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王之王楚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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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王之王楚庄王- 第5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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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名老妇人慢慢转过头来看着他,一名忽然冷冷道:“你还不把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彻底杀灭,以掩这丑事么?难道还要留我们在这世上,给你芈家丢人现眼?”声音正和那日自己在云梦泽落水时所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昭元心头难过,站起身道:“无论如何,错在先王。二位尊亲实是无辜。小子愿竭尽所能,略事补偿。”那名老妇人好象还要说什么,另外一名却道:“妹妹,这里人多,他带我们回营,才好行事行得不留痕迹。人人都笑我们,都骂我们,都恨我们,说我们丢了丑,早就该死去才好。既然我们也已打定主意要一死,又何必在手段上难为他?”

    那妹妹哼了一声,再不理会昭元,二人都是默默闭目独坐。昭元心下黯然,但知现在仓促之间不是解释行礼之所,便命队伍继续前进,先至乐伯大营再说。一路车马默默而行,快到乐伯大营的时候,乐伯等已自迎了上来,同来的还有彭名、公子侧,以及“关键时刻”来的王将军等人。

    彭名滚鞍下马,拜道:“末将擅自主张,杀了那不肯发兵之官,亲自带兵前来,请大王治臣擅杀之罪。”昭元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便宜行事乃是理所当然。你做得对,不但无罪,还有封赏。”说着扫了一眼,那王将军急忙低头道:“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昭元叹了口气,悠然道:“本来,寡人是要杀你以明军法的。你坐怀观望,两边骑墙,乃是军兵大忌。但你毕竟最终还是站对了边,又有人为你求情……”说着看了看公子侧等人,公子侧面等也都低下头不敢答话。昭元勉强一笑,道:“……那么就还是要饶你一条性命。”公子婴齐垂头道:“臣等当初也是逼不得以,勉强为之。大王其实……其实……。”

    昭元摇手止住了他,道:“不管怎么说,我大楚军将,当言而有信。既然你们三员大将亲口说了要替他担保,寡人怎么也要考虑,决不能轻易让你们受食言之报。”公子侧等都是大喜,齐道:“谢大王体谅臣等。”

    昭元对王将军道:“你危急中来,虽是骑墙取巧,但毕竟也是救了寡人三员爱将,有不小的功劳。你先行免去军职,随在乐伯帐下看管,但每日酒食不会废缺。你从此不能再任职了,受三百鞭后,可以退为财主。你之家属亲友,亦皆不罪。”王将军大喜,磕头道:“臣谢大王不杀之恩。臣实罪该万死,日后当结草以报。”

    潘廷上前道:“襄老已有飞马来报,说是降卒收编已经基本完毕,即将带来与我们会合。还有王后一行也已收到消息,正自归来。”昭元道:“郢都被据,可有新军情?”潘廷道:“只知占据郢都的好象是斗章,但现在还无新消息。不过令尹乃是新败,其想还未得知消息来降。斗越椒既先曾想另立假王以收买人心,想来宗庙社稷和黎民百姓应该还无恙。”

    昭元点了点头,想起虞丘被围已多日,不知是生是死,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想了想道:“乐伯,你和屈荡带王将军率主力临郢都,务要军威严整。界时你们告以斗越椒伏诛之事,或可令其自降。若是贼人有自降之意,则传寡人旨意,其为首之将只鞭五百,免军职,但留性命,退为财主。余者不究。”又看了看那王将军道:“你若能以身作样,说其自降,鞭可减一百,加赏财帛一车。”王将军磕头道:“大王之恩天高地厚,臣敢不尽力?”

    昭元心中难过,不愿再多纠缠这些事,即于车上亲自写下诏书,付于乐伯等,自己则率兵车而入内营。随行军将都很知趣地退了开去。昭元心头千回百转,难以定夺,向那二位老妇人躬身道:“请二位尊亲下车入帐。”那名姐姐凄然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你没看见周围已经没有人了么?”

    昭元叹道:“小子决非想要加害二位尊亲,二位尊亲千万不要误会。”那姐姐痴痴看着他,终于还是慢慢道:“你放心,我们不是你的祖母,你不用担心你是孽种,更加不用担心你是在弑祖杀宗。”说着已是泪流满面,那无限沧桑的枯黄面色上戚光盈然。

    昭元见她神色激动,虽是亲耳听她说不是,心头却反而更加难以确定,她们到底是是,还是不是,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那妹妹见他神色,忽然冷笑道:“你还不肯相信么?我们的存在早已给你芈家抹了无数的黑,你还不把我们干净利落地杀掉,给世间多留一分纯洁么?现在知道你是……是……的事的人虽已不少,但只要能早些杀了我们,也总算能亡羊补牢,来个死无对证。那样的话,你也就依然是一个高洁无比的出身源流。……姐姐,我们数十年苟活的希望,不正是希望看看这一天是什么样的么?”说着已是泪如泉涌。

    昭元呆呆望着她们,心头越来越是难过。他只觉这两位老妇人的模样,跟云夫人在云梦泽初见自己时的神情比起来,既似完全不同,可又似是完全相通,而且一样地能隐隐牵起自己心底最深处的天然本性。而她们在云梦泽中空守数十年的孤寂痛苦,以及她们苦苦背负的世人那些少有同情、多挟怪异的目光,其苦其痛,难道还不是远在云夫人之上?昭元想着想着,心下忽然狂嘲汹涌,同病相怜之感大起,几乎就要忍不住流出泪来。

    昭元极力抑制住情感,慢慢道:“孩儿本来就是不清不楚的人,又何必定要去问祖父祖母?孩儿自小孤苦,颠沛留离,九死一生之下,尝尽了人间悲欢离合,早已对这个人私誉毫无计较,行事只求心安而已。孩儿知二位尊亲不相信孩儿,不肯告诉孩儿真情。但无论二位尊亲是不是孩儿祖母,孩儿定以祖母事之,并当明白告以天下,决不掩饰。”

    那二名老妇人见他说的郑重诚肯,慢慢抬起头来望向他。二人见他那年轻的眼中,的确深深藏着与他年纪极不相称的无尽沧桑,都开始情不自禁地身形微微颤抖,显已有些为他所感。昭元道:“孩儿接二位尊亲前来,也是想一赎先王罪孽……”

    那妹妹忽然嘶声道:“赎先王罪孽?我们被所有人遗弃,被所有人鄙视,被所有人憎恶,这四十余年的罪孽你怎么赎?怎么赎?”昭元默默不答。那姐姐叹了口气,幽幽道:“妹妹,毕竟他……他……”说着已是哽咽不能语。

    昭元待其稍平,慢慢又道:“天下弃二位尊亲,然孩儿不弃;天下绝二位尊亲,然孩儿不绝。二位尊亲母家不愿认,芈……芈家亦不认,然而孩儿认,因为孩儿……也已不姓芈。孩儿父亲的眼里……眼里……总之,孩儿从来就只有两位母亲和两位祖母。”说着已是泪光盈然,下面的话已说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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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问鼎中原 第八十七回 乾坤只在方壶内

    第八十七回乾坤只在方壶内

    那姐姐见他说的动情,脸上眼中,也都是那种只有同是沦落人才能读懂的沧桑愤怨和孤苦无奈,终于暗暗想:“他……可能的确是出自肺腑。”昭元又道:“孩儿当尊二位尊亲为祖夫人、宗夫人,呈以金册,行以国礼,告以太庙……”忽听那妹妹尖叫道:“不要太庙,不要太庙,不要太庙!”拼命捂住耳朵,要把这两个长久以来刺痛她心的字给驱逐出去。

    昭元默然,良久才道:“那么千秋万岁后,当为祖夫人、宗夫人建以祖宗之庙,礼同……同……那里。”那姐姐颤声道:“我们的庙在你心中,那便已经足够了。我们四十余年来的心愿,今日已经得偿,还要建什么祖宗之庙,为你爹爹、伯父、祖父还有你丢丑?”昭元忽然心头郁愤无及,嘶声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能面对他们,他们不能面对我!”

    那姐姐和妹妹被他这突然激动之一吼骇得一惊,再看他时,却见他已是满眶泪水。二人都是叹了口气,默然不语。昭元极力平静了一下,慢慢道:“孩儿并不是想要来感动你们,从而让你们为了孩儿而主动辟谣,或是盼望你们主动自裁、以求不留痕迹。孩儿……孩儿是真的很想有……有值得一认的祖宗。人人认为值得认,应该认的人,可是在孩儿心中,他们却根本不配当祖宗。人人都觉得你们不值得被认不该被认,可是在孩子心中,却只有你们和两位母亲才值得我认。孩儿虽然已处浊世多年,但终于还是能认得良心这两个字。”

    他忽然厉声喝道:“三军将士,统统前来听命!”那姐姐妹妹都是大吃一惊,那妹妹颤声道:“你……你真的要这样么?这样不行的……”昭元胸中郁积之气直冲心胸,无可抑制,眼睛已是血红一片,不住地嘶声喊道:“所有将士统统都来!”三军将士远远见他神情激动,都只是慢慢靠近。昭元怒道:“斗越椒一死,我大楚男儿难道就只剩懦夫吗?都不敢近前了?”

    将士们心头一震,果然蜂拥一片围拥而来。昭元环视了众军兵,冷冷道:“寡人有一件真正的大事要告诉你们,你们统统竖起耳朵听好。”那姐姐急忙扑上来要掩住他嘴,哭道:“不,不要说,不要说,我们……我们……不能说啊……”

    昭元一把点了她们昏穴,一手扶住一个,沉声道:“我今天亲自告诉你们,你们所一直尊奉的大王,也就是我,乃是一个真正的孽种。当初先成王以犒军为名,强暴了两位亲甥女,也就是我的亲生祖母。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众军将见他神色激动,反而大都露出不相信的神色。忽听潘党远远道:“若太过近亲,生下的多半非呆即傻……”昭元厉声道:“我难道没有疯吗?我难道没有傻吗?况且近亲而婚虽然大批痴傻,但亦有一半之可能其优势反而加强。你们难道不知道,好马要良良相配,才能易出更好的马?”

    潘党惊得不敢说话。昭元冷笑道:“其实你说的也不错。你们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非要朝自己脸上贴丑?因为我傻!因为我痴!这难道还不是证明吗?”

    众军都是默默地站着,满场万千人聚集,却偏偏似连一片树叶飘下之声都能听见。昭元嘿嘿冷笑道:“成王以弟弑兄,以舅纳甥,行同禽兽。穆王兄弟自相残杀,阴险狠辣,甚至连杀妻挟子都不屑一顾。我是他们之子孙,当然天生就是孽种一个,是也不是?我曾三年荒淫,‘敢谏者死无赦’更是我亲手所书。我更曾不肯认祖认宗,根本不肯认他们为祖,乃是昏庸不孝之极。到得今日,我更是大显疯傻之状,自暴其丑,无论先天还是后天,无论是正是反,简直无一样可取。你们说,我怎么配当大王?”

    众军脸色都是剧烈变化,人人都被他的话给惊呆了,情不自禁地问自己:“这样一个人,到底还配不配当大王?”昭元冷笑道:“你们怎么不说话?全都哑巴了?这样一个白痴,是不是该被废掉?斗越椒是不是做的极对?你们说啊,你们说啊!”

    公子侧忽然大声道:“某愿奉大王为王!”昭元大怒,一把揪起他横立空中,恶狠狠地道:“为什么?为什么?”公子侧咬牙道:“因为臣今日才真正确认,大王除了能痛改前非、一鸣惊人外,更还有一分天生消除不去的良心,能让臣等安心共事终生。”

    外围诸军齐声高呼道:“愿奉大王为王!”哗啦啦一大片全都跪了下来。昭元泪流满面,厉声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不过是我故意要骗得你们感动,让你们来死心塌地忠于我吗?你们怎么还要上当?”他一遍遍怒吼着,声音越来越嘶哑,三军也禁不住热泪盈眶。

    昭元一把甩开公子侧,颓然坐在车上抱头失声痛哭,整座大营中都是泪意哭声。良久良久,他才慢慢清醒了过来,呆呆地望着那姐姐妹妹,点开了她们穴道。那姐姐一睁开眼睛立刻急道:“不能说啊,不能说啊。”昭元痴痴道:“孩儿已经说了。现在全天下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了。”那姐姐呆立半晌,终于忍不住掩面痛哭。

    那妹妹慢慢走到昭元面前,颤声道:“孩子,我……我想摸摸你,好么?”说着那一双早已完全看不出半点昔日荣华的苍老之手,慢慢摸到了他脸上。那妹妹闭上眼睛,痴痴道:“姐姐,我们居然真的等到了这一天,这是不是真的?”

    那姐姐垂泪不答,二人痴痴而望,情不自禁地抱头痛哭起来。昭元渐渐恢复了平静,慢慢站起身来,缓缓扫了周围军兵一眼,慢慢道:“我再问你们一句,你们可愿奉我为王?”众军齐声高呼:“愿意!”

    昭元见人人振奋,无一人有半分犹豫之色,心下实是说不出什么滋味。他慢慢道:“既然要奉我为王,那么我要尊二位祖母为祖宗夫人,你们可有异议?”众军齐道:“一切听大王所命。”昭元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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