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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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桃花源- 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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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思邈顿了顿,又道:“医之为道广矣,大矣,精矣,微矣,危乎危矣!举凡古今中外学问事业,无有难于此者矣!非探天地阴阳之密、尽人物之性、明气化之理、博考古今、随时观变、汇通中外、因地制宜,而临事而慎、澄心定灵,必不能于此!”
  众人皆合十赞叹,点头称是,阳同人更感佩莫名。
  孙思邈沉思良久,从腰间取下一个药囊,从中取出一个葫芦和一个小瓶,先将小瓶打开瓶塞,递给默奉大夫,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默奉大夫将瓶子拿近鼻孔,嗅了嗅,道:“这是酥蜜汤,味道似乎有些不对……”
  孙思邈微笑道:“不错,是酥蜜汤,却不是平常的酥蜜汤。平常的酥蜜汤只有以酥、生姜、白蜜、酒、胡麻、薤白等11味药煎煮而成,我这酥蜜汤另外增加了部分药材,专门针对小公主的病症制作,这些药物大多采自世外桃源,药效强于一般酥蜜汤。你再看这是什么?”他从葫芦中倒出一粒药丸,摊在手上,递给默奉大夫,默奉大夫看了一阵,又闻了闻,却摇摇头,认不出来。孙思邈道:“这是我特制的恩德长生丹。”
  默奉大夫很惊异:“恩德长生丹?!”
  孙思邈笑了笑:“恩德长生丹冠以恩德之名,是要人们记住,人的寿命是自然赠与,只有感谢天地造化,方能得享寿延,心怀感激,敬畏天地,才有可能长生!这是我历时百余年,尝遍万种药材研制,功效最为奇特。有些药材非常珍贵,就是在香格里拉也很难采到。如补骨脂、毕拨、诃黎勒叶等。”
  默奉大夫又将药丸看了看,惊异道:“祖师经历百余年研制而成,恩德长生丹非同小可!——恩德长生丹是否真有长生功效?”
  孙思邈微笑点头:“服用恩德长生丹,确实可以祛除百病,有长生功效。更重要的是,有了这丹药,世外桃源的人才敢出来清理一些旧债。红线女、麻衣道者、吕洞宾正是服用了恩德长生丹,才敢出世外桃源!我要是提前一百年制出恩德长生丹,我早就派人前往阳同取回雪山神匣,就不会给阳同人造成那么大的灾难了!”
  白云飞惊讶得大张嘴巴,洞庭湖边,吕洞宾急急给红线女送来的,就是这神奇的恩德长生丹。恩德长生丹能将一个中年妇女又变回一个妙龄少女,竟有返老还童,起死回生之药效!默奉大夫惊喜之极,颤抖着双手,从孙思邈手中接过一枚药丸,仔细观看。
  众人望着他手中的药丸,都瞪大眼睛!
  众人都在想:这样的灵丹妙药,如果梦想长生的皇帝知道了,岂不费尽心机前来争夺!
  孙思邈道:“——要想长生,享尽上天恩赐给每人的寿命,单靠恩德长生丹还是不行!须靠自己,积德累功,慈心于物。诸恶不作,众善奉行。心中有桃源,世上处处是桃源,人们方能获得长生!”
  阳同人更惊喜莫名,遇上药王这样的神仙,有了这样的仙丹,公主的疾病再也无须担心。
  默奉大夫将恩德长生丹递给螺雪公主,孙思邈将让她服下酥蜜汤和那仙丹。然后要螺雪公主盘腿而坐,闭上眼睛。他坐于螺雪公主身后,双手手掌一反一正,虚抚其背。
  孙思邈要螺雪公主放松身体,用金石般悦耳的声音缓缓道:“夫身为神气之窟穴,神气若存,身康力健。神气若散,身乃死焉。若欲存身,先安神气。听着爷爷的口诀,全身发松。——若欲安神,须炼元气,气在身内,神安气海,气海充盈,心安神定,定若不散,身心凝静,静至定俱,身存年永。常住道源,自然成圣。气通神境,神通慧命……”
  在孙思邈的慈祥悦耳的声音中,螺雪公主浑身暖洋洋,如同泡在温水之中。气息不知不觉随着孙思邈梳理的经络运行,突然浑身一震,十二经脉中都有真气鼓荡,沛然不止,感觉到身体在不断膨胀,仿佛要炸裂开来。手三阳、足三阳行经之处,身体越来越热;手三阴、足三阴则越来越冷。正在恐慌之时,突然感觉到,手阳明经脉的商阳、二间、三间、合谷、阳溪、偏历、温溜、下廉、上廉,曲池、巨骨、天鼎、扶突、迎香等穴道均有寒气外泻,而手太阴经脉的中府、云门、侠白、尺泽、孔最、列缺、经渠、太渊、鱼际、少商等穴位却有一股暖气在输入。这一出一入,体内真气冲撞得到平衡。螺雪公主忽寒忽热的状况有所减轻。
  过了很长时间,孙思邈给螺雪公主十二经脉以及奇经八脉均做了调理,最后站起身来。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螺雪公主。
  螺雪公主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由紫转红,最后才脸色平静,长长出了一口气。
  孙思邈道:“好了。第一关总算过去了。我为你协理阴阳,阴阳互补,也无大碍。以后,只要按照爷爷所传口诀运气服药,只须十天,你就可以完全康复!”
  孙思邈从药囊中取出一个小包,递给螺雪公主,里面有五粒恩德长生丹和一瓶酥蜜汤,还有导引行气的方子。然后把药囊递给默奉大夫,默奉大夫激动得浑身颤抖,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磕了四个头,才起身接过孙思邈的药囊。
  众人望着那药囊,好生羡慕,也不知这药囊中还有什么惊人的神奇宝贝。
  孙思邈环视众人,问道:“石无能果然没有来?”
  红线女道:“石无能不会来了!——这是他的两个兄弟,阳同的事情,他们出了不少力。祖师爷,我们应该感谢他们?”
  孙思邈深深一揖道:“两位小友,让你们辛苦了!”
  路朝天和白云飞赶紧还礼,手忙脚乱,脸色发窘。
  红线女拉过离妍,对孙思邈道:“这就是太平教教主离妍……”
  聂隐娘也挽住离妍,笑道:“你是离妍妹子,这么好看!”
  孙思邈微笑道:“离妍奔走江湖,想解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百折不挠!和当初你们所做的是一样的事情。聂隐娘、红线女,你们却没有离妍志气远大!”
  离妍眼睛一红,哽咽道:“爷爷,我一个女子,能做什么事。石无能,唉……”
  红线女和聂隐娘拉着她的左右手,意在安慰她。知道这女子近来事事不顺,累遭失败,亡命天涯,心中一定孤苦之极。
  孙思邈慈祥地望着她,却不说话。离妍感到,红线女和聂隐娘抓住她的左右手,一股暖暖的气流从太渊、内关、会宗三处穴道注入她的体内。
  过了好一会,离妍道:“爷爷,你是无极门祖师,你可否下令,要石兄弟担起更多的担子?象他这样的男子汉不能为小事耗费生命,他应该有更大的作为!”
  麻衣道者道:“这小姑娘一心要找到一个唐太宗那样的英主,重建太平盛世,解救天下百姓。志向何等远大!——她认定石无能就是那样的人!”
  孙思邈望着她,目光充满悲悯,很久才摇头道:“姑娘,就是神仙也办不到!石无能性格越来越恬淡冲和,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他又如何能成为扫平群雄,统一天下的雄主?很多事时运所系,勉强不来。——唉……你会知道的。”
  孙思邈停了一会,又道:“不过,你这小姑娘真正是菩萨心肠,大慈大悲,我好生喜欢。你愿意随我们去那世外桃源吗?”
  离妍一楞,随即摇了摇头,道:“离妍有十几万太平教教众,我不能把他们都带到世外桃源享福,离妍又如何能舍弃他们?”
  这句话颇为刺耳,简直是在谴责无极门中人,只顾自己平安,弃天下苍生于不顾。
  孙思邈依然神色慈祥,赞道:“好个小姑娘,和无能子一样秉性。可是,保住世上唯一一片净土,保住最后的桃花源,那也不是小事!”
  孙思邈道:“无极门几代弟子均聚在一起,也算难得。陈博,我有几句话,宜深戒之。”
  陈博趋前一步,就要下跪,却被孙思邈拦住。孙思邈看到旁边的跪勺泉,走过去,看了一阵,然后微笑道:“跪勺泉,跪勺泉,好名字啊好名字!对大自然的每一份给予都有感激之心,诚心下跪,如果真能这样,天下人才真正有救!”
  他扫视众人一眼,望向陈博道:“我无极门宗旨就在于告诉人们,对天地造化都要有敬畏之心,凡事不可强求,你可明白?”
  陈博悚然而惊,到:“恳求祖师明示。”
  孙思邈沉吟片刻,道:“今天,老朽本来只为阳同人而来,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那世外桃源,那香格里拉本来不宜为外人知晓。要不然,世上最后一片净土会遭受无穷祸患!虽然如此,众人既然来到金顶,相聚于跪勺泉边,也算有缘,老朽有几句话相告,也算临别赠言。”
  众人跪下道:“恳请仙长开示!”
  孙思邈道:“夫圣人安不忘危,恒以忧畏为本。营无所畏忌,则庶事隳坏。《经》曰:人不畏威,则大威至矣。故以治身者,不以忧畏,朋友远之;治家者,不以忧畏,奴仆侮之;治国者,不以忧畏,邻境侵之;治天下者,不以忧畏,道德去之。故忧畏者,生死之门,礼教之主,存亡之由,祸福之本,吉凶之元也。是故士无忧畏,则身名不立;农无忧畏,则稼穑不滋;工无忧畏,则规矩不设;商无忧畏,则货殖不广;子无忧畏,则孝敬不笃;父无忧畏,则慈爱不著;臣无忧畏,则勋庸不建;君无忧畏,则社稷不安。养性者,失其忧畏,则心乱而不治,形躁而不宁,神散而气越,志荡而意昏,应生者死,应死者亡,应成者败,应吉者凶。其忧畏者,其犹水火不可暂忘也。人无忧畏,子弟为勍敌,妻妾为寇仇。是以太上畏道,其次畏物,其次畏人,其次畏身。故忧于身者不拘于人,畏于已者不制于彼,慎于小者不惧于大,戒于近者不悔于远。能知此者,水行蛟龙不得害,陆行虎凶兕不能伤,处世谤讟不能加。善知此者,万事毕矣!”
  众人合十顶礼,赞叹不已,再拜叩首。
  孙思邈道:“倘若天下人都心存忧畏,持身谨慎,一心向善,则处处皆是桃源!”
  路朝天和白云飞虽然叩首敬服,心中却不以为然。孙思邈道理虽然精辟,可惜很难让天下人做到。
  孙思邈看见他们的表情,叹气道:“路二、白三,我知道,你们不以为然。确实,如同养生须重十二少: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语、少笑、少愁、少乐、少喜、少怒、少好、少恶,而世人却反其道而行之。昔日,惠施求见庄子,庄子在溪边钓鱼,桶中已经有了十几条鱼。惠施当上大官,为了讲究排场,十几辆车子前呼后拥而来。庄子一见,从桶中拿了一条鱼,将其余的鱼倒入溪水,扬长而去。惠施见状,神态尴尬。却是为何?一个人只能吃一条鱼,要那么多鱼做什么?一个人只能坐一辆车,要那么多车做什么?然而,人就是这样,有一种占有欲,无穷无尽的占有欲!欲望支配着人们的行为,这才导致世间灾难不断!所以,世上纷争不断,战火不息,生灵涂炭,永无宁日!长此以往,总有一天,天下将没有一寸净土,连最后的桃花源、香格里拉也逃不出毁灭的命运!人的欲望实是万恶之源!——要人们对万事万物有敬畏之心,何其难矣!然而,只有心存敬畏,才能拯救自己,拯救世界。舍此并无他法!”
  众人点头称是。
  孙思邈又道:“如果想进入世外桃源,须牢记几句话,通往世外桃源的路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众生平等,戒杀一切昆虫众生,戒伐树木,不茄荤腥。只要有屠场,就会有战争。昆虫草木,比人更弱小,更应得到爱护。恃强凌弱,损人损己。草木有本心,岂堪被人折?树木伐净,何来家园?积德累功,慈心于物。恩泽鸟兽,荫及儿女。暴殄天物,祸殃子孙。遏恶扬善,推多取少。受辱不怨,受宠若惊。施恩不求报,与人不追悔。悯人之凶,乐人之善。济人之急,救人之危。见人之得,如己之得。矜孤恤寡,敬老怀幼。见人之失,如己之失。诸恶不作,众善奉行。天地与我共生,万物与我为一。好生之德本乎天,物物贪生乐自全。尘心洗去,灵境出来。——如此,心中有善念,处处是桃源……”
  孙思邈反复说着这一段话,他的声音犹如金石般悦耳,象有催眠作用,人们眼皮越来越沉重,就要睡去,心知不妥,竭力要睁开眼睛,却终于倒在草坪上睡着了。
  
  
                  第八卷梦断桃源六 路在何方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人们才相继睁开眼睛。
  霞光在黯淡下去,万佛顶上凉风习习,悬崖下面一片云海,无边无际,十分壮观。
  路朝天和白云飞四面望了一眼,孙思邈、麻衣道者、红线女、聂隐娘全都不见了。阳同人也不见了。
  他们吃了一惊,赶紧叫起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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