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倏分,四周一散,猛听文俊发出一声清越长啸,光华如电,天残剑脱手而飞,剑啸
宛若九龙天吟,绕飞众人顶门一匝。光华一敛,文俊屹立如天神当关,掌中横躺春天残剑,
锈迹斑斑状极凄惨,谁相信刚才光华如电,寒流彻骨的神物,就是这不起眼的破绣剑?
“以气御剑,这才是功参造化,武林中的上乘剑道。百年不得一见的奇迹。”雷音含首
赞道。
大老道神情肃木,正色道:“剑术通玄,内力功参造化难得是能任意收发,不反震外
力,任由六种石破天惊的武林绝学,在体外自散。难得两字,还未切实,少年人,你足可称
天下第一高手而无愧色。”
文俊收剑向两人欠身一礼,表示敬谢。又向十二人道:“诸位可以走了。在我,是恩仇
了了今后不再闯荡江湖,但求与世无争平凡藏度余生;梅文俊不是江湖人,江湖自有诸保全
武林,梅文俊少不更事,误杀诸泣不少门人,深感不安,特向诸位致上无穷歉意,假使诸位
要找我梅某一清旧债。一年之内,梅某将亲赴指定之地就教,只消令人传言江湖,梅某自会
赶到,一年之后,恕不奉陪。青山远在,绿水长流,后会有用,梅某恭送诸位动身,请!”
他抱拳当胸,躬身相送。
除冷面佛和笑面佛以外,十个人向他一一行礼,再向雷音和神山道致敬,然后举步下
山。
大老道目送众人走远,对雷音哈哈朗笑,说:“假和尚,少林乃武林圣地,拳剑之宗,
咱们也该在这儿留个纪念,来来来!咱们神山的玄天神罡,再要与雷音神掌印证一二、二
妹,下场!别和那疯婆子咦叨,尔的有的是机会哩!”
他哈哈长笑,抢出扔了一掌,二老道也呵呵一笑,跨前五步,从侧面拍出三掌。翠微仙
姑娘偌大的老姑娘,被大老道说得粉面泛霞。云裳金剑见她不动,笑嘻嘻地推了她一把她终
于羞答地轻移莲步,轻飘飘地一掌推出。
“不行啊!三妹,这时不揍他,才真没机会了哩!”
雷音左闪右避,嘴角含笑,可隔纸溶金的玄天神罡,飘起他的衣袂,犹犹有声,等三道
阵势布成,他蓦地一声长笑,双掌一分,殷殷雷声动人心弦,随掌而起。
玄天神罡是柔中带钢,出时无声,雷音神掌是刚中带柔,发时雷声震耳,只见四人衣带
飘扬进退不徐不疾,象在舞蹈,那儿是印证功夫?流水行云似的酣斗半盏茶地,身形逐渐加
快,罡风愈来愈劲烈,雷声殷殷。
蓦地里,传出雷音的惶急之声:“凌兄,快住手,他们在真干呢!你不劝劝你那丫
头?”
“别忙!咱们别去打岔,借松松筋骨的机会,让他们和解和解。三妹,怎么呢?你该用
“引度迷津”诱他出
“雷天罔极”大哥这儿乘机一招“惊涛骇浪”,他不躺下才怪。”
说话间,攻出五招之多。这一面,确是动上了手。
一僧三道再次相逢,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文俊看了半晌;觉得四人玩笑的成份多,
并非真较绝学。绝无可虞之处,便转着向茹姑娘看去。茹姑娘和三位姑娘站在一块儿,她不
是也默默含情,正向他凝视看吗?
在两人含情相注之时,凤姑娘幽幽一叹,直至目前为止,文俊并没有向她和解的意思。
她心中隐痛,一种无可言宣的情综,刺痛了她的芳心。建阳海畔小山之上,她被重重疑云所
误,和爱之深责之切的真挚感情所崇,失手一剑刺伤他的胸膛,致令他跌落建阳河。
这一剑,她几乎因此而疯,痛不欲生,尤其是茹姑娘赶来,将真象说出,更令他痛断肝
肠。回到神山,她和玻姑娘同时痛倒,一病经年,几乎不起,心病尚须心药医,没死算她幸
运呢。她一闻他丧身七星山,建阳河那次并没有死在她的剑下,内疚之心略除,为他报仇之
念,使他的沈霍然而愈,不惜跋涉万里关山,为他大开杀戒报仇雪恨。
武当之行,欣闻他又重出江不胡,狂喜之下,赶到少林相晤。岂知小冤家连看也没看她
一眼,还说要就教呢!显然余恨未消。虽则菇姑娘私底上和他商量,说出令他欣喜欲狂的大
计,可是这并不是长远之局,小冤家既然将他视若无人,人生又有何意义?
她愈想愈歪,愈想愈觉好生无趣,乘菇姑娘入神之际,悄悄地走开。他避开茹姑娘,由
侧方徐徐向文俊欺近。
菇姑娘发觉不对,情急大呼道:“凤姆姐,你…”凤姑娘惨然地答道:“茹妹,别管
我。”“凤姐,使不得。”丘玉琴和瑛姑娘同地扑出。
“退回去,不然我自己抹脖子。”凤姑娘冷然地说。青芒一闪,她已拔剑在手。
文俊猛然一震,脱口叫道:“凌姑娘,你……”
凤姑娘神色凛然地说道:“建阳河畔小山之巅,你一招之下,饮恨建阳河,难道说,你
不想报一剑之恨吗?”
“凌姑娘,在下当时确有此想,但经三思之下……”
“神山玄天神罡天下无敌,天一慧剑举世无双,你的龙韬十二剑浪得虚名,不堪一击,
只有刚才力敌六派掌门所用的剑法,勉可匹敌,你敢和神山门下再次一争长短吗?”
她知道文俊做骨天生,只有出言相激,方可令他坠人壳中,所以语气不大友好。
文俊果然上当,但他毕竟修养比往昔进步多多,剑眉一轩,随又一舒,泰然地说道:
“在下确是技不如人,上次建阳河畔一招落败即是明证。但在下有一不情之调,尚望
允。””有何见教,但请明言。”“上次五老峰上之事,实出误会,在下自知难获姑娘谅
解,今卜世昌之长孙女红燕子卜燕,仍然健在,姑娘可否抽暇江南一行,找到红燕子一问端
倪?”
他想岔啦!以为她仍然对他怀恨,定是为了五老峰下之事呢!女孩子对这种事类之刺
骨,难怪她不放过他了。他可不知茹姑娘当日已替他洗雪;义妹廷芝又语焉不详。在和茹姑
娘相处这二段甜蜜时光里,菇姑娘怎能出口提起此事?所以他始终不知内情。凤姑娘没做
声,茹姑娘已接口道:“俊哥,这事凤姐姐已于当时知道了。那就更好。凌姑娘,在下已诚
心服输,天一慧剑确是举世无双。在下少陪,对不起!”他拱手而退。凤姑娘已报定决心,
岂让他退?冷冷地说道:“刚才阁下所用的剑法呢?”“套用姑娘刚才的话,勉可匹敌”
“三招之内,阁下将流血五步。为卫护儒林狂生的盖世声誉,不妨试试。”文俊果然火了,
冷冷道:“姑娘说是三招?”“不错,三招。”“如果三招在下能安然无事呢?”
“阁下就是天下第一剑,我知阁下轻功举世无匹,如果避招,可能幸兔。”“姑娘,你
未免将在下小觑了。”凤姑娘叫道:“拔剑!文俊刚将手按在天残剑把上,菇姑娘已闪电似
扑到。“俊哥,你疯了吗?你不看他的神情?岂是和你拼命的?你这傻瓜真是个木头
人……”剑气锐啸,青芒如虹,一吞一吐,攻到文俊胁下。文俊大怒,将姑娘轻轻推开,光
华一闪,响起一声龙吟虎啸,双剑一触即分。凤姑娘娇叱一声,千百朵青芒漫天彻地而至,
虚虚实实,神鬼莫测,象千百朵青莲同时吐艳。
“凤姐姐,不……”瑛姑娘和丘王琴筝然惊呼。
光华倏涨,千百道歪歪斜斜的寒芒,由每一朵青莲之啻,倏然贯入。龙吟虎啸又起,人
影又分。
“第二招!”风姑娘娇叱,青芒凌空扑到。
文俊不想伤她,他已看出姑娘并未将玄天神罡注入剑中发出伤人,只凭神奇的招术抢
攻,他猛地向下一挫,招出的“万窃朝天”,这是应付由上空扑下的最佳绝着。
龙吟虎啸之声又起,双剑狂鸣之中,凤姑娘飞退八尺。她一站稳,风目中闪过一丝可怕
的凄然神色,深注文俊一眼,樱唇微抖,突又吸入一口气,娇叱道:“第三招!”
青芒飞旋,六尺大的一圈剑影,突向文俊当胸罩去,赫然象极龙韬十二剑的“怒海藏
针”。光华向下向上一涌,成弧形一迸。青芒突然向上疾升,快愈闪电,让光华涌到。绿影
向前一栽,急扑袭到的光华。
“糟!文俊脱口大叫,手一带,天残剑飞坠身后,人向前一扑。凤姑娘身形一踉跄,
“挣”一声宝剑落地,她凤目闭,向前一栽,恰好跌在文俊怀中。“凤姐姐!”三位姑娘旁
边大叫,正想扑出。“别去打扰,她死不了。碧姐放低声音说完,将一颗东海神丹递给茹姑
娘。
“祖姨婆,她……她……”丘玉琴惶急地叫。
“不要紧,俊哥儿功力到家,受伤不重。茹姑娘,等会请照我眼色行事,这是本门神
丹,该送去时我会通知你。”碧姐放低声音说完,将一颗东海神丹递给茹姑娘。文俊的天残
剑向上一涌,想将姑娘的宝剑向上崩开,岂知剑向上涌刹那间,青芒自动上扬而绿影突然向
天残剑闪电似的扑到。
他心胆俱裂,猛地以十成功力撤回天残剑,在这一发千钧的刹那间,总算未将姑娘前胸
贯穿,姑娘存心必死,扑势急愈电闪,突觉右乳内侧一凉,一股浑雄力道将她的前扑之势,
担得向一震,站立不牢,向上一仰再向前一栽。
她已感到其寒砌骨的剑尖,已贯入身躯,只觉浑身寒颤,闭目静待最后一刻。但她并未
死,耳畔传来文俊警叫之声:“凤姑娘,你……你怎么不运动护身?硬往天残剑上撞呢,天
那!你有意成全我,可是我……”
他赶忙在兰革囊里去掏龙芝叶,运动捏成碎未,硬往她口里塞。掀开她坎肩垂下的流苏
一看,右乳内侧乳沟之旁细小的创口鲜血缓缓渗出,忙运指急点,将右胸三脉以“顺脉治
穴”手法制住,以免血脉受损。
姑娘倒入文俊怀中,一阵男性的体气和热流,令她浑身一震,龙芝叶下咽,她凤目中泪
如下雨,强抑心头悲酸,幽幽一叹道:“一剑铸恨,大病经年,总算天假其便,还君一剑。
胸衣内藏有罗帕,此帕曾沾君之血,现今血债血还,我还瞑目九泉。你……你……你能亲手
将我葬在建阳河畔小山之上吗?”“凤姑娘,你的伤并不致命。你听我说……”
“不行了,我已感到半身麻痹,而且,哀莫大于心死,活不了的。趁我未断气之时,我
得将话说完,免得你心中负疚。南昌道中,你用未瑶花救我一命,我反而恩将仇报”刺你一
剑。湖口官道相戏,我是情不自禁。五老峰之后,苦苦相迫,只缘爱之深责之切六字害我。
我不怪你,能死在你的剑下,在我是求之不得。瑛妹和玉琴妹,爱你之情可惊天地位鬼神,
望你善待之,茹妹值得你爱,我祝祷你们爱河永浴,白首偕老,啊!我感到气血已经散凝,
我该走了,记住,葬我……在……建阳河……小山……之上。珍……重。”
她气息奄奄,说完,头一歪,倒在文俊怀内,似已死去,气息渐弱,“姑娘你死不
得!”文俊搀挽着她,要替她推拿,一面急唤:“当然死不得,哥!”身畔到了茹姑娘。递
给他一颗异香扑鼻的东海神丹,又说:“假使她不幸,你知道要引起多大的乱?唉!你这傻
瓜!”文俊将东海神丹纳入她咽喉,又对茹姑娘说道:“茹,你的百花参露丹呢?”
“东海神丹乃是她本门圣药,行了。”她靠近门神秘地笑。文俊见凤姑娘神丹下腹,气
息流苏,在这大庭广众之中,他感到抱着一位少女,未免尴尬,便将人递给姑娘说道:
“茹,劳驾,你照顾她。”姑娘没拉人,伸手入凤姑娘怀中,掏出一条罗帕上沾了紫黑色的
污迹,被鲜血染得一片红。她将帕在他眼前一扬,含笑道:“这罗帕沾了你两人的血,建阳
河畔那次误伤了你,用这幅罗帕沾了你流在石上的血迹。放在怀中直伴她到现在。哥,痴心
女子负心汉,你手下真绝啊!”“茹妹,请别说卞!”他心中百感交集,难受极了,一旁的
云裳金剑,悄悄对碧姐道:“这个险冒得可大了,碧大姐。”“那是值得的,大嫂。啊!我
们去劝开这四个疯子罢,别也来上一手儿,才不要收拾哩!”
两人向雷音殷殷人影飘然摇处走去,直往里闯,云裳金剑向翠微仙姑身畔走,向雷音笑
嗅说道:“你还不住手?好啊!干脆我也加入。”纤纤素手在袖底吐出,响起一声殷雷。
“假老道:“咱们又拉平算啦。哈哈!”
雷音往旁一闪,哈哈大笑着撒腿溜了。
“三妹,跟我走吧,百花洞天恐怕比你那地微园好多了,耽搁的太久啦!”云裳金剑亲
密地挽着羞郝垂首的翠微仙姑,一语双关地说。雷音和二位假老道,也在一地块儿明快地说
笑,不时留心着文俊这面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