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的平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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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 第2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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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事,访拿朝廷要犯。五城兵马司在这个时候拿人,对东厂的工作造成很大影响,要求立刻放人。

    这一片管片的巡城御史要受都察院指挥,从都察院也下来压力,要其不要招惹冯保,是以几个抓住的人立即得到释放。其后,张国维的人也就不再与朱国臣的人发生什么交集。朱国臣有什么不法举动前,反倒是会给兵马司打招呼,要其行个方便,在那天不要派弓手巡逻。

    张国维摇头道:“朱国臣这人很会做人的,虽然我不大能管住他,但是每月该给的孝敬一文不会少。这人我见过,属于那种真正的恶人。对付他,要么就是一次能把他钉死,要么就不要惹他,一旦这种人铤而走险,真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我不曾想到,他真的会去杀周世臣,只是觉得跟这样的人为敌,会让自己的家人受到威胁。每月赚这点俸禄,犯不上把家里人搭进去,也就不大理会了。”

    “那走失人口,杀人害命的事,你就一无所知么?人说捕快好似地里鬼,捕头就是城隍爷,你这兵马指挥跟城隍也差不了几分,下面小鬼做的事,你别告诉我什么都不清楚。”

    “清楚谈不到,确实有耳闻。只是有耳闻也没有用,厂卫势力虽然大不如前,但是要管住兵马司还是很容易。有东厂的人出来为他撑腰,谁也说不好他哪件事是为东厂做的,哪件事又是自己的主意。东厂行事没有什么规矩,做对做错,全看上峰一句话。我这里千辛万苦的拿人,东厂只要随便来个人,就能把人保出去。我抓他还有什么意义?再说即使抓了几个人,牵连不出朱国臣也无用处,他若是报复,小人是有家有口的,实在不想招惹这些泼皮。”

    官怕泼皮。这在基层里其实并不算罕见。毕竟这伙泼皮有了更高的保护之后,于基层的官府他们并不十分害怕。朱国臣又很会做人,没因为自己攀上高枝就不把张国维这等人放在眼里。每月该给的孝敬不少,场面功夫做足。得罪他没有好处,留着他则有益处,两下对比,张国维放过朱国臣,也就在情理之中。

    范进看着张国维,“这么说来,张指挥倒是一肚子苦水,这一案里你是冤枉的?”

    “不,小人不敢说冤枉。做这差使的,谁都是一肚子苦水,张某不是最惨的那个,不敢喊个冤字。要说冤,谁也冤不过那三个被处斩的囚犯。张某也知自己罪大恶极,只求个不死,哪怕是流放三千里,也认命了。”

    范进道:“这么说来,张指挥所求倒是不奢。”

    “这其实已经是奢望了。按当下的情形看,朝内诸公认定张某是罪魁,只怕要明正典刑,以偿荷花三人。毕竟死了三条人命,总要搭上几条人命才算是相抵。小人当日滥用酷刑,以至酿成此事,人头不保也是报应。但是人总是怕死的,只求范老爷您想想办法,留住小人一条性命。”

    “这个办法,我是没有的。要想活,得你自己想办法。”范进的手在盒子上轻轻敲打着,张国维看着范进,目光里满是疑惑。如果范进把盒子丢回来,就证明彻底不打算搭手,那自己只能另想门路。可是看范进眼下的举动,怎么看也是要收钱的样子,却又说管不了,这就让他有点摸不清头脑。

    “范老爷,小人是个武夫,不比你们读书人心眼多。实在不明白范老爷所指为何,请您明示。”

    范进道:“好吧,按说呢我也是希望你被砍了,给那几个被冤杀的出一口气。可是后来想一想,又觉得你其实也不该死。虽然你滥用酷刑以求口供,做的实在太过分了些。可是三人的性命不能算坏在你手上,若是刑部能够细致一点,都察院大理寺能够详细勘察此案,他们几个都不用死的。那时你无非是担一个疏忽的罪名,受些惩戒,再仔细去查案就是。可是他们全都把三人当贼来办,才酿成这场惨剧。你在兵马司只是过了第一堂,后面的刑全都是刑部上的,若说罪责,他们比你只大不小。如果这个案子你自己扛起来,那肯定是要杀头的。但是能够分析出利害干系,把谁占多少责任分说清楚,让上面明白,你在其中所占的责任没那么重,保住性命是没问题的。当然,你这官怕是当到头了,这个指挥位子就不要再想。”

    张国维连连点头道:“小人早就不敢妄想保住官职,只要能保住性命就好。大不了全家发配到远瘴之地,只要保住性命就行。”

    范进道:“发配……这个多半难免,不过发到哪里去,也有可操作的余地。实不相瞒,我在广东还是有些关系的。如果把你发到广州那里,我给你写封书信,找几个人照顾你,不让你一家受罪还是不费力的。广州那里的气候比京师好多了,不向这里空气干燥,环境也舒服。你到那里说不定比在京师活的长,生活也未必差到哪里去。广州不比京师,没这么多大贵人在,你也不用处处受气。”

    “若果真如此,那小人全家都要感激范大老爷大恩大德!”

    “别急着道谢,话是这么说,能不能成还要看你自己。现在讲究的就是一个字,快!若是等到群臣的奏章先到万岁和慈圣面前,把你说成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慈圣心中有了定见,你再想脱罪就难如登天。反过来,你的奏章先到,事情就好办。在东厂和锦衣卫那里,我可以为你说句话,让他们把你的罪名说小一点,不过,你自己的认罪奏章必须要快。自己主动认罪,和被群臣定罪那可是两回事。”

    张国维不住点头,他也是在官场打滚这么多年的,自然知道范进的意思不是让他认罪,而是让他借认罪为名,把责任往其他人身上推。本来现在还是在公议阶段,一些对这个案子详细始末缺乏了解的官员,还不好说这案子是不是冤案,朱国臣到底是真凶手还是假凶手。可是有了张国维自己上的认罪书,那这案子就算定死了,谁也翻不过来。再由他的口咬死翁大立或是高拱,想要为这两人开脱的就不容易。

    他不是想不出这一层,但是真要是动手操作,心里却总是有些犹豫,一时摩拳擦掌,一时又有些踟躇。半晌之后才道:“范……范老爷,小人这认罪伏辩,是把责任归到谁身上比较好?翁儒参如今依旧在位,朝内还有不少人是他的门生弟子。高相爷就更不用说,不知道哪天人家就要回来接着当首辅,小人若是言语中涉及到他们,只怕……”

    “前怕狼后怕虎,就只能等着砍头了!”范进的脸色一寒,“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困兽犹斗,何况你个大活人。人家都要来杀你了,你还怕这怕那?高拱再狠,也要等他复职之后才能对你不利,可是眼下这一关你就过不去,远在河南的高拱能救你?还是说他眼里,有你这个人?复职……他总得要先复了职再说!你怎么知道高拱一定能回朝掌枢?他能否回朝,是连朝中大佬都说不清的事,你何以笃定?与其担心未来虚无缥缈的宰相,还是先想想当下这近在眼前的死局!看在你这人是个聪明人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番,若是你自己想不明白,那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张国维的脸色此时已经变得灰白,嘴唇轻轻颤抖着,话已经说不利落。“范……范老爷……您是让小人去扯……高相?”

    “我没让你做任何事,只让你说事实,给你指出一条活路。如果你不听,我就没办法了。你可以选择把一切自己扛起来,或许高拱将来会厚待你的家人也说不定。路是自己走的,命也是你自己的,走哪条路别人没法帮你选,一切都只能自己拿主意。”

    张国维的头上的汗越出越多,来不及拿手帕就拿袖子擦汗,衣服上的染料遇到汗水便掉色,不多时,额头脸上便是一片紫红,颇有几分可笑。过了好一阵子,张国维忽然一咬牙道:

    “范老爷,你说你在广东有关系,敢问一句,那关系可靠的住?”

    “广东锦衣千户萨家大公子萨世忠,与我有过命交情。他是世袭官,祖辈坐镇在那动不了,你觉得这个关系够了么?”

    “好!那小人就只好赌上这一把,回去之后就写奏章。只求范大老爷恩典,一定把小人发配到广东去,否则小人这条性命就保不住了!”

    “你不必如此悲观,事情未必有这么严重。再者,我也有事要找你帮忙的。你在兵马司应该有不少关系吧,如果我有朋友在京师做生意,你的人照拂一二,应该不是难事吧?”

正文卷 第三百零八章 张居正的打算

    张国维自然不会在郑家吃晚饭,在得到范进的承诺之后便告辞离开。钱采茵走进来收拾着茶具,范进一把拉住她的手,将那盒子递到她手上道:“这里是八百多两银子的票据,拿着印戳和这些票,就可以去支银子了。你这两天抓紧把银子兑出来,存到放心的地方,留一两百两银子随手花销就好了。张国维虽然肯定要丢官,但是只要他的人还活着,这些地方也不敢随便黑掉他的银子不给。否则,就没人去那里存钱了。不过早收早好,免得夜长梦多。”

    钱采茵脸微微一红,“这数字太大了,老爷还是交给一个放心的人去保管比较好。”

    “是啊,所以我找你了。难道采茵不想留在我身边,所以不肯替我管家?”

    听到管家两字,钱采茵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这可是女主人才有权力做的事。自己不过和范进是露水夫妻,何况现在郑婵明显想要往范进身边靠,比较起来,自己各方面条件都颇有不及。想着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能沦为下堂弃妇,还不知道去处在哪,不想现在范进居然随手把这么大一笔数目的钱款交给自己打理,还许诺让自己帮忙管家。心内感动之余,更多的则是欣喜。

    看来范老爷不是喜新厌旧之人,自己的地位还能保住。她摇头道:“不……妾身不会离开老爷的。只要老爷不嫌弃妾身老丑,妾身愿意留在老爷身边侍奉一辈子。这笔银子的去处,妾身也想到了,就存到城里利恒钱庄就好了。那是冯公公的手足冯佑冯二爷的开的,官场上的人把银子存在那里,就算是给冯公公递个投名状。”

    她毕竟曾经红过,于京师官场上隐秘颇有所闻,这部分信息张舜卿不会对范进科普,但是在做官而言又着实有用。范进点着头道:“那就都按你说的做,这事你拿主意就好,我不干涉。你再去告诉郑婉那小丫头,回头等郑国泰身子好些,我让他去兵马司见几个人,都是张国维的关系,有这些人照应着,将来他做生意就方便多了。再给她拿几两银子过去,这段时间她们家没人出去赚钱,手头一准又紧巴了,给点银两让她安心。”

    “恩,妾身一切都听老爷安排。老爷,张国维送这么大一笔钱过来,所求一定不小吧?这么大的事,能办还是不能办?老爷如今前程似锦,其实犯不上为了这点钱冒险的。只要做了大官,就不愁没钱用,若是为了这笔银子坏了前程,可委实划不来。”

    范进笑道:“他所求的事于他而言关乎身家性命,出多少银子都应该。可是于我而言,这不是什么难事,反倒是好事。本来正在发愁手上缺少棋子,他主动送上门来,我用他这枚棋子,就能再下一手好棋!”

    钱采茵看他神采飞扬的模样,微笑道:“只要老爷你自己有计较就好了,来我们先去吃晚饭,然后让妾身……服侍老爷歇息。”

    此时,张舜卿闺房内。

    张舜卿在棋盘前,一边打谱,一边哼唱着什么。自从上次与范进相会之后,两人便再没有机会见面。书信往来又要面临张居正的检查,只能写些冠冕堂皇的文字,有时名义上是两人通信,实际就是公文往来,相思之苦无从发遣,人便又清瘦了几分。固然张居正和阿古丽想了不少办法哄她欢喜,但她始终都意志消沉,于什么事都提不起兴头,整个人都没什么活力。像是今天这样主动哼些曲子,更是从未有过的事。

    阿古丽心头大喜欢,在旁伺候着张舜卿,又问道:“小姐,你唱的是什么啊?这曲子好怪,我从来没听过。”

    “我也没听过。是退思在路上教我的,说是徽腔。不过他一个广州人怎么会的徽腔,我就不清楚了。总之他喜欢的,我便也喜欢。今天你拿来那个唱本里,有几段唱词我记了下来,拿徽腔唱几句,若是退思在,与我同唱便是最好不过。”

    阿古丽仔细分辨唱词,猛然想起,这是自己白天拿来那个唱本里,寇准的女儿女婿夫妻两个对唱的段落。再看张舜卿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仿佛眼前正站着情郎与她夫妻对唱,心内暗自为一痛。这种状态长期下去,恐怕要出大毛病,连忙道:

    “小姐,一个人下棋很没意思的。要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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