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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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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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勾圈、挑环、弹破、扭捏、推拿、挥拂、截劈、点插、拈折、封按、撕抓、缠捻”二十四诀使遍,依然无法脱身。顷刻间拆过百招,梁萧使个“缠字诀”,双手绞向女子手腕。缁衣女子秀眉一挑,探手在梁萧肘间一托。梁萧只觉大力涌至,顿时翻身坐倒,在青石地上滑出丈余,“嗡”的一声,背脊撞着紫金香炉。梁萧一阵头晕目眩,张口欲骂,忽听花清渊向缁衣女子急声道:“妈!”

天机卷 第十章 可恃唯我

    梁萧听得这声,好似吞了几十只蛤蟆,一张嘴合不拢来,只瞪着缁衣女子发愣。缁衣女子看出他心中所想,微笑道:“不错,老身就是花无媸、天机宫主人。”梁萧奇道:“你……你是晓霜的奶奶?”花无媸颔首道:“是呀。”

    梁萧定了定神,道:“你……你比你女儿还年轻!难道不会老么?”花慕容只以为他趁机讽刺自己,好生气恼,但当着母亲,又不便发作。花无媸略略一怔,失笑道:“世间哪有永驻的青春。我不过修炼玄功,小有所成,较寻常人年轻一些罢了。生老病死,乃是天道,所谓天道茫茫,无所遁逃哦!”她的笑语中透出一丝绵绵不尽的落寞。梁萧定睛细看,果见她眼角处生出鱼尾细纹,只是十分微小,不易察觉。

    花无媸瞧了梁萧半晌,忽道:“萧千绝有两男一女三大弟子。”这话甚为出奇,梁萧听得大愕,不知她为何说起这个,却听花无媸接道:“大弟子萧冷为契丹人,与萧千绝同族,当年在库里台以一柄海若刀压服西域群雄,是蒙哥汗帐下第一勇士。二弟子伯颜为蒙古八剌部人,精通兵法、骁勇绝伦,曾助忽必烈平定诸王,乃元廷重臣,统率千军万马;至于三弟子萧玉翎,据闻是蒙古皇族后裔。”

    梁萧不知她为何突然说起此事,心中奇怪。却听花无媸又笑道:“当年我用这“穿花蝶影手”与萧千绝拆了一百来招,对‘如意幻魔手’的心法虽不甚明了,招式却还记得。你‘如意幻魔手’火候虽浅,但招式变化却与萧千绝一般无二。若非嫡传,绝难至此地步。有人说萧千绝的武功以诡异见长,那是小觑了他。据闻三大弟子中,萧冷得其诡异狠毒,伯颜得其刚猛锋利,萧玉翎独得其灵动飘逸。以我今日所见,你的手法飘逸灵动,当是得了萧玉翎真传吧!”

    梁萧小脸发白,咬了咬嘴唇道:“你什么都知道了?”花无媸笑道:“不错,我什么都知道。”梁萧大声道:“你也要像那些老头子一样赶我走,是不是?”花无媸笑道:“如此说,你到底承认了?”梁萧虽然一百个不愿承认萧千绝是师公,但既然被人统统看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气呼呼撅嘴道:“承认就承认。”花无媸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我并不是全都知道。”梁萧一呆。却听花无媸道:“萧千绝三大弟子名头响亮,天下谁人不知,我也确实与萧千绝交过手,但三大弟子各得其长,却是我编造出来的。如萧玉翎得其灵动飘逸,便是看着你的功夫胡诌罢了!”她眼角含笑,娓娓道来,梁萧不由失声叫道:“你……你骗人。”

    花无媸笑道:“是呀,只怪你太笨,才被我骗。”又道,“你要学太乙分光剑么?”梁萧脱口便道:“对。”花无媸笑道:“我本也可以教你。”梁萧大喜道:“好啊,多谢。”花无媸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只不过……”梁萧心一沉,急道:“怎么?”花无媸淡淡道:“只不过你太傻太笨,就算穷一生之力,也练不成的!”梁萧雷震一惊,叫道:“你……你说谁……谁太傻太笨,我……我……”他从小惹是生非,什么骂名都挨过,唯独没人说他“太傻太笨”,只说他聪明过头。花无媸这一句,当真把他说得懵了。花清渊见状正要出声,却见花无媸将手一挥,只得颓然闭口。

    梁萧沉默半晌,蓦地大声道:“我才不笨,只要你教,我一定学得会。要不你出个题目,我一定做到。”花无媸笑道:“好啊,我便考考你。栖月谷前有一块石壁,上面刻了十道算题,也不算极难,你若解得出来,就算你聪明。随你学什么功夫,我都教你。”花清渊与花慕容听了这话,俱都张口结舌,那蓝衣美妇也瞪大了眼睛,唯独晓霜不知所云,瞧着祖母,神色茫然。

    梁萧搔头想了半天,问道:“什么叫算题?”众人尽皆失笑,花无媸也不由莞尔道:“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还说你不笨?”梁萧心觉此笨似非彼笨,但究竟有何不同,却又说不上来。他心高气傲,轻易不肯服输,当下一口应承道:“算题就算题,我一定不会输。”

    花慕容忍不住道:“那可无关输赢,而是……”忽见花无媸目光逼射过来,顿然语塞。花无媸目光一转,笑道:“你这孩子倒是很有胆气,好吧,咱们击掌为誓,不得反悔。”说着伸出纤纤玉手。梁萧心一横,和她击掌道:“反悔的是小狗。”隐隐听得花慕容嘀嘀咕咕,好像骂的是:“不知死活的小子。”不由瞪回去,心想:“你才不知死活呢!”想到这儿,忽地肚里咕哝。花无媸听到声音,笑道:“倒忘了你饿了一夜了。”叫过一名侍女,领梁萧下去用饭。

    梁萧刚刚出门,花慕容便叫道:“妈……”花无媸瞪了她一眼,目光扫过蓝衣美妇,美妇拉起花晓霜道:“晓霜,咱们回去。”花晓霜笑道:“妈,咱们去陪萧哥哥吃饭。”那蓝衣美妇见梁萧粗野无礼,心中极为不喜,欲要回绝,但瞧着花晓霜晕生双靥,兴致甚高,一时不忍拂她意,只得道:“好吧。”

    花慕容待她二人去远,皱眉道:“妈,你故意为难他么?给那小子一百年光景,也休想解得出‘天机十算’!”花清渊也道:“不错,那十道算题穷究天理,别说天机宫内无一人解得全,就算放眼天下,也无一人解得出来。”一时愁眉苦脸,好不为难。

    花无媸盘膝闭目,冷笑道:“莫非你们想让他学会‘太乙分光剑’?”兄妹俩对视一眼,花清渊道:“他本性不坏,而且救过孩儿性命。”花慕容也道:“是啊,他虽顽劣,但紧要关头,还是很合人心意的……”话未说完,花无媸忽地张眼,冷笑道:“若不是这个缘故,就凭他会萧千绝的功夫,我早就废了他,哪会跟他拐弯抹角?你可知道,当年萧千绝闯入括苍山,守在石箸双峰之下,连伤我宫中六大高手,你叔父花无想也死在他手里。哼,若非太乙分光剑,谁能逼得走他?我岂会将这门镇宫绝学教给他的传人?”她目透厉芒,与方才温文尔雅判若两人。

    花慕容道:“即便如此,常言道:杀鸡焉用牛刀,妈你又何必这么大费周折。这小子对数术一窍不通,随便出几道题也就打发了,何必用天机十算难他?”花无媸瞧她一眼,冷冷道:“这叫万无一失,若出别的题目,你不知好歹,说不准会暗地里教他来挤兑我。”花慕容被她一语道破机心,不由面红耳赤。花无媸道:“话已至此,我立时要入定了。你们传令下去,宫中任何人等都不得指点那小子半点学问,传授他任何武功,若有违抗,便依宫规处置。”她扫了儿女一眼,冷笑道,“便是你们二人,也不例外!”说着闭上双目,花氏兄妹无奈对视一眼,双双退出琴心水榭。

    花慕容出了门,发愁道:“哥哥,现今如何是好?“花清渊叹道:“母亲心意已定,决无更改。唯有容我劝劝梁萧,叫他放弃学剑。”花慕容摇头道:“这孩子人虽小,性子却极固执,怕你劝不动他。”花清渊苦笑道:“尽人事,安天命而已。”转身问明丫环,得知梁萧去西北“画眉轩”用饭。便举步前往。

    尚未进门,便听梁萧嚷道:“你瞧着我干什么?哼,叫我吃饭也不自在!”接着便听花晓霜道:“萧哥哥,你吃饭的样子好奇怪!”梁萧道:“奇怪什么?”晓霜笑道:“你老用手抓,别人都不这样啊。”梁萧冷笑道:“这样吃才痛快,我才不学那些假斯文呢,斯文又不能当饭吃。”哼了一声,忽又好奇道:“这个穿蓝衣的婶婶,你就是晓霜的妈?”

    却听那蓝衣美妇道:“是呀。我姓凌,名霜君。”她口气冷淡,似乎有些不悦,想必是嫌梁萧问得太过粗野。却听梁萧笑道:“你们俩长得好像。”凌霜君道:“那是自然了,难道你不像你妈妈?”梁萧道:“妈说我长得像爹爹,爹爹又说我长得像妈,到底像谁,我也不知道。”忽地默然。

    花清渊在轩外踯躅半晌,终于还是跨入门内,却见梁萧眼圈红红的,正在发呆,瞧他进来,跳起来道:“花大叔,你来得好,快带我去看那个劳什子算题!”花清渊被他这一叫,想好的说辞尽都派不上用场,迟疑道:“这样急么?还是休息一天好。”梁萧拉住他衣袖,嚷道:“不好,不好,我要去看,我要去看。”花清渊拗不过,只得带他出门,走了一里远近,来到“两仪幻尘阵”旁边的一块青石壁前,说道:“就是这里了。”梁萧见石壁上刻满种种奇怪符号,或尖或圆,或横或竖,另有许多文字,但文辞雅奥,含义高深,梁萧全都看不明白,文章结尾处有一大块褐斑,染得字迹模糊不清。

    梁萧瞧了半晌,忍不住问道:“花大叔,这究竟是些什么?”花清渊叹道:“这叫做天机十算,是天机宫先代高人写下的十道算题。”梁萧道:“怎么我一点儿也看不明白?”花清渊神色一黯,说道:“萧儿,你定要学剑法么?”梁萧点头。花清渊叹了口气,沉默一时,说道:“若你定得解这十道算题,我也不拦你,但只怕……”他欲言又止,瞧瞧四周无人,方才低声道,“你若有不明白处,可去天元阁里看看古代算学大家的笔记,实在算不出来,千万不要勉强。”梁萧点头道:“我一定算得出来的。”花清渊唯有苦笑,拍拍他头,寂然去了。

    梁萧直瞧到傍晚,天色全暗,脑子里仍是混沌一团,全无头绪。他回房睡了一觉,次日一早起来,便向一个侍女打听天元阁的所在。侍女将他带到一座巍峨阁楼前,道:“这便是了。”梁萧见这天元阁方圆五十余丈,高达九层,心中惊讶。那侍女道:“这里藏有易学、算经、天文历法。以天元阁为轴,向东是‘冲虚楼’,收集十万道藏;向西是‘般若院’,藏有天竺佛陀原经、中土译本、禅宗公案及藏密经典;向南是‘大智府’,放着诸子文章、哲人经传;向北是“风骚小筑”,古今诗文都在里面;西南是收藏史籍的‘春秋庐’,东南是“药王亭”,听其名目,便知当是收藏历代医典了,不过昔日神农尝百草,医农相通,是以农林渔牧典籍也在其中;西北是‘九州园’,藏有山河地理图、诸方鸟兽考,东北则是‘灵台’,收集了天下机关图纸和各式模型,但你白天千万别去,那里由明先生守着,他凶得紧。”

    梁萧深有同感,不忿道:“姐姐说得对,那个明老头不是好人,上次还摔我一跤。哼,我早晚要报仇的。”侍女笑道:“原来你吃过苦头了,呵,这里说说倒好,别让别人听到了!”梁萧哼了一声,道:“听到就听到,我才不怕。”侍女撇嘴道:“懒得管你,你吃了亏不要叫苦。”梁萧笑道:“嗯,姐姐叫什么名儿,日后我来寻你玩儿。”侍女笑道:“那敢情好,我住在西边众香坊,你说梅影,大家都认得的。”说完咯咯一笑,径自去了。

    梁萧进了阁中,只闻书香扑鼻,满眼重重叠叠,皆是新书旧籍,有两个婆子正在阁内拂拭灰尘,有人进来,也不抬头。梁萧东瞧西望,从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那书看似古旧,颜色泛黄,封页破败,上书《易象别解》四字。翻看良久,其中文字梁萧全不认识,便又抽了一本较新的图书,梁萧不认得书面上的“潜虚”二字,却认得落款“司马光”三个字,心道:“这司马光是什么人?”皱眉一翻,当真头大如斗,匆忙放下,再抽一本,却是《垛积拾遗》,不知是何人所写,梁萧只觉书中符号与石壁上颇有几分类似,但琢磨半个时辰,仍然全无头绪。接着又拉了一本《洞渊九算》出来,符号虽然眼熟,但翻来覆去,却看不出什么名堂。

    梁萧东逛西转,直到红日西斜,虽翻了二十多本书,却没一本看得明白。他心头大怒,恨不得放把火烧了这一屋子怪书。梁萧悻悻返回住处,生了一宿闷气,次日又去翻阅,这次运气更坏,所看之书更为艰深,别说内容,便是文字也认不得一个。

    如此过了十余日,梁萧两眼充血,人也瘦了一圈儿,几欲放弃,但想到仇恨,又拼命死看。他哪知这些典籍均是古今易学宗师、算学大家一生心血所积,以这些大数家的造诣,传世的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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