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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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 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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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花生举臂一挡,顿时发声惨哼,跌出两丈开外,爬不起来。

    释天风被这一阻,也身不由己,倒退两步。九如、梁萧早已抢到,九如点他背心,梁萧则按他腰肋,释天风虽有“仙猬功”傍身,也抵不住两大高手合力一击,晃了一晃,咬牙瞪目,委顿在地。

    梁萧得手,纵身抢出,叫道:“花生,你可好么?”花生狠吸一口气,撑地跃起,拍手笑道:“俺不碍事,就是胸闷些。”九如沉声道:“不要乱动,一长三短,吐纳九次。”花生不敢违拗,依言调息。

    凌水月低头察看,见释天风并未受伤,方才当真松了口气。释天风怒道:“老太婆,我要跟老秃驴打架,不要回去……”九如、梁萧见他还能言语,俱是一凛,九如为防万一,再点他六处穴道。释天风额上青筋暴出,怒视九如道:“老贼秃,你做的好事。”凌水月眼圈一红,道:“也好,你既然嚷着要走,不若写纸休书,先休了我最好。”释天风一怔,低头咕哝。凌水月按着他肩,柔声道:“我想通啦,你定要四处走走,我也不拦你!唉,只要你带我同去,不论你赢了也好,输了也好,一路之上,终归有个照应。”释天风听到前面两句,神色大转柔和,但听到“输了也好”四字,勃然怒道:“放屁放屁,臭不可闻。老子怎么会输?老太婆说话不吉利。”说到此处,眼神忽转浑浊,生出狂乱之色。

    凌水月见他心病又发,束手无策,忽听九如笑道:“释兄神功盖世,老和尚自认不如,这场架么,也不必打了。”释天风两眼发亮,叫道:“此话当真?”“那还有假?”九如一晃手中半截乌木棒,说道:“这降龙杖乃是和尚的招牌,招牌都被释兄拆了,和尚想不服输也不成了。”释天风眉飞色舞,笑道:“不算什么,和尚你武功也很好,与我相比,也不过差上一分半分而已。”他说罢呵呵大笑,得意至极。

    其实论及武功,二人难分高下,若有输赢,也多是运气。但老和尚胸中长空瀚海,胜负不萦于怀,瞧得凌水月神色凄凉,索性屈己从人,出口认输,解去释天风的心病。释天风心结一解,神志顿然清朗。凌水月望着九如,心中感激不尽,当即放下心事,与梁萧、晓霜畅叙别情,听说吴常青去世,不觉张口愣住,半晌道:“真是天妒英才,吴先生医道绝世,怎地就这般去了!我还拟送老头子去崂山,求他医治断根,但如今……唉……”长声喟叹,愁眉不展。花晓霜道:“师父说过,心病本要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释岛主他心结一解,只须静养两三月,当能康复了。”她声音甚小,但字字清晰,语调柔和,令人不由自主便会信服。凌水月笑道:“我却忘了,霜儿是吴先生的高足呢。”晓霜红着脸道:“姑婆婆哪里话,我连师父一成本事也及不上的。嗯,我献丑开个方子,释岛主照着服了,或许好得快些。”凌水月执住她手,欢喜不尽。晓霜取出纸笔,写了药方,说道:“三月之内,不可妄动肝火,更不可四处奔波劳苦,与人争强斗狠。”

    凌水月闻言忖道:“以老头子的武功,倘使撒起疯来,凭我和海雨,决然困他不住。”略一斟酌,笑道:“敝岛在五台山下有所别庄,老身欲携老头子前往休养。众位若是不弃,不妨也去盘桓几日。”梁萧摆手道:“我要护送家母南归,难以从命。”凌水月问明缘由,大失所望。忽听九如笑道:“也罢,和尚也想去五台山瞧瞧,便陪贤伉俪走一遭吧。”凌水月转忧为喜,称谢道:“有大师相陪,万事无忧了。”九如只怕孤掌难鸣,让花生同行。花生听说要与梁萧、晓霜分别,心中不舍,瘪嘴要哭,跟九如拗起气来。花晓霜劝道:“花生,待安置好梁伯母,我们再来寻你。”小和尚知她不打诳语,方才收泪点头。

    众人依依相别,释海雨将梁萧拉到一旁,低声道:“梁兄弟,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大恩不言谢,来日但有所遣,灵鳌岛上下慨然赴命,绝无二言。”梁萧允诺。释天风叫唤众人解穴,众人装作不闻,气得疯老头哇哇怒叫,偏又无如之何。

    梁萧辞过众人,与花晓霜、赵昺启程向南,风尘仆仆行了十余日,抵达襄、樊附近的乱葬岗子上。梁萧置备棺椁,将父母合葬,入土之时,不免大放悲声,花晓霜费尽言语,好歹将他劝慰下来。二人在坟前结了两座茅庐,守冢尽孝。

    如此闲暇无事,梁萧、花晓霜各自教导赵昺修文习武。赵昺天性不爱习武,进境缓慢,学文倒是一点便透,甚为颖悟。梁萧寻思道:“大宋崇文黜武,亡失天下,这孩子却是全不明白。”但他对打杀争斗早已厌倦,加之母亲惨死,父仇难报,心灰之余,对武功一道也已再无兴致。赵昺不肯用心,他也不勉强。

    三月工夫转瞬即过。这日早饭过后,赵昺照例背诵唐诗,晓霜听他背诵如流,甚感欣慰,出庐寻着梁萧,喜道:“萧哥哥,昺儿诗词俱都能背,字也认了好多,再过两天,我便想教他作文啦。”梁萧点了点头,说道:“一切由你。不过,三月孝期将满,我想到天机宫走一趟。”花晓霜一惊,脸上血色尽失,颤声道:“你……你又要送我回去?”梁萧笑道:“你误会什么?我去天机宫,是为了我们的婚事。”晓霜面色顿转绯红,一颗心突突乱跳,垂头道:“你……你又拿我寻开心!”梁萧拉住她手,叹道:“我虽然不是什么乘龙快婿,也总要见见泰山泰水吧。不然你我私订终身,花大叔脸上不好看。”晓霜看他一眼,暗想:“私订终身有什么不好,只要和你在一起,旁人怎么说我都不在乎。”想罢又觉自己过于大胆,面颊发烫,轻声道:“随你吧……”

    梁萧笑笑,抚着她满头青丝,叹道:“萧哥哥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不能苟且从事,让你受屈。”花晓霜心头发堵,说道:“我才不受屈,你……你也不是没本事……”梁萧摆手道:“我上不能匡济天下,下不能孝敬父母,除了打架杀人……嘿,打架杀人,又算什么本事。”意态萧索,起身转入屋内。晓霜默然无语,望着地下怔怔出神,心道:“如何想个法子,教他忘掉以往不快,振作起来。”赵昺大眼晶亮,盯着晓霜,小脑瓜琢磨一阵,终是猜不透二人心思,只好捧起诗书,低声诵读。

    三人各怀心事,收拾东行。走出不远,便见大道上烟尘弥漫,队队人马驰往西南方向。骑者俱都携刀挎剑,一瞧便是草莽中人。梁萧不觉暗自留心。

    走了约摸二十里路,赵昺见道旁有座茶社,连叫口渴。梁萧只得歇下脚,摸出一枚铜钱,讨了两碗茶水,一碗递给赵昺,一碗给晓霜。赵昺喝了两口,抬眼诧道:“叔叔,你不喝茶么?”梁萧笑道:“叔叔不渴。”赵昺一撇小嘴道:“要喝大家喝,你不喝,我也不喝。”梁萧忖道:“这小孩儿挺讲义气。”甚是激赏,端过晓霜的茶碗喝了一口,赵昺露出笑容,这才咕嘟嘟大喝起来。花晓霜低声道:“萧哥哥,盘缠不够了么?”梁萧笑道:“一会儿便有了。”花晓霜心头一酸,想到一路上每到缺衣少食之时,梁萧总是借口避开,由着众人先吃。别人少有注意,她却都瞧在眼里,心里常常难受。

    正自出神,忽见道上又来两骑,在茶社外停住,两名骑者边说着话,迈步跨了进来。一照面,双方各露惊容。为首的黄衫男子还过神来,朗笑道:“是梁兄弟么?一别数载,叫明三秋好生挂念!”梁萧长身站起,跨上一步,拦在晓霜二人之前,淡然道:“得蒙明主事挂念,幸与不幸,倒是难说得很。”来者正是明三秋、明三叠兄弟。当年为争天机宫主,明三秋曾与梁萧在灵台大战,此时相逢,梁萧不免大生警惕。明三秋却意态从容,望晓霜笑道:“巧得紧,霜小姐也在?”花晓霜乍见故人,喜悦却是多于惊讶,忍不住道:“明主事,家父母可还好么?”明三秋笑道:“令尊好又不好,令慈可是大大的不好,几乎连命都丢了呢?”这几句话一出口,花晓霜直吓得脸色惨白。

    梁萧见明三秋说这话时,面带笑意,不由忖道:“这厮当年被我制住,如何得了自由?难道说天机宫又出乱子。若论使奸弄诡,十个花大叔可也不是他的敌手。”当下对晓霜笑道,“明主事开玩笑,你别放在心上。”花晓霜一愣,松了一口气,心道:“敢情他是开玩笑,萧哥哥怎么瞧出来的?”

    却听梁萧淡淡地道:“明主事得意得紧啊。”明三秋笑道:“明某数十年心结一朝得解,自然得意。”梁萧忖道:“你数十年苦心孤诣,便是要夺宫主之位,一朝得解,那就是宫主之位到手了……”忽地哈哈大笑,手臂一长,拿向明三秋心口。明三秋瞧得梁萧眼神飘忽,早有防范,梁萧抓势未到,他已纵身跃出,梁萧指尖擦衣而过,不由心头一凛。

    明三秋更是骇然,本以为这一退足可避过天下任何擒拿手法,谁知几乎便被梁萧拿住,倘若心无防备,只怕早已着了道儿。一招之间,二人都生戒心。梁萧一挥手,“滔天炁”向前涌出。明三秋挥袖一挡,便觉一股巨力冲上来,胸口乍热,暗惊道:“好霸道的掌力。”身形一转,斜扣梁萧手腕。梁萧见他招式之中几乎再无数术痕迹,不觉赞了声“好”,翻掌横撩。明三秋爪势回缩,笑道:“足下也不坏!”说话间,两人拆了七八招。明三秋越斗越惊,数年来,他将“东鳞西爪功”练得出神如化,脱出数术约束,趋于圆熟,谁料这生平宿敌竟也精进至此,更令人惊畏。

    拆到二十招上,梁萧见明三叠负手旁观,忖道:“这厮也不是好人,如此隔岸观火,必有诡计。”心念电转,刷刷三掌,向明三秋劈到。明三秋见来势猛恶,正要抵挡,忽觉梁萧劲力陡消,未及转念,只见他倒掠而出,欺至明三叠身前,明三叠未及抬手,已被扣住胸口。明三秋知他心意,垂手笑道:“避强凌弱,算什么好汉?”梁萧听得一怔,点头道:“好,我不伤他便是。”随手拍了明三叠穴道,丢在一旁。旋即挥掌拍出,掌未到,风先至,激得砾石飞射,声威慑人。

    明三秋长吸一口气,方要挥拳相迎,忽听有人叫道:“且慢动手。”梁萧心神一震,应声收了掌力,掉头望去,只见十余骑泼啦啦飞驰而来,遥遥还有马车相随。梁萧认出为首一人正是花清渊。数年未见,他唇上髭须已浓,面容却似苍老了许多。

    梁萧见他无恙,心中惊喜,回顾明三秋,却见后者嘴角含笑。惊疑中,花晓霜早已按捺不住,颤声叫道:“爹爹。”花清渊听得叫声,顾不得骏马奔驰正疾,翻身跳落,疾奔而来,将女儿一把搂入怀里,泪如泉涌,口中叫道:“好孩子,好孩子。”花晓霜百感交集,口不能言,伏在父亲怀里放声痛哭。

    梁萧见他父女久别重逢,眼角也是一热。这时其他人马也陆续赶到,除了“病天王”秦伯符,童铸、修谷、左元、杨路俱都在列,天机七鹤倒来了五人。众人见得梁萧,神色古怪,既似惊讶,又似愤怒,一时各自下马,站在旁边,瞧着远处两乘马车,缓缓驶近。当先马车近前停妥,车帷掀开,花无媸举步踱出,花慕容则随在身后。梁萧心中暗凛:“连花无媸都出宫来了,天机宫算是精英尽出了。难道出了什么大事?”当下拱手道:“花前辈别来无恙。”

    花无媸望着他,淡淡笑道:“托福,还过得去。”梁萧不愿与她多言,正欲向花慕容问候,哪知花慕容神色冷淡,偏过头去,不由奇怪,琢磨未定,却听秦伯符叹道:“梁萧,你倒长大啦!”梁萧胸口暖热,拱手道:“秦天王一向安好?”秦伯符望着他,眼神数变,忽地叹了口气,捋须点头。

    花清渊收拾心情,将女儿上下打量,本以为这些日子,她必然形销骨立,病得不成样子,哪知一见之下,花晓霜一扫恹恹病容,肌理莹润,隐有光泽,平添几分娇艳,眉宇之间则多了几分风尘之色。他一时惊喜不胜,叹道:“霜儿,我去崂山探你,却只见得吴先生的坟茔,唉,当真……当真急坏为父了。”花晓霜也破涕笑道:“爹爹,多亏萧哥哥,这些日子,我……我都与他在一起。”想到梁萧便要向父亲提亲,不觉春色染眉,羞红了脸。花清渊听得这话,面色一僵,勉力笑笑,正要与梁萧说话,第二辆马车却已到了。当下上前两步,掀起车帷,只见凌霜君抱着一个襁褓,从车中钻了出来,瞧着晓霜,眉间一颤,泪水夺眶而出,晓霜也扑上前去,母子二人又落泪一回。

    晓霜哭过一场,心中悲戚已宣泄了许多,只哭了两声,便还过神来,瞧着明三秋,皱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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