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英雄之一衣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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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英雄之一衣带水-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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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书?”皇甫卓毫不留情地拆台,“停云峰长年云雾笼罩,偶得云开雾散,又逢日影斜照,能见七色虹彩而已。”
夏侯瑾轩尴尬地搔搔头,言道:“这……传言虽然真假难辨,但风景秀丽却是货真价实。”随即转向瑕说道,“瑕姑娘若是有兴致,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看看。”
“好啊!”瑕拍手笑道,“暮姐姐,大个儿,一起去吧。”夏侯瑾轩顿时怔在当场,一脸苦笑。
“别管那个劳什子的山了。”谢沧行不满道,“赶紧去酒楼才是要紧。这几天光顾着赶路,肚子里的酒虫早在闹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无奈摇头。
暮菖兰瞪他一眼:“你这人,三句话不离吃喝!”话虽如此,她却乖乖抬步向酒楼的方向走去。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她也有痛快醉一场的心情。
夏侯瑾轩与瑕相视而笑。“反正山也跑不了。”瑕说道,“那就改天吧!”

正文 章十五 仙迹灵踪(1)

离折剑山庄不远的崇山峻岭之间,一条大河滚滚东流,河南岸有一处较为平缓的山坡,延伸到半空又陡然向上直冲云霄,山顶终年云雾缭绕。
坡上翠竹成行,林间山鸟啾啾,水声潺潺,此时一缕霞光穿透云层,照耀在溪畔青石之上,连这死物都仿佛被它唤醒了一般。
朝云观就若隐若现于这片树林中,虽然没有折剑山庄那般的一览众山小,却更为云深不知处。
虽说是道观,观里却没有什么高大辉煌的建筑,也没有多少巍峨耸立的神像,和江陵城的太济观迥然不同,只是就地取材地建了一栋栋竹舍竹亭,偶有几处石桌石椅,依山势起伏星罗棋布,几乎完全与山林融为一体。
各屋舍之间皆有小路相连,逢险要处则以翠竹铺就悬道。时而曲径通幽,时而豁然开朗,蓦然回首间,初日从远方的层峦叠翠间冉冉升起,别有一番壮观瑰丽。
此情此景,就连素来对寄情山水兴致缺缺的龙溟也不得不承认,千百年来文人雅客为之挥毫泼墨无限向往的归老山林,确有几分迷人之处。不过,在他看来却更是——“山河如此壮阔,无怪乎从古至今不计其数的英雄豪杰为之毕生求索、征战不休。”
凌波淡淡一笑:“江山常易主,山河永如故。人生不过百年,能做得自己的主人已是不易,何苦强求这无限江山?”
龙溟的脚步顿了顿,感慨道:“若如道长所说,人生苦短,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什么王侯将相,什么一统江山,都不过一场虚妄么……”
片刻沉默间,视线忽然豁然开朗。龙溟停步回首,茫茫云海间,一轮红日正从陡峭狭窄的山岬间穿过,带着火一般鲜红的颜色。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仿佛要抓住那红日一般,仿佛就在他渐渐合上的掌心中,燃烧着照耀古今的光和热。然而只消一瞬,红日再度隐匿到群山之中,带走了四周刹那突现的光明,惟剩天边红霞,依旧似真似幻地燃烧着。
张开手,依然空空如也。
半晌,龙溟摇了摇头,既是对凌波说,也在对自己说:“江山或许不需要主人,但万民却未必。那些将生死荣辱托付的人,却不是能因一句‘吾生而有涯’就能置之不理的。”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渐转铿锵,眼中再度燃起了火光,“有明主,方有太平天下、盛世荣华。”
凌波怔怔地看着他,猛然想起初见时分从他身上感受到的那一种令人震颤的力量,只是后来一路相处,他总是谦和地微笑着,让她几乎忘了初时的印象。直到那一晚,当他直面对上罡斩师伯——那是猎人面对猎物时步步紧逼的姿态,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强势;直到现在,当他谈起天下——那是一种“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的蓬勃生机与勃勃野心。
师父总对她说,“世人诸多伪装,惟有不被外物所惑,方能去伪存真,这也与《南华武经》外一篇的精要所在有异曲同工之处。”可她却总勘不破这些真真假假的谜团。
龙溟见她垂首不语,饶有兴致地问道:“道长似乎颇有异议?我曾听闻道门讲究无为之治,‘为无为,则无不治。’那么以道长所见,万民是不需要什么所谓的明主了?”
凌波一怔,刚想点头,迟疑了一下,又微微皱眉,脸上露出有些茫然的表情,若按经典,多半是如此;可若是如此,她又在做什么呢?既然天下并不需要明君贤臣,那又为何要她寻找能将天下托付之人呢?凌波想不出答案,不答反问:“听公子话意,当是志在天下了?”
龙溟笑了笑,四两拨千斤地回道:“如今聚集在这折剑山庄的,谁人不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来?”
凌波笑而不言,没有澄清也没再追问。言语最是虚幻,人若不欲言,何必勉强?
两人一时无话。越往上行,雾气越浓,道路也越险,竹径狭窄处不及一掌宽,颤颤巍巍地嵌在山崖之上。然而两人却仍似在平地闲庭信步一般,只见两道背影沿着绿竹幽径悠然入云端。
龙溟不由问道:“如此一路行来,已有许久不见行人、亦无屋舍,这路又是为何而存在?”
一向有问必答的凌波却卖起了关子,不答反问:“公子想一探究竟,还是就此回返?”
还未等龙溟回答,两人转出一个山坳,眼前忽然道路断绝,惟余万仞绝壁,只在崖壁上凿出几处凹陷,一字向上,两相间隔皆不下一丈,更兼之云雾缭绕,视线不明,轻功不佳者或者勇气不足者,只能顿足不前,望洋兴叹。
凌波停下步子,询问地看向龙溟。
龙溟一挑眉,静静地凝视着若隐若现的绝壁顶端,良久,忽然兴味盎然地一笑,带着一丝桀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语毕,已纵身跃入云雾之中。
凌波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脸上的神情不知是喜是忧,是赞是叹
正文 章十五 仙迹灵踪(2)

待跃至云峰之上,本拟会见到何等奇景,可眼前所见竟比山下还少雕琢,既无屋舍也无道路,只有大片大片的翠竹无边无际地蔓延着。
龙溟挑了挑眉,抬步继续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竹林渐渐稀疏,间杂着一些松柏。此时日已近正中,纵然再厚的云雾,也在日光下变得稀薄起来,带着如梦似幻的光晕。
龙溟却只是不知厌烦地向前走着,带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拗——既然有路上来,此处必有玄机,若不看它个究竟,如何对得起这半日辛劳?
凌波亦步亦趋地跟着,既不出言指点,亦不出言阻止。
仿佛无休止的竹林中,忽见一座石碑耸立。龙溟眼睛一亮,却仍是不急不缓地走了过去。
说是石碑却也不尽然。走近一看就会发现,这是一块山顶上崩下的巨石,石上刻着几行行楷,随着山石破碎断续,不辨其意,然而字迹遒然端正,字字皆有碗口大,无一字有所出入,虽不见得是名家手笔,却足见刻字人刚直不阿、甚至在某些方面有些顽固的个性。
龙溟心念一动,不由得抬首向上看去,此时天公作美,云雾散开一线,阳光肆无忌惮地洒在了山崖上,显出了一行行整齐的字迹,只是距离遥远,难以辨认。
龙溟悚然一惊,是谁在这样高的绝壁之上刻下如此多、如此端正的字迹?须知登高为轻,刻字为重,能同时将轻与重这般挥洒自如,是何等高深的功力?他忽然很想看看,这位高人费了如此大力气刻下的,究竟是怎样的妙笔箴言?
龙溟问道:“敢问道长,此处字迹是哪位前辈高人所留?”然而转头却见凌波竟也是一脸惊叹,不禁奇道,“道长莫非也是首次得见?”
凌波点点头:“我此前并未来过,只知道此处名为停云峰。”
龙溟一怔,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因为自己一时兴起想一探究竟,她就二话不说地舍命陪君子吗?真是……奇怪的女子。他语带歉然地说道:“真要多谢道长陪我恣意妄为了。”
凌波淡淡一笑:“一点小事,何足挂齿?我也常常好奇这云峰之上该是何种风光,只是一直无缘得见罢了。更何况……”
话至中途,恰逢云雾上移,露出几个可以辨认的大字。凌波立刻指给龙溟:“公子请看。”
龙溟定睛一看,写的是“洗心斋”,细细琢磨着这三个字,喃喃念道:“洗心斋,欲洗何物,又以何为洗?”
凌波正要回话,却又忽然住了口,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闭目倾听起来。
龙溟见状,也有样学样地合上了双眼。幽静林中,万籁俱寂,却又似乎处处皆是声响。一阵风过,竹叶的清响,渐变至松柏的悠鸣,由浅入深,由近及远,一停一起,一缓一急,恰似谱好的乐曲,仿佛能荡涤一切喧嚣,让心渐渐沉静下来。
莫非洗心便是如此?
正当此时,松风叶鸣之中悄然融入了一声古琴弦响,似有还无,引得人不由得倾耳听去,紧接着一阵繁弦,如山涧溪水一般淙淙留过,随即又是一变,曲调一轻,仿佛乘风飞起,时而低回,时而高扬……这声响仿佛能将周遭百里的气氛尽皆改变,让林海、松风、流水、石崖皆随着它的旋律或停或动,天地仿佛皆是一体,却不知是琴声融入了天地,还是天地融入了琴声。
龙溟顿时明白了,洗心斋就是琴斋。不过在他听来,这琴音悠长绵延,不急不缓,不轻不重,实在没多大意思,倒是这其中蕴含的沛然内力更让他感兴趣。
这倒也不能怪他玉石不分,虽然在大长老的悉心教授下从小学习汉学,但曲乐等娱乐怡情的物事却全然不在其列,乍一听来,甚至觉得曲调有些怪异。
侧目看向凌波,她倒是一副沉醉其中、赞叹不已的表情,龙溟暗暗好笑,心道若这位道长听了塞北苍凉豪迈的调子,不知又会做何感想?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凌波从琴音中回神,询问地看向他。
龙溟答道:“没什么,只是看道长似乎很喜欢这曲子。道长定是深通音律之人吧?”
“让公子见笑了。”凌波摇摇头,“我喜欢这曲子,是因为它会让我想起蜀山。”
她朝他柔柔一笑,眉间唇角不自觉地带着一股温柔而眷恋的味道。在这样的琴声中,她仿佛每一分每一毫都是愉悦而放松的,如鸟归山林,水入大川,青山绿水便都成了她的背景。
这就是家的感觉吗?舅舅曾告诉他,汉人安土重迁,极重乡情,而蜀人尤甚,看来果然如此,就连自诩逍遥的道门也不能免俗。思及此,他忽然也有些想念那个时而瀚海阑干百丈冰、时而平沙莽莽黄入天、时而又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故乡。
凌波会意,笑盈盈地问道:“公子可是也想起了故乡?”
龙溟看了看她,又看向了北方,目光似乎穿过了重重山水,忽而一笑,答道:“没有。此处甚好,乐不思归也。”
何须思归?反正那道蜀北屏障,坚持不了多久的
正文 章十五 仙迹灵踪(3)

看似普通的玩笑话,却似乎蕴含深意,只可惜凌波并不能看透,她只得移开了视线,在心中暗暗叹息,问道:“公子可想去会一会这位奏琴之人?”
龙溟承认不讳:“的确。此人功力深湛,世所罕见。由这崖上刻字足见其运劲可轻可重,琴音又见其广……只是不知这位前辈心性如何,此去是否有危险。”随即便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凌波。
凌波浅浅一笑,拱了拱手:“乐意之至。只要公子想去,纵然是龙潭虎穴,又有何妨?”
那眼神十分诚挚认真,龙溟怔了怔,再度发现自己仿佛暂时失去了言语能力,连最拿手的客套话都忘记说。
凌波顿了一顿,又道:“公子曾救过凌音的性命,就如同救过我一般无二。凌波记怀于心,不敢或忘。公子今后但凡有用得到的地方……”
龙溟静静地凝视着她,忽然失笑,原来是为了救命之恩,看来自己当初顺手替凌音要了解药,还真是没吃亏。“道长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若是小小人情都要如此回报,那我的手上不知握了多少人性命。”
凌波淡笑不语,龙溟知道这就是“不论你怎么说都一定会坚持己见”的意思,暗暗耸肩,心道我已经给过机会拒绝,仁至义尽了。
“走吧。”他于是说道,“去会一会这位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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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折剑山庄几十年来的兴盛不衰,门下弟子越来越多,原本人迹罕至的高山上逐渐聚集了各式各样的生意人,渐渐形成了一座小镇,茶楼酒馆、杂货书肆等等应有尽有。
折剑山庄无疑是他们最主要的财源——不管是山庄的人还是前来拜访的人。因此,小镇上的店家每每看到身着折剑山庄服饰的客人都会满脸堆笑,毕恭毕敬,格外殷勤。
连带着其他几个与折剑山庄同气连枝的世家也都沾了光,更何况夏侯瑾轩和皇甫卓两人一看就是一副大金主的模样,谁敢怠慢?自然是最好的房间、最好的物什、最好的态度,包君满意。
他们这一行人说是去喝酒,实际上除了谢沧行,并没有什么人真是冲着酒去的。比如夏侯瑾轩,他喜欢的是这种三五好友围着火炉暖融融的气氛,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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