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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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封印- 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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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艾诺维而言,这可以说是整个行动中最危险的关卡之一:破除结界之时他没有法子再如原先那样快速地移动身体,绝无可能不着伊利恩的道。因此这份工作,打一开始便设定了是非由他来完成不可的,伙伴们之所以接近月封印,都只不过是在做假动作而已。一旦冻在原地,生死攸关之际,只能将一切都托付在伙伴手中了。
  而,派垂安可全没半点辜负了他的信任。便在伊利息手缺放出的那一刹那,使徒十三的法宝悉数出笼,毒针毒粉弥天盖地洒了开来。伊利恩行动再怎么快捷,但这地底洞穴范围究竟有限,非逼得他设法自救不可。喀尔提虽是不死之身,中毒之后皮肉溃烂,可也不大怎么好受。至于他们三个,自然早在行动之前,便已经涂抹、并且服下了解毒的药物。
  果然毒粉毒针一经发出,伊利恩本能地顿了一顿,身子四周立时卷起了一层疾风结界。把握住了这千钧一发的刹那,派垂安不顾一切地朝着冻结住了的艾诺维扑去,以萨拿的身子作成一面向盾,在一发千钧的刹那里,为他挡住了一道锐利无匹的风刀!那风刀自他肩胛之间穿了过去,萨拿左手无法自主地一松,宝剑夜辉立时跌下水去。而风刀的冲力强劲之极,还撞得他带着艾诺维,往后飞出了十几公尺来远。两个人一先一后地跌撞在岸边,萨拿往旁滚了几滚,便即晕死了过去。
  要知道派垂安目下的身体,其实就是这把名叫夜辉的宝剑;之所以能完全控制萨拿,是因为萨拿让他放出的心电感应波引诱到了宝剑旁边、将之握住了之故。自此之后,宝剑自然一直贴身佩戴,寸步不离。但方才伊利恩一记闪电,烧得他衣衫尽焦,那剑自然是挂不住的了,只好用左手提着。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直接受到伊利恩重击影响的,偏又是这只左手。人剑只一分离,派垂安和自家宿主的距离超过了三公尺以上,他对萨拿就可以说是不再起任何作用了。只剩一把孤伶伶的宝剑。济得甚事?
  派垂安心下着急:“萨拿那小子不知死了没有?分手的时候我的能量还有一部分留在他的身上,要死应该没那么快——”身子在水中半沉半浮,剑柄那只眼睛眨巴眨巴,使尽全力,朝岸边荡了过去。伊利恩眸光一闪,脸上掠过一丝恍然大悟之色,左腕一旋,湖中一股子水柱卷着剑身须了起来,朝着相反的方向摔了过去!同一时间里两柄水刀自湖中奔出,笔直地射向了艾诺维!
  便在这个时候,一整片水壁自艾诺维身前的湖水之中立了起来,大毯一般地将那两柄水刀包了起来旋上两旋,便将它们消化了个一干二净!
  伊利恩眼中闪过一丝严厉的杀机,一股子剽锐至极的龙卷风切入了湖水之中,逼得费妮丝雅弹出了水面——是的,在战场之外袖手旁观,听得底下雷飞电闪、风啸水舞,教她如何能够按捺得住?只不过虽然来得无声无息,终究还是只一出手,便让不死法王觑破了行踪。眼看着她踩着水面迅速将风势避开,恍然憬悟之色飞入了伊利恩眼底,说道:“原来——是你!”
  费妮丝雅知道他终于想明白了:那一日到此地来试着解开月封印的人便是自己,而非稍早闯入地底的西丝莉,柔声说道:“放弃吧,伊利恩。你是曾经挽救了这个世界的勇者啊,应该比谁都更明白——”但这话她并没能够说完,已然让伊利恩给冻在了当地!伊利恩右臂一挥,费妮丝雅整个儿飞了起来,和索朗陀耶跌到了一起!艾诺维的声音便在这时候传了过来,叫道:“住手!”
  伊利恩也不回头,只双手同时举到了胸前,显然是随时随地、都能够夺取他两人的性命。艾诺维只瞧得心脏直直地沉到了谷底。心知父亲是以他二人为人质,要逼自己说出一句“我放弃再解月封印”。如若自己不肯松口,他辣手一施,且不说这两人在自己心中有着何等紧要的份量,即以作战的同伴而论,只剩得自己一个,别说要想在他的防护之中开启月封印,根本上是稍不留意,便会有性命之危——伊利恩迟迟没听见他的答覆,说道:“就算能量失衡了,这许多的妖精术者,难道会找不出方法来对付?你再不能作决断,我手下不留情了!”艾诺维狰了两挣,叫道:“父亲——”伊利恩冷笑一声,两道水刀自湖中飞了出来,朝索朗陀耶和费妮丝雅身上插落!
  艾诺维脸色大变。事态演变到了这个地步,非生即死,成败之际间不容发,已经不能容许他再有任何的选择。双腕交叠胸前,手诀迅速纠缠;一层淡淡的金光登时自伊利恩身上浮了出来,朝他自己的眉心奔落——伊利恩身子剧烈地震动了一下,脸上突然浮出了一丝无比凄凉、无比落漠的微笑。奇特的是,在那微笑中又仿佛带着几分如释重负,几分宁静,几分解脱。回过身来看了看艾诺维,他口齿微微放动,仿佛说了一句:“你终于还是动手了。好极……”但这些话又似是并不曾真的宣诸于口,便随着他整个人的逐渐雾化,也跟着消散在空气之中。他从索朗陀耶臂上取了下来的护命绦坠落在地,正落在那棕发青年的脚边。那两道水刀在艾诺维刚开始施展手诀的时候,力道便已经明显地减弱;虽然还是奔到了他两人的身上,却只不过将身子都打湿了。
  艾诺维茫然地站在当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痛到几近碎裂,却偏偏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他并不想这样做——就算是月封印也让自己给解开了,就算父亲会因此而毒恨自己,他还是宁可他留存于人世、不要归还自己这点毫不可惜的能量。怎知道……怎知道父亲的做为、战局的演变,居然逼得他不得不亲手收回这股能量,解除这份咒法……他走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艾诺维茫然地朝着月封印瞧去,又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双手,只觉得满手都是血迹。他怨我么,妈妈?你一向那么了解他,你告诉我啊。妈妈!  第七封印第 8 卷第二话 暗自影中生作者:纳兰真当索朗陀耶和费妮丝雅自时间冻结的状态中释放出来的时候,当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么样的一副场景:艾诺维怔怔地立在月印前头,沐浴在那比先前明亮了一倍、也比先前饱满了一倍的、月之封印散放出来的光芒之中,整个人宛如化作了一座雕像。整个地底的洞窟以月的封印为轴心,银色的光辉清晰地照亮了拓开的湖水,以及小湖四周锐利而嶙峋的、混合了棕黄、红褐、浅栗颜色的山壁。顺着艾诺维的眸光瞧去,可以清楚明白地看见:湖底那成千累万、已然洗得森然净洁的白骨。
  没有伊利恩的影子。一丝半星也没有。
  索朗陀耶脸色大变。这才发现自己上半身衣衫已然完全破损,凉凉湿湿地尽是清水,护命绦丢在了脚边,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成这般模样,又是如何变成这般模样的。岂难道……岂难道……脑子里才风驰电掣地转了两圈,费妮丝雅自他身后站起了身子,低声说道:“他到底还是下手了……水神欧莎比娜啊,这未免……未免……”深吸了两口气来平复自己,她微微地侧过脸来,瞧向了索朗陀耶。只见对方以一种难以分说的眸光投向了艾诺维,脸上露出了一种异常苦涩的疼楚之意,微微地吃了一惊,问道:“怎么了?”
  索朗陀耶双唇紧抿,护命绦在拳头里握了又握,说道:“他有必要、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么?无论怎么说,伊利恩,伊利恩……”脸上肌肉跳动,突然之间、手上的护命绦子鞭子般抽在地上。
  索朗陀耶这几句话声音虽然甚轻,但艾诺维既有一半属于妖精,而这半个妖精又不属于任何种族,事实上就使得他兼具了各族妖精的特色,耳力精敏如风妖精,不在话下。当时身子微微地震动了一下,登时自茫然空洞、无法解脱的沉重与窒息之中清醒了过来。只听得大洞顶端飒飒风响,狄凡夏、塔莫伊、佛兰珂三个人乘着旋风的涡流降了下来。
  原来他们三人见洞中已有好一会子无有动静,洞口流泄出来的银光又与先前大不相同了,往下一张,全没见到伊利恩的影子,料知战事已然终结,如何还按捺得住?不顾一切,跳了下来。
  艾诺维也不理会他们,自顾自飘向了小湖的另外一端,将那柄让伊利恩给惯得插入了岩壁之中的窦剑拔了出来。剑柄那颗眼睛对着他眨巴眨巴,流露出了关切的神色。艾诺维凝视着那颗眼睛,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却终是什么都不曾出口,只捧着宝剑荡向萨拿倒地之处,将宝剑又放回了他的身上。
  萨拿伤势虽然沉重,但伊利恩那记风刀往上偏了一偏,并未伤及心脏。如若不赶紧医洽,他在大量失血之余,性命固然难保,但宝剑只一放上了身子,血流立时停止,伤口也开始愈合。派垂安长长地吁了口气,坐起身来,笑道:“我现在看起来像个什么?刚刚从矿坑里头冒出来的地妖精?”艾诺维见他头发焦黑,衣不蔽体,裸露在外的肌肤黑黑褐褐地,当真是贴切至极的形容,唇角象征性地牵动了一下,却半丝也笑不出来,只道:“我准备要开启月封印了,派垂安……”
  派垂安定定地看了他两眼,笑了起来,说道:“我一直好奇你几时才会想通呢。你进步了啊,小……艾诺维。”
  索朗陀耶的声音锐利地插了进来,急促地道:“等一等,艾诺维,你说你准备要开启月封印了是什么意思?现在离夏至少说还有二十来天……”艾诺维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夏至晚上固然是月的能量最饱满的时候,和月封印的本身却并没有必然的关系……进步的人可不是只有我一个啊,派垂安。”
  原来这个道理是他近些时日来才想明白的,当初灌输给喀尔提的时候可并不是如此;否则的话,派垂安就不会一口咬定:要解月封印必须等待彩虹之月。但这位喀尔提的精神与意识到得后来,既然能够脱离剑身的束缚,与一些也已脱离形体的精神体——例如景晖他们——作直接的交流,他的智慧与见识,事实上是已经超越了他所承受的指令。所以艾诺维才会说“进步的人可不是只有我一个”。至于这位仁兄为什么会照本宣科地让艾诺维等到夏至晚上才去解封印,那自然是一种观察与比较的心态在作祟了。
  索朗陀耶脸色大变。自从跟艾诺维共同行动以来,先有吉托的消逝,后有伊利恩的死亡;吉托的逝去他已经接受得勉强——虽然到底是接受了,但伊利恩……伊利恩……那可是他本来以为:可以摆脱喀尔提的宿命、可以生存在阳光底下的人啊!想到要在同一天里失去派垂安,只急得他五脏六腑都要炸开了。却就在这个时候艾诺维朝着他投来了沉静而安抚的一眼,半举起一只手来示意他和佛兰珂稍安勿躁,说道:“……所以呢,你自己是怎么想的?若是你觉得着这人世还有一些意思,要想留驻下来,我就为你延长回归能量的时间点,”派垂安瘪了瘪嘴,说道:“这没意思嘛。如若你说五十年,我岂不是就得乖乖地再待五十年?干脆把自主权交到我自家手上,岂不美哉?”
  艾诺维知道他说出这一段话来,其实是存心引出自己的回答,好解释给索朗陀耶几人知道的,淡淡地笑了一笑,说道:“与时间有关的咒法,只能够由外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绝计无法由自身施于己身;就算我想将自主权交付予你,技术上也没有可能。这个恐怕只好对你不起了。”
  派垂安伸了一个懒腰,说道:“这就太不好玩了。你要知道:不老不死可是一桩他妈的无聊得死人的事,”才刚刚说到这里,佛兰珂的声音插了进来,叫道:“派垂安!”声音里充满了求恳之意。
  派垂安往她和索朗陀耶瞧了一眼,瘪了瘪嘴巴,抓了抓脖子,说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谈情说爱缺观众吗?那也不必非找我老人家不可嘛。我说同胞,这档事真的不大好玩,”佛兰珂眼眸中泪花乱转,几乎便要哭了出来。派垂安忙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不要哭。他妈的,哥哥我这辈子就是见不得美人掉泪。想当年就为了这个毛病,不知道吃过多少亏,上过多少当,想不到都这把年纪了,还依然死性不改……唉,唉!真他妈的!”又投了捏自己脖子,右手食指朝艾诺维勾了一勾。
  佛兰珂破涕为笑。见艾诺维将耳朵凑向派垂安,两个人低声交谈,想是正在商量“要将时间点延后多久”,本来几乎便想出声,要求派垂安尽可能多留一些时日的,但她本来不是个会勉强别人的人。虽然是死生大事,见派垂安答应得不甚情愿,料想他真的已经对目前的这种生存方式十分倒胃;之所以肯再多留一段时间,已是十分顾及朋辈之间的情谊了。话到口边,生生忍住。
  索朗陀耶想得却又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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