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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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饮-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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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九尊见二人还未见面便吟起诗来,当下打起哈气,故意搅局道“观音婢,你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念着些酸绉绉的段子做什么…无趣的紧,还有你这个怪道士,人家观音婢是李世民的老婆,你来凑什么热闹…”
那抚琴女子身着黑袍,头戴斗笠,只一双玉手露在袖外,素指轻弹,片刻缓缓念道“若下清酒,葡萄佳酿,郎君相携共语。”
广凉师淡淡笑了笑,灰袍随风摆动,双手负后,目色难解,张口回道“苍穹难留,朝花夕拾,伊人醉在心头。”
抚琴女子再吟“侯府红灯,石阶青岩,人生难得知己。”
广凉师接道“霓裳佳舞,琴瑟琵琶,春秋只在几语。”
“念念去去,思思依依,红尘饮断浮生。”女子声音沉沉。
“金陵苏杭,禅灯古寺,难忘最是心间。”后者淡淡言着。
过了片刻,抚琴女子忽然站起身来,语气骤变,定定回道“朔方不行,茶马勿踏,大理美人吟笛。”
广凉师回之一笑,也朗声念出“酒泉沉浊,大漠龙门,我意荡却天地!”
“好个我意荡却天地!”烛九尊听到这里才觉快人心哉,两双大手沉沉拍了三下“怪道士到底是世间难得高手,少年得志时便有如此心胸!人生便应该踏遍四方,见这世间苍穹!”他一语点破这词来历,众人却是不太明白。
原来隋朝末时朝纲败坏,天下纷争四起,文德皇后观音婢与家人离散后来流落吐谷浑都城街头,当时广凉师仅才十余年岁,位列王侯之爵。
要说那日也是巧合,广凉师读完中原经书觉得无趣,他心中踌躇不堪独自行在街头,忽见一女子孤零零的坐在角落,似昏似惊,模样饥肠辘辘。于是他上前问了原由,得知此女竟是中原西州人士,名观音婢。
遇上便是缘,他当下决定收留女子回府中做一侍女,也算救人一命。怎料到了府中没有半月,这女子竟然把他的道家经书倒背如流,这便引起了他的兴趣,二人你言我语,天南地北淡淡聊来,沉前旧事随性而语,美酒佳酿浊饮难醉。
小半年后二人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时常出入成双,策马玩耍。再过两载寒暑,广凉师被兄长慕容凉德带到先天古碑密处修学武艺,那观音婢也作为侍女身份陪伴在他身边,二人在古碑边研习经文,探究武艺,朝夕相处。
如此这般再过八年之久,观音婢也落得了绝代佳人之貌,而广凉师生在吐谷浑自是眉目舒朗,一表人才,自此之后二人便已师兄妹相称。二人武艺登堂入室,也兴起了周游天下的想法,于是三年内二人走遍江南秦岭、茶马西南、大漠酒泉历历在目、吐蕃迦楼梦中难忘,最后在安庆都护府遇见了女子双亲。
原来数月前,李渊起兵得势,中原天下渐渐平定,观音婢的双亲也得以回到西州。女子斟酌数日最终还是答应父母回了中原,二人约定十年之后再在长安聚首,那时李渊朝廷尚且与吐谷浑相处融洽,二人书信也是常有往来。
甲子醉人,流年醉心,怎知后来十余年,慕容亦方起兵作乱,吐谷浑兵祸连连,广凉师担起复国众望竟无法抽身东行寻找女子,后来他潜入宫中取了慕容亦方的人头,诛杀乱党二百余人,手上也沾满鲜血,他虽觉得自己似个阿鼻罪人,可是心有还有一处净土住着她。
等到吐谷浑逐渐恢复国力,百姓能得安居养生之后,他终于有了去寻她的机会。可他再见到她时,却是在那含元殿上,那年他找李世民理论大唐为何不出兵帮助吐谷浑平乱,二人对峙大殿,一言不合争斗起来。广凉师当时混元两极功已然鸟瞰苍穹,竟以一人之力独败宫中七大高手,孤身纵横皇宫。
可最后,他却是被一女子挡下…她依然娇颊丽丽,绣眉杏眼,伊人如旧,可却凤冠居首,身着皇袍,二人相视难言,竟凝咽般呆的痴了。原来她早已嫁做人妇,还做了大唐的国母,他见到女子也念起旧事,却又知无可挽回,刹那间竟老了几分,双鬓染雪。
他不免闭目恨恨,心头苦闷,失魂落魄。最后,他不愿再让女子为难,也再难执着起兴师问罪的念头,于是独自回到南柯堂,辞去官职,整日闭门不出,众人皆不知他心中所念…
“阿婢…你…你还好么?”广凉师看见女子,面上暖暖一笑,足下轻转到了女子面前丈许,开口柔声问道
正文 半生缘(中)

“凉师…你这又是何苦呢…”女子摇了摇头,沉沉叹气。
“我那日在将军府见了那雅云袖法…便认出是你…可我去年几次来幽谷寻你,你却藏身不出…”广凉师说到这里也是七分悲凉三分怀念。
“你找到我又能如何…且不论我还是大唐的文德皇后,再者我在长孙府处事不明,害的青山派百年清誉被毁,如今我一个戴罪之人,又怎么值得你见…”观音婢苦笑摇头。
“青山派一门被灭是李世民那厮铸的错,和你有何关系?”广凉师沉声回道。
“我从小便拜入青山派的门下,虽然十年不在派中,却不能忘却这师门情义。世民是有惩罚青山派的念头,不过也怪我劝不住他…枉为夫妻…”观音婢说着旧事,声音透着伤感。
“是啊…你二人是夫妻…心性相连…”广凉师说到这里面露沧桑。
二人你言我语片刻,众人也缓缓行到了雅韵阁前,李川儿见着母亲再也难忍这思念之情,当下捂着嘴巴,哭泣起来。哑儿见了也想起自己亲人的苦难,不免双眼泛红。忽的二女玉手生暖,只见萧衍定定般立在自己身旁,眼神中透着暖意。
观音婢认出李川儿,周身颤动一阵,声音有些发抖,“诸位…稍候片刻。”她站起身来行回阁中而去。
“娘!”李川儿再也忍不住,她挣开萧衍手掌,几步奔了上去“娘!我是川儿啊!”
“川儿…”观音婢面戴黑纱,头遮斗笠,却是看不出表情如何,“你这…”话未说完,李川儿缓缓走了过来,深深望着她,“娘…为什么要瞒着女儿…”
“哎…”烛九尊看到这里也是沉沉叹气,“观音婢为什么瞒着你们这些儿女?还不是李世民那老儿害的。”
“臭胖子你闭嘴!”李川儿回头狠狠瞪了烛九尊一眼。
“丫头不要瞪我。”烛九尊揉了揉他的胖鼻子,接着说道“就事论事,我虽然差点害死你家臭小子,不过隐居这事还得从李家得天下说起…”他话头一开,索性找了个大石靠边坐下,挠起背来,“大概三十年前,李渊得了天下,可那老头是个心软之辈,对身边几个儿子都是喜爱有加,但这太子却只能立一人。”言着烛九尊忽然怪笑一声“所以才有了玄武门之变,兄弟争位,差些就天下大乱。都怪李渊老头拿不定主意,害的几个儿子互相残杀。”
“这和我娘隐居幽谷有何关系?”李川儿听的气紧,只觉得这胖子尽是满口胡言。
“丫头倒是性急的很。”烛九尊笑了片刻,侧头问广凉师道“怪道士,这丫头性子和她娘当年是一样么?”
广凉师苦笑摇头,回道“阿婢当年性情温和,可是对自己决定之事却坚持不变,算是有点固执…”
萧衍听的好笑,打趣道“川儿做事也是逼自己的紧,怕是随了她母亲固执的性格。”
“臭小子,多什么嘴!”李川儿被众人评头论足,又当这自己母亲的面,难免双颊发热,心中女子性情现出,娇嗔骂道。
“好…好,我不说话。”萧衍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家少主今天算是回归女子仪态,哪还有争天下的气势,“不过这也挺好,人生在世,无非通达心性,快快乐乐不是更好?”萧衍想了片刻,自己点头肯定,“也许川儿安安静静做个长公主最是不错…”
广凉师见萧衍吃了瘪,忽然大袖一摆,酒瓶随劲而去,萧衍接在手中一愣“你这是?”
“小子,陪我喝点酒吧。”广凉师看这二人斗嘴,似乎念起旧事,不免笑了两声,拿起一壶酒几口饮尽。
“别插嘴,别插嘴!”烛九尊正说得兴起,却被众人打断,好不愤愤“怪道士有酒给我喝些,老子说这旧事可是要费些口舌!”
杨天行见状取下腰间灵犀佳酿,随手掷去“烛先生,如不嫌弃,就喝在下的吧!”
烛九尊接过一闻,双眉扬起“好小子!灵犀啊!不知你是哪里偷来的…”话未说完,赶忙大饮几口。
“大胖子!你刚刚说母后隐居幽谷和我父亲有关,快快说完却是为何。”李川儿心中执着此事,脱口问道。
烛九尊饮了半瓶双目微闭,颇有些享受之态,过了一会才缓缓说道“丫头别急,老子慢慢说给你听,刚刚说到哪了?”烛九尊挠着头,不知从何再说起。
“老先生说到…说到玄武门之变,李渊那老…”哑儿心中也是挂念李川儿的事情,赶忙回道,可是“老头”二字却是难以出口。
烛九尊听了哈哈笑了三声“你这小道姑倒是记性不坏,我是说道玄武门之变了。”他说着拍起大腿骂道“都怪李渊那笨老头,双目白生了一对招子,废长立幼虽然是取乱之道,可是长弱幼强更要另当别论了,李世民当年封为秦王,手握天下兵马,李渊纵然收了他的兵权,可是这么多将军又有几人会向着太子而不是秦王?”
“恩…”萧衍听着不免点头“有理。”
广凉师也微微点头。
观音婢却叹了口气“无论谁得这天下,生在皇家还不是得争权夺利,亲兄弟又如何…”她似见过太多争斗是非,心已疲倦。
“娘…”李川儿见她声音透着倦意,赶忙关切问道“别想那些事了…这天下谁想要就让他们杀伐而去吧,你好好休养便可…”说着她似乎想起什么“娘…你的头疼还有发作么?”
观音婢此刻伸出手去,握着李川儿龋模氯岬馈澳锘购茫馔诽廴ツ晁淙环噶艘淮危还愀富室丫盍嗣礁抑魏昧恕;褂邪。闼嫡馊盟钦煜拢阋晕锊恢溃阏庋就匪较隆彼档秸饫铮夯阂⊥贰
“娘的头疼是当年被祸事激出来的,这么多年都没治好,怎么可能说好就好?那名医不就是顾清风么?他早些年也在宫中,还不是没看好您的旧疾…”李川儿说着嘟起嘴来,故意避开自己的私事,娇嗔道“娘定时诓女的…”
萧衍此刻瞧得愣愣,有些痴了“这丫头还会撒娇!?我当她假扮穆子川时却是故作娇态…”
哑儿也看的微笑起来“姐姐耍起性子好不迷人。”想着她打量了身边男子,噗嗤一笑“萧哥哥都看呆了…”哑儿天生性情温和,虽然有些害羞,可是心胸不窄,只要跟在萧衍身边,也不会吃李川儿的醋。
广凉师听了观音婢道出旧疾之事,赶忙几步到了她身边“阿婢…你有头疾?让我给你…”
“你走开!臭老头!”李川儿双目瞪起,恨声道“我不管娘和你当年如何,可是她已嫁人生子,你还纠缠什么!?再者母后和父皇在年少时早已定下婚约!”
“你这混…!”广凉师平日便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如今心念之人就在面前,他想问个究竟却被阻拦,当下心头怒意涌起,可是又想着这女娃儿是观音婢的女儿,只能愤哼一声,收起怒意,回神想到李川儿说的婚约之事,不免转怒为悲“哎,世人父母都爱擅自定下儿女婚约大事,却不知每人心性皆是不同…”
“是么?你了解我父皇么?你怎么知道我娘不爱他?”李川儿冷笑回道。
“丫头别…”萧衍见广凉师面色几变,心中早已大骇,要知道这老头杀起人来却是从不手软,自己道门七十多条人命便是送葬在了他的手上。
“罢了…凉师…川儿便是个直性子…”观音婢叹气劝道“我这头疼是因当年青山派灭门一事而起,你也知道我没有救下离南他们,害的师门被屠戮殆尽…我白通晓这么多道经佛理…却难救师门…”
“皇后娘娘也别自责。”烛九尊再几口喝完酒水,打了饱嗝回道“这杀伐之事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料想你是他的枕边人,也难劝得动。”
“父皇确实…”李川儿听了这句也不免同意点头“有些过了…”
“哼…何止过了,皇帝老儿为了天下大同,搞出这么多是是非非,别说青山派和我不得道门,我曾在西州听闻这短短十年间,江湖上多少门派一夜间化为废墟。”萧衍听到此处,寒意心起,讥讽道。
“是啊…世民这是做的的确…”观音婢缓缓摇头。
“是他害了你患上头疾么?”广凉师声音转冷,似有不悦。
“这是也是我父亲母亲的家事,和你无关…”李川儿冷眼回道。
“女娃儿,我念在你是阿婢的女儿,便不与你为难,此番顶撞便罢了,可是下不为例。”广凉师哼了一声,缓缓道。
李川儿似不服气,张口欲言可是腰间忽然生麻,话到了嘴边却吐不出来,她一呆回头看着自己母亲。后者摇着头,替她说道“凉师,我这女儿性子和我小时候却是像极了…”
“怎么像了?你小时候可是明事理的多,再者说话也是温柔大方,哪有这般胡闹…”广凉师回道。
“那是你老故作冷态,板着个脸,害我不敢大声说话罢了…”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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