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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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之恋-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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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的路上,肖海拖着缓慢的步子,一言不发地跟在我身后。我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怒气也消没了,我等他走过来拉住他,问:“腿还疼不疼?” 
             他看了我一眼,狠狠地甩开我的手。我知道他在为下午我骂他的事生气。 
             我看了看四周,低声对他说:“你现在这个德行,咱们根本走不了。” 
              “你自己走好了。”他回答。 
              我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生那么大气,是怕我连累你吧?”他又说。 
              我怒视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海轻蔑地一笑,把脸转过去。 
              “肖海,你他妈的说话太气人了!我……我真想打你!”我说完没再看他,一直往牢房那边走去。 
              因为下午的血案,大家兴奋地聊到很晚。我和小海都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夜深人静后,我闭着眼睛听到旁边悉悉娑娑的声音,接着闻到我熟悉的混合着烟草和牙膏的味道。小海轻声问:“哥你睡了吗?” 
              “没有。”我回答。 
              他蹲在我床前,我看到他不禁吃痛地皱了皱眉。他对我悄声说:“我腿没事,就一点点疼,不会耽误……那个的。” 
              “不行,我怕不保险。” 
              “要不你先那个,等以后你帮我……” 
              “废话少说,要那个就一起那个。”我回答他。 
              他没再说什么,站起身,嘴里好像发出“嘶”的一声。看着小海慢慢地往他的床边 
            走,我揭开自己的被子,对他说:“进来吧。” 
              他回过头,对我一笑,迅速地钻进了我的被子里。 
            30 
              第二天我终于找到个机会,告诉老家伙因为我近来感冒,准备取消这次计划,并请他马上通知接应人。他只是冷眼看着我,说:“如果你不想死,你就不要改变计划,再过几天,他们可能把你从大青山弄走,到那时你恐怕是凶多吉少。” 
              我哑口无言。我脑子里片刻闪过一个念头——我走,把小海留下,以后想办法带他出去。这样思考了不到一分钟后,我彻底打消了这个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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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去后全要倚仗家里安排,那是亡命逃窜的时刻,我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帮他出去。我唯一能做的是请老娘帮忙,可我无法解释为什么一定要解救一个监狱里的兄弟,即便是他曾救过我的命。可那时他已经无用了,李家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如果和老娘直说我们的关系,我恐怕用不了多久,小海就会暴死在这里。唯一的可能性是让肖海为我再做两年牢,我就是肖海的第二个刘志高。 
              无毒不丈夫——这是我向来信奉的一条人生格言。现在看来我不是个大丈夫,我李小武干不成大事,当年后爹真是看走了眼。 
              然而我陪他留下来,对我大概是死路一条。小海依旧面临独自在大牢里多待两年的处境。那时他会成为另一个甜甜?不,他没有甜甜的柔韧、精明和圆滑,他不会象甜甜那样巧妙地保护自己,同时也享受快乐。他或许象三年前一班自杀的那个结实的小伙子一样?或者象早年传说里,那个死在警察枪下,比漂亮女人还好看的发了疯的男子?或者他变成一个让人随便上,随便操的“公共厕所”? 
              我说服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我说服自己必须带肖海冒一次险! 
              牢房里小海一个人正翻看他那些课本、正琢磨着什么难题。133被我安排到其他狱舍,放在这里少不了小海要经常照顾他。肖海过于聚精会神,连我开门进来都没注意到。自从知道越狱计划,他特别上心念书,他说他要为今后的美好生活开始努力行动了。 
              小海抬头看到我对他微笑,他也冲我笑笑。我默默地坐在他的床上,他没有继续看他的书,而是凝望着我。我从身上摸出烟盒,掏出支烟叼在嘴上,又在兜里乱翻了一气才找出火柴,当我打开火柴盒取出一根火柴要点燃的时候,我嘴上的烟被小海抽去了。我抬头,还没看清他的面部,我的脸就被他湿润火热的唇覆盖。他已经凑到我跟前,他坐在我的腿上,双手抱住我的腰身。小海亲吻我眼睛、鼻子、嘴唇、脖颈,我也紧紧搂住他,我们翻滚在床上。 
             “咚”的一声,门被谁踹开了,我和肖海“腾”地从床上翻身坐起来,我看见门口刺眼地光线下,和我关系不错的罗管教正站在那里,不过没等我说话,他骂了一句“妈了个俅的”就“咚”地又把门踢上了。两秒钟以后,小海笑得倒在我怀里。 
              小海笑够了并没从我怀里起来,我听见他轻声问:“咱们这次真的改了?” 
              “我还没最后决定。”我回答。 
              “如果改了,什么时候再那个?” 
              “我不知道,也许没有机会了。” 
              小海一下子从我怀里挣脱开,他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焦急,说道:“咱们别改了!我的腿全好了,今天一点也不疼了,咱们……走吧!”他最后两个字只是做出个口型,但用力的样子好像在乞求我。 
              我没有回答他。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低下头说:“我头几天晚上老做恶梦,梦见那些雷子又回来了,他们又问我那些事,我醒来后都心惊肉跳的。真的,哥,自从你跟我说了那个,我在这里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要是半路出事了呢?”我问他。 
              “死了也比在这里住着强。”他回答。 
              我沉着脸点头说:“好吧。”看着小海愉快地天真笑容,我情不自禁地摸摸他腮边的酒窝,然后放下手。我眼睛盯着地面又说:“其实我这么让你跟冒险……挺不仗义的。” 
              “什么呀,我还觉得让你带着我,怕连累你呢……” 
              “咱们他妈的都别废话了。”我微微笑笑打断他。 
              小海又笑了,他又依上我,一个手搂住我的脖子,一个手抓住我的手放到他的私|处,说:“又起来了,咱们接着来。” 
              “你这个小骚货!受了伤还不老实!”我骂着,把小海压到身下,努力调动情绪…… 
              只有一天时间了,我先悄悄从医务实弄出好几包消炎粉,纱布和几片止痛药,又比原先多带了两个馒头和一瓶水,这些东西将王队给我的小包塞得满满的。下午我一个人坐在工地里一个背风的石头堆上,手里拿着张纸和铅笔。西北风括得那张纸哗啦哗啦地来回翻动,我索性把他折成一个小方块,在上面一个一个字写着:陈叔,他是肖海,我的生死兄弟,你带他出去,帮他躲过风声。我下辈子报答您!小武。 
              我又仔细看了一遍自己写的蛛蛛爬一样的字迹,总觉得少了什么,我想了半天,在小武后面加上了“绝笔”二字,这才将那张以防不测的纸头揣在口袋里。 
              正月初六,天还不错,没下雪,太阳高照,只是气温依然很低。上午我带小海去医务室换的药,又清洁了伤口。中午我和肖海,还有老三、皮桶子、小六儿一起吃我从厨房里拿的饭,我看着小海吃了三个馒头,我也尽量多吃。老三他们都说小海子伤没好,不老老实实在屋子里享清福,着急跑工地上做什么。我回答小海是舍不得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挨冻受累。于是大家又是一通荤笑话儿,最后说的小海直骂人。 
              到了下午快收工的时候,我注意到原来停在空地上的三辆工程车已经被人整齐地停在厕所旁边。工地上的厕所虽说基本上是露天的,不过还是有一面残缘辕断壁被保留下来。这样正好和那些车辆组成一个死角,挡住工程车轮子下面的空档。这是适合躲藏的绝好排列,也是一个特殊的信号。我马上跑到当班的两个管教前请假,说因为265的腿伤扶他先回牢房,接着我对老三几个说晚上我给郭胖子、黄管教进贡了几瓶茅台酒,等今晚上我陪那帮人喝好了,明天我想办法给老三几个也弄一瓶回来。 
              然后我带着肖海假装上厕所,我们从那个死角悄悄地爬进了汽车轮子下面,静静地等待。那天确实与平时不一样,我听到王队和不少狱警都到了工地,他们吆喝犯人动作快些,还不允许犯人去厕所。不到半个小时的工夫,工地上乌烟瘴气,犯人们一路小跑地往监狱那边去了。我试探地伸出头,所有的人都走了,连持枪的武警也撤了。这时,天马上要黑下来,我撸下藏在袖子深处的手表看了看,正好五点钟。 
              我们依旧趴在车下,又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天完全黑了下来,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我和肖海爬出来,我迅速翻进那辆挖土机的驾驶座里,掏出早已藏好的背包。我拉着小海躲在厕所墙壁后面,从书包里翻出那身干部服,帮他套在身上。 
              小海一面穿一面问我:“你的衣服呢?” 
              “我用不着,这东西穿不穿都不重要。”我没有告诉小海,到目前为止,除了我们,还没其他人知道肖海也和我一同越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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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小海大概因为紧张的缘故,两手颤抖地费力地系扣子,我一把夺过他的衣襟,帮他系上纽扣。我听着他急促的呼吸,看了一眼他明亮的眸子,拉住他的手,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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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没有一点月色,四周漆黑一片。半个多月前留下的积雪因白天太阳的照射,雪化成了水,夜晚骤然下降的气温又将水冻成了冰。 
              我手拉着小海,连走带跑地往前赶。走了大约一里地,我放慢脚步,瞪大眼睛仔细地盯住前方查看。 
              “怎么不走啊?”肖海气喘吁吁地低声问我。 
              “别说话,小心前面的电网!” 
              小海再没出声,也和我一样小心翼翼地往前看。终于我看到了一人多高的第一道网。我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拉住小海,延着铁丝网横向走。 
              “往后点,别离电网太近,小心耷拉下来的铁丝电死你!”我低声呵斥小海。他这回真的学乖了,紧紧跟在我身边。我找到了豁口,一个足够爬过一个人的口子出现在我们眼前。 
              “你先爬过去。”我对小海说。可他看着豁口有些发呆。 
              我没理他,摘下身上的书包扔在地上,身子趴在地面,匍匐着接近铁丝网,用胳膊肘一点一点往前爬,我边爬边对小海说:“你帮我看着,衣服有没有碰到电网。”等我身体完全爬过去,我坐起来,让小海先将书包递给我,然后对他柔声说:“象我刚才那样爬过来,别怕,这口子足够大了。” 
              我看着小海“扑腾”一下趴在地上,然后动作敏捷而迅速地爬过电网。我一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行,挺利索。”小海也笑了,只不过当他站起来时好像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我问。 
              “走啊!”他回答。 
              又走了大概五分钟,我们穿过第二道电网,到了第三道电网的缺口前,小海给我指指地下放着的钳子,绝缘线之类的东西。我连忙对他说:“别动。”我抓起那些东西,在手里捏了一番,然后散乱地丢到地上。 
              当我们爬过第三道电网。肖海在通过铁丝网时的动作远没有爬第一道电网时敏捷,我问他是不是腿疼,他说不疼。 
              又跑了一气,肖海好像累得要歇歇。我们坐在雪地里,他悄声问:“怎么没有站岗或巡逻的武警呀?” 
              我笑着反问:“你还想碰到他们?” 
              “咱们这算是出了监狱了吧?”肖海又问。 
              “再走一个小时,过了这片平地,翻过前面的山,我们就快到县城了,就有人接咱们了。” 
              “这么容易呀?!这么容易咱们就逃出去了!”黑暗中的肖海闪动着明亮的眼睛,皓齿格外洁白,他兴奋的笑容感染着我,我也不禁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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