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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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封印-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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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坦多玛可没想到这两人都对女儿倾心恋慕,这一路上见到佛兰珂小姐和月首法王有说有笑,真不知是一种何等样的折磨。好容易可以抽身告退了,焉有再自讨苦吃之理?心想挂念家人原也是人情之常,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们就先回去罢。好好地放几天假,再到队上去领赏。”眼光在狄凡夏父女身上一扫,朝迎宾人员点了点头。意思是要领他二人到随从尊用的休息室去,好生招待。
  茉咪轻轻地摩掌着卡鲁奇腰间,低声说道:“你们那个宴会,我跟爸爸是没有资格去的。你自己先去玩罢。等我……”卡鲁奇大声说道:“不,不要!你不跟我在一起,那个什么鬼宴会我也没兴趣去了!”坦多玛笑道:“谁说茉咪姑娘不去的?嗯,狄凡夏也一起来吧。”他生性聪敏,博闻疆记;通常只要对方作过一次自我介绍,便就不会忘记;更何况他和狄凡夏,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父女两人都有一些尴尬。尤其是狄凡夏,搓手搓脚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别扭到了极点。在昭城时他还可以说是客人,回到了自己国家可就万万地不是那么一回事。但卡鲁奇那里想得到这一层?大辣辣地捉紧了茉咪左手,半分也不肯放松。
  艾诺维摇了摇头,朝坦多玛说道:“我这师弟才离开荒山野地没有多久,人间礼法一窍不通,还请多多包涵。”坦多玛听得“师弟”二字,微微一笑,心说:“果然是吉托的弟子。”脸上笑得爽朗,说道:“既然是山野间的异人,又岂能以人间的常礼加以约束?能够行使变身魔法,又能够召唤野兽的,就是这一位么?”艾诺维微微一笑,说道:“有兴趣的话,改天让他试试如何?就算是数百匹奔马,这小子也有法子叫它们停将下来。”
  派垂安对着索朗陀耶扬了一下眉毛,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一笑。都知道艾诺维达着机会、已经在推销自己师弟、为他往后的生活作安排了。能够役使大群马匹或野兽猛禽的术者珍罕异常,哪一个王国毒不需要?而这又实实在在、是最能让卡鲁奇发挥所长、却又不致于拘限了他本性的领域——卡鲁奇听得师兄吹嘘自己,虽觉得有些别扭,却也忍不住有些得意,插口说道:“马匹有什么稀奇?就连天上飞的,我都使唤得动呢。”果然坦多玛甚有兴趣,又多问了好几个问题。卡鲁奇比手画脚,说得甚是开心。闲聊之中来到了招待宾客的院落,坦多玛这才想起了什么,朝索朗陀耶说道:“你们几位的行李都已经送到了,我这就着人护送过来。”朝艾诺维几人点了点头,说道:“大家先请将就着歇歇罢。时候到了,我再着人来请各位到婆娑苑去。”伸手将女儿拉到了自己身边,告辞而出。
  艾诺维看着这父女两人步出了院子大门,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深不可测的笑意。派垂安瘪了瘪嘴,朝索朗陀耶说道:“你别说雷富尔是个老狐狸。我看这一位也差不太多。”索朗陀耶淡淡地笑了一笑,说道:“他到底是个法王。情报网总不能窄了。”派垂安斜眯着眼睛看他,说道:“你的‘法王’两字,写起来跟他的不一样?”索朗陀耶淡淡地道:“月首小得很,可养不起这许多人手。”艾诺维插口进来,说道:“派垂安,别闹了。坦多玛可没隐瞒了我们什么。”他之所以这样说,自然是因为:坦多玛若想欺瞒他们、表示自己“对昭城发生了什么事一无所知”,必然就大伙儿的行李从昭城送来一事问长问短。再加上他一方面对卡鲁奇的身份毫不追究,另一方面又在自己开口之前、已对卡鲁奇的能力知之甚详;几项因素加在一起,根本已经用不着去怀疑。
  索朗陀耶微微皱眉,说道:“可是如此一来,佛姬的一片苦心……”费妮丝雅说道:“坦多玛既然能够隐忍到现在,自然也不会说破。他父女两个都如此受重对方,你就不必太担心了。”
  卡鲁奇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半天,初时完全摸不着头绪,听到后来才恍然大悟。摸了摸下巴,心下恼怒:“这些人的脑袋怎么搞的居然这等复杂?吃饱了没事干吗?他妈的。老子还是回以前住的地方去,跟野熊母豹厮混好些。”却是一想到要离开人群,以及这个自己已经开始着迷的花花世界,不知道为了什么,心中竟生出了一股子强大的恐惧之意。握紧了茉咪左手,脸上流露出茫然的神色。
  且说坦多玛一手环着佛兰珂,陪着她回到她的寝居之外,将左右随从都斥退了,审视着爱女略见清减的容包,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脸庞,说道:“欢迎回家,丫头。这段日子,可真辛苦你了。”
  佛兰珂心中一酸,泪水险些便流了下来。她是何等样冰雪聪明的女子,又自小在父亲身边视事,艾诺维他们方才想到的事,岂能够没有想到?见到父亲眼角多了好几条深刻的纹路,一向乌黑的鬓角也渗进了几络银丝,显见得这半个多月里头,不知道是如何地为自己操心焦虑,握住了父亲的大手,说道:“爹,我……”才开口说了这两个字,再也忍耐不住,伏倒在父亲胸前,痛哭失声。
  坦多玛将爱女紧紧地揽进怀中,轻抚着她的背脊,也是情不自禁地下波。隔了半晌才镇定下来,将佛兰珂轻轻地推开了些,笑道:“平安回来就好了。哭成这模样,难道索朗陀耶路上欺负你了么?”
  佛兰珂胸中又是一酸。知道父亲这等说法,必是猜到了自己的心思,因而打算“让黑暗的归于黑暗”了。虽说父亲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曾经变成魔人,这件事情其实也就没有必要隐而不提,但自己在事变前后的情思转折,休说父亲无有可能尽知,就连自己,也到了现在都还没能完全整理清楚呢。听得父亲提起了索朗陀耶,当真是不知从何说起。
  坦多玛夙知女儿自小害羞,见她眼眸闪向了一边,欲言又止,心中有些不舍,有些凄凉:“女儿已经大了……唉,如果她妈妈还在人世,我对他们现在在闹的那个什么恋爱,大约就会明白得多。”低下头去,亲了亲女儿额头,说道:“好啦,进屋去梳洗梳洗、打扮打扮罢。再不久就要跟客人共进晚餐了,总不好让人看见你红着眼睛?梨朵她们听说你要回来,不知道有多兴奋,这几天里大约都在忙着整理你的衣服珠宝、香料粉霜了。”佛兰珂依偎在父亲胸前,又挨蹭了好一会子。看看宴客的时间越逼越近,才依依不舍地进了屋子。
  婆娑苑顾名思义,是个微风起伏、树影深浓的所在。但艾诺维一行人在司礼人员引领之下来到了这重院落,才发现这小院的造景比想像中还更美丽得多。打老远便听得风琉璃清脆的声响,隔着小院外的清溪与鸢尾水仙花丛送了过来。待走得近了,更见得这小院之外其实根本没有墙壁或门户;除了清溪与花丛之外,疏密有致的树影之间间杂着高低错落的珠型夜明灯,柔黄的光晕透过风琉璃青绿透明的叶片,在地上打出了无数浓淡不一、因风流浪的光点。风在这小院之中从来不曾停止过。错落的树影之间,隐的可以见到:蜿蜒出二三十公尺的青石小径里头,有着一栋全数由金弦碧竹搭就的、异常雅致的小褛。那迎宾人员见到贵客睑上流露出了赞赏之色,笑得得意,说道:“风琉璃在劲风岛之外的任何地方,本来都难以存活,那是因为少有地方能像劲风岛那样、有着源源不绝的风能量。我们这婆娑苑由于经过了特殊的设计,又经历代法王以风魔法加以护持,所以还长得风琉璃。虽然如此,也只能勉强生得几棵。自从风封印解开之后,情况可大不相同了。各位请瞧:日封印才一解开,就迫不及待地冒了这许多新芽出来。声音如此甜润清脆,那又是一般风琉璃制成的风钤万万不能及的了。我们法王陛下对这婆娑苑宝爱至极。若不是各位这样的贵客,还动用不到这个地方呢。”
  派垂安将头凑向了艾诺维,低声笑道:“这可是在跟合下致意了哪,圣法王。”艾诺维颇为动容,心下惴思:“怎么在我生长的那些年里,从没见过有谁将能量用在这样的闲情逸致之上?”沉吟之间,一行人已经进入了小褛之中。
  坦多玛和佛兰珂大约比他们早了一刻钟来到这里,招呼客人极是欢喜。除了法王父女之外,还有席欧和哈曼杜作陪。索朗陀耶与他二人虽然也算是相熟,但他向来不喜欢交际,只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一对清澈的金色眼睛,反倒不住往佛兰珂身上溜去。原来她为了今晚的宴席,慎重地打扮过了。黑锻般的长发高高挽起,露出了她洁白修长的颈项;一袭淡紫的低胸软缎晚宴礼服更衬得她的人宛若新荷浴露,优雅娉婷。柔和的彩柱掩去了她原本略嫌苍白的容色,越益显得明艳无伦。索朗陀耶的神情看在坦多玛眼里,情不自禁地对着自己笑了一笑。
  招呼过后,一伙人按着位置坐定了。本来狄凡夏父女实在没有资格跟他们坐同一张桌子,但坦多玛一来敬重艾诺维,连带着给足了卡鲁奇面子;二来也不真当这是什么正式的国宴,言笑晏晏,连这父女两人一并招呼着入座了,全没端半点法王的架子。狄凡夏感激涕零,不必细表。酒菜端上来之后,坦多玛以主人身份,先敬了贵客一杯,而后说道:“今天在这里的都不是外人,有几句话我就直说了——”望定了索朗陀耶,说道:“你跟我这丫头,为了封印的事在外奔波,同进同出也有好几个月了。依我说,也该把名份正一正了罢?”
  佛兰珂万料不到父亲会在全未问过自己的情况之下,当着大庭广众之面,将这番话说了出来,一时间血液上涌,脑子里乱作一团。她那里知道坦多玛根本已经认定了:事情已经如此明白,还有什么好再问的?要是多问两句,这个丫头害羞起来,扭着腰肢说不要,可教做爹爹的怎么拗她?那还不如赶鸭子上架,先替她把婚事定了。
  索朗陀耶同样地大吃一惊。但其实他内心深处,也早已料到事情的发展本来应该如此。只是没料到坦多玛会提得如此突兀、如此直接而已。佛兰珂在日光镇上善伤的这一段时间里头,虽然表面上与自己可以称得上是相处融和,但他实实在在、知道她还未能真的接受自己。虽然有心顾及她的情感,但坦多玛这话说得明白:全世界都已经将他们两个配成一对了,女方家长也已经出面提出了婚事,在情在理,他都绝对没有可能加以拒绝。当时飞快地瞧了佛兰珂一眼,意思是“你也瞧见了。我可实在没有选择”,说道:“这是自然。”解下腰间那柄才刚刚从昭城送将回来、物归原主的水湄之光,双手奉给了坦多玛,说道:“你也知道我身上一向不带什么珠光宝气的东西。就先拿这把刀充作聘榄罢。”
  坦多玛纵声大笑,说道:“好极,好极。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毫不客气,一伸手便将刀接了过去。除了直系的血亲之外,索摩人对于辈份并不是十分讲究。这两名男子之间是否相交多年,与他们之间是否能成为翁婿,根本上是互不相干的两码子事。
  只水湄之光这么一交出去,场中立时响起了一片贺喜之声。索朗陀耶碍着佛兰阿在,本不好笑得太明显,但坦多玛当面敲定了婚事,其实正切中了他内心深处的想望。他送佛兰珂回飘城的路上,本来还颇有一点耽心:自己总没有可能一直赖在飘城不走;可是要想将她拗到月首去,说什么理由都不够充份。若是十天半月里头拗不到她点头,往后的事可就难办了。如今由坦多玛作主将她配给了自己,往后妻朝夕相处,他相信总有一天、能将她的心结全然化去。因而不由自主、越笑越是开怀。宴席中杯觥交错,充满了洋洋喜气。
  这其中只有佛兰珂一个人心里头五味杂陈。真要追究起来,她其实也不是不欢喜;但她既然还没原谅那个满身污秽的自己,便觉得这样的幸福自己是不配取得的。当时长睫低垂,只顾看着手中的酒杯,心里头乱作一团:“难道、难道事情就真的这样决定了?我真的就要这样嫁给了他?可是,万一哪天他突然想明白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头一阵冷一阵热,只恨不得脚底下的地板突然间裂开了将自己吞没,好让这个人永远从世界上消失。偏偏在座的几个人里,艾诺维和费妮丝雅是明白她心事的,固然不会说些什么,派垂安可全没半点顾忌。再加上不明究里的席欧和哈曼杜在一旁胡乱起哄,越来越没节制,甚至连贝贝妮都有事没事、看着她露齿而笑,只闹得她整顿饭如坐针毡。
  这一夜索朗陀耶喝得大醉,连自己怎么回客房的都无法记得。却是醒来之后,除了四肢略觉沉重之外,可没有什么宿醉之后的头痛之兆,微微一怔,便即明白:“想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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