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的平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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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 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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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收了定金的,你现在说不做,怎么交代啊?人家手眼通天,到时候拿银子砸也砸死你了。霍铁肩那么厉害,都被弄死了,听说就是不想把女儿卖给那边,结果连命都被买了,这么狠的人你敢惹?白门凤四武功再高也就是一个人,到时候武功高的兄弟围着他打,不求能赢,只求拖住一时三刻,腿快的下去抓人。我们抓了人就跑了,他一个人又能怎么样呢?大不了再扫一次淮上水寨,跟咱们又没关系。”

    “那面光说抓漂亮女人,却没个模样,怎么抓啊?”

    “管他那么多,见一个抓一个了,反正那边出钱爽快,只要人好看就肯付钱。抓住之后,大家先泄泄火,再交给那边。这种事大家做那么多次了,上次那个什么白雪柔,还是什么女侠,照样叫咱们亲爹。做了这么多次,这次不用怕吧?”

    “是啊,要想在这片地方混,那头就得罪不得。再说那边不是说了,那大船上有些红货价值可观,到手就是笔大财。到时候见女人就抢,见好东西就拿,快进快出就好了,不怕他凤鸣歧怎么厉害。就是记住一条,不许杀这船队主人,否则大家都没命。”

    船舱内,凤鸣歧与薛素芳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范进,听着他侃侃而谈。张舜卿虽然对薛素芳看自己男人的神态很不满,但也为范进能轻松折服凤鸣歧这等武林高手,以及随便就能想出的妙策而心内欢喜:我的相公本就该无所不能,也只有这样的好男儿,才配的上我。

    范进这时刚好说完自己的构思,朝凤鸣歧笑道:“这生意大概就是这样了,杨家开的是标店,督抚疆臣手上有标营,我想的这生意,就叫做:镖局!等到镖局开起来,那些大户人家的仆役啊,护院啊就要靠边站,天下练武的人,也就多了一门营生。”

    “镖局?”凤鸣歧捻着胡须,沉思着,“这生意眼下倒是生的很。听说军中偶尔有标兵活不下去,给商人做护卫赚几个钱,但也是在边地才有,腹里不曾闻。江宁的标行虽然经营标布时也给小布行送货收钱,但是跟范公子说的镖局还是有出入。要做这生意,第一要有功夫,第二要有人脉,第三还要有本钱,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是啊,这生意不好做,能做的人也不多。也正因为此,赚头才大。杨家是江宁第一富豪,他家的护卫都是这副德行,其他大户人家的护卫,也好不到哪里去。比起他们来,凤老这样的高手才是真正靠得住的。只要把镖行成立起来,先做一省,再多几省,最后可以做到整个大明。凤字旗一出,天下绿林都要给凤老面子,人生在世,到了这一步,才不负凤老英雄一身所学。再说老爷子今年才刚过了五十岁,正在当打之年,二三十年间,成就一番大事业,做个大明两京十三省总镖头也并非难事。”

    镖局这种机构,在历史上是从乾隆年张黑吾之后,才正式成型,在此之前,民间只出现过类似的机构或个体,但没人做成规模,经营成行业。范进眼下提出的镖局构想,则是结合了后世物流公司的概念在里面,既对从业者的身手有要求,也对其关系背景乃至资金都有所要求。

    凤鸣歧是聪明人,能感觉出这里面蕴藏的巨大商机,饶是他苦修多年,心如止水,但此时一想到那未来的光辉前景,依旧不住心潮起伏连呼吸都不似平日那般淡定。人死留名豹死留皮,年过半百的凤鸣歧精力未衰,依旧想要做出番事业,否则就不会对推动牛痘这么热心。

    牛痘之事固然为凤鸣歧在民间获得了大好名声,可是其终究是武人,比较起来,这镖局更像是他的本业。若是真能建立起来,便成了一行祖师爷,地位排场不亚于开宗立派。到时候地方官府见了自己,只怕也要客气几分。

    做这种生意当然需要关系和资本,以凤鸣歧自己的力量还达不到,可是有范进和张舜卿在,这两个问题都不是问题。范进道:“我回头给徐维志写封信,向他说一下这镖局好处,我们一上来不做那么大,先在应天搞,如果应天搞的好,再向外扩。”

    张舜卿道:“我看不如把浙江也囊括进去。妾身可以修书一封与浙江徐老年伯,有他老人家相助这镖局定能开的成。若是经营的好,这是于国于己都有好处的事情。据妾身所知,每年官府押解饷银军粮,都有派兵多寡之患。派多则开销大,兵少则又恐生变。如果有个镖局肯出来接这样的生意,官府还求之不得呢。我看到时候,薛姑娘可以坐镇浙江,做一省总镖头,将来说不定能嫁个如意夫君,当个正室。”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六章 底线与退让

    薛素芳的脸色在那一刹那间,有了轻微的变化,不过马上恢复正常,并没说什么。凤鸣歧则寻个借口走出去,过一阵,就拿了几张纸回来,正是那些被抓强盗的口供。审讯以及录口供这些事,不用范进上手,在他们谈着镖局的构思时,已经有人在做这些事。

    凤鸣歧带的人并不是公门捕快,但江湖走的多了,经验阅历丰富,于拷打审问一道,同样是专家水平。由于不受国法束缚,其所用的刑具更为偏门,对人体的损害也更大。那些所谓的盗贼显然没见识过这干江湖上的手段,也就不难取得口供。

    包括他们的巢穴所在、以往还做过什么案子,以及团伙组织成员住址姓名等消息,全都交代的清楚。

    对这些信息,张舜卿兴趣其实并不大。他们不是官兵,也不可能就因为与水盗交了次手,带真的带上杨家仆役杀到巢穴去。能做的也就是把口供交给官府,由地方出兵解决。

    考虑到张舜卿不能暴露身份,杨家又不会出多少钱向官府打点,地方上能出动多少兵力,能取得多少效果,也很是难说。

    真正让张舜卿注意的,是这些人成为盗贼的理由。乃至看过口供之后,她的情绪很有些低落,后面的交谈中,就没什么话说。直到与范进吃晚饭时,她才很有些沮丧地说道:“范郎,那口供……你也看了吧?”

    “是啊,看到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群人说自己怎么惨而已。其实想想也知道了,如果不是日子过的惨,又怎么会去当强盗。尤其他们这么穷,说起来,肯定人人一肚子委屈,满心的不痛快。这口供里无非是一纸怨气,没什么可看的。”

    “范郎何必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就不必耍花枪了。那些人虽然贫苦,但原本也是大明好百姓来着,即使是给人做佃户吃不饱穿不难,也不想做这勾当。居然是因为父亲行了考成法,以钱粮赋税为核定官员考绩的标准,导致衙门催逼赋税无所不用其极,这些人走投无路才铤而走险……父亲常说,大明到了现在,表面上是花团锦簇的大好局面,实际已经到了非要做出些变革不可的时候。不趁着天下太平时改,若是等到那些问题都发作起来再变,天下就要动荡,百姓也会受苦。不管外人怎么说,父亲行考成法,本意确实是为了让国库充盈,让百姓安居乐业。却不想,现在居然有人因为一条鞭法,被迫成了强盗。这与父亲的主张南辕北辙,可是这话又解释给谁去听?百姓么?他们只知道朝廷催逼赋税手段酷烈,他们要么拿起刀拼命,要么就只能死。为匪之余,多半还要恨父亲大人。官吏恨父亲,百姓也恨父亲,这考成法到底是好是坏,我现在却也有些说不清楚了。”

    范进拉起张舜卿那纤纤玉手,道:

    “卿卿,你是个聪明女子,这里的干系应该看的出来。考成法当然是好东西,如今衙门里怠惰成什么样,只看这水盗猖獗就能知道。其实我说办镖局,也是因为官府太没用。若是地方宁靖,匪患不兴,天下又哪还用的上镖师?相爷为了百姓,想让官吏勤快些,这想法是没错的。但是具体在落实上,却不能搞一刀切。咱们大明太大,百里不同风,任何一个制度,都不可能适应于整个天下,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因地制宜。可是考成法只看钱粮赋税,别的不考虑,这也有值得商榷处。官员为了保乌纱就只好朝百姓要钱要粮,这里本来就穷,挤兑下去,就只好起来做强盗。说到底,错的不是考成法,而是人。再好的经文,落到歪嘴和尚那也好不了,不管相爷立意如何高远,这颟顸无能的官员,也会让相爷的苦心白费。这份口供我誊录一份,等进了京,卿卿将口供面交相爷,自有相爷发落他们。”

    张舜卿亦知,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自己拿不出更好的方案。经情郎开解,心头的郁结总算有了一丝缓解,叹口气道:“范郎说的是,好经也得有好僧人念才有作用,否则经文再好,也难渡世人。可是如今朝廷里歪嘴和尚太多,真正的高僧太少,就指望这一科范郎金榜题名,到时候好好念念这经文,也让父亲的苦心不要白费。”

    “卿卿对我这么有信心,我自然不会辜负你。作为犒劳,是不是该笑一笑,不要苦着个脸了?要是你这个样子进京啊,相爷准以为我欺负你,未来泰山非要打断我的腿不可。”

    张舜卿被他逗的噗嗤一笑,“范郎难道不曾欺负我么?到了京里面禀家父,定要他老人家为我做主,好好惩治下你这不法狂生。”

    她这一笑,范进就放了心。两人说笑一阵,张舜卿的食欲总算变好了些。喝了几口酒,女子脸上便多了一层红晕,越发得明**人。过去的张舜卿如同傲雪寒梅,美艳之中略带些孤傲清冷模样。自从经了雨露浇灌,于原有基础上增加三月桃李的芬芳艳丽,比之当初更美几分。

    即使旦旦而伐,但是酒后佳人的美貌,依旧让范进看的入神,这如花似玉的美人,比起眼前美味珍馐,更能佐酒。

    见范进看着自己,张舜卿笑道:“退思在看什么?”

    “看美人了。我现在有点灵感,一会在为卿妹画一幅画……”

    “那退思也记得把自己画进去,我要和范郎坐在一起。”

    “一切都听你的。”

    铺开纸提起笔,很快画就有勾勒出了大概轮廓,画中两人一吹箫一捧琴,琴箫合奏,俨然是一对金童玉女般的人物。张舜卿看着不住点头道:“这画真美,最好的地方在于布局,两个人正好占去画中最好的位置,彼此之间再容不下一分一毫,这便是佳作了。若再有个人插进来,这画便不中看。”

    “也不一定,丹青讲布局也要讲详略搭配,一如红花绿叶,只要叶子不占去红花的位置,就没什么关系。”

    张舜卿未曾言语,过了片刻,才道:“范郎,你说咱们给薛五和徐维志保个媒怎么样?咱们在江宁走的急,对徐家多少算是失礼,妾身想着保个媒,将薛姑娘嫁给徐小公爷做妾。这次你把天花那么大的功劳送给徐维志,他少不了加官晋爵。恢复左都督位分,也不过指顾间事。素芳的身份,嫁给人当正室不易,到魏国公府做个偏房也不吃亏。徐家大妇虽然是勋贵之女,可是性子软弱,惧怕徐维志向,绝不敢欺凌薛五,还有妾身面在,保证素芳不会吃亏。还有啊,你筹划的镖局生意,离不开地方上有面子的人关照。若是徐维志成了薛姑娘的相公,两家合成一家,这生意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一定可以做得成的。”

    范进不曾言语,只是绘画的速度慢了些,张舜卿停了停,又道:“范郎,你那镖局的谋划妾身看来怕不只是贪图赚银子那么简单。一旦镖局的布局按退思想法布成,那便是天下物资调度,都掌握在镖局手里。如果天下的镖行归于三两人手,这几个人的地位几可颉颃漕运总督,乃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妾身知道,范郎不是贪图功名地位之人,你这样做,肯定是有的谋局打算,打的是大算盘。薛素芳与徐维志的亲事成了,徐家必会全力支持镖局在东南的建设。有这个土霸王出力,不愁镖局不成,到时你的布局就算是打牢了基础。妾身这想法,范郎以为如何?”

    范进放下笔,回头看着张舜卿,想了想,勉强笑道:“卿卿想的很周全,不过你忽略了一点,薛姑娘自己的感受。婚姻大事关系终身,哪能儿戏。我们又不是她的父母,有什么资格为人家做主?还是让她自己选吧。不管怎么说,她当初为你推拿导引,于你是有恩的。为她找个有情的相公,才算报恩,随便推出去,就不够交情了。”

    说着话,他将画了一半的画纸拿起来,随手揉成一团。张舜卿连忙问道:“怎么……怎么好端端的画,就不要了。”

    “没画好,两人的位置画的不对,有人过线了。我说过,丹青讲布局,人一过线,画就不好看了,画出来也不是上品。随便送人可以,画的是你我,自然要谨慎些,没关系,一会我再重画一幅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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