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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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邪-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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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少白脸上已显疲态,眼睛一周都是黑色,连一向雪白的衣衫也脏污了,看看座下剑无奈地说:“落华姑娘,在下已赶了三天的路。实在是功力耗尽。”  
  “到我这边来吧。”落华道,一挥手,荷叶见风就长,一时大了不少。
  “也好,我先休息下,回去还有两天的路。”李少白看看夫墨的苍白面颊水色嘴唇,犹豫了一下,伸手抱着他一跳过去,随即收剑调息。  
  落华一手念诀,这三人同坐,极耗精力;另一手伸前去探他血脉,停手时眉微微皱起,惊疑不定地说道:“这很重啊。”  
  “是。”李少白答应一声,让夫墨靠着自己,他说了几句话,眼皮也是不住打架,忽地身子一歪,倒荷叶上睡着了。  
  落华见他也睡了,更有心去看夫墨。这些天她待在崂山,早知道他若无事必会去雪山,因此朝着这个方向而去。竟在这里就遇见他……  
  记忆里夫墨并没有伤重至此的时候。第一次见面,夫墨红衣飘飘落在荷湖之上,凭一己之力硬唤醒神兽。落华那时站在湖岸,不知如何是好,她自幼守在那里,却从没见过神兽真身,当见到那一头火红神兽破水而出时,当即掉头躲开。  
  随后是半日的大战。她的力量与一人一兽悬殊太多,只能远远看着,待神兽伏输,被夫墨剖去一半元珠后,它忽然发飙使出同归于尽的招数,自己跌回荷湖继续沉眠,却也掀得夫墨掉落山崖。
  落华寻去时,落崖的少年受了点伤,一条臂膀几乎脱落,也没见他怎么样,还是自己站起来的,自己接了骨坐下调息,那般伤势也只用了几日就全好了。  
  真是没见过他有这般模样呢。  
  落华有些心疼,一意催着荷叶,一去如风。  
  不多时,夫墨一动,缓缓睁眼,抬头看见落华,落进她担心的眸子里,竟温柔一笑:“是你。”他深深吸了两口气,肋骨抽痛让他微微皱眉,然后他闭眼开始念唱,声音又小又快。
  落华以为他是念诀,可是等了半晌也没见有什么出现,也没有任何事发生,不由纳闷。不过夫墨气力不继,念了不久,歪头睡着了。  
    
  九雅在水草里玩了半晌,小兽围着她游了几圈,四个爪子直扑腾:“九雅,我们比谁游得快吧。”兴奋地叫着。
  九雅打了个哈欠,趴到它身上:“你背我游吧,我们一起游,我在你背上也用手划。”
  小兽一想:多有趣啊。赶紧点头,托着她就游了起来,它个子比九雅大多了,九雅在上面游不游它也看不着,不过它倒是玩得开心,一会儿转圈一会儿翻跟斗,一个不小心,九雅被摔出去了。那水托着她,慢悠悠地往下落。  
  小兽一看,吓坏了,糟了,九雅又要生气了。赶紧赶紧游过去伸手接着,心惊胆战往她脸上一瞄,又高兴了——呵呵,九雅已经睡着了,那就不怕了。
  九雅晚上的时候见到鲛人了。  
  吃饭的时候小兽又来蹭饭了。它喜欢和九雅一起吃饭。
  来的时候身边就跟着两个人形少女,容貌清丽,纤细柔弱,让人想到雨后的青山,可都拖着一条长长的鱼尾。九雅开始以为是鱼精,颇害怕。  
  因为海里的妖精都不甚喜欢九雅,它们都不像小兽,都活了几百上千年,什么事没见过?什么人没碰过,很看不得九雅对小兽的态度,暗地里对她很是不屑。
  这是小兽特地从爹爹那里要来的两个女侍,要来服侍九雅的。它做了这好事,乖乖地坐到玉凳上,乐呵呵看着九雅,等着她来夸。九雅是把它的每根筋都背熟了,摸着它的脑袋瓜:“谢谢你了。”其实她是存了小小心思的,一直想打探夫墨的消息不得,现在有了神兽的贴身使女,说不定还能打听点什么出来。
    
  小兽晚上要回水神宫邸休息。待夜明珠的光渐渐亮起来,它就得拖着步子回去。
  九雅亲自送它出门,又摇了半天手,直到一点也看不见它才嗖地一声关门,坐回雪玉床上去,叫来两个鲛人:“你们坐吧,不用拘谨。”她客气地指着一旁珊瑚小座。  
  “奴婢不敢。”  
  “这个……”九雅沉吟一下,老成地说道,“你们是水神身边使唤的人?想必有不少事都知道吧。”  
  两个鲛女互相看看,不敢随便搭话。  
  “你们小殿下回来那天,水神有没有带什么别人回来?”
  两鲛女想了想,摇头。  
  九雅微微嘟起嘴巴,心里却松了一松,但不知道两人说的是真是假,还是悬着,又问,“那天发生了什么事?说来听听。”伸手拿过一箱金玉,“这些东西,都是给你们的。想到什么就说来听听。”
  这人间的把戏在海里也一样行得通,推辞一番,两个使女便互相推委补充着说起来:“……那天回来后,我们王上的身体有些不适,好像有几处还伤着了,伤势颇重。”
  “这几天王上都在调息……不过据说,伤他的那人只怕是伤得更狠,不死也残。”
  “中的就是绵水掌,没王上独门的药酒泡伤口,这人就算是废了。”
  “这天下还有人敢挑战王上,这才叫王上生气呢。”  
  “不过他也活不了就是了。”  
  九雅听得一颗心扑扑扑直落进冰水里,一时忘了身在何处,该做什么表情,慢慢滑下床按着肚子,站了半晌,忽然倒床上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姑娘,怎么了?”两鲛女忙上前扶着问。  
  九雅只哭着捶床叫喊,哭声涩人,谁也听不懂她叫的是什么。
  没等这边安好,很快就有人前来敲门,十分急促:“快开门快开门……小殿下出事了。”
    
  小兽回殿后才躺下就犯起了头痛,只痛得满地翻滚,一会掉下床,一会撞倒家什,几个使女根本拦不住。王尚在养伤,听闻消息也赶去给它查看,因为小兽不停地哭喊,间或叫一句九雅的名字,王便叫人带她过去。  
  九雅急急地赶过去了。她不是不喜欢小兽,就算小东西把她带到这个永远走不出去的地方,她也没和它绝交是不是?当然啦,因为这里她也只能仰仗小兽的照顾……
  但是听说它病得厉害,心里还是很担心。  
  去的时候,一浅碧一雪白的神兽盘踞在宽阔的玉石床上,小兽颇小,只得爹爹一小半大小,这时躺坐在水神膝上,仰面痛苦地甩头捶床,一声声地呻吟。  
  “小乖,小乖……”九雅见它那样子,也十分难过,念着它的名字就想凑上前想去看它。还没走出两步,被水神回头一瞪,吓得一个倒栽,坐到地上。那可是神兽之怒,九雅没被当场吓死,也算是厉害,不过吓傻了倒是真的,旁边两个鲛女依依上前,扶她下去了。
  “那人竟给你下这种蛊咒,宝宝……我绝不饶他,决不饶他……”水神抱着小兽,雪白大掌在它脑袋上轻抚,可它解不开孩儿的蛊。圣山上从来就有些奇门僻道,作为压制神兽的手段,四百年前它们就吃过不少亏。  
  “夫墨,你一介凡子竟敢惹上我们,定要叫你求死不得,求生不能!后悔为人!”
  九雅被使女摇了半晌,才回复点意识,就听见水神一字一顿地诅咒,不禁打了个寒战,担心地望过去。才一抬眼,正对上神兽的郁蓝眼眸,当即又是吓得只出气没进气,不过水神随即收眼,一挥手把她抓在手里,随手抛在床上:“你,照顾我孩儿。”
  九雅倒在床上,一时连摔得哪里疼都没感觉到,怔怔地看水神起身飞快出门,惊疑不定地捂着胸口,半晌才回头看小兽,见它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忙伸手抱住它的头,一迭声问起:“怎么了?小乖,哪里疼?”伸手给它揉着,亲亲它的额头,“乖,一会就好了,这是怎么了呢?”
  她说得倒真对,才抱了一会,小兽竟然慢慢平静下来,慢慢抬起倦极的脑袋看看九雅,委屈地瘪起嘴巴,指着自己脑袋:“夫墨……”一抽一抽地,靠在九雅怀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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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墨一行还未到崂山,隔着七八个山头就先见到一匹匹惊马,撒蹄飞奔;隐约可见底下森林里也是一番热闹景象;接着是一辆辆马车飞快驶远,再往前去不远就看见一队队人拖儿带女,牵牛赶猪,匆匆跑过。那人畜长流竟然绵延了几十里。  
  “出了什么事?”李少白问落华,她才从崂山走。
  “不知道。”落华也是莫名其妙,摇头不解。  
  夫墨躺在荷叶上,一手半支起身体望下面人流,眉紧紧皱起,半晌不语。
  “我下去问问。”李少白道,翻身而去。  
  “大哥,好些了吗?”落华见他走了,便回头温言问夫墨。她离开荷塘甚久,一张脸的疮疤掉了大半,剩下的拿头发留海遮掩着,乍看倒不吓人,连有些兔裂的嘴唇也自己恢复好,反倒是风姿过人,有些惹眼了。
  夫墨摇摇头,半晌方道:“水神知道我要去崂山,大水淹山了。”言语里十分颓唐无奈,“我也算害人不浅。”
  落华疑惑问起:“这个……它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置大哥这般……”后面犹豫着说不下去。夫墨这般伤重,它又有何深仇大恨,做这等逆天之事?  
  “小灵兽的命还在我手上呢。”夫墨按着胸口咳了两声,“我伤势很重,它是在向崂山派施压,不许收留我。只要我死了,灵兽自然就没事了。”唇现冷笑,“怎么可能?我要是死,它儿子得给我陪葬。”一句话说完又吭吭吭咳起来,落华忙伸手扶他,只见捂嘴的手拿开后,满是鲜血……
  “大哥……”落华扶着他,不禁神伤,“会好的,崂山不会不收留我们的。”
  夫墨道:“那倒无所谓。”眼里掠过微微难过,“只是,九雅死了。”
  落华一见他就猜着九雅的事。她对夫墨钟情,却知道自己容貌丑陋,并没存相守相恋的心,只想过一路同行,多些留念……夫墨对九雅有些特殊,看得出来却想不明白,不过那两人就像粘在一起,夫墨对谁都那般,却一直把九雅带在身边,这份心情就很不一般了……这次没见到九雅,她就开始猜起,没想到九雅还真是……死了。  
  九雅倒也乖巧,也知情识趣,她死了,落华也生不出高兴的心,跟着伤感了一下。
  “人都有一死……九雅她……得到大哥这一路的照顾,也该是知足了……”
  夫墨不语,冷冷垂看大地,看不出他心里想的什么。  
  李少白很快上来,看看夫墨,有些尴尬:“这个,前面发大水,淹了方圆三百里地,崂山如今更被大水围住,我师傅师伯他们,已经退到崂山平顶,这……还去不去呢?”怕夫墨误会忙又道,“他们都在山上的话,可能照顾不了先生,连药都没有,这大水是昨天才发起,仓促之下,恐怕他们也没带多少东西上山顶。这个……先生你看……”  
  夫墨点点头:“去崂山,我有话和水神说。”  
  李少白忙道:“这个不好,先生如今伤重,那水神又一意要置你于死地,还是先养伤要紧,我师傅他们道术高超,若有心要走,那水也拦不住他们。”
  “去崂山,”夫墨咳了咳,“我得找它拿药,他也有求于我。”
    
  崂山。  
  一派盛景,若只是远望,那真是天下极致的景色。水注如桶,不住飞快盘旋着从山脚一直围到山腰之上,落下的水浪淹住平地的农田房屋,远远望去,那一际领地只余几座高山山顶,且各自站满了人畜,都是没来得及撤走的平民。  
  夫墨坐在荷叶上,静静看着。眼里满是不忍难过。
  落华直驱着绿叶往崂山而去,快到那水桶似的水墙时,便听到那拍打呼啸的水声风声,响彻耳畔,在那巨大水墙面前,荷叶只如海上一帆,被吹打得东摇西摆,三人或站或坐,都有些支持不住,尤其是夫墨,如今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那叶一掀一摇,他便被抛得飞起来,在空中捂着胸口哇地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落华一见就跃起去抱住他,再不放手。  
  那水墙结的法阵虽然并不算很结实,却完全能阻止他们越过而上崂山。
  李少白冷冷看着那肆虐的水潮,祭起法剑,双手各执一剑,飞剑而去。
  “李少侠,你做什么?”落华不禁大声问,为他担心。
  “助姑娘一臂之力。”李少白站在白水之上,双手举剑口念剑诀,忽地双剑直劈向那水墙一角,硬生生敲出一个小小磕角,落华寻着这一时机,带着夫墨飞身而起,从那水阵掠过。
  那双剑遇着的反击之力,全数落到李少白身上,双剑立断,人被高高抛起,直向后落去,才落了一截,就被落华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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