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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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 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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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马耳鬓厮磨,好不亲热。

    楚婉转过身来,道:“梁萧,你先时想问我那两个孩子怎么样,是不是?”梁萧点头道:“不错。”楚婉默然片刻,道:“他们被云殊带走了。”梁萧心头一惊,道:“怎会遇上他的?”楚婉道:“那日之后,我带着那些妇孺去了天机宫,谁知云公子也在那里,听说他常州突围之后,为天机宫主兄妹所救,带到那里。后来他知道两个孩子的身份,欢喜不尽,就将他们带走了,听说是去温州,现今如何,我也不知了。”

    梁萧心中黯然:“那两个孩子,终究是逃不过这场劫数。”他默然半晌,方道:“楚姑娘,你没和云殊一起么?”楚婉神色微黯,摇头道:“如今他心中除了打仗复国,别无其他。天机宫财雄势大,愿意助他兴复大宋,所以他与那位花慕容小姐定了亲。在他眼里,哪儿会有我呢?”

    花晓霜听得这话,奇道:“你说姑姑与人定亲了?”楚婉一怔道:“花慕容是你姑姑么?”她眉头一皱,又望向梁萧道:“有件事我始终放心不下,也想问你。”梁萧道:“请说!”楚婉略略迟疑,问道,“那位阿雪姑娘呢?”梁萧只觉胸中一痛,叹了口气,将经过略略述出。楚婉脸色倏地惨白,呆站半晌,低声道:“对不住,我只顾着照看两个孩子,没有拦住她。”梁萧苦笑道:“那是现世的报应,怪不得你。”

    他顿了顿,又道,“现今你有什么打算?”楚婉叹道:“我只想随三叔公练剑度日,了却余生。”梁萧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云殊英雄了得,却未必是姑娘的良配……”话未说完,楚婉已道:“不必说啦。”她神色落寞,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云公子恨你入骨,他日夜苦练,武功精进不少,你若跟他遇上,自求多福吧……”她迟疑一下,又低声道,“如果你遇到他,也请手下留情……”

    梁萧点头道:“无论如何,你携晸儿昺儿去天机宫,梁某无以为谢,日后但有所遣,只消招呼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生平甚重然诺,言出如山,这话出口,无异将性命交到他人手上。楚婉只觉眼眶倏热,匆匆掉头,飘然而去,背影茕茕,说不出的寂寞凄凉。

    别过楚婉,梁萧闷闷不乐,低头走了十来步,柳莺莺忍耐不住,忽地冷笑道:“梁萧,这两年,你可认识不少人啊?”梁萧道:“此话怎讲?”柳莺莺冷然道:“难道不是么?什么花姑娘、草姑娘、阿雪姑娘、晓霜姑娘,还有这个什么楚婉!真是艳福不浅呢!”梁萧皱眉道:“你又吃什么飞醋?”柳莺莺双目一红,咬了咬嘴唇,大声道:“是啊,我日夜想着你,你却背着我左拥右抱,沾花惹草!哼,我吃醋,我还要吃人呢?”

    她一步踏上,眼中泪光盈盈,逼视梁萧。花晓霜心怯,欲要避开,却听柳莺莺娇叱道:“你也不许走。”花晓霜进退不能,好不尴尬。

    梁萧本就烦乱,柳莺莺偏又无理取闹,甚是气恼,怒道:“胡说八道,来龙去脉你一概不知,听了只言片语,就来撒野。”柳莺莺见他震怒,口气顿时软了:“好,那你说,心里只我一个。”

    梁萧一呆,讷讷地说不出话来。柳莺莺见他神色犹豫,心中怒极,叫道:“你说不说!”梁萧皱眉道:“原本……我心里只有你一个的……”柳莺莺不待他说完,已啐道:“现在有几个了,是不是?”梁萧立时哑口无言。

    他越是彷徨,柳莺莺越是伤心,想到自己为他受了这么多委屈,却落得如此下场,颤声道:“韩凝紫说得对,天下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好,你心有他属,我也不必留下,我……我回天山去……”她一手掩面,跃上胭脂,梁萧一把攥住马缰,柳莺莺翻掌便打,梁萧将她手掌抓住,拽下马来,柳莺莺撞入他怀,委屈至极,呜呜大哭。

    花晓霜见这情形,心中苦涩至极,低声道:“柳姊姊,你别为难萧哥哥,我……我走便是啦……”她跨上快雪,抖缰欲走,梁萧慌忙撇开柳莺莺,飞步抢上,将驴拽住,急声道:“你怎能走呢?我答应过你,要陪你去行医的。”花晓霜见他如此惶急,芳心一颤,胸中所积的伤心委屈陡然迸发,伏在驴背上,号啕大哭。

    柳莺莺见花晓霜要走,本自窃喜,谁料梁萧竟不顾自己,又将她截了下来,再见花晓霜如此痛哭,不由一呆,神色变了数次,忽地叹道:“也罢,梁萧,我不为难你,花家妹子,你留下来吧!”花晓霜不禁转悲为喜,拭泪道:“谢谢姊姊,若……若没了萧哥哥,我真不知怎么是好!”柳莺莺冷冷瞧她一眼,冷哼道:“小色鬼,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牵马?”

    梁萧见她态度忽改,心觉诧异,但她不发性子,终是好事,便随手接过马缰,走在前面。柳莺莺走到晓霜面前,抚着快雪道:“这驴是你的?”晓霜点头道:“是哑儿姊姊送我的。”柳莺莺道:“哦,你姊姊可是挺多?”花晓霜低声道:“是呀,我年纪小!”柳莺莺冷冷道:“是啊,你年纪小,我是老太婆呢!”花晓霜又是一呆,不知如何回答。

    只此说话工夫,她二人便落在胭脂马之后,与梁萧拉开三丈,倏忽间柳莺莺眼内寒光忽闪,左手扣住晓霜手腕,右掌倏抬,便向她头顶拍落。

    这两下变起仓促,梁萧背着身子,浑然不觉,花晓霜则惊骇莫名,忘了动弹,只有花生背着行李,走在后面,瞧得清楚。他虽不知是何缘故,但见晓霜危急,顿将不能打人的规矩抛到脑后,陡然化入“一合相”,大喝一声,双拳齐出,拳劲如山,越过一丈之遥打中柳莺莺背脊。柳莺莺掌势未落,便觉无俦巨力压上后背,喉头一甜,拽着晓霜凌空抛起。花生不待二人落地,倏然抢上,伸手将晓霜托住。

    梁萧听得动静,回头一瞥,不由惊骇欲绝,旋风般回掠,将柳莺莺凌空抱住,见她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口中鲜血狂喷,染红衣襟,不由惊怒交迸,怒视花生,喝道:“是你干的?”

    花生一愣,点了点头。梁萧顿觉血往上涌,长声厉啸,竹剑一晃,刺向花生咽喉。花生吃了一惊,使个“无人相”,抱着晓霜一个转身,避过剑锋。梁萧竹剑抖出,倏忽变化九个方位。花生武功虽高,却极少与人动手,怎及梁萧身经百战,看那剑尖虚虚实实,不觉眼花,忽地喉头一痛,已被竹剑抵住。他不及转念,大金刚神力已自发自动,喉间蓦地坚若钢铁,刀剑莫入。

    谁知竹剑却不刺下,花生抬眼一看,却见梁萧神色凌厉,恨声道:“你干吗伤她?”

    此等事花生生平第一遭遇上,只觉惊惶失措,口中嗫嚅,不知如何对答。此时花晓霜缓过一口气来,只觉头晕目眩,右边手腕剧痛难当,腕骨已被柳莺莺急切间生生拧断。她听梁萧说话,勉力睁眼,见他竹剑指定花生咽喉,不由失声叫道:“萧哥哥,别……”梁萧听她一叫,略略清醒,却听花晓霜促声道:“花生,放我下来。”花生“嗯”了一声,将她放下,梁萧略一犹豫,也将竹剑收起。

    晓霜忍着断骨之痛,左手给柳莺莺把了把脉,取出针盒,在她胸口要穴刺了几针,但觉一阵乏力,靠着驴背,喘着气道:“萧哥哥……你将‘活参露’拿来……”梁萧慌忙翻出“活参露”,花晓霜道:“给……给她服五滴。”梁萧当下依法施为。花晓霜握着断骨,痛得面色惨白,趁机背过身子,右手握住左手,想要悄悄接好,哪知这一受伤,体内寒毒隐隐发作,浑身发软,使不上力,骨未接好,却牵动伤处,不由轻轻哼了一声。

    花生听见,探头一看,“哎呀”大叫:“晓霜,你手断啦!”梁萧一惊,扶过花晓霜,却见她手腕紫中透黑,眉头一皱,伸手便将断骨接好。晓霜痛得大汗淋漓,心中之痛却更甚十倍,泪水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花生大为不忿,指着柳莺莺道:“梁萧,她扭断晓霜的手,还用掌……”花晓霜急道:“花生……”花生一愣,道:“怎么?”花晓霜摇头道:“别说啦!”梁萧听得这话,已猜到三四分,听得花生之言,心头更是通亮,看了柳莺莺一眼,见她俏脸雪白,双目紧闭,又感伤心,又觉苦恼:“她也太狠了些,若没花生,晓霜还有命么……”他心中矛盾至极,更不知柳莺莺伤势如何,又不便询问晓霜,一时彷徨不已。

    花晓霜看出他心意,便道:“萧哥哥,我用‘七星定魂针’护住她一口气,又给她服了‘活参露’,该能保住性命,只是……”梁萧见她神色犹豫,忙道:“只是什么?”花晓霜叹道:“只是花生拳劲太猛……”花生听得这话,只怕梁萧怪罪,慌忙插嘴道:“俺也没用多大气力。”花晓霜苦笑道:“若你用足气力,只怕我也救不了她。唉,如今若没两三个月的调养,是无法起床的。”

    她吞吞吐吐,听得梁萧一惊一乍,到最后心儿方算落地,伸出一臂,将花晓霜揽入怀里,情难自禁,道:“晓霜,她……她那么对你,你……你却这般对她,我,我就算为你死一百次,也是心甘。”花晓霜听得这话,胸中一股热流涌过,所有委屈尽皆烟消,伏在梁萧肩头,低低啜泣起来。

    柳莺莺躺在梁萧怀里,她内力不弱,又服过“活参露”,此时渐渐醒来,正巧听到梁萧下面半句,心如刀绞,几乎又昏过去,微微张眼,觑见晓霜同伏在梁萧怀里,心中顿如滴血一般,毒念又起,偷偷从袖里退出匕首,岂知伤后无力,把捏不住,“叮当”一声,堕在地上。

    花生眼尖,抢上拾起,道:“梁萧,你的匕首掉啦!”他伤了柳莺莺,激怒梁萧,心中过意不去,一有机会,便来讨好。

    梁萧看见匕首,低头一看,却见柳莺莺蛾眉急颤,眼角泪水蜿蜒滑落,顿时心知肚明,不禁叹了口气,让花生折断树木,取了树枝,给晓霜绑好手腕,又用树干做了一副担架,将柳莺莺放在上面,与花生抬到前面村镇,寻民舍住下。

    安定已毕,花晓霜写下两张方子。梁萧让花生看顾二人,自乘胭脂马四处筹措药材。他傍晚始回,先给晓霜敷上伤药,然后生起炉火,熬了浓浓一碗药,捧到柳莺莺房里。

    他但见柳莺莺侧身躺着,泪水涟涟,落在枕上,一时心潮起伏,也不知该当责怪还是安慰,呆呆立在门前,进退不得。柳莺莺觑见他,怒从心起,想要侧过头去,却又牵动伤势,不禁呻吟起来。梁萧慌忙放下药碗,上前将她抱在怀里。柳莺莺无力挣扎,索性咬着下唇,闭上双眼。梁萧拿起药碗,递到她嘴边,柳莺莺却咬牙不喝。

    梁萧叹道:“莺莺,你这样子,我心里也难过。”柳莺莺心中一酸,哑声道:“我怎么样,与你什么相干,你尽管去为别人死一百次,死一千次好了。”梁萧摇头道:“我若为你而死,也决不会皱一下眉头的。”柳莺莺听得这话,蓦地想起往事,泪如泉涌,哭道:“你就会花言巧语哄人,每次说过却不算数。”梁萧不禁默然,心道:“你当日对我说的话也没有算数,若非云殊和你闹翻,只怕你也不会再来理会我。”

    他想着微微苦笑,柔声道:“好了,别闹意气,喝了药吧。”柳莺莺睁开双眼,道:“要我喝药也好,你先将那个臭和尚杀了,再把花晓霜赶走。”梁萧当即道:“这可不成。”柳莺莺泪水又涌出来,哽咽道:“瞧吧,你就是哄我。”梁萧正色道:“晓霜是极好的人,你与她相处多了,自会明白。”他端起药碗道,“身子要紧,先把药喝了。”

    柳莺莺还要再使性子,忽见晓霜站在门外,似要进来。心念一动,将脸偎进梁萧怀里,柔声道:“药苦得紧,我才不要喝。”梁萧皱眉道:“尽说孩子话,乖一些,趁热喝了。”柳莺莺瞥了一眼晓霜,娇声道:“反正我不要一个人喝,我要你陪我。”梁萧一愣,无奈道:“好,我陪你喝。”正要举碗,柳莺莺却挡住,道:“不是这样喝。”她稍稍一顿,涨红了脸,轻声道:“我……我要你先喝在嘴里,再一口口喂我。”梁萧一怔,迟疑道:“这可不成话!”柳莺莺怒道:“你若不照做,我也不喝,宁可死了。”

    梁萧初时当她玩笑,但听她语气决绝,方知她较了真,心知这女子十分好强,说到做到,无奈之下,只得将药含进嘴里,一口口度进她口里。花晓霜本欲察看柳莺莺伤势,见此情形,但觉一股酸意亘在胸口,挥之不去,呆呆瞧了一阵,终究默默转身去了。

    梁萧耳力聪灵,听得明白,度完汤药,忽地将碗重重一搁,怒道:“莺莺,你不要老是寻故气她,她……她身子不好…………”

    柳莺莺被他抱着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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