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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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桃花源-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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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人的音乐天赋都非常高明,乐曲声引来了更多的鸟群,在他们的头顶盘旋飞舞,除了丹顶鹤,还有白鹤、鹭鸶、黑颈鹤、天鹅,场面越来越壮观。
  鲁达基长叹一声,用金石一样悦耳的声音朗声道:“……鲁达基啊,快把赞美世人的篇章收起,而把他来歌颂。即使做出坚忍不拔的努力;即使把思想磨砺得快如利剑之锋;即使有两百个颂神陪伴着你,并有许多魔鬼,天使与你同行;仍要说:‘远未把他的功德颂扬尽,再接再厉!继续把他赞颂!而我竭尽全力,所能写的颂诗,只能做到抑扬顿挫,通俗易懂。虽然我像加利尔,又如塔伊和哈桑那样会写诗歌,却难以写尽两位高人的功德,以及人们对他们的崇敬。我对自己的无能为力,十分懊丧,虽然我要同萨里匹敌,也比得上萨哈邦的善辩和精明。在颂扬他们时,我总觉得笨嘴拙舌,虽然这也远远超过了我对其他高人的赞颂……”
  这一场演奏空前绝后,可惜参与的中西方都没有人记载这件事情,以至于后世研究中西方文化交流的学者专家都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法拉比、鲁达基曾经来过楼兰,曾经在罗布泊和中原的路朝天、独孤残远、长孙文化等人有过这么一番交流。
  石无能把布袋和尚抱起来,朝前面走去。畅棘抱起滴水和尚,跟着他朝前走。
  人们以为石无能要找地方安葬两位高僧,都跟着他们,路朝天、法拉比也弹奏着乐器跟着过来。
  只有天晓和养蜂老人知道石无能要去哪里,他们都在心中道:“唉……那孩子,有这两位高僧相伴,也不孤单了……”
  他们穿过几片芦苇丛,前面出现了一片草坪,草坪中间有一个隆起的坟茔,坟茔前面坐着一个白发萧然的老太婆,老太婆身后则跪着两个姑娘。
  他们一眼认出,那是流川月儿和草海月儿,却不知那老太婆是谁。
  那老太婆回过头来,石无能大吃一惊,竟是孤烟,她还不到四十岁,一夜功夫,满头乌丝竟成了白发。
  路朝天也吃惊不小,将笛子从嘴边拿开。
  石无能一惊之下,什么都明白了,他哽咽道:“前辈,事已至此,自苦何益……”
  孤烟呆呆地望着石无能,没有说话,突然,他看见了石无能身后的畅棘,眼睛冒出火来。
  孤烟喝道:“好啊,你还居然有脸到这里来!石无能,你不把畅棘打死,还等什么?”
  阳同人见这老妇如此凶悍,开口就要畅棘的命,都大吃一惊。折让喝道:“为什么要石大哥打死畅棘?畅棘碍着你什么了?”
  孤烟冷笑道:“畅棘碍着我什么?你们怎么不问石无能?怎么不问养蜂老人?你们知道我是谁?你们知道这坟里埋的是谁?”
  折让和阳同人尽皆茫然,他们转向石无能,带着询问的神情。
  石无能却神色冷峻,一声不响,分明在强忍着极大的痛苦。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天晓虽然知道一些,也不甚了然。
  陡然之间,螺雪公主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畅棘明白,这老太婆和石无能关系非同一般,而石无能对自己不冷不热,也一定有原因。他跨前一步,道:“前辈,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得罪了你。前辈要杀我,明白说出来,如果畅棘真的有错,畅棘任由前辈发落!”
  养蜂老人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何必再提起?这位小兄弟也是无心之失……”
  孤烟喝道:“住口!死的不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当然说得如此轻松!”
  畅棘蒙在鼓里,不明原由,心中焦急,又问道:“前辈是说,我曾经杀死你的亲生骨肉?”
  孤烟道:“原来你什么也不知道?石无能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你?还真沉得住气!——这坟里埋着我的女儿天欣。两年前,你射杀一只天鹅,天欣为了救那只天鹅,中了你两箭……你,你杀死我亲生女儿,我该不该找你报仇?!”
  折让结结巴巴地问:“那,那天欣,她和石大哥是……”
  孤烟声音凄厉地道:“她,她,她是石无能的老婆!你们阳同人好了不起,居然杀死了石大侠的老婆!石无能枉自武功盖世,却保护不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畅棘的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金花直冒!
  他还能依稀回想起当初猎杀天鹅的情形。他射出了一箭,明明见到天鹅中了箭,在芦苇丛中扑腾,为了保险,又接连射了两箭。过去寻找,除了几滩血迹却什么也没有找到。想不到这两箭竟然射中了一个女子。
  替天鹅挡了两箭的天欣带着受伤的天鹅逃走了,回到养蜂老人和天晓身边,天晓吓得哭了。养蜂老人虽然深通医理,对天欣和天鹅细心照料,维持了十几天,天欣伤重去世,天鹅最后还是死了。
  他突然想到大食人的“血锾”一词!
  “血锾”是大食人常用的一个词,意思就是血债血还,两年前欠下这笔血债,自己快要忘了,今天还是浮了出来。
  当真冥冥中自有天意!
  债主不是一般人,是他们视为恩人的路朝天和白云飞的大哥,他将如何面对这个现实,他又如何偿还这笔“血锾”?
  路朝天和白云飞这才明白,为什么石无能可以担当救护阳同人的道义责任,却不愿意收阳同人为弟子,其中还有这个难以解开的死结。
  他们又在想,如果不是死亡峡谷的局面万般无奈,说不定大哥会一直隐瞒到底,不在阳同人面前露面。
  天晓冲了过去,抓住畅棘的手臂,使劲地推揉着他,哭道:“原来是你,你这恶人!是你杀了我姐姐。那只天鹅,那只天鹅,都是你害死的!你这大恶人!你还我姐姐,还我天鹅!”
  螺雪公主被孤烟将她从黑汗人手中救出,从她们的对话中知道了一些事情,但孤烟语焉不详,也不回答她的问话。她没有想到,这个天大的过失竟然是畅棘犯下的。
  折让等阳同人呆若木鸡。
  麻葵望了望格列一眼,苦笑道:“天啊,阳同人究竟欠下了多少旧债,究竟要怎样才能赎清自己的罪孽?”
  格列长叹一声:“人啊,千万不能犯下罪行!欠债总要还钱,拖得时间越长,所欠的利息就会越多……”
  畅棘仰天长笑,笑声凄厉之极,包含着无限的伤心绝望,道:“前辈,你说得对,这是畅棘欠下的‘血锾’,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畅棘就在天欣姑娘的坟头自刎谢罪!”他抽出腰刀,朝自己的脖子挥去。
  路朝天抢上前来,动作如电,抓着畅棘的手腕,回头对石无能道:“大哥……”
  石无能脸色铁青,没有说话。
  麻葵和格列对望一眼,冲着石无能跪了下来,哽咽道:“石大侠,你义薄云天,胸怀四海,就原谅了畅棘吧!他,他,那也是无心的过失啊!”
  除了螺雪公主以外,阳同人都朝石无能跪了下来。
  石无能长叹一声,袍袖一拂,神功潜运,好像有无形的手在搀扶一般,阳同众人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石无能却不说话。
  孤烟冷笑道:“原谅你们?我的女儿就白白死去了?她的命就这样不值钱?——天欣,好苦命的孩子!”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畅棘拼命挣扎,想脱离路朝天的掌握,却哪里能够。
  白云飞也叫道:“大哥,就饶了畅棘吧!天欣,天欣已经去了,人死不能复生……阳同人离不开畅棘……”
  石无能仍然没有说话。
  法拉比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长叹道:“我们都有罪!在最后的审判日来临的时候,一切罪孽都要被清算!无所求的主啊,愿你普施恩惠,赦宏你苦难的奴仆所犯的罪行……”
  鲁达基也叹气道:“人类犯有过错,因而被称作‘人类’,既被称作‘人类’,就难免常犯过失……”
  他们都希望石无能能以博大的胸怀原谅畅棘的过失。
  石无能却仍然不说话。他蹲下身体,默默地挖起坑来。路朝天点了畅棘的穴道,也和白云飞过来帮忙。
  他们把滴水和尚和布袋和尚埋在了天欣的坟墓旁边。
  天色接近黄昏。起风了,风吹动着芦苇荡,发出澎湃的声浪,气势极为壮观,正是:一片苍葭秋又残,雁声深处遍江干。月落荒滩烟漫漫,风翻远岸雪团团。”
  孤烟和她的弟子不知什么时候离去了。
  埋葬了两位高僧,他们商议行止。
  路朝天和白云飞又劝说石无能放过畅棘,石无能仍然不答话。
  白云飞、独孤残远、长孙文化本来想打听芙蓉仙子的下落,这种情况下,又如何问得出口。
  路朝天道:“大哥,你说过英雄的四块试金石:‘对好色与密室,逢千金于广野,遇大敌于突然,闻仇人于垂毙。’大哥用来勉励我们,却如何不能用来要求自己?”
  石无能叹气道:“说得是啊,对别人容易,对自己很难!——路二,你很难理解,天欣对愚兄意味着什么!你和谢小小恩爱缠绵,感情极深,如果你知道谢小小死在谁手中,你会不会去找他报仇?”
  路朝天楞了一下,道:“这恐怕不能相比?”
  石无能道:“为什么不能相比?是我和天欣的感情不如你和谢小小?你们根本无法想象,没有天欣,你们的大哥做不成人,连野兽做不成!”这几句话从石无能的嘴唇中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咬牙切齿,带着极深的怨毒和郁忿。
  路朝天和白云飞感到一股寒气从背心中冒将上来,又不明白石无能所说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成人,连野兽也做不成”?觉得他说得不伦不类,不着边际。
  路朝天和白云飞呆了一阵,只好先转移话题,商量应付眼前局面。
  他们还不能马上离开这儿,尽管石敬塘非常着急,他们也得返回楼兰看一看,他们极想知道,伊赫桑的心愿是否实现,楼兰如果恢复旧貌,马上就会面临着新的困难。黑汗、高昌、吐蕃都会前来争夺,楼兰人要想复国谈何容易!然而,石无能既然答应了伊赫桑,自然不能不顾而去,总得有所安排。
  然而,石敬塘的担心也不能不顾,如果被黑汗人和大食人包围,他们孤军在外,没有增援,势必会全军覆没。
  他们的对头太多、太强大,或明或暗,这些人绝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死缠不放。除了悬咄师徒、吐蕃人,还有黑脸人一伙,黑脸人武功奇高,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来历。还有摩尼教,摩尼教在西域势力非常大,摩尼教集一众高手前来,一直藏在暗处,还没有公然露面,也不知有什么图谋。他们分明是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
  商议之下,还是让石敬塘带领骑兵先走,布下疑阵,石无能、路朝天、白云飞、常自在、独孤残远、长孙文化等人陪同法拉比、养蜂老人、红柳回去看看。其余人则和石敬塘的骑兵连夜出发,先行一步。
  鲁达基则和罂粟公主一起返回萨曼。
  临别之时,鲁达基、罂粟公主和众人珍重告别。罂粟公主对路朝天道:“路先生,我们打了这么久交道,不要忘了我们是好朋友……”
  路朝天微笑点头。
  罂粟公主对石无能道:“石大侠,希望你和你的朋友到萨曼作客,我们一定以最隆重的礼节接待你们!”
  白云飞笑道:“我们到萨曼作客可以,公主殿下千万不要逼迫我和大哥朗诵《迷人的女王》……”
  石无能等人连夜回到楼兰。
  楼兰非常安静。
  这儿已经没有一个人了,敌人去了,朋友去了,楼兰人也去了,一切都静悄悄的。
  几千人在楼兰热闹了几天,就象一场大水漫过沙滩,什么也没有留下。
  他们急匆匆地来到那曾经燃起冲天大火的油湖。
  油湖的凹地一片焦黑,哪里有什么水!
  伊赫桑的一番心血全部白费了!
  养蜂老人瘫坐在地下,苦笑了几声。
  法拉比仰天长叹,泪水滚滚而下:“伊赫桑啊伊赫桑,你在九泉之下恐怕无法瞑目了。真主啊,你难道永远也不原谅楼兰人吗?”
  石无能叹气道:“这个结果恐怕伊赫桑老爷子也想到了,要让楼兰冒出大水,恐怕只有天神才能做到……”
  法拉比垂头丧气:“一切全凭真主的意愿!只可惜,伊赫桑老人白白送了一条命,还有两位月儿姑娘……唉,不试一试,他们又如何死心!”
  红柳奔下干湖的底部,跪在地上,抓着焦黑的沙土默默地流泪。
  养蜂老人抱起了红柳,说道:“红柳儿,还是和爷爷去吧,你一个人在楼兰如何生活啊!”
  红柳却固执地摇头。
  石无能想起伊赫桑留下的那颗清水龙珠,不管如何,他总得试一试。
  石无能悄悄地离开,到红柳的屋子前面,取出那颗清水龙珠,深深地埋入胡杨树桩的地底。
  做完这一切,石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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