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ret garden b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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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ret garden bl-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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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 
“我比他看得透。他们才动手我就招了,不管怎样这不是死罪,想法活下来再说。结果果然不出我所料,因为‘非法所得’确实不多,够不上判刑。而且我的邻居死得不明不白,如果深究下去怕会很麻烦。最后我给送去劳教,邻居就这样白白送了一条命。我在农场里种树,挖沟,过了1年。回来以后还是没有工作。不但没有工作,连住的地方也没有。” 
“为什么?” 
“啊,这个说来话长。简单点说我叔叔婶婶早就看中我以前住的公房,那是我父母去世后我一个人住的。我劳教去了他们就迁来户口住了进去。而且不会再搬走。” 
“怎么能这样!” 
“我有什么办法?这就是人生。那时‘美丽人生’招一个清洁工,有住处,一张床而已。对我来说已经够好了,我就过去干了起来。” 
“你过去的经历不影响吗?” 
“当然影响。所以他们只供给我一日两餐和一张床,6个月内没有工资。” 
“什么!” 
“后来我告诉他们我会一点美发美容,只是没有执照。他们让我再兼任一份助手的工作,做一天休一天,这份是有工资的。” 
“那你还要每天上班?” 
“当然,6个月还没满。我还可以吃两顿饭,还保留了一张床,空下来可以躺一会儿。” 
“你有了工资就租了这房子?” 
“不,这是我姑婆的房子。她是个老姑娘,一直住在这里。她知道叔叔的事,就让我户口落在这里。国庆节后她去世了。虽然婶婶拿走了很多东西,但剩下的足够我一个人生活。和早早送命的人相比,我的运气还算不错。现在这样我挺满意啦。” 
我心里一阵难过,虽然我这一生也不顺利,但是和泰雅相比,我实在是太顺利太幸运的一个人。“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我问,“这美容院的工作能长久吗?”他淡淡地说:“再看了。”我说:“你不是学过日语吗?你有这学历就安心做这种工作?”“我没有学历,”他很快地说,“日语是东拼西凑学的。我只有高中肄业,比你差多了吧,大医生?”我脸上一阵发烧。很多年以来家长、学校和周围的人都是以小孩读书好坏来评价一个小孩的好坏。本科毕业似乎是踏上社会中产阶级生活方式的基本要求。这个观点在我脑子里一直延续到现在,直到刚才我还不知不觉中这样评价泰雅,他竟然看了出来。泰雅有什么不好?他能熬过那么艰难的时候,我自己也能熬过来吗?也许也象那个邻居一样早早送了小命。美容师的工作有什么不好?不用值班,富于创造和想象,而且收入没准也比医生丰厚。 
“那,你就打算一直做下去吗?” 
“也不是,我想攒一点钱,读个美容美发的执照,做正式的美容师。” 
“就这些?” 
“当然最好有足够的钱自己开个美容院。不过那还早着呢。先一步一步来吧。” 


我开始犯了傻气,我总觉得他挺聪明挺能干,做这种事太可惜了,我说:“这就是你的目标吗?你小时候总还有过更远大的目标吧?” 
他的眼睛露出一阵迷茫,然后苦笑了一下:“目标越远大,失望时越痛苦。你呢?从小就打算好做医生?” 
5。回忆 
他的话象烧红的针扎在我心上使我哑口无言。泰雅要准备上班,我先告辞。我慢慢地骑着车回家,一边回忆自己有过的目标。我从小想当科学家,发明星际飞行船,获得诺贝尔奖;当我开始对社会有所了解后,自己也觉得自己傻气,于是稍微现实了一点,想当建筑师或舞蹈家。我自以为对节奏、色彩、质地和造型有着特殊的分辨能力,而且不是老有人说建筑是凝固的音乐吗?但这时我已经12岁,从未受过舞蹈训练,以后舞蹈只能变成一项过于清高而且显得颇为古怪的爱好。中学时功课繁重,我最终也没能学素描,失去了考建筑系的基本条件。 
失望是最啃噬人心的痛苦。假如我从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诺贝尔奖,从来没有看到过伟大的建筑和动人心魄的舞蹈家,或者我从小就是搞不清牛顿三大定律,算不出面积体积或分不清节奏拍子的人,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痛苦。但命运就是要这样捉弄我,把我和我喜爱的东西硬生生分离开,就象把我身上的一部分切下、割裂、碾碎。我痛苦过,在现在这种忙碌的生活中这种痛苦本来已经慢慢淡了,被泰雅这样一说,它们又再次回来,切割我、碾压我。 
我上医学院完全是命运的安排。那时候中学里有一个直升医学院的名额,因为听说上医学院、做医生很苦,没有人原意去。我本来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穿上白大衣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但是父母担心我高考会出岔子,劝我去争取一下这个名额,至少可以逃避高考。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走上了这条路。现在回想起来,为了逃避一次高考却付出了那么多年的辛苦,实在很难说是一件合算的事情。 
不过日子总还是得过,班总还是得上。 
回家我倒头就睡,做了很多梦,梦见我在大剧院跳芭蕾舞,身体轻盈得没有重力一般,可以轻易做出高难度的动作;一会儿又成了金字塔的建筑师,指挥上万名奴隶和几百头骆驼搬运石料和木料。我还梦见泰雅和我相互紧紧拥抱,我的脸紧贴他柔滑的肌肤,我们身后靠着巨大柔软的波斯靠枕,身下是华丽柔软的毛毯,这些东西都在一个竹编篮一样的巨船中,而船身轻轻荡漾在芳香四溢的大海里。最后我梦见急诊送来一个被打伤的非常严重的病人,到医院时已经死亡。救护车随车医生把卡递给我时我看到那上面写着“季泰雅,男,30岁”。顿时我感觉如同万箭穿心,失去理智般扑向推车。可是当我掀开血迹斑斑的被单,那下面却是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好象有些象泰雅,只能说有些象而已。“你们搞错啦!搞错啦!”我冲着随车医生大叫。 
猛然我醒了过来,心脏狂跳不已,头发全部被汗湿透,贴在头皮上。无论如何我非常肯定,梦中看到的尸体我在别的什么地方看到过。那是谁?我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他和泰雅有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在以后的几天里一直困扰着我。记忆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当你渴望摆脱它获得片刻宁静时它不停地骚扰你,但你需要它时又躲起来让你百寻不见。 
急诊的日子虽然繁忙,但时间却有了很大的弹性。我可以上完班后买了早饭到泰雅家去和他一起吃,然后一起买菜,做做家务,在晒台上晒太阳,聊天,看风景。泰雅的房子虽然小而不规则,晒台的朝南面却是一家叫做“东亚富豪”的非常高档的大宾馆的后花园和网球场。四周都是独门独院风格各异的洋房和它们附带的花园。其中一些已经被精明的商人开发成饭店或酒吧,重新装修整饬一新,却仍然保留独特的韵味。稍远的地方可以看到埋藏在苍翠松柏中的国际礼拜堂露出的一角和高耸的十字架。春天里这些花园都争芳吐艳时不知是什么样的美景。 
泰雅告诉我“超强去油面膜”已经调配成功,等天气逐渐转暖后一定会有许多顾客使用。我又成了他的发型模特儿。他用喷发胶和吹风机在我头上做试验。因为头发很短,剪刀显得没有用武之地。他问过我是否允许让他给我染发,我特意到医院里观察了一下,除了护士、技师、会计、行政人员和公务员以外,其他人都不染头发,如果我染发未免显得突兀。最后泰雅给我挑染了一次,看了看效果就马上洗掉了。虽然他自己并不满意,应该说他的手艺还算不错。他并没有正式在学校里学过,不是自己看图书就是看别人做过自己记下来再琢磨。我不由暗暗佩服他的聪明。 
等他上班后,我就回家睡一天。第二天去医院查病史,借口没有地方整理资料,挪到办公室慢慢腾腾地填写表格或看文献。等没人注意时就张望张望“美丽人生”,直到夜里上班。让我欣慰的另外一件事是他的间歇性腹痛看上去很少发,后来的几周里一次也没有发作过。自从工作以来,还没有哪一段时间让我感觉这么充实而幸福。小护士良良说我原来老是愁眉苦脸的现在看上去精神很多。丁非和方和联合“拷问”过我一次,问我是不是有“朋友”了。我装傻说我从小到大朋友并不多就这么几个你们应该都知道。“哼哼!不说实话!小心我跟踪你!”方和威胁道。但威胁只是威胁而已。我去泰雅家时他一定在上班,而且他自己的“MM”也够他对付,不会有多余的精力来管我。真正有闲心的倒是丁非。一定要小心这个家伙。 
虽然今年农历有闰12月,新年还是很快就要到了。这时传来一个爆炸性的新闻,说严威要在新年前结婚,他一直捂到现在。医院里还没有人见过他的新娘。听说是医学院里做行政工作的,是个公认的美女。“没听说严威在谈朋友啊!”这天中午休息时莉莉说,“他什么时候开始的呀?待会儿等他来了好好嘲嘲他。”良良说:“算了吧,他这种人神秘兮兮,什么也不会说的。你看着吧。方和,你说是不是?”方和说:“我们也是一点也不知道,这小子也真能瞒。”我说:“他也30多了,该结婚了。谈朋友也不必让所有人知道呀。”方和正色说:“朱夜,你如果有朋友了谁也瞒不住。”我吃了一惊:“为…为什么?”莉莉装做民歌手的样子唱道:“因为你的小眼睛,会呀么会说话……”“啊!算了吧!”我着恼地转身看窗外。我那么多次目不转睛地看泰雅的眼睛,他不是也同样在看我的眼睛吗?他会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什么呢? 
“算啦算啦,”丁非拉过我,“你现在怎么一点玩笑也开不起了?说话口气也象个老头。”莉莉说:“朱夜急诊上昏头了。”“哎,听说严威结婚只请了主任,其他同事都没有请。”良良说。莉莉说:“这个小器鬼!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也许这不是他的意思,”方和说,“是他老爸的意思。”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下来,大概都想到了严大教授威严的面孔。丁非说:“他娶那个女孩子可能也是他老爸的意思。”方和骂道:“就你想到啦?你这乌鸦嘴真是什么坏事都说得出来!”丁非用力闭嘴,做了个苦脸,把护士逗笑了。 
“好啦好啦,说点让大家高兴的吧,”方和把手伸进口袋掏了一阵,摸出一张质地考究的纸,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我原以为他会同样装模作样地朗声念,没想到他低下头,做了个让大家聚首的姿势,小声说:“兹有珠海某某某某大药厂于某某日假座好望角大酒店,敬请某教授及同仁光临。”“那是叫师傅,”丁非说,“师傅不去我们怎么去?”“嘿嘿!那是严威结婚的日子!”方和笑道:“师傅说不去好望角大酒店了,让我们自己去,他已经和药厂说好啦!好好玩吧!” 
好望角大酒店原来是附近单位内部的招待所,规格本来不高。我上高中时为同学过生日曾经在这里吃过饭,那时候这里的饭菜连种学生也能负担得起。后来因为周围有几家单位经常有人请客吃饭,渐渐兴旺起来,重新装修过,增加了卡拉OK等项目。这天吃饭时别的桌上都有主任在,就我们医院都是年轻医生,药厂代表来得相对疏懒一点,我们反而自在。饭后大家按照不同医院分开,各自包了一间房间唱卡拉OK。因为主任不在,大家玩得很疯。我本来不会喝酒,刚才丁非和方和硬逼我喝了半杯啤酒,在闷热的包房里很不舒服。我对丁非说:“我出去上厕所,一会儿回来。”他一边唱一边点头,天知道他点头是表示听到了还是表示自己唱得合乎节拍。 
我走出包房,沿走廊向前走。这里是以前的餐厅,虽然重新装修过,但走廊尽头的楼梯间还是6、7年以前的老样子,现在堆了一些旧柜子,把墙的大部分遮没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特别渴望到这里来,因为其实我并不是特别想上厕所,也许是我想吹吹风?也不完全是,我只是想离开那个吵闹的地方片刻,独自一个人享受一会儿宁静。上大学时就有人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以后工作了千万不可以孤僻不合群。可是我一直没法喜欢觥盏交错的场合,到了这种时候我就觉得特别累,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我曾经下决心防止被别人当作孤僻的人,而且上班以后这种场合通常还要涉及钱,为了避免被人误以为清高,我只好硬着头皮参加。 
窗外繁星满天,窗下是那个单位的走道,路旁种着高大的松树,在这严寒的冬日坚守绿色的最后一片领地,证明生命的鲜活的力量足以傲视恶劣的境遇。多美的夜色,推开窗子一定能闻到松树的芳香吧。我实在厌倦了带中央空调的屋子里甜腻的宿气,很想呼吸一些新鲜空气,于是伸手去开走廊里的钢窗。但窗把手被一个旧柜子挡住了。我不得不先把那个柜子挪开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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