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剑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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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剑集- 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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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十三处大穴全部被封,阳春的确是非常了解白雪,推测的一点也没错,他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完全冲开气血。
  他虽然看不见,却能听得见。
  他听见阳春和陆血情的对话,也听见死亡的声音。
  死亡,一个自己的朋友就要为自己去死。
  陆血情,本是他的仇敌,现在却愿为他而死。
  阳春,本是守护他一生的挚友,却刀剑相向。
  什么是朋友?
  什么是仇敌?
  江湖中的事,江湖上的人,究竟谁能看得清楚,又有谁能笑傲到最后。
  白雪出去,自己必死!
  白雪不出去,陆血情必死!
  他会怎么选择?
  此时,阳春突然喝道:“什么人!”他的话音将落,他足下所踏的土地忽然化作一个巨大的泥石流漩涡,黄泥如疯魔,拼命的往他脚上爬去,巨大的拉力牵拉着阳春的身体往地底下卷去!
  地底下有什么?
  地之下有地狱,地狱藏三千菩萨。
  三千菩萨,十万杀机。
  阳春不动。
  剑出。
  剑光闪。
  剑回。
  旋转的泥石流突然停止,就如同它开始的那么突然。
  大地重新变回坚硬,地底缓缓的冒出一股鲜血,猩红的鲜血。
  群山寂静。
  陆血情面色大变,他知道土行者可能已经殒命。
  阳春之剑,剑出绝无活口。
  “五行合一!”
  不知何处,一声低喝。
  大地裂开一道巨缝,一个两人多高的金球从地底激射而出,“咕噜噜”的滚动过来,在烈日下,金光熠熠,铁面无情。


第215章   五行者死(下)
  这一球自身的重量携带滚动所引带的势能之力,怕有不下万斤之力,这金球已堪堪将要滚到阳春的背脊,眼看着就要将他碾成肉泥。
  这样的巨力哪怕是克孜勒的巨灵之掌也绝不可能承受的住,这已不是人类血肉之躯所能承受。
  就在此时,阳春已拔剑。
  他反手一剑,那只滚动的万斤巨球忽然如脆皮西瓜一般裂作两半,两片半球往阳春身边滚开。
  “噗!!!”一声暴喝!
  金球内闪现出一点亮至极点的白光,白光一闪“轰”然爆炸,气劲横扫一切,花木土石化作粉尘。
  这爆炸之威也不下于万斤炸药。
  爆炸后,阳春还在。
  衣角不动,裙摆不舞。
  白光闪过,白光内一柄寒刀自天劈下。
  刀是冰刀,水寒到极致化作为冰,冰可塑百态。
  冰刀自锋利刺骨更甚于钢刀,冰刀之无情寒冷更甚于人心。
  也就是这样诡异绝伦的一刀铺天盖地劈下,刀势笼盖了整个苍穹。
  阳春就处在这个穹苍的中心。
  他迎面朝天,天已变色。
  这一刀之威是借助了裂地、金球、雄火之后化出的无上冰刀,是死神的镰刀,寒到极点,冷到极点。
  它仿佛已和天下间所有神奇的力量融为一体,已是五行。
  五行便是万物。
  万物最无情。
  陆血情知道如果此时的他就在那一刀的中央,他想不出来自己改如何应对,他甚至连抬动一下眼皮也是万万不能。
  他不是阳春。
  他怎么会是阳春?
  他怎么能是阳春?
  阳春白雪合余歌!
  阳春反手撩剑,剑尖朝地,如满月引弓,龙吟声将起。
  “水龙吟!”陆血情受这龙吟声惊动,身子一晃只欲跌倒在地。
  水龙吟!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倚天万里须长剑!剑之锋利,人之锋利,当世无双!
  天下无双的第一杀招,龙吟九天!
  苍穹之上横刀劈开天地,大地之上满月惊弦剑气。
  剑如望月九仙,一道势大、洵丽、锋利的惊虹离地迎头直上。
  苍天摧枯拉朽,化作碎木。
  无边落木萧萧下。
  刀在人手,人手化木。
  掌刀的是木手。
  五行者全薨。
  三剑!
  三剑便将入魔多年,号称五行合一、阴阳逆转的五行者击毙。
  这就是阳春之威,神剑之威。
  “你们是这十年来第二个逼我出水龙吟的人,值得我敬佩!”
  阳春面露敬意。
  第一个能让他出水龙吟的是谁?
  这个问题曲直也很想知道。
  木行者曲直法身已化作点点碎片,肉身死不瞑目,瞪大双眼嘶声道:“第一个人是谁?”
  阳春的脸上露出了无限的落寂之色,那是一种高处不胜寒之色。
  “是一个无名剑客!”
  “无名剑客?!”曲直只觉得腹中如万刀绞割,口中苦涩万分:“难道我兄弟五人以身入魔,非人修行竟只如一个无名剑客。”
  “你错了。”阳春肃然道:“剑客无名!真正的剑客是寂寞的。”
  他的表情充满了尊重和敬意。
  真正的剑客如同绝巅之上的孤鹰,他骄傲、冷漠、无情,他的一切都来自于剑,为了剑也必须要忍受绝巅之上的寒冷和寂寞。
  那是一种渗入骨髓、冰如血液的寂寞,哪怕是冬夜里最刺骨的寒风也不足以形容它的万分之一。
  一个剑客一生只为一剑。
  他耗尽一生的寂寞,燃烧出流星般灿烂的一剑。
  这一剑足以划过天际,永存人心。
  所以阳春尊重这无名剑客,只因他尊重自己,他们都是同样的人。
  忍受着同样的寂寞,或者在出剑的那一刻,他们的心是能够达到共鸣的,哪怕他们之前从未见过一面。
  现在,曲直已经懂了,他叹息道:“现在我也该死了……”
  他身躯一闪,化作一团微弱的火苗,火苗一晃,钻入地中再也不见踪影。
  “五行变化,土生金,金化水,水涵木,木化火,火生土,天道循环,生生不息……”
  这句话后,江湖中从此再也没有五行者这一号人物。
  阳春的脸上露出难以形容的落寂,他并没有为自己的胜利而感到欣喜,他只觉得有说不出的寂寞。
  一个人举世难觅一个可以逼他出剑的对手,这是何等的风采!
  又是何等的寂寞!
  这样的寂寞如附骨之俎深深的咬在他的心里,甩不掉、放不下,将他慢慢的吞没。
  他需要对手,一个好的对手。
  他数次克制不住想要前往苗域深处与拜月祭司一战,哪怕是死,也要轰轰烈烈,可他不能去,他也不能死,他还有自己该做的事情要做。
  “交出白雪。”
  陆血情面色苍白无比,跟随他的五行者就这般被人斩杀,他却毫无反抗之力,他的手已握过太多的柔荑,也握过太多的酒杯,现在竟有些发抖,不能自主的发抖。
  “我不知道……”
  阳春剑眉一挑,杀气肆虐天地:“如今我杀心已起,你若再执迷不悟,必死!”
  在江湖上,死是江湖客听到最多的一个字,也是最无力的威胁。
  可这个字从阳春口中说出,任何人都不敢有半分轻视,只因他要杀一个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人能够逃脱。
  死。
  有人说死亡是另一种开始,这个人一定还没有死过,或者说没有经历过频临死亡。
  只有真正面对死亡的人,才知道死亡的颜色是苍白的,那种白已经超越了世间染色的能力范畴,那是一种笔墨无法形容的苍白。
  苍白带来的无力、绝望,窒息般的冰凉和忧伤。
  陆血情已经在这样苍白的杀气近乎崩溃,他跌落在地,高冠拆散,乌发披散满肩,形容枯槁,优美的嘴角有些抽搐,垂涎慢慢延出,滴在地上,此时,任谁也不相信这样的人会是自命风流不凡的拈花公子。
  往日拈花公子此刻已被这惊天的杀气夺去了魂魄,他已是一具行尸走肉。
  然而,他眼眸深处还有一丝清明,那是他的倔强和不屈。
  “他是我的朋友,我可以死,绝不能出卖朋友!”


第216章   一口残剑(上)
  他也是人,是人就一定会害怕死亡,但现在他已经战胜了害怕,不再恐惧死亡,只因他有朋友,他相信友情。
  这是伟大的友情,神圣而伟大的感情。
  真正的友情是一件很美妙的东西,它带来的美妙绝不亚于美酒带来的享受,他可以让你在失落的时候变得高兴起来,可以让你在沉浸苦海的时候解脱出来。
  它是一团火,可以驱散黑暗带来光芒,可以驱走寒冷拥抱温暖,它也是一腔血,可以是一个懦夫坚强,也可以使一个男人真正的成长!
  只有拥有真正朋友的人才会感到它真正美好之处,可没有谁是真正说得出它到底是什么,它可以轻是一句话,也能重胜一条命。
  只有你用心去换,它才会真正的得到。
  “朋友!”当陆血情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心中渐渐的暖和起来,身子也慢慢的充满了力量,那股邪恶而苍白的杀气竟渐渐的从他的身体里流溢出去,他竟能渐渐的站起身来。
  仿若是大地回春,人间有爱。
  爱无限!
  阳春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友情,可惜,他放弃了,陪伴他的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寂寞。
  陆血情转身取过青石上一只金杯,杯中还有残酒。
  歌姬早已奔散,回到鱼宫之上。
  陆血情仰头饮尽残酒,高吟道:“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雪少!来生再见,与你痛饮!!”
  阳春的剑已经狰狞欲出,白雪会出现吗?
  他会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回陆血情的性命吗?
  白雪还清楚的记得,当陆血情将他放到山洞后,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说:“张栀言现在很安全,我向你保证。”
  这样的朋友如果失去了,那么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白雪应该动。
  白雪没有动。
  白雪不能动,他绝对不能动,他还不能死。
  他有无数的理由不能死,他已经忘了活着可以有无数理由,死却很简单,很多时候甚至不惜需要一个理由。
  白雪当然不能死,他也知道陆血情也绝不会死。
  只因他已闻到了一股幽香。
  雁过留声,人过留香。
  这是极淡极淡的香味,是女儿家天生自带的体香,遮不住、洗不去。
  这样的香味不是每一个女人都会有的,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闻到的,白雪能闻得到,他闻到了一股熟悉、清新的香味。
  这是一个故人。
  此时此地,故人相逢未必是件好事。
  阳春剑将出,未出。
  陆血情将死,未死。
  “你不能杀他。”
  果然,有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语声中带着丝丝的颤音,她原本是个斯斯文文的女孩子,又怎么会大声讲话,更不可能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说话。
  现在,阳春杀气如血,神挡杀神,任何人也不可能挡得住他。
  这样一个原本羞涩的她鼓起勇气,站了出来,在死亡面前挺身而出,是什么给了她这样的勇气?
  白雪原本还不能肯定是她,只因这太难让人接受,但现在听到这把声音,他不能不承认,真的是她。
  她只是个小小丫头,小丫头何时变得这么勇敢而坚强了?
  一个小丫头并不能阻止阳春,但陆血情并不没有死。
  阻止了阳春的是一口剑,一口三尺青锋出鞘,插在阳春足前七寸之处。
  这是一口落拓、破旧的残剑,毫无起眼,唯一特殊的地方或许便是它的剑柄处镶了一颗红宝石。
  樱花般鲜艳的红宝石。
  甚至比樱花更灿烂,阳光在其中提溜的一转圈,早已是勾人魂魄。
  阳春的眼中仿佛看见了尸山血海,大地如殇,这红宝石中蕴含这一股凶性,那是饱饮人血后近乎妖孽的气息。
  这实在是大凶之物。
  阳春望着这柄残剑半响,才注意到出剑的小丫头,是一个小小白白静静的小丫头,看摸样也不过十四五岁,穿着翠群水袖,小脸涨的通红,却狠狠的瞪着阳春。
  阳春面色微变,略带一丝古怪,问道:“这柄残剑是从何处来的?”
  小丫头大声道:“这是我娘的!”
  阳春道:“你娘的?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轻咬下唇,道:“我叫乌静静。”
  乌静静,鱼宫乌静静,只闻其声白雪早已经猜到是她了,现在听到她亲口说出自己的名字,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犹如被大石狠狠的击碎了。
  在那个寒冷的冬夜,在那条结冰的大运河上。
  忽然一股初春的暖风吹过,也将一个春天般的姑娘吹过来。
  她就坐在江上船尾洗脚,那是双白白的、小小的脚,脚踢起了水花,溅了旁边的男人一身水珠。
  那是冰凉的水珠,犹带着冬夜的寒冷和刺骨。
  可她的笑声却是那么的温暖和动人,犹如春风吹过大地,吹过冰封的大江,也吹过铁石般的肝肠。
  她的笑声让江里的鱼儿听见,让江上的清风偷走。
  “那年我五岁,我真不敢相信世间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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