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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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封印- 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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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神远望着叠浪千层的山脊,皇都眼睛里露出了深思的神气,说道:“我已经尽力了,可是该来的看样子毕竟还是得来……到那个时候,还得有劳各位前辈了。”景晖的声音淡淡响起,说道:“你明知道光凭我们十二个是不够的。全呼荷世界的负能源要有这等容易消化,天意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安排这许多出类拔萃的妖精王了。”皇都挑起了一边的眉毛,说道:“辱蒙赞赏,愧不敢当。”几个娇脆的声音笑了出来,说道:“厚脸皮!人家景晖说的是你么?”说话的自然是那几名女性的日长老。
  景晖笑道:“身为日帝,这小子平日里要到什么地方去找人称赞?自然只好咱们几个老妖怪倚老卖老一些。”话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并不以为他们所谈请的,会是什么紧要的事迹。
  且说艾诺维带着索朗陀耶一路飞奔下山。由于出发时已过中午,回到那一日遇袭的矿区平台之时,天色已经暗了。矿区人口避风之处,一个火堆烧得正旺。卡鲁奇坐在火堆旁边,身旁围着一双石斑雪狮,一只灰背熊,还有三只铁喙鹰,摸摸这个又抱抱那个,每隔几秒钟便抬眼朝路口探看一下,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见到艾诺维带着索朗陀耶自入口处出现,跳起身来,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中午就该到了,居然抱到这个时候,看样子你也没有自己吹牛的那么厉害嘛!”眉花眼笑,满脸都是宽心大放的神气。
  艾、索两人对他的脾气早已摸得熟透,知道他小孩子心性,自不会加以反驳。看看四周居然没有半个人在,显然这小子是一个人留在这个地方等候师兄回来,寂寞无聊,才会唤来了这许多野兽跟他作伴。艾诺维伸出手去摸了摸那石斑雪狮的头,说道:“你的召唤魔法越来越厉害了啊,这许多猛兽都让你管得乖乖的。”卡鲁奇大是得意,拍拍手让猛兽们都散去了,说道:“你下次见着这种大猫,可别伸手乱摸。要是我不在,它可就咬你了。”他跟野兽相处纯粹出于本能,对它们繁多的种类和名目其实是叫不齐全的。文诺维笑了一笑,说道:“要是你不在,我只怕不容易见到这种大猫罢?嗯,怎没见到那个叫亚拜罗尼的使徒?让大伙儿带下山了?”卡鲁奇耸了耸肩,说道:“谁鸟他啊?都已经让人给药成那个样子了。今天中午,他自己气力恢复了些,一瘸一拐、便自己摸下山了。索朗陀耶他娘说的,这人不过是让人雇聘的刺客,任务既然失败,什么什么……要是还跟他计较,反而失了他们的身份什么的。”索朗陀耶忍不住问道:“我娘他们是几时下山的?佛姬的伤势到底怎么样了?”这个问题打从他一回到此地起始,便一直在喉间打转,艾卡二人的对话虽短,在他已是憋得难受至极。卡鲁奇摸了摸下巴,正要回话,忽然间磅琅一响,矿坑旁边一座新砌的石坟爆了开来,灰暗暗一条人影跨步而出,说道:“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你吧。”
  卡鲁奇只吓得跳了起来,窜到了艾诺维的背后;索朗陀耶亦是脸色大变,伸手便去摸自己的水湄之光,可一模之下才想了起来:那刀已让佛兰珂丢在昭城里了。只有艾诺维神色不变,定定地看着那自坟中走出的瘦长汉子,说道:“死魅不会说话。死灵没有实影。合下不应该是使徒中人罢?若要施行暗算,这等技俩未免太拙了些。”索朗陀耶这才认明白了:这人发色淡褐,眸色深灰,脸色苍白得几乎看不出血色,正是昨天早上埋伏在此、却让费妮丝雅一记水箭重创而亡的那名使徒。这时节已是三月上旬,呼荷世界春天的雷月已在清空之上泛出了淡淡的蓝光。照在这人染红了半边灰衣的血清之上,更显得诡异绝伦。
  那人听得艾诺维动问,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转,突然间双手平举,僵着双腿、朝前蹦了两下,说道:“如果是僵尸呢?你可没料到这一层罢?”声音阴森至极。
  艾诺维微微一楞,突然间大笑出声,说道:“派垂安,别闹了——”派垂安三字出口,话声蓦地里中绝。那人咧嘴而笑,露出了满口的白牙森森,又朝前跳了两步,说道:“为什么别闹了?啊哈哈哈,小艾雷,我明明记得你并不怕僵尸的嘛?”
  艾诺维听得“小艾雷”三字,陡然间脸色大变,再一次失声叫道:“派、派垂安?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真的是你?”这平台上地方本来不大。那死而复生的使往前后跳了这么几步,已然来到了艾诺维的面前,平举的双手几乎便要掐上了他的脖子。但艾诺维身子动也不动,只是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打量着对方。那人慢慢地放下了双手,眼睛里头突然浮现了戏枪的神色,笑道:“如若现在就过去抱你,肋骨只怕难免让你打断四五根,可来得太不保险了……”话声微微地顿了一顿,说道:“怎么可能?为什么不可能?你忘了你还有一个封印还没解开么?所以应该还有一个喀尔提?”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艾诺维脸上优得就像是戴了一层石头做的面具,就连派垂安走上前来将他抱入怀里,也依然没有半点反应。派垂安笑道:“终于吓到你了,不坏,不坏,值得为此干杯——喂,卡鲁奇,你那里还有酒没有?”卡鲁奇听到这个地方,虽然对事情的本末还不是十分了了,但对方不是什么僵尸死魅,至少已经是可以肯定的了;气这家伙装神弄鬼的吓人,哼了一声,说道:“酒剩得不多,屎倒还有不少,有兴趣的话就给你一袋子如何?”派垂安大笑出声,满脸都是捉狭之气,说道:“好啊,好啊,可以啊。请,请!”卡鲁奇反倒谨慎起来,瞪着他道:“待老子再想想。这般珍贵的物事,可不作兴随随便便就送人了!”
  艾诺维的声音插了进来,说道:“两个都别闹了,坐下来说话……”一手紧紧地握着派垂安手腕,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语从何起。派垂安笑道:“别这样。变成喀尔提又不是多辛苦的事——嗯,至少没你以为的那么辛苦。”艾诺维摇了摇头,心情显然沉重至极,说道:“好,就算我真有什么天大的理由,非将你变成喀尔提不可,你又怎么会……彻头尾地变了一个样子?”派垂安瞧了他一眼,本来一直带点嬉闹的神情突然间审慎起来,说道:“这么说你还没想起来、封完月印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
  艾诺维身子震动了一下,英俊的五官突然间剧烈地扭曲,咬着牙道:“不,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要的事么?”派垂安双手疾出,按住了他的太阳穴,说道:“想不起来的地方就不要想,先让自己静下来——嘿,你难道不欢喜再见到我么?”
  索朗陀耶见到他按着艾诺维的双手微微地发出银光,心想这人果然不是混说的,确乎是货真价实的月之喀尔提;当时摒息静气、留神着后续的发展。只见艾诺维闭上了眼睛,很显然是渐渐地平复了下去;半晌之后他睁开了双眼,慢慢地道:“让你费神了,派垂安。我是很欢喜能再见到你。可是上苍为证,你原来的模样可比现在中看多了。”派垂安援了搔脑袋,说道:“这可没有法子。我原来的身体出了一点状况,已经不能用了,好容易勾引来的几个家伙里头,又只有这一个勉强合格……”说到这个地方,拍了拍腰间的短剑,说道:“看仔细了喔:这个才是‘我’。至于这一个,”指了指自己胸口,说道:“只能算是我的宿主。这人名叫萨拿,在使徒里头排行第九,原本是驻在禁镜城里的。亚拜罗尼发出了动员令要暗算于你,我当然乘着这个机会一路追将过来,就省得自己费神了。”
  众人这才恍然:何以这名使徒在昭城与娃蒂恶战之时,居然能够在无有人质的情况下全身而退,却又何以在费妮丝雅手中不堪一击。对不死之身的喀尔提而言,那一记重击根本只是他装死的凭藉。艾诺维凑向前去,看着他腰间那柄长度只及一般长剑三分之一、当作匕首却又太短的佩剑,赫然见得剑身近剑柄的地方,隐隐浮着一只眼睛!那自然、是派垂安精魂凝成的结果了!
  艾诺维既愧且咎,百感交集,说道:“这么长的岁月,你就把自己依附在你这把窦剑的身上啊?那,那岂不是……”打了一个冷颤,不敢再往下说。索朗陀耶思及如此漫长的岁月不言不动,附着于无有生命的物件之上,当真是难以想家的折磨与禁锢,也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派垂安笑了起来,在他两人眼前拍了拍手掌,说道:“怎么搞的不约而同摆起这种苦瓜脸来了?你们不觉得这种遭遇别致得紧么?咱们这把宝剑有型有款,比起一般的帅哥,可还要值钱许多,”说到这个地方,见艾诺维头颅深埋,下巴绷得死紧,突然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容易欺负啊,艾雷。 ,本来还想再欺负你一阵子的,谁让我心软。见了你这般模样,这段梁子就算是这样揭过去了罢。我说,情况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糟——”顿了一顿,突然间冒出了众人绝料不到的一句话来:“你应该已经见过景晖他们了?”
  艾诺维豁然抬头,失声道:“你——难道——?”派垂安摸了摸鼻子,笑道:“没那么神啦。我的资质与境况,怎能够跟日长老相提并论?刚开始的那一千年里,确乎让夜辉这个家伙给拘得动弹不得。但后来渐渐地就明白了形神分离、不役于形的道理。只不过当初既然将精魂寄托到了夜辉身上,总没有办法像景晖他们一样地自在纵横,快意于宇宙之间。到最近这几千年里,凝聚在向天崖上的十二只乌鸦,其实都只是纯粹的能源结晶体,和他们的精神意念不相干了。”艾诺维将信将疑,却又止不住地欢喜,说道:“难道你——”派垂安刮了刮鼻子,说道:“不跟你说我没那么神的么?我目前意念所及,大的是以剑身为中心的一千公里,没法子再多了。”
  艾诺维一口气长长地吁了出来,紧握着派垂安的手,脸上神情百感交集,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已经种了,而且是一万八千年前便已种下;果也已经收了,虽然是至于今日他才初次听闻……无论是要道歉,或是要说恭喜,这漫漫岁月中的种种波折,又岂是短短几个字便能诉说净尽?而,以他和派垂安自幼及长、出生入死打下来的交情,其实也就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因此在片刻的沉默之后,他阁下脱口而出的,反倒是一个轻描淡写的问题:“你把这萨拿拘来作了宿主,那些使徒难道不起疑心?无论怎么说,这位仁兄的脾气,总没有可能跟你一样?”派垂安笑得奸诈,说道:“那自然是天差地别。不过这其实也不难打发。像这样,”将脸一垮,摆出一副冷淡愁苦、厌世绝情的神气,说道:“我失恋了。少来烦我!”
  艾诺维纵声大笑。索朗陀耶也是忍俊不禁。他素来冷静自持,不轻许人,但这派垂安出现了才不过半个时辰,磊落潇洒,灵动刁钻,忍不住动了倾心交结之意。却是此念一动!便止不住地有些怀疑:“看样子这一位也是他的至交好友,怎地以前从没听他提起过?”又想。“他身旁的人一个比一个出色。神代末期的风起云涌、八方风雷,可不知是一个什么样的景况?”只一想到这个地方,胸口便不自觉地发热。当真是恨极了自己其生也晚,没能赶上那样的时代。
  派垂安抬起头来,看了看天上的雷月,说道:“要将这玩意儿变回原来的样貌,时间只怕还早了一些,”瞧了艾诺维一眼,说道:“别勉强。你还记得月印是怎么封的么?”艾诺维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呼吸变得既深且缓,好半晌才慢慢地点了点头,说道:“细节……记不真了。但……”派垂安伸出手去,握在他的臂膀之上,说道:“嘿,打起精神来啊。有了景晖他们的先例,你还怕见她不着么?”
  便在这个时候,卡鲁奇的声音插了进来,说道:“你们,你们先等一等!你们从刚才说到现在……封印,封印是艾诺维下的?打从一开始就是他搞出来的?那么,那么爸爸他……之所以会变成喀尔提,然后又消失,也全部是他……是他……”他这一路询问下来,没见艾诺维或派垂安作出任何反驳,情绪越来越是慌乱,声音也越来越是粗哑;说到末了,几乎已经转成了哭号。冲向前去,一把揪住艾诺维领子,又摇又晃,叫道:“你说话呀!是你害死了爸爸,是不是?告诉我你没有,告诉我!这一切只不过是我听错了,是不是?你说,你说呀!”
  面对着卡鲁奇如疯似狂的反应,艾诺维眼角微微抽搐,却是一个字也不曾辩白。他其实比谁都更明白:整个封印时代是他一手造就,卡鲁奇跟随吉托如是长久,没有可能一无所知;只不过吉托去后,这小子将情感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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