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临东周- 第38部分

这是哪儿？

我不是在公子结家中喝酒吗？

一定是公子结送我回家，他也太客气了。还送我好厚棉被。

片刻之后南宫长万觉得不对了。

这不是去自己住处的道路。

这条路荒草丛生，好不崎岖。

南宫长万仔细一看，自己居然被冲冲包裹在犀革之中！

该死的公子结，该死的小人！

猛虎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困在笼中，第一件事，当然是挣扎。

即便是如此困境，南宫长万也没想过放弃自己的生命。

生命诚可贵，

没有价更高！

不这么珍惜自己的生命，南宫长万就不会弑君谋逆！

于是囚车上南宫长万开始挣扎。

酒醉后的酸涩在挣扎中让他大汗淋漓。旁边的人默默的看着犀革在不停蠕动，但是没有人制止他，只是所有的人都在加快脚步。

这是犀革，这是牛筋。

虽然没有十香软筋散，但是大醉之后的南宫长万，绝对挣扎不开。

快到宋国都城的时候，南宫长万已经挣破了犀革，手脚都露在了外面。

这人，真是个疯子！

随行看押的军人不敢怠慢，再等下去，恐怕到了宋国，真让南宫长万跑出来，他能不能逃脱是一回事，但是自己这几个看押的弟兄，肯定是没命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这些人倒也不敢直接与南宫长万对阵，于是用锤击打南宫长万的手脚，直到他的腿骨折断。

宋桓公命令将南宫长万与猛获一同押解至市场，将二人剁为肉泥，并且命令厨师将二人做成醢，也就是肉酱，遍赐群臣。说是不能忠君的人，让他看看这醢！南宫长万八十岁的老母也被诛杀。

南宫长万的确给宋国带来了灾难，但是宋桓公此举未免太过残暴，残忍，令人发指。

南宫长万的谋逆，难道没有宋闵公多次刺激侮辱的因素吗？太宰华督虽然被南宫长万所杀，南宫长万为他偿命，那谁为被屈死的孔父嘉偿命呢？

不过宋桓公此举，也正说明了，他内心对于南宫长万是多么忌讳，多么恐惧。

所以抓住南宫长万之后，才会如此发狠。

宋桓公抓住了南宫长万，并且把他做成了肉酱，总算放下了心。可见他为人内心多么脆弱。抓住敌人，杀了敌人还不行，还得做成肉酱，所谓色厉内荏者是也。

宋桓公念及萧叔在自己逃难时对自己的帮助，将萧地升为附庸，称萧叔大心为萧君；并且念及太宰华督被杀，仍然用华督之子家为司马，从此华氏世代为宋国大夫。

可见宋桓公也不算是真正的明君，华督虽然奸臣一个，但是运气的确不坏。没被查出，居然死于国难，还给自己家整个世袭大夫。

也是一种缘分。

第十章　　惊人美味

世上人总期盼一帆风顺，其实一帆风顺罕见，挫折坎坷总是伴随着我们大多数时间。

顺利登上齐侯宝座的齐桓公目前就遭遇了这样的思想危机。在击败对手公子纠，甚至在乾时大败鲁国的齐桓公，居然被鲁国反过来在长勺打败。是要怪上天苛刻，还是要怪狡诈的曹刿？

齐桓公总是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却总是想不明白。

而最尴尬的是，这次出兵是管仲强烈反对的。如果齐国打了胜仗倒好说，问题是现在是被打败了。

证明了齐桓公的错误和无能？

也许有别的选择，但是齐桓公明显套在这个失败的思考中不能自拔，他开始选择放松的生活。

很多时候特别想得到的东西，如果得不到，也许物极必反，就会选择彻底放弃。

齐桓公开始享受人生，春花秋月，美酒佳人。至于国政，齐桓公连眼皮抬都不带抬一下的，交给管仲吧！

齐桓公的生活状态一下子从明君转变成了昏君，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身边的人也开始逐渐转变。

有一个叫竖貂的人，是齐桓公的近宠。此人为了能够日夜陪伴齐桓公，将他与领导的关系更进一步，日思夜想。后来终于被他想到了一个主意，竖貂自宫以进。齐桓公很怜惜他对自己的心意，更加宠信他，不离左右。

齐国雍邑有一位叫雍巫的人，字易牙。这人有权谋，工于射御，而且做饭做的特别好。有一次，卫姬生病，易牙于是烹调五味进献给卫姬。大约这卫姬是消化不良，或者干脆就是馋的，吃了易牙做的饭居然就好了，卫姬于是成为易牙的忠实粉丝。

但是易牙是一个有理想的厨子，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厨艺为自己开创更广阔的天空。

于是易牙通过做好吃的来巴结竖貂。

竖貂是齐桓公的宠臣，一看有这好吃的，能不让领导吃吗？自己偷着享用？那做人太不地道了。

于是竖貂向齐桓公推荐了易牙。

齐桓公于是召见易牙，问他是否善于烹饪？

易牙一看机会来了，连忙回答非常喜欢烹饪。

齐桓公看着易牙急切的样子，于是故意戏弄他说道，“这飞禽走兽寡人都吃遍了，不知道人肉是什么味道？”

易牙沉默着退了下去。

但是易牙绝对不会轻易丧失这个机会。

这可是成为齐桓公宠臣的机会！

易牙的野心熊熊燃烧，让他止不住去思考……

午膳的时候，易牙进献蒸肉一盘。齐桓公尝了尝味道，鲜嫩如同乳羊，但是甘美更甚。

这个味道好奇怪，怎么从来没有吃过？

齐桓公随意的问道，“易牙，你进献的这是什么肉啊？”

易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启奏主公，这是人肉。”

“啊？”齐桓公大吃一惊，手中筷子应声掉地，什么，人，人肉？

易牙匍匐在地，看不清楚他什么表情，只听他回答道，“臣听说忠君者无家。臣的长子今年三岁了。早上听说主公没吃过人肉，想要试一试，所以臣……”

果然重口味，果然心狠手辣。

能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某一个前程，此人心机、心狠不可估量。

齐桓公命易牙退下，从此却将易牙视为亲信。

易牙、竖貂，加上被拉拢过来的卫姬，在齐桓公面前邀功卖好，成为一体。三个人心里只是忌讳管仲。

管仲太聪明了，而且齐桓公太器重管仲，所以争宠者无不暗地恨之。

有一次易牙和竖貂两个人一起进言齐桓公，借口是君在臣先，臣奉君命行事。现在主公所有的事情都交给管仲，齐国貌似已经没有主公了。

这话太阴险了。

所有的领导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权力被架空。这话明摆着是挑拨齐桓公与管仲的关系。

齐桓公听了这话却根本没放在心上，反而微微一笑道，“仲父对于寡人就想股肱一般。没有股肱，哪儿来的寡人？你们这些小人知道什么？”

这易牙和竖貂听了此话，知道管仲在齐桓公的确是最信任的人，从此再不敢多发一言。

管仲从此得以专心治理齐国三年，齐国政治、经济、军事各方面得到了很大发展。

这时候楚国逐渐兴盛起来。楚国先后灭邓、克权、服随、败郧、盟绞、役息，汉东小国，没有不听从楚国号令的。可以说，楚国成为这些小国家实际上的老大。

但是蔡国仗着与齐国通婚，其他中原诸侯也都连接一气，还不听从楚国的号令。

而楚国此时传位至楚文王熊赀，国内有斗祈、屈重、斗伯比、薳章、斗廉、鬻拳诸人为大臣，兵精将广。楚王于是有窥视中原，侵略发展的态势。

蔡哀侯献舞，与息侯同时娶陈女为夫人。蔡哀侯先娶陈女，息侯次之。息夫人妫氏有绝世之姿，有一次归宁省亲，路过蔡国。

蔡哀侯听说息夫人路过蔡国，顿时激动不已，说道，“息夫人？那不是我小姨子来了吗？都到家门口了还能不见一面？快请快请！”

如何姐姐还没着急见面，姐夫先急不可耐了？

息夫人听说蔡哀侯要款待自己，当然非常感谢，如约赴宴。

谁知蔡哀侯居然在筵席之上非常无礼，出言调戏。息夫人大怒离席而去，等到从陈国返回的时候根本就没再路过蔡国。

息侯听说了此事，当然怒不可遏。

他还是想报复一下。

必须报复。

以息侯的实力当然不足以向蔡哀侯当面挑战。

息侯决定动用自己的人际关系。

息侯派使者出使楚国，说这蔡国仗着自己和中原诸侯交好，便不向您进贡，实在是很不对。现在有这样一个计策，您可以出兵讨伐我们，当然这是假的，先说好。等您出兵之后，我们就立刻求助于蔡哀侯。蔡哀侯这小子有点冒失，耳根子还软，听不得三句好话。我们一忽悠，他肯定得来救我们。等蔡哀侯来救我们的时候，咱们两家联合出兵，肯定能一举捉住蔡哀侯。献舞这小子如果能抓住，还愁蔡国不来向您进攻吗？

这计策好是好，就是太阴损了。利用别人的好心，实在为人不齿。

楚文王闻言大喜，这现成的计划，必须执行。

于是楚国立马发兵，讨伐息国。

息侯这边的使者早就准备妥当，当下出使蔡国求援。蔡哀侯果然兴兵亲自来救。

蔡国大军刚到息国，还为安营扎寨，便中了楚军埋伏。蔡哀侯一看急了，立刻下令赶紧向息国进发，等进了息国，一同对付楚国。

蔡国军队拼命奔袭，不料到了息国，息国居然城门紧闭，不开门。

是没人吗？

怎么可能！

蔡哀侯知道，自己被息侯涮了。

快马加鞭逃命去也！

楚国大军在后面紧追不放，你却逃往何方？

敢问路在何方？

楚军在莘野活捉蔡哀侯献舞，息侯大举犒赏楚军，亲自送楚文王出城才返回。

看着洋洋得意的息侯，囚车中的蔡哀侯献舞，这才明白，自己被息侯算计了。

恨你恨到骨头里。

这是什么滋味？

这就是蔡哀侯献舞对息侯的切切心意。

楚文王回到楚国之后，开心太过，好你个蔡国，敢不听从我楚国的号令，寡人对于你的国君都能手到擒来，你还想怎么样？楚文王准备在太庙烹杀蔡哀侯献舞，威慑四方。

鬻拳进言道，“蔡哀侯如今是主公俘虏，杀了他当然容易，但是如果这样杀了他，中原诸侯听说了谁还能归顺主公呢？不如主公放了蔡哀侯献舞回国，这样让蔡国归顺我们楚国，还能有个更好的影响。”

楚文王不以为然，好容易抓了个俘虏，能放了？于是坚决不听。

鬻拳苦劝，楚文王就是不听。

要搁别的人直接不劝了，反正你们家的江山，你是老大，你说了算。要败家败你们家！

可是这鬻拳偏偏是一个死心眼儿的，认准了就是不改。看着楚文王坚决不听，鬻拳干脆撸胳膊挽袖子，左手抓着楚文王，右手拿刀子直接比划着，说道，“臣就算是和主公一起死了，也不忍心看见您失去诸侯之位！”

意思是今天你要是胡来，干脆咱哥俩同归于尽算了！

楚文王一看害怕了，这位是真虎啊！楚文王立刻表示一切听从鬻拳的，千万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于是蔡哀侯献舞居然就得以归国了。

鬻拳这时候也冷静下来了，作为一个臣子，刚才的行为实在太过分了。

鬻拳于是向楚文王谢罪道，“主公幸亏听从臣的进言，这是楚国之福。但是刚才臣对主公有大不敬之罪，请主公治罪！”

楚文王用手按着心口，心想您客气了，您哪儿是大臣啊，您根本是祖宗。平静了片刻，楚文王觉得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依然在自己的胸腔里跳动，而不是其他什么地方，于是回答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忠心，我怎么会怪你呢？”

鬻拳却大叫道，“主公虽然宽恕了我的罪过，可是我自己却不能饶恕我自己！大臣有对主公无礼的，就看这个！”

说话间刀光闪动，鬻拳挥刀已经斩下自己一只脚。

楚文王此时感慨万分。

或许他言行粗鲁，或许他行动无礼。

可是他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楚文王命令将鬻拳的脚藏于大府，用来纪念这次进谏，并派人给鬻拳治伤。

鬻拳受伤之后，虽然止住流血，但是之后也是残废了。楚文王派鬻拳为大阍，掌管楚国都城的城门，命名为太伯。

送佛送到西，楚文王决定了要释放蔡哀侯献舞之后，反而对蔡哀侯好起来。也是为了避免蔡哀侯记恨自己，让他诚心诚意的归顺楚国。于是蔡哀侯结束了囚徒生活，楚文王反而大摆宴席，款待蔡哀侯。

能够和楚文王同席，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蔡哀侯献舞的心中百感交集。

楚文王自然得意非凡，传令歌舞伺候。只见得衣香丽影，舞者蹁跹，楚文王无比陶醉。

蔡哀侯自然是高兴不起来。

片刻舞罢，楚文王指着其中一个弹筝的女子对蔡哀侯说道，“此女容颜秀丽，君侯所见如何？”

蔡哀侯此刻如何还能有心情欣赏美色，听楚文王大力推荐，不得已草草看了一眼，这女子果然清秀。楚文王又命此女为蔡哀侯斟酒，蔡哀侯一饮而尽。蔡哀侯亲自斟酒为楚王敬贺，楚文王得意的笑言，“君侯平生所见，有如此美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