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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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情赋-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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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修乾沉默半晌后,走到秦暮烟面前,蹲下身,掏出药瓶,递到秦暮烟面前。
  
  “此生,是朕负了你。可是,秦暮烟,男女之情,是勉强不来的。若是有来生,朕定当还你。”
  
  秦暮烟盯着李修乾手上的药瓶,发着愣。然后,她双手伏地,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声声凄凉,在这空荡的冷宫中回响着。
  
  “……皇上,世人都说,来生怎样怎样。可是,到了来生,皇上怎就知道,臣妾会与皇上相遇?喝了孟婆汤,这前世尘缘,谁又会记得?皇上欠臣妾的,臣妾又怎么讨回来?”秦暮烟抬起眼,温柔地看着李修乾,摇着头。
  
  李修乾叹了口气,将药瓶放到地上,站起身后,转身背对着秦暮烟:“可是,此生朕已不可能再给你什么了,何不期盼来生?”
  
  秦暮烟看着那雪白的药瓶,泪又复无声地落下。
  
  “修尧说,待问明你对萧映容所做之事和所用之刑后,定会让你生不如死。朕的这个弟弟,朕最是了解,他定是说到做到。让你先走一步,是朕为了你好。”见秦暮烟久久不动,李修乾语重心长地开了口。
  
  是了。这就是她从情窦初开之时便爱上的男子。就是这男子,将毒/药送到她面前,却劝慰着她把穿肠毒/药当做甘甜清泉。秦暮烟擦干脸上的泪,拿起药瓶,晃晃悠悠地走到李修乾面前。李修乾看着那有些站不稳的身影,想伸手去扶住,却终是忍住了。
  
  “臣妾祝皇上,手握万里江山,一世安然。”秦暮烟一如往日那般端庄而甜美地笑着,取下瓶塞,闭上眼将那药一饮而尽。
  
  李修乾似乎只有此刻才发觉,比起平日里的盛妆,不施粉黛的秦暮烟,纯洁的一如孩童。他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女子随着衣袂翻飞而倒在面前,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皇上,到最后,臣妾都没有听你叫我一声“烟儿”啊。
  
  秦暮烟闭着眼,感受着血脉一点点凝固,听见李修乾离开的脚步声,似乎有些沉重。
  
  ——皇上,你能为臣妾乱一次心弦,臣妾便也知足了。
  
  秦暮烟想起小时候初见李修乾的场景。她六岁的生日宴上,姑母秦素带着李修乾前来贺寿。那时的他,看到自己穿了一身绣着芙蓉花的衣裙,腼腆地笑着对自己说,妹妹穿这身真好看。
  
  ——皇上,你可知臣妾喜爱芙蓉花,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甚至连小名,都改成了芙蓉?
  
  黑暗里,秦暮烟似乎又看到了那一年,那个还不知情为何物的小女孩,目光追随着李修乾在生日宴上来回走动的场景。
  
  “妹妹叫什么名字?”
  
  “我叫秦暮烟。你叫我烟儿就行。”
  
  “烟儿妹妹。”
  
  “那你又叫什么呢?”
  
  二十二岁的秦暮烟走向那片光亮,伸出手,仿佛想要握住那少年的手。
  
  ——“修乾哥哥。”
  
  秦暮烟一如儿时那般喊着李修乾的名字,开心地笑了。
  
  冷宫外,李修乾紧紧地抱住不知何时已来的萧映月,眼角有泪飘落。
  
  三日后,李修乾昭告天下,前皇后秦暮烟,自知罪孽深重,服毒自尽于冷宫,念其执掌后宫以来,勤良守德,故施以国丧,追封为嘉行皇后,葬于皇家墓陵。
  
  锦妃萧映月,位居四妃之一,品行端庄,有国母之姿,封为皇后,七日后举行封后大典。

☆、第五十八章

  映容睁开眼,仿佛感觉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努力地回忆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理清了头绪后,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鼻子有些酸。
  
  青芷走进屋,看见睁开眼睛的映容,连忙放下脸盆走上来:“主子,您醒了!”
  
  映容勾起还有些苍白的唇角对青芷笑笑:“我睡了多久?”
  
  “王妃,您都睡了快有十日了。我这就去叫吴太医过来!”青芷还未等映容说什么,便径直跑向了旁边的客室。
  
  吴太医被青芷连拉带拽地带进了屋后,诊了诊映容的脉象:“回王妃,王妃既已转醒,身体便无大碍,只是寒气入体过重,需好好调理一段日子。另……王妃滑胎后,一直未好好休养,该是按照老臣给出的药方,每日坚持服用,方可有所改善,否则……日后怕是难以受孕。”
  
  映容听完吴太医最后一句话,双手抓紧了锦被。本来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从太医口中说出来,却是让自己这般难受。很难再受孕了吗……自己的不小心,竟是错过了做母亲的资格。
  
  “谢过吴太医……本妃定会遵医嘱服,好好调理。青芷,带吴太医下去好生休息,多多打点。”映容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容,看的吴太医都有些心酸,便也不再多说什么,随着青芷退了下去。
  
  “王爷……王爷您慢点儿啊……”青芷和吴太医刚出去不久,门外面六福的声音便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而比六福的声音先一步踏入屋子的,便是一身便服,头发披散的李修尧。
  
  映容回忆了一下,自他出征之后,直到自己昏迷转醒,仿佛好些个日子没有看过李修尧了。她打量着站在门口的李修尧,一身宽松的白衣,长长的青丝被一根发带从底下轻轻一绑,随着疾步而来的动作,耳侧的发丝早已四散开来,绑着的头发也因此而顺到了一侧,气喘吁吁,面容疲惫,眼中,是满满的紧张。
  
  她忽然有些心疼。自己被狼狈地带回来,滑了胎,又昏迷了这近十日,他该是怎么熬过来的?无奈自己这十日里无知无觉,做不到替他分担。
  
  李修尧看着一直呆愣地看着自己的映容,眉头一皱,晃晃悠悠地走上前,站在床头,一把将映容的头靠在自己身上,下巴摩挲着映容的发,双手颤抖地拥住了她。
  
  “你是不是要吓死我。”李修尧的声音里,是自己都没有想到的颤抖和惊慌。
  
  怀里的映容却破涕而笑:“别咒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也好好的。”
  
  “我可一点也不好。”李修尧轻声数落着映容,双臂更紧地环住了她。
  
  “哎呦我的爷啊,您都几日没睡过觉了,您就听小的,回去休息吧……不然……下次万岁爷来了……小的又要挨训了……”六福欲哭无泪,这祖宗爷,刚被自己和琳琅哄着回屋躺下了,青芷这小蹄子,一句话嚷嚷的全府上下都快听见了,一下子就把爷从床上喊起来了,上次万岁爷来府上的时候,王爷已经四夜未合眼了,竟是万岁爷亲自拉着王爷回去命他睡了一觉,并嘱咐自己,下次他来了,王爷若还是这副睡不饱的样子,就要命人革了自己的职。
  
  映容看着左右为难的六福,从李修尧怀里坐起来:“六福,王爷莫不是这些日子没睡过?”
  
  “王妃有所不知,王爷加今日,在您醒之前,统共就睡了两觉,一觉都不超出两个时辰啊。”六福不敢看李修尧制止自己的眼神,诚实地回着话。
  
  映容责备地看了一眼李修尧,这人莫不是从打完仗回来就没好好休息过?她有些不悦,吩咐了六福:“我知道了,六福,你也下去歇着吧,我让王爷在我这儿歇会儿。”
  
  六福知两个主子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连忙福了福,关上门退了出去。
  
  “当自己是铁打的吗?不睡觉我就能醒了?”映容坐直了身子,抱着双臂,怒瞪着李修尧。
  
  “不睡觉我也有事做,给你喂药,跟你说话,盼着你醒过来。”李修尧语气淡漠,仿佛在和映容谈论今日的天气。
  
  “可我一句也没听见,你这么说话我就能好了的话,还要太医作甚?喂药,喂药有青芷和碧琬,不比你喂的好?”映容有些无语,这人一遇到跟她有关的事,仿佛就变得像个傻子。
  
  “比不上,你昏迷着,汤勺送不进去,我用嘴渡的药。”李修尧有了几分得意,挽了挽素白便服伤那过长的衣袖,也不看映容。
  
  映容被他一句话噎得再也没法说下去,脸上有些红了。
  
  偷偷抬眼看着映容惯有的害羞表情,李修尧无奈地笑笑,双手作揖:“娘子莫气,还不是为夫放心不下。”
  
  “现在我知你这么多日未好好休息,我就能放心了?”
  
  “六福这奴才,多嘴,我都不让他说,他还说。”
  
  “倒是怪起六福了,这事儿就算六福不说,青芷还能不说?青芷不说,碧琬还能不说?琳琅还能不说?然后你挨个儿去打骂一顿,我看以后谁还敢伺候你。”说完后,映容撇撇嘴,转过头不去看李修尧。
  
  李修尧见映容还能生龙活虎地数落自己,多日来心里的阴霾和惊慌扫去了大半:“成成成,是为夫错了,娘子恕罪,为夫从今儿个起,定会好好休息。”
  
  两人玩闹了一阵后,李修尧顺势脱了鞋,钻进了映容的被子里,拥她入怀。
  
  “容儿啊……我真是,好久都没这么好好抱着你了。”李修尧贪婪地吮吸着映容身上的味道,闭着眼睛,有些疲倦地说。
  
  “别闻了,那么多日子没洗澡,身上脏。”映容有些脸红,用手挡着他越来越不规矩的脑袋。
  
  “不脏。”李修尧不依不挠。
  
  “在狱中泡了那么些日子脏水,怎么不脏。”映容半开玩笑地开了口,说完后,两人却均是一怔。
  
  李修尧停下了胡闹的动作,重新抱住了映容。
  
  “修尧……那个孩子……是我对不起他。”映容尽量情绪平静地开了口,却仍是抑制不住语气里的哭腔。
  
  李修尧心中一痛,吻着映容的额:“没事,将来我们还有机会。”
  
  “太医说……我很难受孕了……修尧,我怕是没有机会给你留下一儿半女了。”映容轻轻地说着,到了最后一句,眼泪再也止不住。她这人,上辈子就是,伤心之时,别人越是来哄着她,她哭得就越是汹涌,真是恨透了自己这别扭的性子。
  
  “别瞎说,再世华佗遍地都是,太医治不好,我给你找别的神医去。小九在江湖上混了那么久,定是认识不少神医,不怕找不到。”李修尧心疼地吻着映容的泪,安慰着她。他在她昏迷的时候,坐着她的床边,就在一遍遍的回想着,他的妻,一个人揽下所有对他不利的罪名,暗自被关在寒凉刺骨的水牢,却还要承受丧子之痛,痛在她身,伤在他心。当李修乾来告诉他,秦暮烟已死,秦家亦被满门抄斩之时,他发了疯一样地揪住李修乾的衣襟,大声质问他,为何没把秦暮烟留着给自己折磨,为何让她如此轻易解脱,最后若不是李修陵拦着,怕是那日他出剑重伤李修乾的心都有了。
  
  “修尧,我被关在那里头的时候,当我得知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孩子,那个时候,什么隐忍,什么大局,我统统都不想管了,我就想对着那些人大喊,救救我的孩子,我什么都招了。修尧,那时候我真的怨你了,我怨你怎么不来救我,后来又怨我自己,我这个糊涂的娘,连有了身孕都不自知,后来,我就这样想着,疼着,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映容将脸埋在李修尧胸膛,手紧紧抓着李修尧的衣襟,有些后怕地说着。
  
  李修尧叹了叹气,如同安慰孩童那般,一下下地拍着映容瘦的快要撑不起衣衫的后背:“容儿,别只怪自己,那是我们的孩子,我也有责。大夫告诉我你滑胎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万念俱灰。”
  
  映容听着李修尧一句一句的安慰,听着他笨拙的学着哄孩子的方法哄着自己,心中渐渐流过暖流。压抑了多日的苦痛得以释放,映容的心头舒坦了不少。她从李修尧怀里钻出来,带上了一如往昔的笑意:“成了,别哄了,再哄我看你也快没招了。我不哭了,你知道我的性子,哭完了就好了。”
  
  李修尧无奈地皱皱眉:“容儿,你这性子,真是叫我不知如何是好。我心里头攒了一肚子的体己话想要说给你,安慰你,你却不给我机会了。”
  
  “怎么,大悲不过一场泪,这样的性子还叫不好吗?非要整日以泪洗面,才叫伤心欲绝?”映容噘着嘴,不屑地看看李修尧。
  
  李修尧看着眼前这个从相识起就一直坚强如此的女子,心里那个柔软的部分,似乎变得更加温暖。她心里其实有很多如同其他女子一般的脆弱和心伤,在嫁给他以后,那些伤便变得更多了。她也哭,也闹,可到了最后,总是会没过多久就归于平静。他却看得一清二楚,这个女子,陪她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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