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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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昆仑-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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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然不相信……可是……”
  “别再多说了!”柳蝶衣脸上颇有不耐,“李七郎深遭人忌,我都知道,他虽然不是我们正式的成员,可是这些年以来,却为我们做了很多杰出的事,这些却不是大家所知道的,甚至于连你也不十分清楚。”
  “我知道!”时美娇微微一顿说,“我只是担心主座您的身子……”
  脸上做了一个十分诧异的表情,终至什么也没有说,时美娇说了这句话,更是不敢再向他多看一眼,随即把眼睛移向一旁。
  这件事情便似到此为止了。
  时美娇再向柳蝶衣注视过去时,后者已换了一副表情,却又似另有所思。
  “有件事情,在你走以前,需要你为我完成。”
  显然是又有了新的命令了。
  时美娇呆了一呆:“什么事?”
  “要你去杀一个人!”
  “谁?”
  “简昆仑!”
  时美娇顿时为之一惊,脸上一时现出了惊诧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又回复了原来的镇静。
  “主座要杀死他?”
  “嗯!”柳蝶衣在枕上点了一下头。
  “为……什么?”
  时美娇感到很奇怪,如果当日要她杀死简昆仑,一点也不奇怪,今天再要她下手,显然就含有非常的意义,特别是在她以为柳蝶衣已打算把简昆仑收为己用之后,忽然间却又竟然有了如此转变。
  柳蝶衣摇摇头,没有多说。
  他是说不出口的,以他的声望、自负,目空一切,要他亲自说出来怕一个人,特别是对方还是一个后生小辈,这句话无论如何是难以启齿。好在,他一向自负惯了,他的话当然也就是命令,要杀准就杀准,只吩咐一声就够,用不着说原因。
  时美娇其实也已知道是什么原因。刚对李七郎已有透露,只是想进一步证实而已,柳蝶衣不欲多说,或许存心在维护他高高在上的尊严,因为就时美娇所知,这个天底下,确实还不曾有过一个人,在他心底被认为对自己构成威胁过,要他亲口说出来杀死简昆仑,为绝后患,这样的话,对他来说是很困难的。
  “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
  柳蝶衣脸上才似有了一些喜悦。
  透过他诡秘的眼神,像是涵蓄着某种试探,也许指明了要时美娇下手去杀简昆仑这样一个人,正是对她是否忠贞的测验。
  时美娇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最迟明天子夜以前,我会做好这件事情。”
  却在这时,门扉轻叩,传过来李七郎的声音:“燕窝粥送来了……”
  “来……”柳蝶衣说,“是七郎?你们都进来吧……”
  看来他像是很饿了。
  房门开启,进来了三个人。李七郎、雷公公以及专为送饭的侯三儿。
  侯三儿也像这里其它的小厮一样,穿着件宽松的蓝色长衣,戴着黑色毡帽,帽檐低低的,似乎遮住了他的眉毛。他是被指定专为侍候柳蝶衣的四个小伙子之一,负责每晚柳蝶衣的饮食打点,不用说,他也是经过特别指定,能够自由通行飘香楼的少数人之一,人很老实,也很聪明。
  李七郎正自为着柳蝶衣约谈时美娇过久,而有所纳闷,乍然看见送食的侯三儿来了,自是喜出望外,立刻叩门请示,柳蝶衣这一霎兴头颇高,便叫他们都进来了。
  侯三儿不敢向床上的主座多看一眼,只把长方形的漆木食盒,恭敬地放置几上打开来,由里面双手捧出了热腾腾的燕窝粥来。
  李七郎却由他手里转接过来,进前侍餐。
  房间里光线不足,大家的视线,显然只是集中在柳蝶衣一人身上而已,侯三儿恰立在床角那边暗影角落里。自然,谁也不会去注意他。他却爆出冷门地来了一手惊人之笔。
  随着他弯腰直起的身子,一口长剑,几乎毫无声息地已指向柳蝶衣的咽喉。
  显然早已经过一番事先用心。剑身上涂满了墨,以至于出剑的一刹那,非但没有响声,更无刺目白光。
  总是导因于柳蝶衣的全身动弹不得,加以侯三儿的灵巧剑技,才至于在满室高手环伺之下,从容得手。
  柳蝶衣似乎在对方出剑的一霎,已自有所觉,倏地睁大了眼睛,对方的锋利剑尖,恰于这时已指向他的咽喉。
  持剑人功力了得,这一剑原本可以直穿而进!柳蝶衣纵使有盖世神功,惊天剑技,也无能为力,势将溅血对方剑下。
  却是对方别有居心,或是心存仁厚,总之,就在掌中长剑,几乎已贯穿对方颈项的一刹那间,忽然停住。凌人的剑气,使得床上的柳蝶衣身子起了一阵战栗。特别是咽喉部位的强力刺痛,使得他由不住发出了急促的咳声。
  这一瞬,无疑是全室震惊。
  李七郎、时美娇、雷公公,俱都近在咫尺,当此突变的刹那不约而同以雷霆万钩之势向前欺近过来,只是却仍然慢了一步。那人的剑早已指向柳蝶衣的咽喉。
  “侯三儿!你疯啦?”
  出声喝呼的是雷公公,一瞬间的巨变,把他吓傻,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日恭顺老实的侯三儿会做出这等有异伦常的事?
  然而,紧接着他们俱都发觉了有异,问题是,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侯三儿。随着这人左手揭处,摘下了头上的毡帽,才自现出了他的原形——简昆仑。
  简昆仑的本来面目方自出现,在场各人无不大吃一惊。
  然而除了极大震惊之外,却是一无可为,甚至于连一句话也不敢多说,那是因为主座柳蝶衣的一条性命,已在对方掌握之中,稍有不慎,后果不想可知。
  时美娇、李七郎、雷公公几乎都愣住了,三双眼睛涵蓄着无比的惊愕,直直地向对方瞪着,俱不知下一步的结局如何……
  简昆仑果真在此一霎,推出长剑,柳蝶衣即使功力再高,也万无活理。所幸,他还没有这么做,颤动的剑身,逼发着缓缓冷意,虽未出剑,却能意会着凝聚的功力可观。
  柳蝶衣那等造诣之人,亦不敢冷漠视之。
  “是……你……”柳蝶衣总算由惊慌里,回复了原来的镇定,“你的胆子不小……”
  “这句话现在应该由我来说!”简昆仑无视于身侧的三个大敌,专注于床上的柳蝶衣,冷冷地说道,“应该是你的胆子不小,柳蝶衣,你可曾想到,有此一招?”
  时美娇在一旁冷冷说道:“这么做,对你显然是不利的,我以为,如果你够聪明的话,最好把剑先收起来,有话慢慢地说……”
  李七郎哼了一声,细着声音说:“难道你忘了,你这条命是怎么保全的?先生要是有意杀你,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你……小子是怎么进来的?”雷公公气极败坏地说,一张脸都涨成了猪肝颜色。
  其实这也正是眼前每一个人心里所想的,简昆仑怎么能识透飘香楼诡异玄奇的阵式,乃得从容进出?这无异是在场每个人心里的疑团问号。
  “这就是我的秘密了!”
  简昆仑凌厉的眼神,狠狠地向雷公公瞟了一眼,又回复到柳蝶衣身上。
  柳蝶衣唇角,甚至于泛出了一丝冷笑,像他这样功力盖世,智慧超人,自负极高的人,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也会落到了如此下场,有一天,生命竟然也会操在了别人手上,真正是不可思议的离奇之事。他分明不愿再向对方看上一眼,便自垂下了目光,等候着对方无情的一剑。
  只是那一剑却迟迟不来。
  他便又睁开了眼睛,无巧不巧,正与简昆仑深邃的眼神接触到一块。
  柳蝶衣几乎愤怒了。
  “怎么,想叫我开口求饶,你是休想……”
  简昆仑微微怔了一怔,点点头说:“你无愧是一方之雄,如此气势,令人佩服,昨夜你剑下留情,饶我不死,今下拉平,谁也不再欠谁,往后咱们走着瞧吧!”
  话声出口,长剑突收,铮然作响里,已落入鞘中。
  在此之前,他早已做了必要勘查,长剑猝收,身子毫不迟移,旋如疾风,已自跃身而起,随着他猝然腾起的身势,哗啦碎响声里,整扇窗户,片碎星飞,已遁身窗外。
  这番举止,变发突然,更令人大生意外。
  或许震动于对方的剑下留情,更不知柳蝶衣的心里打算如何,三个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脱身窗外,却于对方脱身之后的瞬息之间才自转过念来。
  雷公公第一个按捺不住,首先腾身而起,呼一声,纵身而来。
  简昆仑早就为他预备下了——一掌雪亮的银丸。随着雷公公落下的身子,有如银雨一片,满天花雨般,直向着他身上力卷而出。
  雷公公身形未下,尤其是这一霎,东南西北都还没分清楚,对方暗器已弥天盖地而来,饶他是一等一的高手,目睹之下,也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双袖乍分,施出飞袖功力,劈啪作响里,做两下拂出,也只能护住头脸等紧要所在。一时间,银光灿然,下躯各处,连着数丸,虽说是力道分散,却也功力可观。只疼得雷老头全身打颤,双腿发软,膝盖屈处,扑通坐倒地上。
  暗器出手,身形猝起。一股轻烟般的潇洒,简昆仑已脱身寻丈开外。这阵势已难他不住,紧接着身形连闪,已没入暗处。
  雷公公怒叱一声,挣扎着再一次跃身而起,总算没有倒下来,却疼得脸色发青,双膝连颤。
  人影猝闪,时美娇已当前而立。
  “他……那边跑了!”
  雷公公连疼带气,声音都抖了,手指着简昆仑脱身之处。
  “他逃不了的!雷公公,你鸣钟示众!”
  话声出口,时美娇已彩凤般地掠身而起,直循着简昆仑遁身之处追了下去。
  像是一声迅雷般地传开了。
  飘香楼的警钟当当响起!一连七声快响。强力的捕缉讯号已传达出去。
  极短的一瞬间,各职司弟子已纷纷出动,披挂上阵。
  这里地势开阔,广厦连云,楼与楼路与路之间,俱有一定通道隘口,紧急命令一经颁发,第一要务,便是这些通道隘口,立时由专人把守封锁。
  立身于高处,向下盱衡,万花飘香总坛所在,果然气势非凡,随着钟声之后的片刻,各处灯火,已相继亮起,尤其是用以贯串中枢神经所在的那一道迂回长廊,在原有的稀落串灯之间,各加红灯一盏,乍看之下,像极了一条硕大无朋、首尾伸展的巨大蜈蚣。
  简昆仑在一连闯过七处关隘之后,暂时定下心神,临风小坐,要头脑冷静一下,然后盘算着下一步当行之路。
  眼前情势,已是十分明显,不成功,便成仁。形势发展至此,他只能竭尽所能,势必非要脱身而出,否则,一旦再度落身敌手,可就万无活理。
  盘坐在高起的一岭土丘之上,丘上有亭,四下里花团锦簇,尽是各色杂花,这里显然已是万花飘香的心脏所在,像这样的凸起花山,数一数共有五座之多,山上各耸一亭,亭式各别,竟是不同姿态的五只金凤,隐隐显示着五凤朝仪的吉象。
  简昆仑把整个阵势约莫弄通,也不过是近一二日之事,却需一再推敲,反复深思,否则贸然行走,一步之失,后果堪忧。他其实内心不无遗憾,那是因为临走之前未能再见二先生这个至情中人一面,二先生所答允传授他的神秘武功,也只能期待来日了。
  时机一瞬即失,他确定眼前是他最佳的逃走时机,似乎已有所感触,使他意识到柳蝶衣终将容他不得,即将要对他施以辣手,这才促使他萌生先下手为强的动机,却是料想不到,俟到病榻出剑的一霎,竟然坐失良机,平白地放过了他。
  这一霎回想起来,简昆仑胸怀坦荡,并无遗憾。今日一别,再见面时,双方当是无所不用其极。
  其实眼前已是如此,若是时美娇或是对方阵营内的任何一人,此刻相逢,也必当再不留情,以死相拼,姑以时美娇或李七郎二者而论俱曾有过一念之仁,蓦地翻脸为仇,白刃相加,总是尴尬之事,至于今日之后,情形便自不同。
  简昆仑把染满黑墨的月下秋露,紧紧握在手上,眼睛里已瞧见两条快速人影,正向山岗凤亭登临。
  二人身着宽敞的红色号衣,身材高大,脚下极快,显然对此一带地势早已熟悉,转瞬之间已来到了近前。
  来人一个黑粗精壮,手持锯形大刀,一个高颀细长,手抡钢枪。
  虽说是对方阵营内不足当一面之雄的人物,既能在柳蝶衣下榻的总坛当差,可就绝非一般寻常身手。
  简昆仑决计要闯出重围,便不能手下留情。眼前二人的来到,迫使他势将出手一搏,一经盘算妥当,便不再迟疑。
  两名红衣汉子,一口气来到亭子前侧,当前的黑壮汉子,忽然发现到简昆仑就在眼前,不由得吃了一惊,顿时停下脚步。
  “谁?”
  喝叱未完,简昆仑已陡地飘身而近。黑壮汉子忽地觉出不妙,锯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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