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转过头，换下制服的史蒂夫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就算现在脸上挂着笑容，她还是能大概记起曾经男人对待自己时眉眼之间几乎残存着的小心和无奈……是因为自己刚才那句像是还击的话吧。事实上她还真不在意自己过去怎么样，不过这不代表着史蒂夫不在意，而且连艾伦都清楚在诺曼·奥斯本的梦境之前，自己对美国队长的敌意无处不在，常常是他一句话便惹得自己戒备起来。
“……我很抱歉。”这导致史蒂夫都小心成习惯了，能让一贯强硬的男人让步到这个地步，就算是艾伦也没脸皮厚到毫无动摇的程度，“过去我对你的敌意并非自己能克制的。”
“我明白，讨厌一个人时无论他干什么都是错的。”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在第一次从罪城回来后。”史蒂夫说这话时看向了艾伦的双眼，“为什么你又突然转变了态度？”
他在意这个问题很久了，连艾伦都能察觉出来，只是男人一直没找到好机会问出口。艾伦顿了顿，这倒没什么好隐瞒的：“并不是因为回到了罪城，在诺曼·奥斯本的梦境里我杀了你。”
史蒂夫的呼吸一窒，而后他看到身边年轻女人撩起了自己的红发，难得露出了由衷地笑容。
“并不是真正的你，我知道那只是我潜意识里的映射。”艾伦放轻了语调，能以之前见到好邻居的语气和史蒂夫说话，她自己也很高兴——不再天天看到敌人那样紧绷，谁不高兴，“而映射出来的潜意识也只是我的恐惧，杀死了他，我当然不会再把敌意投在你身上。”
在梦里杀死映射出来的美国队长只是个象征，艾伦后来再想，梦里的他说出九头蛇不可打倒的话，或许也证明了自己畏惧的不止是史蒂夫·罗杰斯，还有一手孕育自己养大自己的组织。击倒了自己的恐惧，她当然不会再害怕了。
而艾伦的话音落下后，身边的男人轻轻舒了口气：“我以为是因为罪城。”
“为什么？”艾伦倒是有些好奇了，“这和罪城有什么关系？”
“我是在那个城市里见到你时你改变了态度。身在罪城的你和身在纽约的你不一样，艾伦。或许你自己没有发现。”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么藏着掖着可不是他的风格。艾伦还从来没见过史蒂夫用这种方式说话，尤其是对自己。一直以来就算是再尖锐再难堪的问题，美国队长都是直接对艾伦开口的，从来没绕过弯子。
男人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尴尬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艾伦都以为他那双浅色的眼睛要避开自己的目光了，但他没这么做：“在旧城区，那个吻。”
原来是因为这个。也对，除了女人之外，还有什么能难为到美国队长的？
“盖尔已经说过了，那是谢礼。”
“对于旧城区的她们来说是，对于你呢？”
……作为一个上一次恋情是在差不多七十年前、而且还非常短暂地男人来说，连艾伦都不得不承认，史蒂夫在说完这句话后都没挪开双眼，他可真有勇气。而且，还能条理清晰地分开盖尔她们和自己，可能在此之前，男人在措辞方面已经考虑了很久。
老实说史蒂夫的确很尴尬，这并不是因为要问出这个问题，而是想到那个毫无征兆的吻。晾他拯救过无数次世界也不会想到，旧城区姑娘们所谓的“谢礼”会是这么浪漫又突然。艾伦的突然袭击的确把他惊到了，在这之后他的通讯器里就传来了苏珊的声音，以至于史蒂夫没有立刻抓住机会。
抓住什么机会？自然是挑明的机会。不止是一个人劝过自己应该在新时代交个女朋友，娜塔莎说过，托尼也说过，连神奇四侠里的霹雳火都近似于调戏似的说过。艾伦作为新邻居出现的时候史蒂夫确实动了这个念头，一个单身汉对一个年轻美貌、内敛坚韧的女人有好感，连史蒂夫自己都不奇怪。
然后这个女人还是伊恩的母亲。史蒂夫自诩来自过去，可他也不觉得这就代表自己一定是过时老套的人，艾伦给了自己这么一个机会，就算是过了那个时机他也不会放过的。
艾伦听到自己的话后，直接转过身面对自己，绿色的眼眸里透露出了半分挑衅的神色：“我倒想知道，这对于你呢？”
生态公园可不是谈这种话题的好场所，身边有不少孩子和志愿者走动的环境也太不浪漫了一点。不过艾伦不在意，她也知道史蒂夫也不在意。
“我是伊恩的父亲，艾伦。”对于艾伦突然发难反问，史蒂夫并不意外，说这话时他看了看在展位上玩的正开心的伊恩，又将目光挪了回来，“就算，嗯，没有婚姻约束，甚至在伊恩出生的时候我都没见过你，可是我是他的父亲，对你对伊恩我都有责任。”
他没直接回答问题，但是艾伦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艾伦没那么刻薄非得全世界都绕着自己转，但是她要是想为难人倒也不输原罪。史蒂夫的这些话只换来了她非笑似笑的表情：“这是你对于伊恩，我问的是，你对于我。”
史蒂夫闻言笑了起来，俊朗的面容露出这般笑容，不比他那位真正的神明朋友逊色多少：“对于你，我希望自己获得的不止是一个谢礼。”
“——爸爸！”
这个时候刚刚才在展位前的伊恩飞快地跑了回来，拽着史蒂夫的裤腿就有往上爬的趋势，被打岔的男人也不气馁，他一把捞起地上的儿子，男孩欢快地恨不得用唱歌的方式把自己剩下的话说出来：“刚才志愿者说前面有蝴蝶展，我想去看看！”
“没问题。”应许完伊恩后，史蒂夫又扭过头来，“所以你的回答呢，艾伦？”
看来男人今天是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艾伦看着这一大一小极其相似，又靠得那么近的面庞，沉默片刻后，像是无奈也像是动容地摇了摇头。
“你自己说过了，你是伊恩的父亲，史蒂夫。”
☆、情报皇后39
如果换做半年以前的艾伦；她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和一个男人带着伊恩在出门；而这个男人还是美国队长。和史蒂夫共同牵着疯了一整天的伊恩回家；连艾伦自己都觉得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尤其是就像男人自己说的；不久之前她还把他当做抢了自己儿子的敌人看。但是今天，他们不仅去了生态公园，满足了伊恩要看昆虫展的愿望，还在一家并不热闹却足够温馨的餐厅里用了晚饭。
“爸爸妈妈不在的时候布鲁斯带我去了巴克斯特大厦。”几天没见父母，伊恩的话特别的多；一边玩一边碎碎念了一整天都没完。按照平时的活动量来讲，艾伦觉得他应该累得睁不开眼才对，可是现在的伊恩还精神奕奕地，甚至不用大人抱着；拽着史蒂夫的裤腿，像个小尾巴似的跟他进门，“富兰克林借了我两本书看，我觉得很好玩。”
去了罪城一趟，艾伦觉得房间应该打扫一下，不过现在不着急，可以等伊恩睡着后。她随意地向史蒂夫指了指沙发，然后去厨房烧开水。离开客厅还能听见史蒂夫的声音：“富兰克林的书你能看懂吗，有些我都看不懂。”
“我看得懂！”
“真的？”
“……嘿嘿。”
艾伦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伊恩两眼一弯，露出了自己招牌式“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的傻笑，便故意面无表情地揶揄道：“呀，有人吹牛吹到天上去了，我都替他脸红。”
被妈妈直接拆台的伊恩不乐意了，直接把小脸埋进史蒂夫的衣角里：“富兰克林有教我！而且，而且布鲁斯还说不会的可以问他和托尼。”
艾伦突然觉得，伊恩身边两个科学家，目前最好的朋友是个人精，人精的父亲也是个科学家，这样的环境下他要是不成为一个学霸简直是暴殄天物，就算他身体里流淌着美国队长的血也一样。
“这就对了，不懂的直接问，不要装作明白。”史蒂夫拍了拍伊恩的后背说道，而后又看向坐在对面的艾伦，“我很抱歉，白天拍照那件事。”
说的是在昆虫展上，可有人认出了美国队长和伊恩，几个小孩子求着要和史蒂夫合照，而他们的母亲则将目光投到了艾伦身上。
美国队长从二战起就是美利坚人的偶像，或许在战争结束后队长热潮一度退去，但是随着他醒来、再次开始拯救世界后，他又成为了民众关注的对象。而这个年代的媒体可比当年的媒体凶残多了。艾伦对伊恩的问题如此挑剔，也不得不承认史蒂夫把她的儿子保护的很好，或许是和政客达成了协议什么的，总之除了领养声明和从俄罗斯归来时，伊恩的名字出现在报纸上外，便再也没有第三次。
“没关系。”
而艾伦知道，史蒂夫这声抱歉是针对自己的。史蒂夫甚至没有对外说出自己姓甚名谁身高体重，这在艾伦看来是有必要的，她是个情报贩子，还在被九头蛇通缉着，曝光在媒体面前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至今连《号角日报》都没拍到我的照片，不是没理由的。”
要是她想低调，就算媒体拍到照片又怎么样？九头蛇的情报网遍布黑白两道，封杀一个消息或者一张照片，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男人闻言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但是不出几秒他又释然了：“所以你——”
“——听我讲听我讲！”之前的唠叨全被无视的伊恩可不甘愿被无视，拽着史蒂夫的衣服晃来晃去，男孩儿一脸不满地抱怨道，“爸爸你老是看着妈妈都不搭理我！”
想必被自己儿子直接了当戳穿动机，还噎了个不清的感觉一定很不好，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艾伦很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他很崇拜你，在得知你是他爸爸之前就是。”
伊恩：“对，我可喜欢爸爸啦！”
还对，也就仗着自己年纪小会卖萌吧。艾伦略略有点吃醋，所以说她还是有点不爽史蒂夫直接对伊恩说他就是父亲，因为艾伦知道伊恩太喜欢美国队长了，有了这么个爸爸，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肯定不再是唯一的：“你就喜欢爸爸，不管我了。”
“才不会！”刚刚还拽着史蒂夫衣角在沙发上打滚的伊恩一下子坐直，手脚麻利地爬下沙发跑到艾伦身边，伸出手就要抱抱，“我也喜欢妈妈，妈妈最好了！”
这还差不多。艾伦把伊恩揽进怀里：“那你做个听话的孩子，咱们去洗脸乖乖早点睡觉行不行？今天你的表现很好，明天上午我烤字母饼干给你。”或许是因为运动量大，晚饭的时候伊恩吃的特别多，连自己不爱吃的蔬菜都毫无怨言地咽了下去。不过表现好也不代表着可以晚睡，跑了一天艾伦担心他体力跟不上。
“可，可是……”这话伊恩犹豫了半天才开口，“我还没有给你讲富兰克林教给我的东西。”
“你可以等明天给妈妈讲。”史蒂夫温言劝道，“你天天都可以和妈妈在一起，我不行。一会我就要走了，还没有和妈妈说过几句话呢。”
在伊恩愿意讲理的时候，他是个很讲理的孩子，但是他不愿意讲理的时候……就像现在，男孩很困惑地皱起小脸：“爸爸可以不走，为什么一定要走？”
这个问题显然也在伊恩“十万个为什么”里，一提到这个问题，他来了精神，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道：“电视里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住在一起，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不住在一起？而且电视机里的爸爸妈妈都是夫妻，可是贾维斯说你们不是夫妻，为什么？”
史蒂夫：“……”
此时此刻艾伦心中就一个想法：该来的总会来的。
她看向史蒂夫，史蒂夫也在看着自己。他见艾伦一时半会没有说话的意思，沉吟半晌后，主动开口：“伊恩，你想让爸爸妈妈在一起吗？”
话是对伊恩说的，但是男人的目光没有挪开。
“想啊。”伊恩环着艾伦的脖颈，不假思索地点头，“我想天天都像今天这样，和爸爸妈妈出去玩，还可以吃小甜点。”
说完这句话后，男孩儿扭过头看向艾伦近在咫尺的脸，那与男人根本看不出分别的眼睛里尽是期冀的色彩：“妈妈，我想要爸爸和我们住在一起，好不好？”
她的儿子在用期望的眼神看着自己，对面的男人难道不是？艾伦避开了史蒂夫的目光，轻轻地在伊恩额头上亲了亲：“就算我现在答应你，他也没法立刻搬进来。你先睡觉，等明天咱们再好好商量这件事。”
“你可以先答应我和爸爸呀。”伊恩才不会中这种蹩脚的缓兵之计呢，他可怜兮兮地拽着艾伦的手臂哀求道，“我不要小饼干了，要爸爸和我们一起。”
艾伦：“……”
她看向史蒂夫，那双伊恩完美继承下来的眼睛里带着和男孩一样期待的色彩。艾伦当然明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