一场血战,也不用面对那几个怪物,还有很大的生机。哎呀,你快些走嘛……”玲珑越说越急,在原地直跺脚。
“谁是怪物?”
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人未至,一股杀气率先袭来。
玲珑惊讶的一个机灵,连忙住了嘴,只看到萧定乱的一只手已握住了幽寒断魂枪。
血污巷的拐角后缓缓走出来一个提着一柄长剑的男子。那柄剑长而阔,剑身不是雪亮光滑的反而布满斑驳痕迹,组成了一种繁复的粗糙纹路,剑锋剑刃却寒光闪闪,显得极为锋利。
那柄剑上还在滴血。
萧定乱毫不怀疑那剑上滴下的血是什么,那一定是人的血。
持剑的人是一个身材欣长的书生模样的男子,面色苍白,一身宝蓝布衫,飘也似的出现在萧定乱三丈之外,面无表情的盯着萧定乱。
“饮血书生?你,你怎么会出现?”
玲珑瞪大了眼睛惊声道,她着实没想到饮血书生会出现。饮血书生也许在江湖上并不出名,但在血污巷却很出名,而血污巷在永安府很出名,永安府在整个大乾王朝都很出名。所以不难想象这个饮血书生一定很厉害。
杀手根本不需要名声,他们最好是籍籍无名。
饮血书生是个杀手,杀手中的一流货色。
饮血书生双眼一动,看向玲珑道:“玲珑,你犯规了。血污巷的人不该帮外人逃避应有的现实的。有种走到这里的人,就应该有种面对一切。那扇门不是孬种能看见的。”
玲珑哼道:“你不能这样对待一个可爱的胖子呢?”她使性子说出一句机灵古怪的话来,眼神变得执着而坚定起来,看着饮血书生。
饮血书生声音依旧沙哑低沉的厉害,看着玲珑道:“你觉得他可爱?死胖子可爱?你应该知道从铁手睚眦负伤逃走那一刻开始,这个人已经没救了。大家都把他当成死人,你却偏偏要救,鬼迷心窍了?必要的时候,我会不吝出手教训一下你的!小公主,你贴墙站好,接下来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你应该知道,我的剑向来不长眼睛。我喜饮血,我的剑更喜……”
玲珑脸色难看,小手捏了捏拳头,然后缓缓松开,退到墙边站定,眼神凄然的看向萧定乱。
饮血书生侧头瞥向萧定乱,抖了抖手中的奇异长剑,一片血珠飞洒。萧定乱缓缓将幽寒断魂枪外的布囊解开,枪已在手。
饮血书生看了看地上的血迹,一点一点,在斑驳乌黑的地面上并不起眼,腥味却格外刺鼻。饮血书生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萧定乱道:“血,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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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血书生道:“知道是谁的么?”
萧定乱道:“我没必要知道,我只知道那一定不是我的。”
饮血书生不急不缓道:“这是铁手睚眦的血。铁血睚眦是我的得力干将,不过被人废了一条手臂,铁手废了,也就成了废物,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了。你大概不知道市井里有一条俗语是这么说的——看碟下菜,打狗看主人。一条狗死不足惜,可惜不是什么路数的货色都能让它死。打断狗腿废了那条狗就更不应该了。所以么,你大概也猜到了你接下来的命运,哼哼,一定不好,起码会比那条狗死的更凄惨。没钱有种的泥腿子,有种没力的牛犊子,千不该万不该到血污巷这种地方来。你大概是发了疯了罢,现在终于可以去安息了!”
饮血书生说话慢条斯理,加之沙哑低沉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很是不爽,但他那样子却颇有点寒窗书生把弄经卷的味道,颇显怪僻。
萧定乱手中幽寒断魂枪一挺,直指饮血书生道:“废话太多了,动手罢!”
饮血书生惋惜道:“黄泉路上好走!”他身形骤动,飞走墙壁,浮光掠影一般袭向萧定乱。
饮血书生一动起来手脚干净利落,没有一点多余的声音,没有多余的动作,剑锋一点便是萧定乱的咽喉。
杀手出招,快、准、阴险毒辣。
饮血书生那一剑显得异常的坚决,简直是一种玉石俱焚的架势。杀手通常都不应该是这样的,杀手讲究的是抓住机会一击必杀、全身而退,来无影去无踪。不过饮血书生不同,仰赖一手诡秘剑法与人动手出招便要见血。至于流血的到底是谁他根本不在乎,从前总是他流血之后绝地反击,但随着一步步的领悟剑法和积累杀戮的经验,后来就总是敌手流血而亡而自己安然无恙。潜移默化之间,养成了饮血书生堪称惨烈的战斗风格和残暴嗜血的性子,一出手便有鱼死网破的架势。在杀手行当当中,这样的杀人手段堪称奇葩。他能一直好好活到现在,足见此人命格之硬,武功之强横,非是等闲。
萧定乱紧盯着饮血书生剑锋的那一点锋芒,立身原地一动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一眨眼,饮血书生已到了他的面前。剑锋之上寒光乍起,一股凛冽森然的惨烈气息直逼萧定乱的面庞。
吼!
杀意正浓的那一瞬间,萧定乱长枪骤然刺出,长枪吟宛若虎啸响彻血污巷。长枪尖锋分毫不差点在饮血书生的剑锋之上。兵刃讲究一寸长一分强,一寸短一分险。萧定乱神出鬼没的一枪刺出点在饮血书生的剑锋之上,狂霸的力道使得饮血书生浑身一颤,被拒于萧定乱丈二之外,根本不能近身,更遑论一剑出,伤害萧定乱了。
饮血书生心下凛然,双眼中浮现出凝重之色。他的剑法虽然惨烈无比,不伤敌便伤己,但那唯一一处破绽便是在剑锋那针尖麦芒般的一点上,一般人纵然发觉也休想破解,因为谁也没把握能击中那么微小的一点。但萧定乱出手一击便破了,饮血书生已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胖子不简单,他遇到硬茬子了。饮血书生却不知这一处破绽和出云剑法出手一剑的破绽极为相似,当初陆晟一招败北,也是这般,想定乱当初能破出云剑法,此刻也不在话下。
饮血书生连退三步,正要欺身而上,萧定乱已攻到面前。他很快,但这个胖子似乎比他更快,他狠辣,这个胖子却比他狂霸百倍。饮血书生只感到迎面而来的是一头猛虎,利齿森森猛扑过来要把他撕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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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之间饮血书生便被压制,转为被动应付。
萧定乱一招得势,得势不饶人,后招连连,猛虎裂食,一连十八枪猛烈刺出,一气呵成。
自与凶狼一战,萧定乱枪法大为进步,耳聪目明身法矫捷,枪法之中虎相九招的气势渐渐感悟出来,一旦施展已是今非昔比。
饮血书生不比凶狼有元功护体,面对着猛虎裂食这一招,连连抵挡之下一个不慎,被萧定乱一腔刺中胸膛。饮血书生胸口之上顿时多出一个血窟窿,血水直冒。
饮血书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上的血窟窿,神色狰狞的冷喝道:“好,很好!”
萧定乱那十八枪刺的太快,他根本抵挡不下来,使得他见了血,挂了彩。
“很好?”
萧定乱冷笑,对待残忍的人就不能给他一丝反抗的机会,以暴制暴。他话音未落,手中长枪再度刺出,虎跃一击,身形骤然跃起,如同一头虎王直扑猎物,幽寒断魂枪震荡连连,枪吟刺耳,震耳发聩。如同苍穹电击似的一枪,霸道猛烈无比,直捅向饮血书生。饮血书生怪叫一声,仗剑相抗,挽起一朵剑花,全力想要化解萧定乱这一招虎跃一击。
可惜萧定乱所有力量都聚集在这一枪上。
锵!
饮血书生的剑弯了,他的虎口裂开,大拇指几乎脱落。剧烈的痛苦使得饮血书生惨叫一声,身形连连后退,手再也握不住剑,哐当一声长剑脱手落地。他终于知道一点都不好,可是已晚了。
萧定乱一脸冷笑,脊背微微弯曲身躯向后仰起,双臂如一张强弓被拉满,随着一声暴喝幽寒断魂枪脱手而出。
破空之声大响。
饮血书生的身躯猛然飞了起来,幽寒断魂枪穿入其身体,然后生生钉在地上。此刻的饮血书生胸口炸开,尸体几乎成为两截,双目却兀地瞪大,瞳孔之中全是惊恐,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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