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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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饮-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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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我!八嘎!”土原看了惊得面色发白,在旗杆上挣扎大喊。
“走了,余炕!”萧衍沉声喊道,趁着众倭人回头查看之际,足下几转到了一匹马前,内力运起,提着那人往鞍坐一丢,接着跳上黑马右手执缰,左手反腕提刀夹着余炕,双脚发力,使劲一紧“驾!”黑马吃痛蹄子一扬,发疯般背着二人冲出营去,眼前倭人见状赶忙闪开,又闻身后众人大喊起来,也不敢射出一箭,只能眼睁睁的见着萧衍逃了出去。
萧衍目视前方,飞马疾奔,也不顾土原是死是活。他出了营后丢去佩刀另一手扶紧余炕,快马一催,加速向南行去“余炕,刚刚冒昧出手,你也别放在心上,我怕那倭人不知武学来历,所以只能用刀做做样子。”
半个时辰后,萧衍来到一处密林,他翻身下马,扶着余炕,大袖一挥,赶走马儿“还有一段路,我背你过去。”言罢负起余炕飞奔,又两柱香后,他寻了一处平地,这才放下背上那人,左手点了两下“腿的穴道我先不解,不过你也别着急,且听我解释。”萧衍解了余炕其他穴道,耐心说道。
“你…”余炕沉片刻,只吐了一字,又打量起萧衍面容,“你把面纱取了我看。”
萧衍笑了笑,取下白纱,席地一坐“几年过去了,我也不知道变样没有。”
余炕待他取下面纱,定睛细看,不免瞠目结舌,看得呆住,片刻又大笑起来“小衍子!哈哈!果真是你!”笑罢,之前怒气一消而散,他赶忙拉着萧衍拍了拍肩膀“我听何楼主说,你在五年前死在了南下途中,当时我只觉世上唯一一个朋友都离我而去,好不凄凉,谁知苍天有眼,既然让你我在这荒岛上重逢,好,好的很!”
萧衍看了他一眼,也大笑起来“我当时也认为定然得死在那玉门关前,可命不该绝,被青山派的人救了。”
“哦?青山派?那些自命清高人?”余炕眉色一变,奇怪地念着什么,片刻又甩了甩头“罢了,罢了,谁救的都无所谓,如今你活着就好。”他又打量起萧衍,继而说道“好,非常好,你不仅还活着,还有一身高超武艺,以后必将前途无量。小衍子,你不如随我去见见不得道门的师叔公冶长,他可会炼些丹药对习武之人大有好处,我便是吃了这丹药才修成玉虚两仪功的。”余炕也不顾腿上要穴未开,拍着萧衍右手兴奋说道。
“公冶长?不得道门的师叔?”萧衍眉头一沉,略有疑虑“马叔不是说不得道门已经被灭派了么?”
余炕闻言神秘一笑“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他话罢,指了指自己的腿“赶紧解开,我和你细说。”
萧衍点了点头,出指抚了一下。余炕这才拍去身上的尘土,伸了伸腿脚,“诶!你这小子,功夫好的紧,这穴道一封,我无论如何提这玉虚两仪气劲都冲破不得。”
“这是误打误撞的,当初马叔还说我笨,不适合学武。”萧衍叹了口气,勉强笑了笑。
余炕闻言摇头“学武要看机缘巧合,马晋风亲传教我三年,我也不过略有小成。要不是公冶长赠了我琅琊真人的秘籍加上他练的丹药,我这玉虚两仪功又如何上得了台面?”
“公冶长是何人?”萧衍听得一奇“他怎会有琅琊真人的遗物?还会炼丹?”
余炕听了大笑“你还是听我慢慢给你解释吧。”他说着选了棵大树靠了过去“诶,这事说起来可真的话长了,当年我们不得道门被广凉师灭派之事你听说过么?”
萧衍沉沉点头“马叔给我说过灭门之事,不过没提过公冶长这人。”
“马晋风和公冶长都是琅琊真人的徒弟,一个排老大,一个排老三。”余炕笑道。
“你是说灭门之后,除了马叔还有活口?”萧衍闻言一愣。
“没错,这公冶长就是三师叔,不过我现在也拜了他为师,所以也是我师父。”余炕说着指了指北边“他也在岛上,不过在中央大营中。”
萧衍没有理会其他,只是又问“公冶长为何没死?”
“因为公冶长是朝廷的人,早早得了消息,逃过一劫。”余炕摆了摆头,接着道“当年琅琊真人亲身前往异邦吐谷浑帮慕容凉德平乱,朝廷就已经颇有不满,二十一年前新皇登基颁诏震慑江湖各大门派,不得道门虽淡泊俗世,可却暗怀珍宝。”他说着冷笑起来。
“什么?”萧衍闻言大惊“你是说,这不得道门被灭和朝廷有关?”他心下思索起来,却又明白什么“李泰也曾言过几句,那时我还当他故意激我…果然这李世民的天下大同之策…归商道…灭江湖…原来我不得道门的惨案也还是朝廷所谓。”
萧衍想了想,又问道,“不得道门虽淡泊俗世,可却暗怀珍宝,这珍宝指的是?!”
“是一本经书,名为《玉虚真经》传言得了这经书的人,便可炼出长生不老的丹药。”余炕笑道,“朝廷想得到这经书,所以就算不得道门答应这天下大同一统武林的国策,也留不得。”
“可…可这不得道门,不是被广凉师所灭么?”萧衍接口道。
“没错。”余炕笑道“二十年前,朝廷正是利用了广凉师这厮,才名正言顺除去了这几百年的道门。”
萧衍越听越乱,“这广凉师去灭不得道门是朝廷算计的?如何为之?”
余炕淡淡点了点头“略施小计罢了。”
萧衍想了片刻,摇头回道“当年琅琊真人对吐谷慕容一族有恩,而广凉师却对我大唐皇上不满,朝廷如何做这挑拨之事,让广凉师助仇灭恩?”
“哼,这挑起仇恨的事还不简单?”余炕冷笑“说起这个,就要提到那公治长了。”
“怎么说?”萧衍再问。
“你也知道二十年前那广凉师的属国吐谷浑曾遭大乱,可你知道这大乱是何人挑起的么?”
“莫非?!”萧衍猜到一二,脱口道,“是公治长!?”
“不错!”余炕大笑道,“不得道门虽然名为淡泊俗世,可也有贪恋权势的传人。这公治长早在二十五年前就投效了朝廷,暗中埋伏在吐谷浑多年,而后借机挑起了那吐谷浑的内乱。”
“而后广凉师出关,杀了大部仇人,唯独留下了年幼的皇子。”萧衍皱眉道,“他一路追查,必然找到了不得道门牵连吐谷浑内乱的线索。”
“不错!”余炕点头道,“所以才有了这广凉师闯入我不得山门,屠戮那七十三条人命!”
“而朝廷便坐收渔利,不仅灭了一方门派,还能顺理成章的获得那《玉虚经书》的下落。”余炕笑道,“这广凉师也是被蒙在鼓里,就算不得道门里面大部分也投靠了朝廷,可是这背叛师门之人,也只有那公治长一人而已。”
“这二十年前的血案…竟是个天大的阴谋和误会…大唐啊大唐…世间如此冤案却是你一手所为?!”萧衍不禁倒退两步,哑口难言。
余炕笑了笑“这不算什么,和朝廷作对的下场就是如此,你不闻那福州八卦门、云州灵袖宫、通州独剑岭、苏州龙牙寺山门尽数被灭,还有司空派,金海帮,快刀门,五仪山山门被屠,这些江湖门派之人,多多少少怕是有上万人了吧。对了,你应该还听说过青山派的旧事吧?”
“你…”萧衍听到现在,胸中气血翻涌“这李世民…这李世民和秦皇杀伐天下有何不同?他担心江湖不归他所用么?商道一统,天下再无行货可言,江湖一灭,九州难现后起之秀…”他说到这里,已然对这天下大同之策嗤之以鼻,“朝廷打的好算盘,难道就不怕人心不平,再起祸乱么?”
“再起祸乱?”余炕听得大笑“便是如不得道门,青山派那样的大门大派,也难逃过一劫,武林人的天下到底小的可怜,这天下应该是大唐朝廷的才对。”
萧衍听得一愣,对眼前这老友生出莫大困惑,“你真的是…是余炕么?”

正文 子是彼非(下)

“啊?”余炕闻言侧目扫了他一眼“说的什么话,我不是余炕,你是么?”
“不。”萧衍摇了摇头“你怎的变成这样了…”
余炕闻言一笑,也是好奇“我变成怎样了?”
“那治天下的大道先且不说,可你既然是马叔的亲传弟子,也是不得道门的传人,为何说起这不得道门被灭,如此这般…”萧衍话说到一半,哑口难言。
“如此这般快意是么?萧衍,你要知道,琅琊子不听候朝廷吩咐,独自去那异邦平乱,如此有碍国体的事情,如何纵容得了?”余炕冷冷道“再者,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朝廷想要那《玉虚真经》,你琅琊子却隐瞒不报,也是死罪一条。”
“这…”萧衍沉眉片刻“不得道门做的也是救黎民苍生,朝廷只不过希望邻国战乱不断,好一家独大,自私的紧…”他本不懂治国之道,不过听了李泰所言后,越发觉得当今朝廷无理,百姓不平,“怕是奸臣当道…”萧衍不知如何再作解释,只好又开口说道“朝廷如何我就不谈了,可是马晋风是你师父,不得道门也是你的师门,你难道没有一丝怜悯之心么?”
“哼,马晋风怎么了?他是我师父没错,也治好了我的腿,我冲这点很感激他,可他也是一个没用的弱者,不仅被广凉师逼得自废武功,苟延残喘死在异邦,便是当年灭派之后,他怀着《玉虚真经》逃亡西州,也不用脑子想想,若是他早把这经书交给朝廷,又哪会落得这般下场?!”余炕冷冷道。
“你…”萧衍闻言眉头紧皱,好不惊讶,“你…你怎么…”
余炕眉头一冷,淡淡道“我?我现在只知道,弱者就会受欺负,就会遭遇不公,所以马晋风那老头便是个没有出息的东西,好端端的废什么武功,愚蠢之极…”
“住口!”萧衍闻言双眉一扬,怒道“他是你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什么弱者不弱者,你既然身为他徒弟,这广凉师和他的仇恨也是你的责任。”
“哟,小衍子,几年不见,脾气大了很多啊。”余炕听了略一愣,接而阴冷道“我是他徒弟没错,不过他的仇,却不关我的事。哼,说透了,你这一身武艺只怕也是他偷偷教你的吧,说什么收我为徒,传承不得道门,却连真招都不授,否则我怎么可能打不过你?更别说找什么广凉师报仇。”
“我…”萧衍不知如何解释,想了片刻只能如实答道“这身武艺我是偶然习自覃昭子祖师,马叔虽然教了我一套练眼力的法门,可却无关武艺…”
“放屁,小衍子你还学会撒谎了啊?之前不是总跟着我屁股后面混饭吃的么?当初马晋风那老头就是偏心,只教你什么观局十法,却喊我去赌桌上打杂。呵!你也不用骗我,我不怪你藏了私。如今普天之下,你也是我难得的一个好友,如若跟我一同归了朝廷,咱们还是好兄弟。”余炕说着激动,片刻后又冷静下来。
“不…”萧衍闻言长叹一口气,摇头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却也无所谓了,我这几年的遭遇离奇难料…”说着,他又沉沉打量余炕,眼神哀而无奈“归顺朝廷?朝廷便是好么?”萧衍说着说着面露苦笑“我算明白了…为什么那人要劫银…为什么百姓不愿离开流球…中原万家统商,收利分好,官府放着强盗匪患又是不作为…还有那狗屁大同国策,落下江湖多少冤案…还有…按你的话看,那个叫公治长的人便是个吃里扒外狗东西,别说欺师灭祖背叛道门,就论他如今更在寇岛之上被海盗奉为上宾…”他说着眼露寒光,冷冷道“给他留个全尸,都是积阴德。”
“哈哈!是是,他是个吃里扒外的臭贼,可他终归是朝廷的狗,当今皇上一统四方,朝廷兵精粮足,你又能如何?”余炕闻言乐道,片刻打量起面前这人,却再也不是当年西州的胆小孩童了“你变了,萧衍!”
“变了?是么?哼,我就是我。”萧衍冷言,说着又盯起余炕“这么说来,你拜了公治长为师,也就归顺朝廷?”
“没错!”余炕笑道“如今大唐盛世,给朝廷办事就是顺天而行,你也是半个道士,还不明白么?”
“半个道士?”萧衍越听越气,胸中一热,沉声道“我是不是道士都懂,此事就是朝廷搬弄是非,为了剪除异己使出这下三滥的手段,仅仅为了个虚无缥缈的传言,便灭了道门七十多人。朝廷是天道?哼,说的一手屁话,你既然跟着马叔入道门,这道法就是下三滥么?无德之邦,何以久治!”
“哟,萧衍,你不仅脾气变大了,胆子也大了,好小子,公然跟朝廷唱反调。好,那按你说什么是天道?”余炕反问道。
萧衍听了,眉色一沉,叹气道“余炕,天道是什么我不知,可是人道就是善恶分明,德行修身。建得万年奇功,不如造福一方百姓。”
“哦?那你说现在朝廷没有造福百姓?”余炕又问。
“我听一个人说起过,当今唐朝诸多盛况,都是得自前朝遗惠,算不上这大唐所为。”萧衍淡淡道“不过我不懂治国,你要说没有,也不可能。可单论这灭去我道门之事,朝廷不是做错了,是做得混蛋至极,那狗屁大同之策,害了不知无辜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为什么?”余炕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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