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风情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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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风情如梦-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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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他也不敢送她,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心底无私天地宽”,但落在别人眼中,特别是落在华山派弟子眼里成何体统?楚留香碍于礼仪,不得不口是心非,他感到他和华真真两颗心之间的距离,看似贴近,实际上却愈来愈远。
    明亮的月光投到山梁上,月光辉映下,谷中景物依稀可辨。路径灰蒙蒙,谷底夜风甚微。华真真身披黄色披风,不快不慢行走着,一会儿,掠过一阵疾风,身边高过人头的灌木丛簌簌响起,枝条摇曳,迷离着幢幢鬼影,山谷中显得有些阴森。但要去金坪镇,必须通过这很长一段谷径。华真真停下脚步,目注灌木荆棘上的藤蔓,忽然很后悔刚才不该拒绝楚留香的好意,应该让楚留香送送自己的,男人是一堵墙,女人在男人身边,不管是藤是蔓,始终都有一种安全感。
    华真真吐了口气,将披风紧了紧,手握剑把,壮胆又行。
    突然间,身旁右侧灌木无风自动。
    华真真悚然大惊,身形向左一闪,娇喝道:“甚么人?”长剑就待出鞘,为时已晚,两股阴柔的暗劲已悄然逼体。“噗!”的一声响,后背中了一掌,另一掌擦肩而过。
    华真真闷哼一声,眼前发黑,扑倒在地。
    这是一种阴柔掌法,武林中极为罕见。掌法诡异莫测,至柔至绵,发出时无声无息,击中目标时才陡然间产生无穷大的爆发力,教人防不胜防。华真真知觉时已惨遭暗算。
    华真真倒地后,就感觉到面前站着一个人,这人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煞气。
    华真真后背中掌处不仅剧痛,而且发凉,这痛楚和凉气正沿奇经八脉扩散,肩骨被掌风擦到处亦是火辣辣发疼。她知道自己中了阴毒之掌,要走出这山谷怕是不可能的了。
    “嘿!嘿嘿!嘿嘿嘿……”面前的人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
    笑声更阴冷,更阴森。华真真神智尚存,听出是女人变腔发出,只觉全身骨节无一处不痛,无一处不冷,自己恰似一个重伤者失足掉进冰窟里,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华真真,我在这里已候你多时。”面前之人阴恻恻的说道,“你和楚留香这对狗男女真会演戏,只可惜你们白演了,我没有上当,你也许还不明白我是怎样识破你们的吧?我告诉你,好教你死得明白,你和楚留香每说一句话,就要停顿一下,那停顿时机不是在蚁语传音是做什么?我招子亮得很,看得见你俩间空气的波动!”
    这人武功歹毒,心机又如此深沉,果然是个最可怕的敌人。
    楚留香是智慧的化身,但他承认机智赶不上这个人。
    这个人就是尾随楚留香到望月坪大石后先隐后逸的那个黑衣蒙面人!
    华真真无力爬起,心中又惊又气又忧:这偷袭我的卑鄙贼子,香哥说可能就是杀害亚男的凶手,但不知香哥知不知道是个女的?
   心念间,听黑衣蒙面人阴恻恻的又道:“不错!高亚男是我杀的,目的就是要嫁祸给楚留香,让你们互相残杀,现在……嘿嘿!你口不能言,心里一定在骂我卑鄙是吧?我索性告诉你,我还有办法使你们互相残杀,哼!华山派弟子很快就会在望月坪发现他们掌门人的尸体,我相信楚留香杀死华真真的消息更会轰动武林!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撕空裂夜,无比怨毒,无比得意。
    狂笑声中,华真真后背一紧,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起反扛在肩,腾云驾雾般往峰顶疾奔而去。
    华真真被人算计,中了毒掌,身体剧痛奇冷,渐趋麻木,心中翻江倒海的想了许多,被黑衣蒙面女子这一反扛折腾,更是急火攻心,片刻不到,背过气去,脑袋一仰,香消玉殒了。

    
    楚留香回到了破庙。
    庙前遍地青苔,蒿蓬没膝。这庙破得不成样子,高大牌坊已经石倒柱歪,庙门金漆脱落,正殿屋顶的斗拱飞檐已经塌下了一个角儿,瓦脊梁木朽败斜陈。
    楚留香迈进正殿,扑楞楞就从里边窜出一群飞鸟,心中奇怪:飞鸟不是早就赶出去了么?怎么还有,难道小胡他……他不在里边了?
    楚留香咳嗽一声,叫道:“小胡!小胡!”
    没有人回答,也听不到小胡的鼾声。
    楚留香点燃了火把,左手持剑,右手举火,放目一望观音佛龛,哪里有胡铁花的影子。
    殿里冷清清的,佛像依旧满面带灰,全身脱金,被东横西斜的蜘蛛网上攀下缠。主佛观音真身破碎了半边,火光下,印堂上那个黑洞洞格外的清晰,引人注目——那里本镶着一颗珠子的,由于庙里香火早断,已被人抠去。
    原来,楚留香和胡铁花埋葬了宫南燕和小青之后,便收拾东西离开兴隆客栈,来到了这里,准备安安心心的好好休息一下。庙中满目凄凉,唯一能躺之处是正殿观音佛龛上。这种地方是最安全的。二人特意擦净佛身、佛龛尘土,并肩沉睡了半天,天黑时楚留香醒来,吃了点干粮,打起精神去望月坪赴约。
    楚留香记得离开时小胡睡得正酣,直扯呼噜,可是现在,他回来了,小胡却不见了。
    楚留香的心有些跳,他决定到每间屋子去看看。
    楚留香一手持剑,一手举火,趟着荒草,转身奔二三层殿,唤一声“小胡”,便打开一间房门,但他失望了,每间屋内都是空空荡荡,没有胡铁花。
    楚留香心道:小胡该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楚留香想到这里,愈发心跳不安。
    楚留香又自我安慰:小胡不会出事的,一定是酒瘾发作,外出闲逛去了,一会儿就会回来。
    楚留香克制住心跳,沿长廊折回。忽然一阵风从后吹来,他感到背脊有些发凉,忙用胸膛护住摇摆的火光,快步返回正殿,没有插门儿,爬上佛龛,熄灭火把,倒头就睡。可殿中一尊尊残破的佛像,犹如一个个怪兽蹲着,有点儿森人。楚留香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由于睡不着,他便胡思乱想起来。想想世道的艰难,不由惦记起分别多日的娇妻和即将出生的孩子。想想目前自己的命运,不由得眼前又晃荡开华真真的影子……
    楚留香暗自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是人人都像洁洁和真妹那样会理解人就好了。
    楚留香感慨一阵,又想起了胡铁花,自从高亚男被害后,胡铁花就没有真正快乐过,他认识胡铁花二十多年中,除了有一次外,胡铁花永远都是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有时甚至还得意洋洋——楚留香很清楚记得那一次,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一次的情景。
    那一次,楚留香的一位名叫石绣云的红粉女友走了,她说楚留香以后一定见不到她,便很快的关门走了出去。
    楚留香心里发酸,发苦,目光呆痴痴盯着那扇门,好希望石绣云会忽然又推开门走进来。
    门果然被推开了……
    但从门外走进来的并不是温柔美貌的石绣云,而是条酒气醺人,刚生出满脸胡渣子的颀长大汉,
    楚留香叫了起来,道:“小胡,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了。”
    胡铁花没有回答这句话,却摇着头笑道:“老臭虫,你实在有两手……你是用什么法子将那女孩子骗得肯乖乖走了的?这法子你一定得教教我。”
    楚留香满肚子苦水,却吐不出来,拍着脸道:“我何必教你,反正女孩子一看到你就逃得比马跑的还快。”
    虽是在故意气气胡铁花,但也知道胡铁花绝不会生气,更不会难受——无论谁想要胡铁花难受,都困难得很。
    谁知胡铁花听了这话,立刻哭丧了脸,笑也笑不出来了,站在那里发了半天呆,竟“啪”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大声道:“不错,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我是个酒鬼,又是个穷光蛋,又懒、又脏、又丑,若有女孩子见了我不逃,那才是怪事。”
    楚留香也看呆了:小胡怎会变得这个样子?难道他有了什么毛病?
    只见胡铁花眼泪汪汪的,居然像是要掉眼泪了。
    楚留香忍不住笑了,道:“谁会说你丑,那人眼睛一定瞎了,你看你的鼻子、眉毛、眼睛……尤其是你这双眼睛,一万个男人中也找不出一个。”
    胡铁花不由自主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像是觉得高兴了些,但忽又摇了摇头,苦着脸道:“就算我眼睛长得还不错也没有用,我是个穷光蛋。”
    楚留香道:“男子汉大丈夫,穷一点有什么关系,只要你穷得骨头硬……世上的女孩子并非个个都是见钱眼开的。”
    胡铁花不由自主挺起了胸膛,但忽又缩了下去,摇头道:“只可惜我又是个酒鬼。”
    楚留香忍住笑道:“喝酒又有什么不好?喝酒的人才有男子气概,古来有名的英雄、将相、诗人,哪个不喝酒,女孩子见到你喝酒的豪气,一颗心早已掉在你酒杯里了。”
    胡铁花却还是摇头,道:“这些话没用,女孩子见了我还是要逃。”
    楚留香道:“哪个女孩子见了你会逃?她们追你还来不及哩……你记不记得华山派的那位‘清风女剑客’高亚男,只为了要嫁给你,一直追了你两三年。”
    楚留香神思恍惚的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身边空空,胡铁花还是没有归来。
    楚留香大吃一惊:小胡难道真的出了意外?
    楚留香挺身坐起,伸手摸着鼻子轻揉着,脸色凝重的陷入了沉思。

    
    午时,天空阴沉了下来。
    楚留香化了装,易容成一个络腮大胡子,出现在金坪街上。他身着青衫,手持宝剑,不疾不徐地在大街上行走——他要去“迎宾楼大酒家”会那神秘客。
    名震江湖的“盗帅”楚留香,稀里糊涂地落到栖身破庙,亮相时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地步,却也是很悲哀、很不幸的了。
    街上行人稀少,有些冷清。楚留香的心中很是不爽,无意间打量了一下左右街旁,但见两个一伙,三个一堆,不时聚站着一些佩刀挂剑的江湖人,神色各异,偶尔窃窃私语,显得很神秘。
    楚留香心念一动:瞧这些人的情形,像是为对付什么人所作的布置,该不是冲我来的吧?
    楚留香叹了一口气,又想起了小胡,小胡从昨晚到如今始终不见踪影,肯定是落入那凶顽手中了,那凶顽处心积虑要自己死,不是先要剪除自己的左右膀吗?亚男恨未洗,店伙计冤未伸,冰雁生死未卜,自己誉毁,小胡又落入敌手吉凶难料,武林中对自己误会极深,再加上鬼飘香的恨雾难消、神秘客的高深莫测,楚留香愈想愈觉得前途危机重重。
    楚留香低着头走,忽听一人愤然道:“楚留香这丧心病狂的恶魔,千刀万剐,也不解我心头之恨!”又一人愤然道:“可不是么?他杀了高师姐,残了张师叔,又杀了华掌门,我们华山派从此在江湖上除名了!”
    楚留香正值多事之秋,别人痛骂自己,本不介意,置之一笑处之,但华山派弟子竟说他杀了华真真,他不由心头狂跳,双眉皱起,停住脚步,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是个散发披肩的美少年和一个头扎软巾的俊青年,二人握着长剑,捏紧拳头,咬牙切齿。
    先前说话的那美少年咬牙切齿的又道:“我华山派与楚留香不共戴天!”
    楚留香走了过去,站在二人面前,故作吃惊道:“楚留香杀了贵派掌门人,真有这种事?”
    美少年点点头,垂泪道:“昨晚,华掌门约楚留香那奸徒到望月坪讨还公道,没想到那奸徒果然心狠手辣,全不念往日友谊,先用阴毒掌伤了华掌门,再用华掌门的剑杀了她。”
    楚留香听罢,头顶冒汗,脚手发麻,大脑中“嗡”的一声,全身晃了晃,一阵心浮气躁。他定了定神,盯着美少年嘎声问道:“两位是谁?两位这消息是听来的还是亲眼所见?”
    美少年愣了愣,随即悲痛答道:“我是杨震宇,他是肖进。华掌门约会楚留香那奸徒,整夜未归,我们心中着急,赶往望月坪,结果发现了华掌门的尸体,她倒在血泊中,全身发青,胸口上插着一把剑……”
    楚留香听到这里,一阵揪心的难受,已明白华真真必定是遭到那个在望月坪石后先隐后逸的凶顽之毒手。他后悔自己太大意,居然没想到那凶顽会潜伏在途中等候,自己要是护送真妹回去,真妹就不会死了。
    楚留香自责着,牙齿咬紧了,全身因愤怒而颤抖:凶手的用心太恶毒了,杀了真妹,又遗祸给我,简直是老谋深算,一步一步将我推向绝境。
    楚留香沉思道:鬼飘香与我作对,是我可怕的劲敌,但事实证明鬼飘香是光明正大之人,不会小人勾当和阴谋诡计,这一次一次谋算我的凶手才是我真正最可怕的劲敌。
    楚留香沉思到这里,控制着激动的情绪,竭力用平静的语调说道:“两位是否想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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