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剑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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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剑集-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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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慢慢的蓄气,等待最佳的时机,口中说道:“原来阁下是头牛?”
  白雪似乎完全看不穿君安将要拔剑的打算,他全身的防御弱到极点,空门大开,淡淡道:“哦?”
  君安心头暗笑此人虽然功夫不错,可江湖经验极度缺乏,自己只需要再和他说说话,一定能找到一个最佳的时机一击毙命,他想到这里嘴角也有了微笑,缓缓道:“请你喝酒不喝,反倒是我丢掉的一杯残酒却抢着要了,这不是牛又是什么?”
  他这话甚至手的还有一点小俏皮,君安对自己能够在这样的情况还说出这样幽默的话实在满意极了,他甚至悄悄的望了一眼老板娘,女人不是都喜欢幽默风趣的男人吗,或许还能够引起她的注意。
  可惜老板娘根本谁也不看,她的眼睛全部蒙在了面纱里。
  白雪缓缓的转动指间的酒杯,杯里琥珀色的女儿红在门外映射进来的朝阳下显得更加的动人,他曼声道:“在下早已说过,可惜了这杯酒……”
  “你!你可曾听见我说话!”君安厉吼一声,已然怒极,“呛”的一声,剑已出鞘。
  剑已出鞘,但他掌中握着只是一个剑柄。
  剑还留在鞘里。
  他的剑刚拔出来,白雪的手依然拉着老板娘的玉手,再次足下一动往他剑身上穿花般一点,长腿扬起如蝶舞。
  这柄精钢长剑就断了。从剑柄下一寸处折断的,所以剑柄虽拔起,剑身却又滑入剑鞘里。
  君安木立当场,看着手里的剑柄,一张脸已惨白如纸,这样的腿法,这样的风采,君安忽然心头一震,已经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了,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从来高傲如远山冰雪的老板娘会任由这个人拉着她粉嫩的小手。
  只因这个人本就是天下女人的克星。
  屋子里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声音,所有人连呼吸都已几乎停顿。
  “你是蝶恋花?”
  良久,君安开口问道,他的声音再也没有方才那么骄傲强硬了,变得说不出的苦涩和无奈。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他是花间的过客,浪子中的王子,是春情初开的懵懂少女们的梦中情人,也是成熟懂事后的少妇们思念的坏人。
  也只有这个人才能这般的拉起了老板娘的手,这么的自然。
  这个人就是蝶恋花白雪。
  一遇白雪误终身的白雪。
  白雪含笑不语。
  君安蓦然单膝跪地,低头抱拳道:“小子是凤翔军下威武大将军的……”
  “不必再说……”君安的话只说了一半,白雪已快速将其打断,他又望了君安一眼,此时这个紫衫少年身上再也不见半分骄气,只剩下面色惶恐,战战兢兢,“无论是你哪个府里的什么人,我都不想知道,也不想再看见你。”
  “是,得罪。”君安掩面起身就往门外走去,他虽然很想回头再看一眼老板娘,可他不敢,也不能。
  蝶恋花不止是花间客,他还是当今南国皇室的独子,正是他们这种上等人中的上等人。
  直到君安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海边水天交接之处时,白雪才低低叹道:“他真该拿买衣服的钱去请个好一点的师傅……”
  老板娘忽然道:“或许他要做的是拿这钱去买把结实一点的剑。”
  白雪失笑道:“有道理。”
  他说的话虽然很有道理,可听得人未必觉得是个滋味,尤其是落在方才在屋子里的充满血色的混蛋们的耳里,更是刺耳之极。
  有人敢上来吗?
  白雪微笑的站着,他在等。
  他已经喝完了杯子里的女儿红,静静的等了一会儿。
  依然没有人敢上来。
  于是他走到其中一张桌子前坐下,朝老板娘道:“我要一坛女儿红,要三十三年的。”
  老板娘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一定要三十三年的女儿红?”
  白雪笑眯眯的回道:“因为一个女人三十三岁的时候风情最妙。”
  这世上本没有超过二十年的女儿红,女儿过了二十还不嫁,实非幸事,自然也没有哪家有心思还留着女儿红这酒来嘲笑自家的脸面。
  可偏偏老板娘却从后面抱出来一坛还未开封的女儿红,香气醇厚,勾人夺魂。
  也就在此时,白雪想要打开红泥封印的时候。
  有一个声音发了出来。
  他说:“阁下愿意请我喝杯酒吗?”


第164章   一张老皮
  方才有人想要请白雪喝杯酒,现在那人已经永远的离开混蛋窝了。
  如今却有人想要让白雪请杯酒,白雪的纤薄好看的嘴角慢慢的上扬,划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白雪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混蛋窝阴暗的角落里坐着一个老的只剩下一张皮的老人,白雪曾经见过一个很瘦很瘦的男人,瘦到如同一张皮裹在巨大的骨架上,背着一张巨大慑人的大弓,那张弓射出去的血箭犀利无比,鬼神皆惊。
  可眼前的这个老人绝对不同,他也只有一张皮,一张很老很老、很皱很皱的老皮套在他瘦小的身上,这张皮便如同一件宽大的袍子一般松松垮垮的套在他身上。
  白雪很想问问他是不是偷了别人的皮穿在了他自己的身上,只因这张皮实在不是很适合他,老人孤独的坐在黑暗处,一堆皱皮随意的铺在青石地砖上,初生的朝阳也没法照射到他的那个位置,他在安静的发霉。白雪也看不穿他究竟有几岁了,只因他面上的皮肤全部耷拉着一直垂到了胸口,眉毛胡子也全不在它们原本应该在的地方。
  “山羊?”这是白雪心头跳出来的第一个想法,然后他准确的纠正了自己的认识,“是一只老到用来熬汤最起码要武火熬足三十六个时辰的老山羊。”
  一只老山羊,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在寻欢作乐的混蛋窝已经很不应该了,更不应该的是他居然会开口问白雪要一杯酒,一杯并不适合老年人喝的女儿红。
  女儿红够烈、够纯、够风情,的确是难得好酒,只是这样的好酒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已经不是很适合他的身体了。
  男人八八天葵竭,若是不懂得好好养生的只怕上了花甲慢说是喝烈酒,便是闻上一闻也只要头晕的。
  白雪很想劝一劝他老年人若是还有体力最好是出去走走晒晒太阳,切莫要去喝烈酒了。可他的话刚到嘴边,忽然看见这个老到不能再老的老山羊冲他眨了下左眼。
  老山羊的一双眼晦暗混浊,更是小到可怜藏在那重重老皮堆积下,如果不细心去瞧着完全发现不了。
  可偏偏也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居然朝白雪做了个眨眼睛这样少女才会有的俏皮动作,而且这个动作,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那一丝眼神竟是如此的熟悉,白雪心头一震,他只觉得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个眼神,可惜,他想了很久,依然想不出来到底在何处见过。
  人往往便是这样,念头浮上心间,可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总是差了一分才能想起,这种感觉很多人都应该有过,此时的白雪便是如此。
  他实在应该想起来,可偏偏这人到底是谁他没有想出来,玲珑心的白雪居然也有想不出来的时刻,若是他能明白这个眼神的含义,哪怕是他能想起这个老山羊是谁,后面便不会有那些可怕的事发生了。
  可惜,现在的白雪完全没有想到,他只是在心头一绕便没有太多注意,只因老山羊这模样实在是奇特之极,他若是见过一次不可能完全没有印象,况且接下来的老山羊也再没有任何一个带有暗示含义的小动作了,或许这只是自己眼花吧,一个老到不能再老的老人不过是偶尔老眼干涩才会眨动眼皮润滑一下眼球,并没有太多的含义。
  想到这里,白雪抚摸着酒坛上的红泥封印,朗声笑道:“老人家有这样的雅兴,在下岂敢不从,请。”
  君安请白雪喝酒,他理也不理,现在他却愿意请这样一个老人喝酒,只是那老人却似乎毫不领情,他甚至带着一种责怪的口吻冷冷道:“我不过是一根垂垂老矣的朽木,阁下却是风华正茂的少年人,若是真有心请我喝酒,阁下当送酒至我面前,方显诚意。”
  他要别人请自己喝酒,居然还要别人讲酒送到他面前,若是换做别人只怕早就翻脸了,可白雪仔细的想了想,居然点头称是道:“老人家说的有道理,是在下疏忽了。”
  于是他站了起来,将那坛三十三年的上好女儿红送到了老人的面前,他这样毕恭毕敬,那老人反倒越发的得寸进尺,老人冷冷的望着白雪将酒坛子摆在自己面前,又说道:“好酒岂能没好菜,少年人,你再送四碟冷盘、四碟甜品、四碟热菜上来。”
  他这话一说出来,便连一旁冷眼旁观的老板娘都觉得过分了,她方要开口说话,却听见白雪已开口道:“还请劳烦老板娘来些精致小菜,最好能清淡些。”
  清淡些,这样的难缠又无礼无德的老头子居然还要小心着给些清淡的吃食?
  这样的要求白雪居然也答应了,老板娘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懂这个人了,她也很想劝劝白雪,告诉他这世上有种人你对他越是好,他便越是得寸进尺,以为你好欺负,盯着你要吸光你的血肉骨髓方才罢休,这种人便如同吸血虫一般实在讨厌。
  可这老人越发是无礼,白雪的面上便越是恭敬,他的样子简直是有些崇拜这个老人了。
  老人这才有点满意了,他理所当然的颔首道:“少年人这才有点样子,你去吧……”
  他有吃有喝了,居然直接要喝退白雪,世上竟有这样的人,可白雪的面上竟没有半分的不快之感,他反而更加的恭谦了。
  他笑眯眯的望着老人,老人被他望着有些奇怪,冷然道:“你还不走?”
  白雪弓下腰,将左手别到腰后,正色道:“在下想问老人家借一样东西。”
  老人眼皮也不抬的冷冷道:“什么东西?我老人家一无所有,能给你少年郎什么东西?”
  白雪道:“这样东西说来也不是什么稀奇物,可是普天之下除了老人家外再也没其他人拥有了。”
  老人道:“哦?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白雪肃然道:“在下想借老人家的这张皮一用。”


第165章   以心换皮
  人皮。
  人身上下发肤,无不受之父母,岂能毁伤,况人之一身,独然一皮,岂能随意借人?
  如今,白雪竟然说出来要借人皮这等胡话,他到底在想什么。
  老人也是一呆,他微抬垂首,讶然道:“阁下要借人皮?”
  白雪道:“正是。”
  老人默然半响,缓缓吟道:“蹑足而窗窥之,见一狞鬼,面翠色,齿巉巉如锯,铺人皮于榻上,执彩笔而绘之。已而掷笔,举皮如振衣状,披于身,遂化为女子。”
  这段话出自《聊斋志异·画皮》一篇,说的便是有一恶鬼披上美女皮蛊惑人心,残害性命。
  “莫非阁下以为老朽也是一恶鬼,想要揭下这层老皮?”
  白雪道:“在下不敢。只是有一朋友,她身染重病不能见人,在下苦思良久终得一治法,如今诸药齐备,独差了一味药引子。”
  所谓理法方药,这自古用药在君臣佐使之后都爱有一味独药使作引药归经,白雪用方不知差了哪位药。
  老人道:“差了哪位药引?”
  白雪叹道:“人蜕。”
  白雪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人蜕?!”老人失声道:“老朽虚度几十年,从来只听说过蝉蜕,绝无人蜕一说。”
  所谓蝉蜕便是蝉虫蜕脱下来的老壳,由此而推断,人蜕自然便是人脱换下来的老皮了。
  白雪道:“在下肯将自己心头之好——三十三年的女儿红拱手相让,老人家难道便不愿意借我一层老皮一用?”
  方才这老山羊咄咄逼人,要榨干白雪所有,如今白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是锋芒毕露,绝不留一点余地。
  老山羊沉默不语,想了很久,也点点头道:“少年人说的有道理,君子礼尚往来,阁下有所求,老朽当成全之。”
  白雪的嘴角再次慢慢的扬了起来,他笑道:“如此便多谢了。”
  “不过……”老山羊打断他接下来的话,沉声道:“少年人最忌不劳而获,需知物力维艰。要想取老朽这层皮,阁下还当有所付出才是。”
  “这……”白雪问道:“不知道在下要怎么做呢?”
  老人自角落里慢慢的站起来,他那层堆在地上的老皮也“哗啦啦”的收起,他抖了抖身子,像穿了极贵重的衣袍走泥地一般的双手提起两条腿上黑兮兮的皮肤,微微颤颤的走到身旁一张赌桌前,勉强坐了下来,这一番动作说来并不多复杂,可这样的一位又干又瘦,皮肉分离的老人家做起来居然足足有半顿饭工夫。他走得很慢,可白雪面上绝没有半分的不耐,反倒是一直饶有兴趣的看着,也不上前去搀扶也不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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