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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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封印-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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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凡夏越听眼睛越大。这理论他虽然闻所未闻,但老人对他的指点犹在耳际,不但使用方法他从来不曾想过,使用之后的效果更是他想象力所不能及,愕了两秒钟之后突然噗通一声跪下地去,叩头如捣蒜,说道:“求您老人家收小人做个弟子吧!如果您老人家不要弟子,让小人当个随从也成。可怜小人磕磕碰碰了大半辈子,到这把年纪才终于得遇明师,真真那么多的工夫都白花了!小人的妻子女儿跟着小人吃了这么些年的苦,小人着实是对她们不住。求您老人家发发慈悲,成全了小人这点心愿。小人……”说到最后悲从中来,忍不住伏在地上大哭出声。
  茉咪眼眶发红,在狄凡夏身侧跪了下来,说道:“爸,好了,怎么好端端的说起这些话来?妈,姐姐们还有我,几曾觉得日子难过了?姐姐们嫁得不错,我也已经开始工作挣钱了,你其实也该好好地享点福,犯不着再这样辛苦,”狄凡夏只是摇头,揉着鼻子道:“你不懂,你不懂的。”眼泪满脸都是。
  其实茉咪岂会不明白父亲的心事?父亲是标准的魔法呆子,已经到了嗜咒文成癖的地步,却是自始至终没有法子更上层楼;无论妻子儿女如何地支持谅解,心里头总是过意不去。若是放走了眼前这样的一位明师,当真是死都不能瞑目。在这种状况底下,茉咪就算对着天地诰神起誓,说她们娘儿压根儿不在乎粗茶淡饭的日子,也依然一点用处没有。心念电转之间,也朝着吉托磕下头去,说道:“茉咪知道这太为难您老人家了,可是、可是,就算您老人家不收弟子也不要随从,能不能麻烦您老人家,还停留在这里的几天里头,好歹、好歹成全一下我爸的心愿?”
  老人眼脸微微下垂,仿佛还在思索这件事的整体状况,突然间卡鲁奇的声音插了进来:“还住在山里的时候,你不是一天到晚觉得日子无聊、没事干的吗?反正艾诺维还躺在那里挺尸,闲着也是闲着;动动嘴皮子,又不花你什么气力?”老人横了他一眼,说道:“人家做菜好吃,这般容易就把你收买了吗?”卡鲁奇龇着牙道:“我这辈子可从没吃过果汁云母布丁,还不想它长翅膀飞了。”茉咪忍不住笑道:“我还会做金酪小莓蛋糕,秦果核桃派,月茸姜汁松饼呢。”她不知道卡鲁奇自小在山林间长大,除了吉托之外,几乎不与任何人往还,根本连一个朋友也没有。但昨日与狄凡夏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祸福与共,无形中已经产生了一种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的同袍之爱。见狄凡夏哀求得如此焦切,忍不住便要替他说几句话。
  老人斜了卡鲁奇一眼,转向了狄凡夏,说道:“你起来吧。也别说什么弟子随从的。昨天那一场大混乱里,好端端地将你们给牵扯了进来,说来我老头子还欠了你一个人情呢。”狄凡夏喜心翻倒,忍不住又磕了两个头,说道:“小人资质驽钝。如果学得不好,还请您老人家重重责罚。”吉托微笑道:“你资质没什么地方不好啊。那许多艰系的咒文长久不用,居然都记得一字不差,基础可以说是打得很厚实了。差只差在应用而已。”狄凡夏又磕了两个响头,这才站起身子,喜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卡鲁奇甚是得意,朝着茉咪抬了抬下巴,作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往后的一天半里,可以说是过得平静无波。索朗陀耶虽然心情沉重至极,但他沉厚自制,身旁诸人半点不受波及,只是本能地知道不要惹他比较好而已。这期间吉托又在佛兰珂口鼻之间洒了一点仙人睡,因此这姑娘睡得极沉,没能再惹半点事端。塔莫伊、霍尔拿两个自觉护卫不周,但然丧气。反倒是卡鲁奇,自从吉托和他辟室密谈一番之后,便十分的神采飞扬。他所受的内伤已经让索朗陀耶治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外伤虽然一时不得便好,但那不过是皮肉之伤,并没有什么大碍。没事便和茉咪拌嘴吵架,十分的自得其乐。
  最最平静的,反倒是那两位妖精王。赛拉飞尔且不去说。至爱的人性命垂危,费妮丝雅却没露出半丝焦心苦痛的模样,只是安安静静地陪在艾诺维身侧,不时以一种温柔得深不见底的神情凝视着他……到得第三日的中午,吉托虽然依然不动声色,索朗陀耶却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一顿中饭吃得神思不属,每隔几分钟便忍不住抬起眼睛,朝外头张望一回。费妮丝雅微微一笑,说道:“别担心,没事的。娃蒂已经找到了火水晶,就快回来了。”
  索朗陀耶有些不好意思。但心事既已让人看破,他也不会饰词隐瞒;嘴角微微浮出了一点笑意,说道:“妖精的事,果然只有妖精知道。”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外头电光一闪,紧接着霹雳一声,火妖精王那娇小的身子,已然自半空中跃了下来!
  索朗陀耶喜动颜色,情不自禁地站起了身子;便连费妮丝雅也难掩内心的激动,低下头去亲了亲艾诺维的额头。娃蒂风一般地卷进了屋里,嚷道:“没事了没事了,火水晶找到了!你一定担心得了不得唷,费姬?老师,来,快点,帮他戴上——”
  吉托伸手接过那颗光耀夺目、火妖精们费尽辛苦才自地底取得的火水晶,一时并不忙着为艾诺维安上,反倒意味深长地瞧了费妮丝雅一眼。
  水妖精王抬起了她那一对无比深邃的美目,以一种浩瀚如大海的平静与哀愁看向吉托,仿佛要把这人的一切全都收入心湖的深处。好半晌之后她才袅袅婷婷地站起了身子,轻轻地说:“那么我告辞了,在他醒来之前。老师……”
  吉托微微地笑了,笑容里满是“我知道你明白”的感动,以及心安。没再说多什么,他只慢慢地点了点头。
  深深地垂下了眼脸,费妮丝雅走向前来,在老人脸颊两侧各亲了一记,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狄凡夏、霍尔拿几个只瞧得一头雾水,心下嘀咕:“妖精的脑袋里头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可真是令人难以索解。”嘀咕归嘀咕,眼睛可情不自禁、全放到了艾诺维身上。果然火水晶一镶回艾诺维的额饰之上,这少年眼脸微动,便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只不过逼毒一事几乎已耗尽了他全部的能量,而火水晶离开他的时间又实在太久,所以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够恢复正常;老人当即将他抱上了自己房间里去,宣布明天才要继续他们的旅程。上楼之前他瞧了娃蒂一眼,微笑道:“下到地心去了一趟,你的精神反倒比前两天更好了。不需要休息了罢?赛拉飞尔已经在屋顶上唱了两天的情歌了呢。”娃蒂灿然而笑,说道:“我知道的。他唱的这些歌,我在地心里也一直听见。”
  老人深黑的眼睛里发出了明亮的神采,却没有再说什么,抱着艾诺维管自进自己房里去了。
  除了索朗陀耶之外,这番话只听得屋子里每个人都迷失在矩阵龙卷里头,摸不着南北东西。不都说妖精是最专情的么?怎地火妖精王却在全无征兆的状况之下,突然间转移了恋爱的对象?
  娃蒂自然压根儿也不会去理会别人在想些什么。自顾自地来到了屋外,她抬起头来看向屋顶上的赛拉飞尔,露出了比蜂蜜更甜美、比流水更温柔的笑容,而后缓缓地张开了双臂。赛拉飞尔二话不说地飞了下来,将她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我们上天去吧,赛拉飞尔,”娃蒂闭上了眼睛,嘴角却浮出了一丝异常深邃的笑意来:“前些天的夜里你从我身上学到了火焰的美丽与激烈,现在该我从你这儿学习风的自由和宽广了。好久好久以前,我便已经好奇着:与白云一道玩儿是什么滋味了。嗯?我们上天去吧?”赛拉飞尔微笑着亲了亲她,二话不说地抱起了她娇小的身子,便即展翅朝高广的云天飞去。
  妖精本是能量的聚合体,连身上的衣物都不例外——首饰珠宝或者又另当别论。到底妖精们是几时开始为自己加上衣服的,史上已经远不可考了;但想必是在他们和索摩人互动之后,慢慢学来的罢?因而要想去除衣物,怎么说也只是一念之间。清冷的高空之上自然绝无人迹,连飞鸟都达不到这样的高度他们的缱绻甜美、温暖而纾徐。不同于前两天夜里的激烈与急切,今天的情况是由赛拉飞尔来主导的。在初时那相互印证彼此相属的焦切与狂喜过去了之后,他以一种自在的安然、不疾不徐地采索着恋人的全部,同时也教导她用这样的方法来探索自己。他们那凝定结晶而成的肉身本来就是美的极至:他的身体优雅、修长而结实,她的身体玲珑、丰润而饱满,两个人都同样的敏感,同样的奔放,同样的全心付出、彻底回应——“风,”娃蒂轻轻地喘息着,在一波一波愉悦的热潮自体内深处层层涌出之时,情不自禁地低吟出声:“我听到风在我的体内歌唱。淡蓝色的,透明的,没有、没有边际……啊,啊,赛拉飞尔,光与热的传达原来可以这样的无有止境么?我还以为、以为自己有多了解火焰,却不知道由于执着于火焰,我就一直将它给限制住了……”
  “是的,娃蒂,”赛拉飞尔的声音虽然因激情而黯哑,却同样地充满了惊喜和不可置信:“前两天我便已经感觉到了,但却不像现在这样清晰。我从不知道大气也可以如此明亮,如此激烈,如此炽热……它们是同时存在的!所有的能量都是同时存在而且相互包容的啊!娃蒂,娃蒂……”他拼死命地拥紧了她,强烈地感觉到炽烈得焚尽了他每一个细胞的愉悦汇集成一股巨大的光流,将他整个人往一个前所未有的领域不断地卷了过去。一个无比宽广的世界,一种无比深邃的存在,辽阔到了极点却也基本到了极点,单纯到包容了所有的一切——单饨到令他怀疑:何以会将自己蒙蔽了如是之久。
  那是“执着”所形成的薄膜终于穿透,“狭隘”所形成的限制终于倒塌,而“形体”所造成的、个体的假象,终于在爱的浑融与交流之中得到了澄清,还原成本来——一通百通。受到局限的,又何止是风与火的能量而已?水地日月,乃至于虚空之力,原本原本,就都没有什么不同啊——“啊,天,天啊!”娃蒂喜极而泣,在赛拉飞尔怀中痉挛若狂喊出声:“融化了!破裂与重生我从来不知道——”她语无伦次的呼喊几乎是在同时便让赛拉飞尔缠绵的亲吻给封住了。仿佛是要借此印证狂喜的真实,也仿佛是要借此留住那难以言说的欢悦,他的亲吻细致而徘徊,极尽温柔地在娃蒂娇艳欲滴的樱唇上留连不去,而后移到她圆润的下巴,纤细的颈项……娃蒂幸福地笑了。那惊心动魄的融合之感依然鲜明至极,鲜明到仿佛赛拉飞尔的每一个轻吻都印在自己的心上。她略略地扭过头去,以同样的柔情蜜意亲吻着他,而后她有些意外、但并不吃惊地凝视若他,微微地笑了起来:“你眼睛的颜色变了呢,赛拉飞尔。”她说:“你自己注意到了么?本来是深蓝色的,现在却成了深紫。漂亮是很漂亮了,可是,”她轻轻地画了画他的眉毛,深思地道:“这恐怕才只是变化的开始罢?”
  会说出这样的话,当然就表示:她自己也感觉到什么了。赛拉飞尔凑过脸来亲了亲她小巧的鼻尖,微笑着说道:“你眼睛的颜色没什么改变,头发却已经在赤红里带出了金光。可是娃蒂,我恐怕自己还是有一点执着的。即使明明知道,在破除了能量的疆界之后,所谓形貌,大约只能是一个过程、一种过渡,可我还是想记下全部的你,每一种变貌的你。”娃蒂嫣然而笑,二话不说地钻进了他的怀里,无限缠绵地亲吻着他的胸膛,好半晌才说道:“那么你这些日子可千万莫要离开我的身边。你知道,人家也不想错过你的任何变化呢!”
  赛拉飞前紧紧地拥住了她,好半晌才说道:“封印的事呢?你是打算帮艾诺维帮到底了?”娃蒂笑了起来,满头金红色的短发朝后一甩,说道:“这件事既然是天意,咱们就顺应到底罢。再说我喜欢艾诺维,也喜欢费姬。”赛拉飞尔没再说话,只是将她拥得更紧了一些。
  第二天一大清早,一行人便搭着由茉咪驾驶的小空舟朝望海城出发只除了娃蒂和赛拉飞尔。对这两个都能够瞬间移动的妖精王来说,搭乘交通工具实在是太折腾了。因此只说了三天后在土隆平台会合。
  对于娃蒂的转变,艾诺维除了眉眼间露出了一点困惑的神色之外,反倒有着如释重负的感觉,也因此那祝福的笑容是诚心诚意的。人走了之后娃蒂心有所感,朝赛拉飞尔说道:“我现在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费姬当初不肯让佛兰珂留下来跟我们在一起了。她比谁都明白艾诺维的性子。地封印都还没解开呢,他只不过是稍稍平衡了过来而已,就已经除了费姬之外、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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