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的平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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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 第2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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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盼弟吐着唾沫道:“呸呸呸!赶快呸一口,没事不要乱说话,神仙很厉害的,万一真听到你的话怎么办?刚刚享几天福,你就要折阳寿啊。”

    胡大姐却有些落寞道:“享福?吃的好穿的好倒是有的,大家见了我也都在笑,可是我总觉得这不是什么享福。以前虽然吃不饱,没有好衣服穿,但我天天都能见到进哥儿,跟在他后面跑来跑去,他高兴的时候还会和我说说话,给我讲故事。他冲我笑笑,要我去治眼睛,我的心里比什么都欢喜。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可是有进哥儿,现在什么都有,人不见了,我一点也不觉得现在是享福。万一他这次带一个很厉害的京师娘子回来,我们是不是就要被赶出家门,或是被赶到黑房子里,每天不许见进哥儿了?要是那样,还不如死掉的好。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就是梦见自己被一个很凶的女人赶出家门,不许我再见进哥儿……”

    梁盼弟拉着胡大姐儿的手,叹口气道:“要真是那样,我被赶的更早。傻丫头,你想这些是没用的。进仔这次注定是要发达的,怎么可能不讨个老婆回来?你好歹有大婶关照着,新媳妇应该不敢动你,我就很难说了。毕竟我年纪大,又是嫁过人的,人家一句话,我就只好走路。进士老爷跟举人老爷是不一样的,我这样的女人留在他身边,或许就不合适了。”

    胡大姐说道:“那要不我们一起来祷告,让进哥儿娶不到老婆怎么样?”

    梁盼弟在她头上轻轻一敲,“胡说什么?让大婶听见信不信打你?你敢咒进仔,现在就会被赶走啊。我们还是得求神拜佛,保佑进仔中个状元。你想想我们的男人如果是状元,多威风啊。”

    “可是……可是进哥儿写的戏文里说,中了状元就要招驸马,然后就会不认我们,还派人来把我们杀掉。是不是这样啊?”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不过想想也差不多了,娶了公主,当然就不会认我们了。不过如果进仔真能招驸马,就算被他杀了,我也心甘情愿。我的男人是驸马,想想就觉得过瘾,被他杀掉我也认了。”

    “我也是我也是。”胡大姐点着头道:“那我们一起去求神仙帮忙,让进哥儿中状元,当驸马。进哥儿要杀我的话,我绝对不会像戏文里那样跑掉之后去告状的,我是他的,他要我怎样就怎样。”

    大员岛上,原本无人居住的平原上,一座座建筑拔地而起。大批自海上而来的男女,将这里当成自己新的家园,热火朝天地投入建设之中。

    曾经随处可见的鹿,成了这些外来者的主要食物来源。他们猎鹿,也猎人。岛上原有的土人与这些外来者展开了一场又一场英勇而悲壮的战斗,但是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现在这些土人不得不躲到山里,离这些可怕的魔鬼远一些,寻找机会复仇。在战斗中,美如水的土著女子,成了移民中青壮年的猎取对象。而男性战俘,则成了最廉价的消耗品。

    在一座已经颇有些规模的堡垒内,一个高大的女子赤着身,躺在床上,享受着几个年轻女子的按摩。林海珊妊娠反应颇为明显,时不时就要呕吐一阵,心情也因此变得糟糕。几个女子谁若是按摩的不顺意,便会挨上一脚,或是几一记耳光,随后就是一堆闽南土话。

    骂过了手下人,林海珊又指着北方道:“你这个衰仔害人精给你祖嫫听好,若是考不中功名,你祖嫫就把你抓到岛上来养鹿,再替你祖嫫照顾仔。做不好就一天打三次。挺起腰梁,中个进士回来,你祖嫫就让你多戳几次,给你家生大一大堆仔!”

    说着话又摸了摸肚皮,“衰仔,你老爸要当进士了,你生下来便不是小强盗,而是小公子,到时候有一大堆漂亮丫鬟伺候你,你可以亲她们嘴巴,抓她们乃子,欢喜不欢喜?跟娘一起骂你老爸,让他赶快高中啊。”

    相府绣楼上,张舜卿望着贡院,看着身边沙漏估算着时间,“退思现在大概到了贡院大街……恩,现在便开始放炮请神……现在应该是进场搜检……”今夜,注定无眠。

    会试的地点在京师东城的贡院大街。与乡试一样,这里平时没什么人来,但是一到考期,便最是热闹。

    二月初九正式开考,二月初八晚上,贡院之外便已是人头攒动。举子自身的人数就超过千人,再加上他们带来的随从人员,总数就得有五六千人之多。你挤我推,互不相让。

    会馆的优势就在这个时候显示出来,以会馆为单位,本省举子组成一个集群,将零散行动的举子无情挤开,优先抢占进场位置。而各会馆举子兵团规模,也体现出该省份的文教水平。

    明朝科举实际分为南北中三卷,应天苏松为代表的南直隶、浙江、江西、福建、湖广、广东为南卷,北直隶、山东、山西、河南、陕西为北卷、四川、广西、云南、贵州以及大明祖陵之地凤阳包括庐州、滁州、徐州、和州为中卷。

    这种分配方法也看的出,各省文教水平的高低。像是陕西这种文教弱省,读书人连性理大全都没读过,如果和南方公平较量,很可能一个也录不上,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调剂,同时维持朝廷平衡。

    即使如此,三卷的录取人数并不平均,大体而言,南卷的录取人数最多,北卷次之,中卷最少。单独一卷的省分之内,依文教强弱,也分为若干档。在南卷诸省中,福建的科举力量最弱,学子讲官话都费劲,在官场上发言力也差。广东的情况略好一些,属于倒数第二。

    像林梦楚这个广东解元,在会馆里是众星捧月的目标,前往贡院时亦是当之无愧的带队头马。可是比起浙江、南直隶这些地方的普通举子,其实也不占多少优势,如果解元比解元,就更算不上什么。

    这种地位直接影响了团队的士气,是以广东会馆的学子,在行动时就显得很消息,浙江、南直这些文教大省的举子队伍过来,广东举子只能让道。躲避不及被撞得灯笼乱晃,大多数时间,也只能忍着。

    才子虽然受人尊敬,但是当一群才子凑在一起时,高低上下还是自然而然就分了出来。这些在家乡眼高于顶的文曲星,直到了京师才知道,自己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出色。

    范进来的晚,很多事情没有赶上。在之前,京师的坊司胡同里,已经举办了几场文会。虽然名义上是由某位名伎花魁号召,背后往往就是某位才子或是官员发动,在会试开始之前的考验与比拼。

    这种文会不像江湖比武,不能直接评定两人间文才上的差异,但是大体的强弱还是分的出来。林梦楚的才学本身是不差的,可是也只是不差而已。在广东以通经举人一举闻名,可是在江浙这种文教大省里,通经举人便不是什么稀缺产物,能做到这一步的文士不知多少。

    这些人未必都对花魁有兴趣,但文会总是会参加,林梦楚的才学在这种群星璀璨的场合,便算不上优秀。几次文会表现的不过不失,固然没给广东丢脸,但也没挣回什么名声来。一如广东眼下的文教地位,平庸不出色。

    这段时间比较出名的,像是宣城沈君典,秀水冯开之、兰溪陆敬承以及临川汤义仍这些人,才是为京师文士名伎津津乐道的才子,也代表了这一科夺魁的希望。其他如张家二公子张嗣修,虽然人在家中闭门苦读,但是偶尔有几篇窗稿通过某种途径流传到外界,也堪称字字珠玑,同为书生也得写个服字出来。

    自身的才学不硬气,进龙门时便怎么也硬气不起来。队伍距离贡院街越近,就越发有些散乱。江浙学子即使人数少些,也敢从广东学子的队伍里冲过去,这便是文教大省的底气所在。

    望着七零八落的灯笼,林梦楚的心里,也自无奈。终究是底气不如人啊,唯一可堪安慰的,就是福建那边的队伍更惨一些。人在自己倒霉时,看到更倒霉的人,心理总是会有点安慰。

    有人小声问道:“谁看到范退思了?”

    “是啊,退思兄呢?从考前我便想去拜访他,一直未曾见面。只知道他和东厂闹了一场,后面也没了下文。该不会真被东厂拿了吧?”

    “怎么可能!现在是会试啊,随便抓个举子在监狱里,他们还想不想活了?范兄人现在一定安全,就是不知道在哪里,不要被这些扑街挤到后面,耽误了进场啊。”

    林梦楚的性子比较谦和,为人处事是没什么问题的,自身学问也有,但是闹事的能力不强。在现在这种争斗的场合,这种头马的冲击力不够,就有些人开始怀念起能搞事的范进。

    如果他拿出冲撞冯邦宁的劲头带大家往前挤,或许就能冲过去。再者只要喊出范进的名字,一般的举子就得对自己这边客气点,毕竟上千举子里,真正有胆量惹冯家的就这一个。

    广东的举子举着灯笼四下照着,但是现在人太多,想找特定一个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他们,江西举子里的汤显祖,湖广举子里的张嗣修,以及其他几个湖广举子,都在四下找着,怀有不同目的,寻找范进踪迹。

    在离贡院大门不远的位置,停了一辆马车。这个地方此时按说是不能有车马停留的,反过来说,能在这种时刻把车停在这,也足以说明车主人身份非比寻常。

    范进早早下了车,在贡院门外等着进场,薛五在旁陪着他,说着悄悄话。这马车却不是他们的,而是李夫人平日惯乘的车驾,京师要员大多认识,这车想停在哪里便能停在哪里,没什么忌讳。李氏本人没露面,而是身边两名青衣俏婢前来送考,两人一个举着灯笼,一个捧着考蓝伺候在旁。眼看时辰将至,两个女子齐声道:“恭祝范大老爷金榜题名,早捷南宫!”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五章 会试(下)

    说起来会试是举子们在科举赛场上最后的一段冲刺,固然在会试之后还有殿试,但那主要是定名次,轻易不会往下刷人。所以决定考生命运的就是会试,只要会试得中就算功德圆满,殿试反而不算什么关隘。

    从常理看,到了这个阶段的考生应该最紧张,重视程度不是乡试能比。但真正到了考场这才会发觉,其实举子在参加会试时,心理反倒比乡试更放松。

    首先,自身已经是举人,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即使不能致富,一般而言也饿不死,考不中也没有迫切的生存压力。明朝举人参加会试的权限是无限期,只要人没死,就能参加会试。像是万历年间状元杨守勤,他中举后感觉自己学识不够,就先去游学十几年再去考试一举夺魁。对于举人来说,只要经济力量达的到,就能一直考下去,并不太把一场考试放在心里。

    其次,就是考试的氛围营造,也不像乡试搞的那么隆重。虽然是国家级的大考,实际在入场搜检时,反倒比乡试放的更松。负责搜检的兵士只虚应故事随便看看,不会要求举子脱衣脱靴,也不会打开头发,只走个过场就把人放进去。

    究其原因,主要还是身份。参加乡试的都是秀才,士兵还可以欺负一下。到了这个场合的都是举人,即便不中试,也有做官的资格,本身已经一步迈入帝国统治阶层,和这些执勤守卫的士兵不是一个级别的人物,他们哪里还敢刁难。所以从明中期开始,会试弊案多发也不是没有道理。

    与乡试一样,每一名举人都由一名老军看管,防止其串通作弊。但举人不是犯人,老兵哪里敢招惹这些宰相根苗,见了恭敬还来不及,其实提不到管束。这一科的氛围与以往比略怪一些,除了士兵,还多了几十个东厂番子往来巡逻。名义上是说加强科场保卫,防止不测事件发生,但是想想范进就能明白,这是冯保在报复这些联名上告自己的举子所用的手段。

    这群番子神憎鬼厌,即便他们什么都不干,就这么盯着人看,就已经让人心生厌烦。一些胆小的心理紧张,文章也就发挥不出平日的手段,于科举上而言,自然是极大的不利。

    拜了考神,老兵带着范进走向号舍,一名番子突然走上来瞪着范进道:“你篮子里是什么?”

    范进毫不客气地瞪回去,“应考器具,再有就是充饥糕点。怎么,你想查查看?”

    那名番子点头道:“不错,正是要查。”

    其伸手接过篮子,抓了块糕饼随手捏碎,又放到嘴里咀嚼几口,又恶形恶状道:“尔与我仔细了,会试作弊终身不得下场,好生去考,赶走歪门邪道,老子第一个不放你。”

    这时进考场的学子很多,这番子声音又大,一些举子便朝这里看过来,随即有人道:“是范公子,果然是范公子!你们看,这些番子又在刁难范公子,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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