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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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婚约-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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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一枪射中了“普通法”的颈子,使他当场毙命,就跟屠夫宰牛的手法一样。第二天,当一切重归平静,我们幸存长官中军衔最高的法华尔中士长接管了指挥的责任后,曾责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杜威涅尔回答说:“昨天双方还没有开打时,我们听到这混蛋跟德国佬求情,说如果他们愿意把铁丝网剪开让他过去,而且好好对待他的话,他会告诉他们我们这边的士兵人数、电话跟机关枪藏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想有可能是。  不管怎么样,这五个人就这样一个个死了。后来,德军的炮兵队集中火力,向我们第一线大肆攻击,甚至连自己的防线被顺带摧毁也毫不在意。我们注意到他们的引火线拉得很长,才意识到对面的德国佬早就从他们的战壕撤退了。法福里上尉下命令要我们大家也撤退。  我们带着三具尸体和十来个伤兵,匆匆离开了“黄昏宾果”。艾斯坦建中尉也是三个牺牲者之一。我的责任是负责运送伤兵,所以来来回回了很多趟。大概半个钟头后,我再度回到第一线。我们的两个大队在战壕里向东移动了三百公尺左右,虽然炮火仍然不断,但已经比在“黄昏宾果”好多了。法福里上尉说:“我们必须想办法接近他们。如果我们没有逼近到他们屁股后的话,他们是不会停止粉碎我们的。”就这样,我们分成三拨突袭,冲出了战壕。  我们进到德国人的第一道壕沟,里面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第二道壕沟里,德国佬为了表示一点小意思,留下了五六个倒霉鬼,其中还包括一个副官。两个家伙被打死了,副官还有其他士兵都投降了。我是第二拨的。当我们到了第二道壕沟时,法福里上尉已经带着第一拨到了德国佬的主力防线壕沟,就在我们前方两百公尺一个小山头的侧面,好像雪地中的一道伤痕一样。雪地上还有一座农庄的废墟。当德国佬的机关枪突然开始扫射时,那个废墟是我们惟一的避身之处。  玛蒂尔德小姐,我一点都不想再次回忆这些事情,更没有心情去讲述这些事情。再说,想啊,回忆啊,又有什么用呢?我还是长话短说吧。我们一直混战到当天夜里,才把这个德军的主力战壕攻下。我们终于到了那个小山头,可是代价是一百多个伤亡的士兵,其中包括另外一个中尉和法福里上尉。当法福里上尉奄奄一息时,我和几个战友俯身跟他说话。他问我是不是一个孤儿。那时候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我。我告诉他,我很久以前就失去了双亲。他回答说:“我也这样猜想。”过了一会儿,他又对我说:“记得,手脚勤快点儿总是好的,这样别人才不会找你麻烦。”他要人去把法华尔中士长叫来。法福里受伤后,法华尔接下指挥我们两大队残余士兵的责任。我听到法福里在他面前批评我们营区指挥官、绰号“胆小鬼”的拉鲁耶的所作所为。然后他提到在攻击展开前,“胆小鬼”接到了一纸命令,可是他却把命令状收了起来,并没有执行。讲着讲着,他突然发现我们都围在他身边听他说话,就叫我们到别的地方去。他腹部中弹,救护兵用担架把他抬到医疗站,可是,他在途中就死了。  我跟另外两个战友合作,三个人整夜来回于我们的旧战壕和这个德军战壕之间,搬运这个战区所有我们能找到的吃的、喝的,不管是德国佬的还是我们自己的。清晨时,炮火声终于安静下来了。天下着大雪。战友们向我要烟草和烧酒。我回答他们,我就算要“弑父弑母”,也要帮他们找到这些东西。才刚说完这话,我突然明白了法福里临死前问我的问题。我一向这么说,说顺了嘴,熟得连这句话的真正意思也都忘了。一直到今天,只要我脱口说出这句话,就会想起法福里上尉。那种感觉很奇怪,有点儿像是因为他的缘故,我才变成一个孤儿。中午以前,来了一队纽芳德兰的士兵,加入了我们的第一线。接着,来了一队穿格子裙的苏格兰士兵。后来英国兵和爱尔兰兵也都从后方赶来,接下了防守这道第一线的任务。  那个星期一晚上,我们回到营区,我给法华尔中士长和另外两个下士送晚餐去时,他们正在讨论伤亡名单。我听到他们说,那五个死刑犯是在一月六号星期六晚上被调派到我们中队来的,所以他们被算成我们队上在战役中牺牲的人。查多罗下士听了觉得很不是滋味,说这个把戏连孩子都骗不了。中士长大概心里想的跟他差不多,可是他表面上不得不说命令就是命令,指挥官拉鲁耶这样决定可能有他的理由,我们没什么别的话可说了。    
食堂飞贼(3)
***许多年以后,当玛蒂尔德想起自己的年轻时光,同时也就会想起塞莱斯丁。每次她想起塞莱斯丁,第一个浮上脑海的景象是那个八月的星期日,当他抵达三M别墅时,那头金发,和两个大大的、干干净净的、被风镜罩住的蓝眼睛。他脸上其他的地方都布满了灰尘,一片乌黑。为了能尽快赶到玛蒂尔德这里,他骑了一天一夜的摩托车,几乎不眠不休,只有口渴时才在小村子里的喷泉前停留一会儿。毕杰曼拍给玛蒂尔德的电报第二天才抵达:  找到你要见的塞莱斯丁了。他已骑摩托车去看你。我的车马费另计。  毕杰曼塞莱斯丁是毕杰曼两个遍寻不获的猎物之一。几天后,毕杰曼把找到塞莱斯丁的经过告诉玛蒂尔德。  毕杰曼年轻时有一个女朋友,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巾帼丈夫”。一天,她自己一个人开着汽车,在回圣康坦的家的路上。她穿过贡比涅森林时,汽车的一个轮胎漏气了。她不想把自己的手套弄脏,所以就在那里等着,看看有没有人会经过。结果,有个要回家的菜农答应帮她换轮胎。轮胎换好以后,她高高兴兴地又上路了。可是才出了森林,那个刚装上的备胎又扁了,显然是没打足气。幸运的是,这次她在一个小村落里。倒霉的是,村人告诉她,离村子最近的一个加油站在七公里之外,在去诺永镇的路上。这位女士的座右铭是:“如果一个男人做得到,我也做得到。”她言出必行,不管天气有多么炎热,她就一步步走到七公里外的加油站去,走得她筋疲力尽,衣襟全湿。还好加油站的小伙子非常可爱有礼,立刻为她找来一把椅子和一杯水。他很抱歉地说,加油站的店主不在,而且他们不卖轮胎。如果店主在的话,就算他必须“弑父弑母”  ,也要想办法帮她把轮胎修好,让她可以在天黑以前重新上路。不过,他想修理一个轮胎,还不至于要到“弑父弑母”的地步。  谈了一阵,结果“巾帼丈夫”守在加油站照顾生意,小伙子则骑着一辆大摩托车去修理轮胎了。经过好一阵折腾,小伙子终于开着这位女士的汽车回来,而且车子的四个轮胎都在。  令她最高兴的是,加油站的店主在这段时间内也回来了,而且用一种既骄傲又无奈的语气说:“有什么办法呢,塞莱斯丁就是这样。打仗的时候,我们都叫他‘食堂飞贼’。”这位女士不得不又开着汽车,把塞莱斯丁送回七公里外,去拿他留在那里的摩托车。她说,她最不喜欢黑夜开车,所以决定当晚留在诺永镇住宿,第二天一早再上路回家。越来越迷人的小伙子骑着摩托车在她面前带路,为她在诺永镇找一家旅店。旅店找到以后,她觉得至少要请这个小伙子吃顿晚饭表示谢意。吃完晚饭,这位女士想: 既然天下的男人都会抓住机会享受人生乐趣,她也不能例外。  毕杰曼说,事情过了几天以后,他这位朋友到巴黎来看他,向他吐露了这些知心话,特别说明她跟这小伙子一起度过了一个非常甜蜜的夜晚。不过究竟如何甜蜜,毕杰曼可不清楚,因为女士的话还没说完,毕杰曼已经在去诺永镇的路上了。当天晚上,他跟小伙子把话都说清楚了以后,就立刻给玛蒂尔德发了那封电报,同时叫“食堂飞贼”赶快骑着他的摩托车到夏朗德省去。当然,他们的汽油费要算在账单上。塞莱斯丁自己承认,他已经在诺永镇的加油站待得够久了,非常愿意换个环境。再说,奥赛格离他故乡奥尔良岛近得多。  当他兼程赶路,抵达三M别墅的时候,玛蒂尔德正在为一群动来动去、一刻都静不下来的小猫画像。他觉得自己的性格就跟那些小猫差不多。寒暄话说完后,他说要先洗把脸。玛蒂尔德要贝内迪特带他去三间盥洗室中的一间,可是塞莱斯丁觉得院子里的井水就很够用了,他只需要一条干净的毛巾。他用井水好好地洗了一阵脸和上身,洗完后,到他摩托车那里去拿了一件干净的衬衫换上。他摩托车后面带着一个钢制的行李箱,漆成大红色,跟他摩托车的颜色一样,不过灰尘稍微少一点。行李箱里装满了东西,全都用橡皮带绑着,有一个大水手袋,几个汽油筒,一个烧木头的炉子,一个营帐,还有一棵小小的染料木,是他预备带回奥尔良岛去种的。无论是谁,要把这堆东西解开,至少都要花上半天的时间,可是塞莱斯丁可不是任何一个普通人,他有那种乱中有序的特殊天才。他一边找东西,一边还为西尔万介绍摩托车的种种特色。大概五分钟,顶多六分钟后,他气定神闲地在阳台上坐下,面对着玛蒂尔德。  全身上下干干净净的,穿着一件无领无袖的天蓝色汗衫,准备为玛蒂尔德讲述他的故事。  他讲了很久,有时候措词艰难地停了下来,有时候站起身来来回踱步,双手插在口袋里。  他烟抽个不停,烟蒂把整个烟灰缸都塞得满满的。天已经黑了,阳台上和院子里的风灯已经点上了。贝内迪特端来一盘炒蛋、一些冷肉和一些水果,放在大藤桌上。她和西尔万已经吃过晚饭了。塞莱斯丁一个人包办了那盘炒蛋和剩下的大部分食物。贝内迪特看到他把东西吃得精光,觉得他非常有教养。  现在,他坐在玛蒂尔德对面,脸上一片沉思的表情,卷卷的金发,蓝蓝的眼睛,就跟玛蒂尔德四岁时第一个洋娃娃阿瑟的眼睛一样。他简直跟阿瑟长得一模一样,真是令人不敢置信。    书包 网  想看书来
食堂飞贼(4)
强壮的身体,结实的手臂,还有一张天真无邪的脸。谁看到他的微笑,心都会融化成水。可是他已经有好一阵子没笑了。因为玛蒂尔德的缘故,他又重新回到了战场。  玛蒂尔德有很多问题要问他,多到她不知从何问起,只好暂时作罢。她要他今晚就在他们别墅过夜,并且问他有没有什么急事要赶到别的地方去。他说他没有什么大事等着办,他一生漂泊无定,也没有什么必须尽的责任,除了……也许他得对那棵染料木小树有个交代。他把它从路上铲起来,现在要赶快找个地方再种回去。他本来想把这棵小树带回家乡,种在一个童年友伴的院子里。可是他再想想,奥尔良岛上的确也不少这种树,实在不用十万火急地赶回去种。听到这里,玛蒂尔德一言不发,指着她自己院子的一角给塞莱斯丁看,说西尔万一直在考虑应该种点什么,让植物颜色跟附近的紫色蝴蝶花互相配合。塞莱斯丁转过头去看了那个角落一眼,同样一言不发,扁了扁嘴,耸耸肩,说如果她这样决定的话,他没有什么别的意见。种在奥尔良岛也好,种在她院子里也不错,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挑剔的人。  至于晚上在哪里过夜的问题,他倒有一点意见。他说他不想打扰他们,不用特地为他准备一个房间。他摩托车上有他过夜所需的东西,而且夜晚那么美好,他要睡在森林里,静听两旁湖水和海水的潮声。问题是: 玛蒂尔德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她总是有自己意见的。  ***第二天早上,玛蒂尔德还留在床上,忙着把前晚塞莱斯丁说的事情记下来。就在这时,她听到塞莱斯丁那辆“胜利号”摩托车引擎发动离开的声音,心突然紧了一下。她用力摇着手边的铃铛,好像一个溺水的人发信号求救一样。贝内迪特赶快跑来,听到玛蒂尔德的问题后耸耸肩膀,说西尔万实在蠢蠢欲动,非要试试那辆摩托车不可,而客人也非常客气,把车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拿了下来,然后他们两个人就上车去绕一圈了。只要听听摩托车发出的隆隆声,谁都猜得出来这个庞然大物时速绝对超过一百公里。他们离开以前,先把那棵染料木小树种在院子一角,可是因为他们心思完全在摩托车上,匆匆种好小树以后,连工具也没收拾就离开了。玛蒂尔德说:“好了,我们现在还得去帮他们收拾残局呢。”  过了一阵,当她躺在按摩桌上时,摩托车的声音告诉她他们回来了。她听到这两个男人在院子里说话,互相恭维对方的骑术。显然西尔万一骑上车就没有下来,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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