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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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昆仑-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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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昆仑不悦道:“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老头道:“什么意思?意思大了。”
  简昆仑忿然变色道:“我不领情!”忍不住在石几上重重拍了一掌。
  “哟?”秦老头挑动着一双花白眉毛道,“还敢给我拍桌子?”摇头一笑,看向宫胖子道,“看来比他老子脾气还坏,老简给我们这个差事,可不好当。”
  宫胖子由不住也呵呵笑了起来。
  “算啦,这个闷葫芦罐也该打开了。”说时宫胖子一双眼珠骨碌碌在简昆仑身上一转,笑嘻嘻地道,“我要是你,心里也会不自在,这是哪里跑出来的三个人?给你一说也就明白了。”
  顿了一顿,他才又接道:“此来之前,我三人在泰山观日出,正巧碰见了简先生,是他面嘱我三人,对兄弟你从旁相助,我们三个,原打算义助永历帝一臂之力,既是志同道合,还有什么好说的?”
  所谓的简先生当系指的是简昆仑生父简冰了。
  乍然听见了父亲的讯息,简昆仑顿时为之一喜。
  秦老头点头笑道:“明白了吧?并不是我们多管闲事,而是有老头子的话……”
  简昆仑听他语气颇是托大,不由抱拳道:“尊驾是?”
  秦老头一笑露齿道:“这就要给你打个闷卦了。”
  “算了!”方天星说,“秦老哥一向是老不正经,兄弟你对我的名字或许还没听过,不足为奇,鼎鼎大名的北秦南崔却是不应陌生,难道还不明白?”
  这么一说,简昆仑自然明白了。
  “啊……”转向秦老头抱拳道,“这么说,足下便是沧州的秦太乙,秦大叔了?”
  泰老头嘿嘿笑道:“这就对了,大叔可不敢当,还是秦老哥吧!”他随即道:“人怕出名猪怕肥,其实论及武功,我怕这个北秦比他们两个还差,却因为暴得大名,一生见嫉江湖,不知吃了多少次闷亏,所谓的至人贵藏辉可真是一点不假。”
  冷笑一声,他又道:“远的不说,就拿和我齐名的那个老搭档崔平来说吧,要不是盛名之累,焉能会就此丧了性命?”边说边自频频叹息不已。既知他就是沧州的秦太乙,简昆仑心里顿时为之大见开朗,那是因为对方也正是自己此行受父亲关照所欲拜访的长者之一。想不到却在这里遇见,自然,此举却非偶然,原在对方安排之中。
  透过方天星的介绍,简昆仑却也知道了宫胖子名叫宫天羽,连同方天星这个名字,他都觉得耳熟,待欲深思,却不着边际。
  试想方、宫二位,如此身手,理应在江湖得享大名,事实却又木然,料是属于那类深藏不露的武林奇人,自己何其幸哉,一下子结交了三人,妙在同仇敌忾,义结同心,今后联手抗清,匡复明室,应是一股不可漠视的强大助力。想到这里,简昆仑大是兴奋,先时的一番懊丧,即为之抛置度外。
  三人之中,除去方天星年岁较轻之外,宫、秦二人,俱应是五旬之外,若照常理,似应以前辈称之,可是二人本性突梯,说什么也不欲以长者自居。
  方天星更是坚持不可道:“这个规矩坏不得,你一改口连带着我也矮了一辈,咱们还是兄弟相称的好,我行三,你年岁最小,就行四,算是老幺吧!”
  秦太乙最是赞成,连声道好。
  宫天羽点头道:“我们三个虽是要好,情同手足,却从来没有结过金兰之谱,今天又来了简老四,咱们就望空一拜,省去那一套繁俗,算是结为金兰之好吧!”
  简昆仑一时大喜,只是秦太乙几乎已是父执辈的人物,总似觉得有些不妥,一时迟迟不与作声。
  宫天羽看着他道:“怎么,你不愿意?”
  简昆仑笑说:“岂有不愿之理?只是……”
  秦太乙哈哈笑道:“还只是个什么劲儿?宫老二这个主意最好,来吧,我痴长两岁,算是龙头老大。”
  于是各人自报年庚,依序为秦太乙六十三岁居长,宫天羽五十六岁行二,方天星三十五岁行三,简昆仑年纪最轻,今年才二十六岁,算是老幺。
  方天星哈哈笑道:“得找个酒店好好喝他一顿,算是庆祝我们的结义之好。”
  秦太乙摇头道:“你身上有伤不行,留着以后吧。”
  随即转向简昆仑道:“我们虽结为金兰之好,却也不便腻在一起,各人有事自忙,聚者当聚,散者当散,这样才好。”
  宫天羽道:“这话有理,眼下我就得起身,往滇区一行,这件事却是耽搁不得。秦老大,你得同我一道。”
  秦太乙愣了一愣:“是送银子去?都筹备好了?”
  宫胖子点头笑道:“那是自然,大军解饷之事,哪能马虎拖延?”
  简昆仑一惊,岔口道:“二位哥哥说的是……”
  秦太乙道:“这件事你也许还不知道,最近战局不利,李将军奉侍皇上已入苗地,孙可望的大军犹在四下包抄,李将军部下缺粮缺饷,正在四处筹募,宫老二、方老三为此出力不少,确实功不可没。”
  简昆仑聆听之下,对眼前三位拜兄不禁大生敬仰。近来他正为永历帝下落不明而生忧闷,听他们这么一说才自明白,原来担心皇上已落入敌手,总算心里一颗石头放下。
  当下喜形于色,向秦、宫二人抱拳慨然道:“既是如此,小弟愿追随骥尾,随二兄之后略尽绵力,可好?”
  宫胖子看了秦太乙一眼,含笑摇头道:“不行,你有你自己的事,怎么忘了?”
  简昆仑怔了一怔。
  方天星道:“他们忙他们的,我们干我们的,却不要轻看了眼前你自己的任务,需知九公主那边朝朝盼你,正是度日如年呢!”
  先时宫胖子那般神情,已使简昆仑有所悟及,这时方天星直言道出,才知果然指的是九公主,简昆仑聆听之下,不由脸上微微一红。
  虽说一路之上,与九公主并无暧昧之私,总不免日久生情,尤其当她落难被擒之后,更是日有惦念,食寝难安,正义之外,少不了有一番私情作祟,却是不知自己这番内心隐秘,亦为三位拜兄所知,是否因为如此,特地留给自己这个差事?却是耐人寻味,不得而知。眼下方天星这么一说,他便作声不得,心里忐忑不已,颇似有几分局促不安。
  不经意宫胖子的一只胖手,拍在了他的肩上:“小伙子,此事非你不可,解铃还需系铃人,别人可是一点忙也帮不上,救人如同救火,看来你是事不宜迟呢!”
  简昆仑果真也就无话可说。
  九公主是打他手里失落,自不能期望别人救回,他当然义不容辞,想想就没有吭声。
  方天星道:“这件事要尽快进行,贝锡那个老狐狸虽是受了重伤,还有一个宝柱却是不可轻视……”
  秦太乙点点头道:“这个人武功超人,并不比贝老头逊色多少,而且足智多谋,只看今夜他的久不露脸,就知道他的阴险持重,你们倒要防他一防。”
  说时已站了起来。
  方天星道:“你们就要走?”
  秦太乙道:“咱们就此告别吧!”
  宫胖子看了简昆仑一眼,原有些话,想向他嘱咐,转念方天星与他一路,后者历练极丰,有他与简昆仑同行,似可放心。
  当下站起来,说了声:“各自珍重!”径自同着秦太乙转身离开。 
 


 



 

   
第二十五回 解铃还需系铃人 
 
  简昆仑待要起身相送,方天星道:“自己兄弟,用不着客气。咱们倒要好好商量一下才是。”
  群峰耸峙,这里谈笑,更不愁为人所知,大可畅所欲言。
  方天星打量着他道:“老实说,上五华山宫救九公主脱困,此事非你不可,虽是事不宜迟,却也不能操之过急,我原可助你一臂之力,却又受了点伤……虽说不怎么碍事,到底不大方便……”
  简昆仑疑惑着道:“九公主她真的在五华山宫?”
  “应该错不了……”方天星皱了一下届道,“据我所知,五华山宫大举增防了这类火器枪,你我轻功,虽说可以应付,若是加上九公主,可就麻烦……”
  简昆仑点点头说:“三哥料的甚是,这件事却要慎重才好。”
  方天星道:“而且,今日之势,还要防备柳蝶衣一面的插手,时美娇那个丫头的到来,我以为有多方面的意义。”
  简昆仑默默垂下了头,这正是他心里的隐忧,对付吴三桂一面,他大可稳操胜券,若是加上万花飘香一面的人,像李七郎、时美娇等一干高手的从中搅局,或是有所图谋,可就难以料想是否有必胜的把握了。
  所幸方天星的及时来到,借助他精湛武技、江湖阅历,似可彼此大肆周旋一番,且在争夺九公主一战上,看看鹿死谁手吧!
  自那日话不投机,言语顶撞之后,吴三桂便不曾再来唠叨,朱蕾也落得个清静。
  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急躁,独自个儿闷居日照阁,真像是笼子里的那只八哥鸟一样的,整日跳上跳下,有翅难飞。
  午后的太阳,已不太热。喝了碗冰镇绿豆汤,心里似舒坦了些儿,朱蕾懒散地下得楼来,女侍香君忙自端了把藤椅,放在院子天棚下面。
  “公主,院子里凉快,出来坐上一会儿吧!”
  瞧瞧这个香君,总有二十来岁,瘦伶伶的高挑身子,小鼻子小眼睛,倒是看上去还不寒碜。
  吴三桂这个平西王府,规矩多,排场大,样样都学习昔日明宫,除了宝二爷那个典型满人之外,一切都还保持着汉人的规矩。
  天高皇帝远,事实上他这五华山宫,无疑的已如皇帝宫院,衣着、服饰,样样较诸宫廷不差。
  朱蕾就着藤椅慢慢坐下来。香君在她面前摆了个几儿,搁上一盘子蜜饯,一盘子鸭梨,两样东西,都是公主平日最爱吃的,然后拿起一柄象牙小刀,转着圈儿地削着梨皮。
  在这里她瞧着谁都不顺眼,倒只是这个香君例外,相处了些时日,彼此都觉着投缘。
  香君也算是有眼力见儿,很能察言观色,说些公主爱听的知心话儿,遇着身边没人儿的时候,更能投合对方心意,与公主打一个鼻孔里出气儿。
  “来吧!您尝尝新……”
  随即把削好的一只水晶脆梨递去,朱蕾接过来咬了一口,斜过眼睛来瞅着她,点点头,十分稚气地说了声:“嗯——甜!”
  “敢情,”香君说,“是京里下来的,本地的小糖梨个儿小,水少不说,嚼起来还有渣子!”
  朱蕾看着她,淡淡地笑了一下:“这些日子,亏你对我好,要不然我真过不下去……”
  “您就别说这些了!”香君说,“人活着嘛,总得图个什么的,像您金枝玉叶的身子,可别自己糟蹋了……”
  左右看了一下,她把脸就近了,小声说:“有件事儿,您大概不知道……”
  “什么事?”
  “是……”香君声音更小了,“害你受苦的那个七老太爷,叫人给打伤了!伤得可厉害了,差点儿没有死了!”
  “啊?”朱蕾倏地睁大了眼睛,这可是个好消息。一丝笑靥现在她脸上,“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都知道……”香君说,“又是内伤又是外伤,独自个儿在梅园躺着,今天一天就传了两次大夫,可真是伤得不轻。”
  她又说:“不只是他一个人,咱们府里的宝二爷也叫人伤了胳膊,不过没有七老太爷那么厉害罢了。”
  朱蕾心里动了一动:“你知道是谁……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儿?”
  “那就不清楚了……他们谁也没说。”香君说,“就因为这件事,这两天府里人心惶惶,调来好些子兵,到处都有埋伏,还有好些火枪呢!”
  朱蕾嘴里没出声,心里却在盘算:莫非是简昆仑?他原来还在云南没有走?
  这么久没有听见他的讯息,只当他已离开,或是投奔哥哥永历帝那边去了,看起来他一直都守候在这里,对自己并没有放弃……
  这个突然的意念,一下子给了她极大的鼓舞,连日的沮丧,不禁为之一扫而空。
  她这里正要向香君进一步有所盘问,却只见对过儿花岗石的落地罩门里,走过来一行人影。
  花不溜丢的,尽是些穿着俏丽的妇道人家。
  香君啊了一声,忙自赶了过去。
  朱蕾可没兴头儿给她们啰嗦,站起来刚打算要转身进屋,香君可就又匆匆地跑了回来。
  “等等,公主……等等……”
  朱蕾停下来:“是怎么回事?”
  “是东院里来的……公主您猜猜,谁看您来啦?”
  “谁?”
  “王妃来了!”
  “王妃?”朱蕾一征之后,不胜诧异地道,“你是说陈圆圆?”
  香君笑了笑:“就是,这里怹没有人敢这么称呼怹!”
  她一连用了两个怹字,却是打满族传过来,对于尊贵或是长者的称呼,汉人甚少使用。可见得吴三桂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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