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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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昆仑-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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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老人一面摇船,聆听之下冷笑道:“简昆仑以前可曾给你说过,有个叫万花飘香的门派?”
  “噢,有……”朱蕾突似有所忆及,“他们的头子叫柳蝶衣……”
  “对了!”锦衣胖子一旁搭腔道,“这个姓燕的就是他的手下最厉害的一员大将,要不是我们来得巧,姑娘若是被他带走,落在了姓柳的手上。唉!这一辈子可就别打算再出来了……”
  “岂止那个燕云青是飘香门的!”瘦老人接着说道,“便是姑娘刚才住的那家客栈海口老栈,也是他们属下兼营的买卖。”
  “啊!”朱蕾一惊之下,便自不再吭声。
  回想方才同着姓燕的初进客栈时,客栈主人等一行列队欢迎,对姓燕的巴结讨好的情形,瘦老人这番话料非虚语,再以此印证他二人方才所说一切,当非虚假的了。
  锦衣胖子亮起了火折子,点着了一盏油灯,篷舱里总算有了些亮光。
  “你们是……”声音里终于有了缓和,类似歉疚的,朱蕾向面前的锦衣胖子看着。
  “我姓宫——宫天羽!”胖子伸手向着摇橹的瘦老人指了一下,“他姓秦,秦太乙,简昆仑是我们新近结义的兄弟,他的心意,也正是我们的心意,姑娘你放心吧,见面以后,我们一定设法,让你们兄妹团圆……”
  这几句话,说得甚是得体,不免一时触动了她的伤怀,心里一阵子发酸,竟自落下泪来。
  当下二人,又把与简昆仑共战七老太爷与宝二爷等一番经过说了个大概,朱蕾以之印证当日在五华山宫听到有关七老太爷受伤不起的传说,越加相信一切都属真情。
  想不到此番误打误撞,绝处逢生,竟会遇见了一双救星,听到了有关简昆仑的讯息,从而共图大业、见面在即。同时与分散多年的哥哥,也将会面,该是何等值得庆幸的一件大事!这么一想,顿时化悲为喜,便自有一句没一句的也与二人聊了起来。
  夜色更黑,滇湖水面上蒸腾着层层雾气,偌大的湖上只有几点星星之火,明灭于沉沉雾气之间。这里民风纯朴,滨湖居住的渔民,更习于夜晚操作,一盏孤灯,一面旧网,伴以漫漫长夜,岁月之清苦,也就不难想见。
  秦老人与宫胖子要去的地方,是上游的昌谷,之所似反其道而行,正是有意躲避金叶堂堂主燕云青的纠缠。盖因为昌谷与吴三桂五华山宫所在的昆明,近在咫尺,朱蕾新近方自五华山宫脱困而出,万不会再回头涉险。其次,简昆仑与方天星也在那里,自有会合见面之必要。
  有了新的理想,再加上与心里一直惦念的恩兄简昆仑就要见面,朱蕾久悬的一颗心,至此总算放了下来。心里一松快,耳听着和谐的划桨声,不知不觉,便倚身船舱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光早已大亮。
  一抹深秋的枫红,遮住了篷舱半面,渗透而入的天光,便着了些胭脂似的妩媚。
  小舟在静波里微有起伏,时有清风,传送着沁人心脾的湖上空气。
  昨夜倚舱而眠。一觉醒来,才自发觉到换了地头,不知何时,舱板上褥垫铺陈,枕被俱全,虽不华丽,却极洁净,显然新制,倒也难为他们了。
  这般的夜宿湖舟,前所未有,真个是破题儿头一遭。费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把昨夜的经历细细想了一遍,心里真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多年来的伶仃飘泊,随波逐流,真是居无定所,四海为家,真要是心怀自怜,这把眼泪便是流上三天也淌个不完。
  每一次她总是激励着自己,要坚强一点。这国破山河在,恨别鸟惊心的感伤,其实正是每一个苦难的汉人的眼前遭遇,又何是自己独然?
  每一回,她都激励着自己,化悲愤为力量,在明室回天乏术的此刻,协助哥哥永历皇帝,为既倒的家国做一番最后的挣扎、努力……即使为此丧失了生命,求仁得仁,也应是无所遗憾。
  她随即掀开被子,翻身坐起,耳边上听见波涛拍打着岸边的声音,另外还有鸟声啁啾。一只小小的翠鸟,甚至于就栖落在眼前船头,不时地鼓动下颌,发出清脆悦耳的串串鸣声。
  甜美的一夜酣睡,带给了她一个清新明亮的早晨,甚至于对于自己今后整个的人生,也似有一个崭新的开始。
  她却又兴起了一种少女的娇慵,像是一道闪电,脑子里闪烁着简昆仑轩昂的人影,难以忘怀的深情注视……曾几何时这些微不足道的昔日琐碎,一旦在彼此分离之后,竟然形成了如此坚固的内心形象,化成支持着她的生命勇气的一种动力来源了……想到双方的即将再见,直似有无限鼓舞。
  既然伪装形象已被拆穿,干脆还我初服,那个随身的小包袱,就带有一套女人的衣服。
  先到船头上瞅了瞅,一个人影也没有。
  秦老头、宫胖子两个人大概自觉碍事,远远地避开了。
  朱蕾随即把衣裳换好,映着湖水照了照,依然明洁如昔。
  这附近有大片枫树林子,时值秋深,红叶初染,看过去就像是一片火海那样的渲染,林子里流水淙淙,时有小风,掀动着重重红潮浪影,却是最好的天然掩饰和屏障。
  一个姑娘人家,尤其身边同着两个男人,料理起来,总是不大方便,或许正是这个原因,两个人才特意的避开了。
  就在林子里,朱蕾把一切料理清爽干净,就着清冽的山泉,洗漱一净,一下子全身舒畅极了。
  此番遭遇,前所未有,以一个金技玉叶的皇室公主,沦落至今的情况,其间过程,尤其是其本人的一段心路历程,真不足为外人道及,若非是一股倔强的意志力量在激励着,真个难以适应。她却能甘之若饴,诚然是难能可贵的了。
  这两个人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到处看不见影儿。
  朱蕾由树林里走出来,左右转了一圈,找不着他们,又踅回树林子。
  这一回可找着了……霍然,一个人当面就站立在眼前,由于出现得突然,朱蕾不禁吓了一跳。
  面前人,一袭青色缎子长衣,上面绣着朵雪白的荷花,其人长身玉立,粉面朱唇,眉长目秀,一只手攀着截树枝,状似悠闲。指细腰纤,俊是俊点,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劲儿,一个男人家生成了这番俊俏模样,真有点替他臊得慌。
  也说不出什么原因,朱蕾心里一阵忐忑不安,直觉地感觉着对方那一双珠藏百媚的眼睛,邪气得很,慌不迭地把目光转向一旁。
  过去随父亲永明王在桂居住时,家中供养着许多乐府舞工杂伎,很多都是由具有色相的男人充任,这些人久习女艺,以媚取人,日久天长,不自觉而女态十足,望之雌雄莫辨,以印证当前此人,倒还有几分神似。
  只是眼前这一人,却似于妩媚之中,别有威仪,显然与彼类纯作女儿之态者不可同日而语,从而使朱蕾一睹之下,为之大生警惕。何以,这个人在匆匆一睹之下,即令她心生觳觫,却是她未及细想。
  未逞多言,只当没有看见,朱蕾低下头,偏过身子,取道再走。
  对方那个人身子一横,又拦在了她面前。
  朱蕾倏地回过身子来,想回到船上,却不意,这个人身法好快,不知怎地,身子只是一闪,又自拦在了她面前。
  这可就绝非偶然。
  “你干什么?”朱蕾忽地抬起头,狠狠向对方这个人瞪眼。
  对方不温不火,一派从容神色,却只把一双光华灼灼的眸子,频频在朱蕾身上转动不已。
  “你就是朱蕾,人称九公主的吧?”
  说时嘴角牵动,颇为邪气地笑着:“怪不得简昆仑为你神魂颠倒,甘作不贰之臣,果然不落凡俗,有些儿姿色。”
  朱蕾脸色一红,大为不悦嗔道:“你是谁?胡说八道些什么?为什么拦我的路?”
  一面说,举步便闯。
  对面人偏偏不让,长躯一挺,即有大股力道迎面迫来,朱蕾被迫得向后退了一步。
  不用说,又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这些日子以来,环绕着她左右四方,真正是能人辈出,简直没有一个是好惹的,眼前这个更不知是什么路数,偏偏秦、宫二位又不在眼前,若有失闪,如何是好?
  心里一惊,朱蕾真是有些儿着慌。转念一想,她却又稳住了乍惊的情绪,只是睁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向对方瞅着:“为什么不要我走?你想干什么?”
  “不为什么。”这个人笑了一笑,“其实也不妨告诉你实话,我跟简昆仑打了个赌,要把你抢到手里,却不想让人着了先鞭,晚到一步,你竟自落在了燕大哥手里……”说着,这个酷似妇人的俊俏男人又自笑了。
  “你还真有办法,又给你逃了出来……”俊俏少年说,“我与燕大哥有同门之谊,自不便从他手里把你硬抢出来,现在情形可就不一样!活该你落在我的手里,公主殿下,你意下如何?是想反抗不从,还是乖乖就范呢?”
  朱蕾一听他自承与那个姓燕的有同门之谊,不用说,当然他是来自万花飘香门里的人了。
  偏偏是这般要紧关头,秦、宫二人竟是不在身边,又怎么是好?
  心里越急,越摆出一副从容不迫神色:“这么说,你也是来自万花门里的人了?”
  “不错!”俊俏少年含笑点了一下头,脸上却不无诧异,“你也知道万花门?”随即点头笑道,“原来简昆仑都告诉你了……他还告诉你些什么?”
  “多了。”朱蕾向着林外湖边眺望一眼,多希望秦、宫二人能出现其一也就好了。
  这个动作,引发了对方一些好奇。
  俊俏少年回头看了一眼,一笑说;“船上没有人,我早就看过了,划船的艄公也不在。”
  朱蕾心里一动。
  原来对方并不知道,自己身边跟随的是秦、宫二人。一个念头,电也似自心头闪过,以秦、宫如此老练,更具有这般身手的异人,何至于会如此大意,听任自己落在眼前这人手里?岂非有些悖于情理?
  若是……他二人又在哪里?或是事先已发觉到了此人的来临,特意藏匿一边,伺机而动?心里还在想着,不禁稍释忧怀。
  俊俏少年又道:“你既然知道万花门,当然也应该知道万花门的势力浩大,凡是我们所决定要做的事情,无论如何一定都会达到。”
  “那可也不一定!”朱蕾嘴角牵动着一丝冷笑,“最起码,就有两件事情,你们没有办成功,甚至于很丢人现眼。”
  “哪两件事?”
  “第一,你们想绑架永历皇帝,但是据我所知,直到现在你们还没有成功。甚至于连皇帝的身边都没有挨着。可是?”说到这里,朱蕾一时得意,脸上情不自禁,甚至于着起了一片笑靥。
  俊俏少年啊了一声,笑道:“你果然知道得不少,不过这也是早晚的事情,还有一件是什么事?”
  朱蕾说:“那只是你们痴心妄想。还有一件事,你也不能不承认,那就是简昆仑。
  你们虽一度用计擒住了他,可是却又让他跑了。直到现在也对他无可奈何,这可是真的?”
  俊俏少年神色变了一变,蓦地向前踏近一步。
  紧接着他却又笑道:“你说得不错。可是他马上就要自己送上门来了。”
  “为……什么?”朱蕾一时懵懂,还不明白。
  “因为你已经落在了我们手里,就不怕他不自己送上门来了。”话声出口,这个俊俏少年,蓦地右手倏翻五指箕开,宛若春风一掬,直向着朱蕾前胸拍来。
  这种几近戏侮的出手,使得朱蕾大为羞窘,一时臊红了脸,慌不迭向后就退。只是对方俊俏少年身手非比等闲,不要说朱蕾一个不诸武功的荏弱女子,便是精于技击的武林高手,在他手里,也不易取胜。
  眼前,随着朱蕾的退后,对方俊俏少年身子如影随形地依了上来。
  俊俏少年,一只探出的右手,其势不偏,依然作势向她胸前探来。
  朱蕾惊叫一声,再次后退,脚下绊着了一截树根,扑通坐倒地上,如此倒意外地逃过了对方那一只心存轻薄戏侮的右手。
  却在此惊慌一霎,耳听得身侧红叶树上刷拉一响,疾风扬荡里爆飞出一天红叶。大片红叶,显然为某种猝发巨力所催使,一经离枝,顿时催化为数十点繁星一股脑直向着现场俊秀少年身上飞射过来。
  俊秀少年其实在掌探朱蕾的一霎,即似已有所警觉,秀眉剔处,冷冷一笑,呼地已把长躯挪了开来。
  旋身进掌——随着他转动的身子,一双手掌已作势向外封出。
  一天红叶,来得快,退得也快。即在对方少年掌力催使之下,一天飞蝗般四射而开。
  却在此同时,一人据树狂笑道:“李七郎,你这个雌儿,尚敢对公主失礼么?”
  朱蕾身已倒地,危急一瞬里来了救星。
  笑声落处,红叶丛中,树干之上,现出了银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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