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的平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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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 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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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意思?最后就是我盯死了这一案,才把那杀人歹徒判了死刑,死活没改成斩监候。我花某人的眼睛,岂是几两银子,几粒胡椒就能挡住的?”

    侯守用道:“当时花老没办法,借了笔京债,那些人催的很紧,其实也是想让花老在公事上卖个交情。结果花老宁可典当随身物品,也不肯徇私,真乃国朝铁面无私的典范。”

    花正芳笑道:“幸亏你恩师来租房子,又有你送的川资,才解了我的围。否则那一关,还真是不好过。不过不好过也得过。我这么大把年纪,不曾怕过谁,心中惟一所惧者,就是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对不起身上的神羊补服。我辈俸禄皆是民脂民膏,就以我这微薄俸禄来说,也是几十个青壮农夫肉袒深耕,才能赚得出来。若是我们自己不用心做事,又怎么对的起他们在田间所流的血汗?做人,总是要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啊。我知道你在查什么,查的好!早就应该查!老朽一生为人行事,自负无愧于心。惟有在周世臣这一案上,我是有愧的。”

    说到这里,他摇摇头,脸上神色很有些尴尬。

    “当时,老朽刚刚调来刑部,万事不清楚,科分辈分也不及翁儒参。而当时的刑科都给事中曹应甲,与翁儒参有师生之谊,惟其马首是瞻。我虽然指出这一案的所有疑点,可是他们还是坚持要将这三人定成凶手。我上过本,石沉大海,大家的心思当时都在新君登基,朝廷稳固上,于民间斗杀人命没人在意。如果死的不是庆云侯家的人,而是个升斗小民,就连议一议的兴趣都没有。当时曹应甲还把我找去当面说起,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就是公道。只要这个公道有了,其他的公道,自然都有了。他是都给事中,从他那里就认可这案子没问题,我也没有办法。”

    侯守用道:“如今曹应甲已是大理寺少卿,等到关洛能致仕,他多半就要接掌棘卿。我还记得,当时去查狱,看到王奎那副模样,饶是我做了十几年亲民官,监狱去过不只一回,犯人见了不知凡几,也被吓了一大跳。不曾想,世上还有那等狼狈之人。”

    花正芳道:“是啊,所以你就在刑部大牢里,与人一谈一个多时辰,这一点,你们师徒倒是不像。退思与人谈事情喜欢在酒楼,你却是在监狱。”

    “当时退思若是在刑部,只怕跟我也一样。问过之后,我便发誓,一定要给他们讨个公道回来。回到衙里立刻上了本章,要求暂停行刑,重审周世臣被杀一案。此案疑点重重,证据多有纰漏,如何能仅凭刑求口供,就断定他们是杀人凶手”

    “我当时就说过,这本章不会有用的。”花正芳摇摇头道:“张江陵的眼睛,是看不到这等小案子的。你的本章上去,他只会问大理寺、刑部、都察院的意见。曹应甲的官职是靠这一案搏上来的,怎么能允许人把这案推翻?必然力陈此案铁证如山,无从更易。都察院那边虽然喜欢闹事,但也要分个具体事情,翁大立是仕林前辈,真落了他的面子,在仕林里未必有好名声。再说更重要的是,这案子谁翻了,谁就要担上责任,周家再闹事的话,他就要出去顶雷,谁又愿意惹这个麻烦?我已经上过几道本章,都在说这件事,结果全都像扔进了海里,没人在意。说到底,周世臣已经死了,周家又是群闹事的外戚,大家对他们看法不好,只要不闹,其他就怎么都行,没人在意他们的公道。至于荷花那三个,都是小老百姓,他们的公道也就那么回事。反倒是翁大立的脸面,身上的责任,这个才是真正要紧的。”

    “就因为都不愿意惹麻烦,所以最后只能看着那三人人头落地。人说清流言官纠察百官,为民请命。可实际上有些时候不但不能为民请命,就连为民保命,都是心有余力不足,根本做不到。”

    范进笑道:“二位的话我听明白了,大家抓紧吃饭,不要让面凉了。”

    花正芳道:“面凉没关系,人的心只要是热的,就什么都不怕。如果心也凉了,那就真的不好办。退思,老夫身体不好,脑子也不灵光,于功名上没有太大的出息,但是活了这把年纪,看的人多了,也算是见多识广。如今的读书人,不像我们那么傻了,大家都很聪明,知道自己的前途在哪,该做什么才能让自己活的更好。像你这样的人,已经不多。我和你师长除了在这里吃碗冷面,发发牢骚,能做的事不多。可是我们看着那几户人家凄惨模样,瞎眼老妇变得疯疯癫癫,整日拉着人喊冤,含辛茹苦的寡母,眼看着儿子人头落地,生生悲痛而死,心里是没法放得下的。更何况,处决囚犯当日,人群里有人在笑!这分明是不把官府放在眼里,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不把这一案弄明白,我们对不起那些百姓,也让真正的杀人凶手在嘲笑我们无能!”

    “有人在笑?”

    侯守用道:“是啊。当时我去法场,是想送一送他们,算是为他们做力所能及的一点事。结果看到,在行刑时,有人在笑。百姓喜好热闹,看杀人的时候发笑,这种事我是见过的,本不足为怪。但那几个人的笑不一样,并不是看到热闹之后的无知之笑,而是嘲讽、蔑视……对官府的鄙夷。”

    “恩师,那何不查下去?”

    “为师也想查,可是拿什么查?人发笑总不犯法,我又不能把他们抓起来审问。至于事后追查,又无人可用,刑部那些捕快没有好处,没有比限,指望他们查案,还不如指望罪犯自首。”

    “那恩师对那几人还有什么印象?”

    “在法场发笑的那伙人一共是三个,有人背着杀猪的工具,衣服上也有血迹油渍,所以为师确定,他们之中必有屠户,要想查这案子,就得从这一层上下手。”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八章 闲棋立大功

    于一个新科进士而言,不管是想要查一个屠夫,还是找一个转房子的女人,其实都不是容易的事。毕竟范进在京师没有根基,能用的人力严重不足,处处都显得捉襟见肘。

    好在钱采茵出面奔走,为范进帮了个大忙。石妈妈不一定给她面子,但是一个二甲传胪的面子,总是要给的。尤其范进所托之事并不为难,只是要找人在转房子打探一个女人的行踪,这对她来说倒不是太为难之事。坊司虽然归属于礼部,算是合法正规高大上的机构,与那些民营清楼不同。不过在当下,朝廷权威大不如前,这两种地方的分界也就越来越小。区别只在于消费和规模,人员上多有往来。就连城狐社鼠的勾结上,也是少不了的。

    开转房子的,多是原先的野鸡土昌,年纪大一些,就开始找几个粗劣粉头做这种生意。接待的基本都是不上档次的客人,在清楼这个行业内部,也处于鄙视链下游。石妈妈对那些人很有种优越感,包括其结交的江湖人,也比那些看场子的泼皮来的高级。只随便许些好处,那些人便忙不迭地领命而去。

    送走了人,转身来到一旁的小房间里,望着坐在那里摆弄着古琴的钱采茵,石妈妈发觉这个本已经过了气的女子此时竟是变漂亮了。比之其当红时期,仿佛更为迷人。

    人既然离开这里,两下便算是朋友身份来往,与过去的相处模式大不相同。石妈妈笑道:“采茵,你看妈妈这事办的还算漂亮?”

    “妈妈做事一向是漂亮的,女儿找您,自然是放心的。这次妈妈搭了不少人情进去,用多少银子,我回头会算给您。”

    “可别这么说,你这样一说,咱的交情就显得远了。你是从我这出去的,你混的好,我才放心。过去我对你是有点严厉,说到底那不也是为了你好?现在你攀了高枝,成了凤凰,妈妈替你高兴。你求我办的事,哪里还能要钱?只要你将来发迹了,别忘了妈妈这点交情就好了。”

    她说着话,离钱采茵近了些,问道:“采茵啊,妈妈不是很明白,你跟的那范大老爷新科传胪,怎么好端端的要去找一个转房子的女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女人是他相好?”

    “没什么,也就是帮人的忙而已。”钱采茵微微一笑,“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您别问了。”

    石妈妈人自乖觉,知道这事里可能牵扯到什么东西,也就不再多开口,转移话题道:“丫头,范老爷对你怎么样?他现在正好没成亲,你可得抓紧时间把他的心给栓住,这样他将来就算成了家,也不会忘了你。其实要我说,最好的办法是你赶紧要个名分,免得将来大妇过了门,你不明不白的……”

    钱采茵微笑着与石妈妈进行着无营养的对话,于对方的江湖经验,实际没听进去多少。她的心此时已经飞到了范进那里,她自知自己相貌并不算佳丽,年纪又有些大,在时下而言,其实称不上美女。范进这种进士老爷,自己又很有几文钱财,想要找妙龄女子相伴并不为难。肯和自己相好,已是心满意足。

    作为一个大龄女子,她的脑子并不糊涂,也过了小女生做白日梦的年龄。知道自己不管再怎么努力,与范进恩爱的日子,也不会保持太久,只求在当下两下关系最好时,能让他多记住自己一些,就无遗憾。

    她也知道,范进一个广东人在京师人地两生,不管脑子如何好,或是有怎样的功名,想要办这件事都困难重重。自己能帮他一点,就多帮一点,只要看到他能够欢喜,自己的心里便高兴。至于过程里付出多少辛劳,又或者承担多少风险,她并不在意。

    时间一点点过去,三天时间如水而逝,表面看起来,京师之中一切如常。百姓每天忙于生计奔波,外地官员为了前程跑部前进,每个人都向着自己心中的目标发力狂奔须臾不停。一切依旧,万事如常。

    但是身在局中的人,就像是大灾难降临前的小动物一样,还是敏锐地感受到了些许不安情绪。这种心理上的感觉,类似人的第六感,没有办法用合理的说法解释,但是确实感受的到。

    以刑部为例,那些司官郎中经常找个机会交头接耳,或是私下里三五知己议论着什么,可一看到人来,又马上闭口不谈。这样的表现,就越发证明有事发生。

    这种事当然瞒不过范进,等到晚上去看望卧病在床的花正芳时,就得知了真相。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张江陵的老父张文明,据说病的很严重,跟我的情况大概差不多吧。”

    花正芳说着话,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因为剧烈震动的原因,枯黄的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有汗水滚落。其妻在旁拿了手帕在他额头上擦拭,儿子继荫在一旁伺候着。

    侯守用关切地道:“花老这病可曾找郎中看过?去年的时候花兄也犯过病,不过不似这般凶险,这回可得好好看看。”

    花正芳勉强一笑,喝了几口热水道:“我这是老病,每到换季的时候就要犯一犯,已经习惯了,不当回事,你们不必太在意。还是说回张江陵,他的天伦张文明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角色,在湖广那里,听说闹的很不成话。武断乡曲横行霸道,俨然是个豪强气派,又和地方上一些强梁结交,仗着自己首辅老子的身份,不知给张江陵找了多少麻烦。这回正在他儿子要大展拳脚的当口,偏又一病不起,简直是张江陵前生对头。若是当真从此就去了,张江陵这个时候丁内艰,几年的苦心孤诣,全都白废功夫,若果真如此,那就只能说一句天意难违。”

    张居正在位几年励精图治大刀阔斧地改了不少陋规,推行了一部分制度下去,但是以其谋划以及大明的疆域格局来说,其所做的工作,也就是一个夯基础。未来几年,才是真正出成绩看效果的时候。

    文官守孝号称三年,实际是二十七个月,虽然以他和皇帝的关系,制满肯定要回朝,但是在这段时间内,人远离中枢,没办法遥制,其所推行的正策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考虑到当下大明有人走政治息的恶劣习惯,以及张居正的变法本来就面临巨大的反对声音,最大可能就是他回来之后,发现前面几年工作白干,一切又得重新做起。甚至于想要重新做都办不到,只能听之任之,让一切恢复旧制。

    侯守用等人不算江陵派,但也不是反江陵派,他们不喜欢张居正一些作风,但也不至于跟他为仇的地步。对于张居正搞的新法,他们从内心里是支持的成分占多数。尤其张居正以科道制约六部,增强了科道言官的权力和地位,从这个层面,他们两人内心里,还是比较认可张居正这个宰辅。再者从国家角度上,朝令夕改是祸非福,大明这种大国,稳定最为重要,从这个角度出发,也不希望张居正在此时丁忧而去。

    花正芳道:“我虽然在家里养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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