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的平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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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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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跟罗山做生意,而是和官兵。”

    范进起身,在祖宗牌位前站住。“眼下我们吃的好住的好,一是靠祖宗保佑,二就是靠官府!没有官兵干掉洪家,我们拿不到他的地,分不到他家的牲畜和钱财。一样,如果官兵要来收拾我们,我们死的就会比洪家更惨。要想打赢长乐仔,想保住家声,再让村里人发财,就要和官府合作,这也是唯一的出路,没其他路走。至于和官府合作的方法也简单,做生意。眼下官兵在罗山有十营大兵,每天要吃多少粮米蔬菜?我们下不少人家都养鸡养鹅,胡屠户自己就去收猪。但是他只收自己卖的,一两口不济得事。如果我们可以把整个南海乡下散养的家禽家畜集中收购,再加上蔬菜、果子,都运到罗山去卖给官兵,还怕没银子赚?”

    他提出的,其实就是后世类似合作社性质的团体,统一收购,统一销售。这个时代搞集中养殖基本没前途,来场瘟疫就能让一切的努力化为流水。范进又研究不出抗生素,没办法控制下游,就只好控制渠道。

    反正根据前世经验,商品利润很多时候都是被中间环节拿去,只要自己控制了渠道,也不怕没钱拿。

    范长旺先是点头,但随即又问道:“和官兵做生意,他们付不付钱的?”

    “小侄在军营里,你说他们付不付钱?不付钱,就报我的名字!”

    “这……这生意不小,可是本钱用的也大。再者这样的做法,其他商家肯不肯答应也难说的很。做这营生的虽然没有什么体面人,但是三教九流,也不好招惹。”

    范长友也道:“罗山虽然眼下用的东西多,可是仗总有完的时候,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正在这时,范志文从外面走进来,脸色很是慌张道:“长乐乡的人来了,要到祠堂里和九叔讲道理。他们说官府又抓了他们的人,新年没过完就不让人痛快,这事不算完。”

    范长旺看向范进,“进仔,你怎么说?”

    范进笑道:“讲道理?好啊,他们乡里有几个读书人,一起叫来,我陪他们讲道理。我派人调查过,长乐也没有举人,威风个什么!”

    外间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大概是长乐人向祠堂冲过来,与外面范进带的官兵发生争执。就在一干人正准备走出祠堂去看四化,一阵鸾铃声猛然响起,时间不长,一个周身官服的军汉,从外面大步走入。广州的冬天同样寒冷,这军人却满头大汗,脸色也很是憔悴,一看可知没有很好的休息。

    分开几个族老,人直接来到范进面前,拱手一礼道:“范公子,制军有令,请你马上回罗山!”

    “蔡将军?您不在制军身边听调,到了这里,莫不是罗山有变化?”

    “正是如此。罗山蛮偷营,官兵被迫反击,现在已经交战,制军要公子马上回城参赞军机。”

    “那好,我料理一下这里的事,立刻就回去。您看,外面有人要找我讲道理,我走了事情也没完。”

    来的武官名叫蔡彪,是凌云翼标营里的一员悍将,与范进极是相熟。他点头道:

    “这事好办,军令大过天!现在罗山蛮造反,范公子要回城剿贼,此时谁敢阻拦,谁就是乱贼一党,直接砍了就是了。我立刻就吩咐官兵去办!”

    “别……杀人就算了,回头给番禺那边打个招呼吧。”

    “哦这更容易,番禺人啊?一会让人去番禺县传个话,告诉这个乡再敢和范公子的家里为难,就把他们当罗山蛮同伙办了!”

    范进则范长旺道:“大伯,方才说的事,抓紧办。现在要打仗了,军中离不开粮食肉食,这是公事不能耽搁。为朝廷办事,就是朝廷的人,谁再敢阻拦,就是阻碍公务,自有王法办他们。村子里的官兵不会参与械斗,但如果是杀反贼,他们不会手软。至于你们怎么做怎么收,我不管,我只要看到东西。谁要跟我们抢就打死他,至于他们是什么帮派或是这行里有什么规矩,谁在乎。仗打完了也没关系,广州城里也要吃饭,一品香也要用那些东西,不会愁卖。不过一品香的东家是梁盼弟不是我,用谁不用谁,她说了算,开多少价也是她管。族里的事可以跟我说,但人家不姓范,咱们的族规管不到人家头上。一品香往来高官显贵不知多少,如果知道谁为难梁三姐心生不满,到时候吃了亏,我也没办法。”

    范长旺望着范进的背影,一动不动,旁边的人以为老族长中了什么邪,正要用手推他,才听他悠然道:“我们跟进仔,已经不在一条线上,他看的东西我们看不到,我们看重的东西,他不在乎。按他说的做吧……别学洪承恩。”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章 衣冠遍羊城

    时光轮转,春去夏至,暑热再次笼罩了广州于普通百姓而言,对于遥远的罗山发生的战事,现在已经不是很注意。时间加上距离,让普通人对这场战争变得越来越麻木。乃至于连战争发起的诱因冯君瑞,现在都没几个人记得他的名字。

    战争给广州带来的影响,就是物资吞吐量增加,大量的船只运来物资,又有大量船只把物资运走。偶尔有些消息传过来,比如官兵又打了什么胜仗,或者又杀了多少人。再不就是广州城里某位富商因为牵扯到罗山蛮事里,被官府捉去受了刑,或是赔了家产。

    除此以外,有关战争的一切,百姓们就不大在意。归根到底,罗山很远,生活很近,谁的注意力也没法始终放在一群陌生人的死活上。而且罗山之战于民间征收比南澳为少,城市居民生活压力大为减弱,更不会太在意仗究竟打了多久,又是否必要。

    于百姓而言,眼下广州第一等大事还是科举。

    乡试为八月十二考第一场,眼下虽然只是六月底,但是考生就已经云集广州。这些人既是文脉,也是社会不稳定因素。童生当时就称为童天王,靠着人多可以胡作非为,而够资格考举人的秀才或是充场,就更威风一些。

    一些人家雇了游昌冒充女眷,诱骗书生来租房子。也有的人家真有女眷被租房者勾搭上手,但是考举人的都是国家未来栋梁,自然不能承担司法责任,于是被拐的只好认倒霉。乃至故意在女人面前大小解借以献宝的书生,去大户人家墙外方便吹口哨,吸引女眷注意的风化案也出了不少,让地方官头大如斗。

    但另一方面,这些人大多还是有消费能力的,他们的到来让广州市面变得繁华,人们赚钱也更容易。有关科举以及考生的消息,才是广州时下最热门的新闻,赌场里又开出了盘口开赌。

    范进的名字,当然也出现在备选者中,其赔率也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么高,作为南海案首,他中举人是板上钉钉的事,赌场都不会开盘口。现在只是赌他的名次,或是解元,或是五经魁等。

    除他以外,整个广东的才子名士,都在一线名单里,赔率相去无几,每人身后跟进的赌注也都不少。广州府试案首因为闹出通倭的丑闻,连带着一府脸上无光,随后连知府的官职都革了,虽然这事跟范进关系不大,但是在民间却已经传说成因为范进没被点中,而巡抚砸掉了知府的饭碗。眼下巡抚成了总督,范进的科名还是事?这么个手眼通天的人物,自然赔率不会低。

    头戴瓦愣帽,身着道袍,俨然有点体面人味道的胡屠户,敞着胸露着那长长的护心毛大笑着走进赌场,先朝赌场老板崔胖子一点头,随即便如视察似地看着那些名牌下的标注。崔胖子笑道:“胡屠……不对,现在得叫您胡老爹了,怎么也来玩几手。”

    这位不再操刀的屠户,拼命学着读书人的模样还礼寒暄,想了半天,却发现幼学琼林里没有关于赌场老板的介绍,只好拿着腔调道:

    “崔大官人,这便是你的不是了。我胡某也是个体面人,哪里会做些没面皮的事。这赌钱……我是说博戏不好。我就是来看看,看看……”

    崔胖子笑道:“胡老爹您这是刚从罗山回来?不知又送了多少大猪过去?眼下你们范庄厉害啊,听说南海番禺两县的蔬菜瓜果鸡鸭猪牛都被你们范庄包了,这包办军前果蔬,怕不是发了横财?听说长乐乡的人被你们治的服帖,现在都得当夫子给罗山运东西。您现在是咱广州城里屠行的行头,今后我们要是买肉,您可得让下面那些肉铺给我们算便宜点啊。”

    “休得取笑。我去罗山,是奉了制军的大令,前往军前奔走效力。你哪里知道,制军面前,须臾少不了我这把老骨头的。酷暑难当,没有我们范庄把时蔬果子运过去,三军儿郎就要挨饿中暑。那制军还拉着我的手道,老胡啊,这仗打的好,你胡某人当是个大功,他日给朝廷写捷报时,随便添你个名字,补你个六七品前程。我这还一劲摇头,说是为国出力,不能要官。”

    崔胖子连连道着恭喜,“胡老爹原来是要发了,那好,等你做了官可一定要关照着咱这小生意。您看,随便看。认识字么?不认识字我找个人给你念。不过我猜老爹多半是要找范进范公子吧,他的名牌就在这了。中解元六赔一,五经魁八赔一。”

    胡屠户看了看,从身上摸索一阵,才取出一两银子道:“这个放到范进名下,不是要赌,就是给他帮帮场子,体面么。我还要到一品香里看看女儿,就不多留了,告辞了。”

    等他出去,崔胖子才一口唾沫吐到地上,“一个臭杀猪的,靠他那丑丫头钻了范进的被窝,做了个屠行行头便也在我面前装起体面人了。胡吹大气只使小钱,真不是个东西。连制军身边的人在范公子中解元下了五十两银子都不知道,还敢说见过制军,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此时天色还不到午饭时分,但是一品香里已经高朋满座,四方平定巾代替了瓦愣帽,放眼望去,酒楼里基本都是读书人。其实自从乡试将要到来,广州城里的文会就没断过,有时开在红袖招这等清楼,有时就会选在一品香这种最出名的酒楼。而一品香美貌又有丰情的掌柜加上那些可人盲女,自然是这些献宝书生聚会的首选。

    由于茶楼的护卫厉害,书生们倒是不敢做的太过分,也最多是讨讨口头便宜,或是写首诗文给老板娘送去。遗憾的是这老板娘到底卖狗肉出身不通文墨,于这些名诗佳句从未有过回应,也就少了几多佳话。

    盲女阿巧的表演已经越发纯熟,让看客听的入神。一曲唱罢,便有不少赏钱送过来,美艳动人的老板娘亲自出来向大家道谢,又豪爽地表示自己请各位才子喝凉茶。

    二楼的门帘轻轻挑起,一个年轻书生向下看着,忽然放下帘子道:“那盲女就是阿巧吧?相貌倒是清秀,尤其气质楚楚可怜,也难怪玉舟为她痴迷。只是没想到,范进居然不肯放人?让这盲女做玉舟的偏房,难道不是她的造化,范进扣着人不放,这就未免太不知趣了吧?”

    正中位置坐的,是个二十几岁的书生,长身玉面仪表非凡,不但相貌英俊气质也极是出众。一身织锦道袍亦显示出其不菲的财力,折扇在手里轻轻摇着,

    “朗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闲谈莫论人非,我辈书生当做君子之向,怎么能在背后说人短长?再说我也听说过,不是范进不放人,是这盲女不愿嫁,玉舟再怎么痴迷,也不能强人所难不是么?”

    “这……多半是托词吧?只要范退思点个头,哪有那女人自己说不的份。”

    “袁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如果按你这么说,玉舟一片痴情,岂不是变成了强梁般的蠢物,这可是有损他一片赤诚之心。”

    那书生干笑两声,点头道:“梦楚兄说的对,真不愧是状元子弟,见识就是不凡,小弟错了。”

    “无妨,知过能改善莫大焉,朗生可以及时认错,亦是一件大善。我们读书首先修的是心,自己的心要放正,处事才能公道。将来大家都是要为朝廷效力的,如果心不能公正,又怎么能够替天子牧守一方?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几名书生点头,认可着这年轻书生的观点,名为朗生的书生道:“林兄,你这心胸小弟比不了,我只是不服。南海捧范进出来,若是有真才实学,那自然没什么可说。可是他却是靠着手段上来的,又是写幼学琼林,又是参赞军务,与制军走的近,这科场上还能公道?”

    名为林梦楚的青年书生来自潮州,其祖上是正德年间的状元林大钦,也是有明一朝以来,潮州唯一的状元郎。其家学渊源自身极有才情,又师从福建名士李贽,是潮州年轻一代中的头马,这一干书生自然以他为首。进虽然与他们没见过面,但是知名度太高,具备和林梦楚角逐解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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