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斯兰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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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尔斯兰战记-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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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的宫廷画家一言不发,倏地往前一跳,挥出了破风的一击。

失去银色面具的男人一边巧妙地承接了这一击,一边反转过身体。他这个堪称巧妙之上的流利动作,不但那尔撒斯无可乘之机,连达龙也没有办法抓住任何空隙。

银假面跳进了狭窄的小路,把壁边的木桶和筒子踢倒阻断了追路。当他的斗蓬消失在第一个转角的时候,随侍在亚尔斯兰身旁的两个骑士便放弃了追逐。达龙拍了拍朋友的肩膀。

“那个家伙不知道是谁,不过,倒是很有一手。如果不是你赶来帮忙,我可能已经着他一击了。”

“这算不了什么。”

达龙没有说话,那尔撒斯接着说道。

“对了,那个男人好象对你伯父的事很清楚,是熟人吗?”

“我也是这么想,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原以为他的面具只是用来吓人的,没想到竟然不是。遭受那么严重的火伤,难怪他得用面具来遮掩。”

那尔撒斯虽然同意达龙的说法,可是脸上却是尚未完全释然的表情。

他觉得事情似乎不只是这么简单。戴面具的理由是为了不让他人看到原来的面貌,但是,在完全陌生的土地上和不认识的人相对时,这个理由应该就不成立了。如果不是那个火伤,或许那尔撒斯本身也很容易就会想起来的……

(五)

那个人和奇夫擦身而过实在不能说是偶然的。如果在旅程中要避开和鲁西达尼亚兵相遇的话,能选的道路和时刻也就有限了。

当马和马交错的时候,双方都保持了距离以备随时可以拔剑,这是理所当然的谨慎。由于在这个夜里天上只有半月,双方又保持着七、八加斯的距离,所以,一开始奇夫并没有注意到。而他之所以发现对方是一个男装打扮的女人是因为风向突然改变了,夜风把女人的体香传过来之故。

对方的头部虽然用绢布包着,但是仍然可以看出那像染着夜色般漆黑的长发及腰部。瞳孔像映着初夏的万绿般,有着又深远又闪闪发光的绿意。奇夫之所以可以看到她瞳孔的颜色是因为女人也隔着肩膀回过头来看,而她回头的理由一定和奇夫的理由完全不一样。当她的奇夫的视线相交之后,便加快马程,快速地离开他。

奇夫呆了一阵子,凝视着在月光下渐去渐远的女人的背影,随即用手掌拍了拍膝盖。

“嗯,真是罕见的美女。论年纪也比那个说谎的王妃年轻许多哪!”

奇夫匆匆地在脑海里盘算着。现在,他暂且有了行动的目标了。

“那个美女一定会被恶党袭击。如果我帮了她的忙,她一定会对我抱着感谢和敬爱之意,然后以某种形式来答谢我。一定是这样吧?最好是这样。应该是这样。”

在自以为是的决定之后,奇夫便保持了适度的距离策马跟在女人的后面。

不久机会就来了。自从王都陷落以后,鲁西达尼亚军当然更是跋扈,常常数骑人马组队四处杀人掠夺。吉斯卡尔公爵虽然贴出了不可伤害良民的布告,但是却常常无法彻底执行。

七、八个骑兵的黑影从线杉林中跳出来,阻挡了女人的去路。从鲁西达尼亚士兵口中说出来的话极其下流没品。

女人不胜其烦似地踢了马腹一脚。马也像经过良好训练一样,马上了解了骑手的意图,在鲁西达尼亚兵们反应过来之前就开始撒脚急奔了。当瞬间就被丢在三十加斯之外的鲁西达尼亚兵们开始追上去时,女人坐在马上拉开了满月般的弓。

下一瞬间,月光形成了箭形,眼看就要射穿骑兵了。

惨叫声和血从被射穿了咽喉喷射而出,骑兵从马上翻滚到地上。

其他的骑兵从瞬间的惊愕中恢复过来之后,便怒吼着挥舞着剑朝女人逼近。他们虽然想这么做,然而,弓弦的响声穿过了夜气,又有一个骑兵在半空中翻滚,从鞍上滚落到尘土当中。接着又是一枝箭射过来,第三匹马也失去了它的骑手。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奇夫比预定时间早了一些策马奔向街道。如果再袖手旁观,他就没有机会施恩于那女子了。

听到马蹄声回过头来的鲁西达尼亚兵成了第一个牺牲者。

鲁西达尼亚兵从左肩到胸口被奇夫给砍了一刀。惨叫声和血沫朝着空中的半月高高地喷起,鲁西达尼亚兵从马上跌了下来。

这个新露面的,而且不能轻视的敌人突然出现,让鲁西达尼亚兵们吓了一跳。鲁西达尼亚兵交换着奇夫所不能理解的外国话,各自拿着剑骑着马朝左右方散开。

他们原想从三个方位将奇夫包围起来,然而,他们的意图被奇夫的迅速行动给破坏了。其中一个人的颈动脉像飞箭般喷出了鲜血,另一个人的鼻梁则被击断了。

剩下的两名骑兵再也顾不得名誉了。他们转过了马头,使尽全力策马朝街道的另一方逃去。带着冷笑目送他们离去的奇夫回过头来时吃了一惊,因为那个女人正要离开现场。这和他的预期是完全不同的。

“等一下,前面那位小姐!”

奇夫大声地叫着。

然而,不知道女人是没有听到呢?还是有意无视于奇夫的存在?她并没有放慢马的脚步。

“前面的美女!”

奇夫以更大的声音叫着,可是女人仍然没有反应。

“前面那个绝世美女!”

女人闻言这才停下了脚步。她慢慢回过头来看着奇夫。侧面承接着月影的端整脸庞带着极平静的表情。

“你在叫我吗?”

即使是奇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知应该怎么回答女人的话,女人便继续说道:“姑且不论一般的美女,若要说绝世的美女,这种人并不多。”

很奇妙的,她这种若无其事地肯定自己的美貌的态度却不会给人任何不快感。

奇夫显得很愉快,好不容易终于可以说出属于他个人风格的话了。

啊,不只是你的美貌,连你的武艺也让在下佩服之至。我叫奇夫,是一个四处为家的旅行乐师,但是,我爱好美好事物的心却一点也不输王侯贵族。现在,我将要发挥我贫瘠的诗心,做一首赞美你的诗。”

“……”

“你的身影如同丝杉纤细窈窕,黑发仿佛来自夜空的一部分,瞳孔胜过绿玉,娇嫩的嘴唇犹如玫瑰花瓣沾着朝露……”

“你缺少做为一个吟游诗人该有的独创性。”

女人冷淡地说道,奇夫不由得搔搔头。

“啊,或许我还不够成熟当个诗人,不过,热爱美和正义的心却不输给古时代的大诗人。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会赶来救你啊!”

“我觉得你似乎太多事了,你不是事先就看好时机了吗?”

“你太多疑了。我的守护神亚希女神保护了你和我,结果让那些该杀的鲁西达尼亚蛮族受到了报应。我们可以说这是上天对正义的嘉许。”

女人似乎在苦笑着。

奇夫问她的名字,她倒是很干脆地回答。

“我叫法兰吉丝,在夫塞斯坦地方的密斯拉神的神殿中工作,被女神官长派遣为使者到王都叶克巴达那去。”

“哦?密斯拉神!请让我对密斯拉神献上我对亚希女神同样的尊敬。我和法兰吉丝小姐一定有非比寻常的因缘。”

美丽的女神官根本不理会奇夫那稍显轻浮的声音。

“可是,我听说王都已经沦陷了。我也不能就这样回去,正在想今晚该到哪里去住宿,没想到鲁西达尼亚的走狗们就出现了。”

“你到王都有什么事?”

“我要去找太子亚尔斯兰殿下。我有个问题,你这个值得尊敬的乐师可知道王太子殿下的下落?”

“不,我不知道。不过,如果法兰吉丝小姐想找他的话,我可以帮忙。对了,你为什么要找亚尔斯兰殿下?”

“亚尔斯兰殿下诞生的时候,曾以殿下之名捐献给我们神殿。因此,今年春上去世的上一代女神有遗言交代,如果殿下有什么困难,就要从任职于神殿的人当中选一个武艺最好的人前往救助。”

法兰吉丝摇了摇她的黑发。

“留下遗言的人都没有想到会为后人造成麻烦。对了,我之所以从众多符合条件的人当中被选出来,不只因为我的武艺最好。”

“怎么说?”

“像我这么美丽,学问和武艺方面都又极为出众的才女,总是会遭同僚们嫉妒的。”

“你说得对。”

“她们就利用这一次完成故人遗愿的名目把我从神殿中赶出来了。你明白吧?乐师先生。”

奇夫虽然不怀疑法兰吉丝的话,但是,却多多少少让他有发挥想象的空间。或许她是被好色的神官所逼,在严厉拒绝对方之后被赶出神殿的。尽管她再怎么精于武艺,派遣一个女人来执行任务实在太危险了。

“干脆,法兰吉丝小姐,你就把那个非出于本意接受的任务丢到一边去吧。”

“不,不管怎么说,我也看不惯鲁西达尼亚人的作风。虽然我是服侍密斯拉神的人,但是我不赞成强迫别人去从事某种信仰。我要把他们从帕尔斯赶出去!”

奇夫用力地点了点头。

“法兰吉丝小姐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有同感。”

“只是口头上说说的吧?”

黑发绿眼的美女口气极为辛辣,然而,奇夫却没有要反驳的意思。

“不,不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我也不喜欢鲁西达尼亚人把自己的神硬塞给其他宗派的作法。他们这种作法就像只认为金黄头发、蓝色眼珠、雪白肌肤的女人才是美女,其他的女人都不是美女一样。什么是美丽的、贵重的,每个人的标准都不同,不应该加以强制的。”

奇夫的辩解倏地中断了。

因为他注意到法兰吉丝闭上了眼睛,把一枝小小的水晶笛子放在嘴边。虽然听不到什么声音,但是,法兰吉丝在半月光芒照耀之下像绢之国的陶器般白晰的脸庞却让奇夫看呆了。法兰吉丝张开了眼睛,把笛子移开嘴边之后,再次像打量着东西似地看着奇夫。

“是吗?好吧!”

她好像是应和着某人的声音似地说道:“据精灵们的说法,你讨厌鲁西达尼亚的心至少不是骗人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或许吧!”

法兰吉丝的声音中没有半点亲切感。

“婴儿虽然听得到人们说话的声音,可是,他们却听不懂话中的意义。你就跟婴儿一样。你虽然听到了风声,但是,你却不懂乘风而来的精灵的低语。

”“我真的像个婴儿吗?”

“你不明白,或许是这比喻太差了。把你拿来跟婴儿比,你的邪气未免太重了。

小小的水昌笛就夹在法兰吉丝白晰的手指尖。那是呼叫精灵的用具吧?

“不管怎么说,我希望你能认同我的诚意。怎么样?法兰吉丝小姐,一般而言,人和人之所以会相遇是由于因缘之线的牵引。我希望能和你一起行动。

”“随你了。但是,如果你能跟我一样宣誓对亚尔斯兰殿下效忠的话……”

“我的忠诚心不怎么够,不过,目前对法兰吉丝小姐来说是够用的。”

“我不需要你的忠诚心。”

“这样说太冷漠了吧?就法兰吉丝小姐和我的交情来说的话。”

“什么交情?“正待要提高声音反驳的法兰吉丝突然安静了下来。奇夫也闭上了嘴巴,侧耳倾听。有马蹄声从某个方向奔进街道旁边的白杨树林里。在夜晚街道上疾驰的双队骑兵从王都那个方向出现,持续占据了他们视线达数分钟之久。

“那是万骑长卡兰的军队。”

除了卡兰的军队之外,没有帕尔斯的军团会在阵头悬挂鲁西达尼亚的旗帜。目送着马蹄轰响和砂尘在月光下渐去渐远,美丽的女神官勇敢地喃喃说着:“或许他们当中有人知道亚尔斯兰殿下的行踪。我该去试试看。”

(六)

在牢房下层还有牢房,用厚厚的墙壁和门、长长的阶梯与地上的房间分隔开来。此外,在每个地方都有武装的士兵,大概是为了在距离目的地之外很远地方就阻断入侵者的前进吧?

这间牢房的唯一的一个囚犯是一个有着强健筋骨的男人,他的头发和胡须虽然杂乱不堪,但是却仍然比拷问他的那些人们还有威严。

他就是从地面上消失的帕尔斯国王安德拉寇拉斯。

尽管身上有多处的伤口,但是安德拉寇拉斯仍然活着。正确地说,应该是故意让他活着吧?当负责拷问的人刑罚告一段落的时候,就会有一个看来似乎只有他们一半体形大小的瘦弱医师出现对犯人施行治疗。

医师用酒精洗皮鞭和烧红的铁棒所造成的伤,涂上药酒,盖上药草湿布,打开犯人的嘴巴,强行灌下药酒让犯人睡着。等男人强健的肉体看来似乎恢复抵抗力了,拷问人员就再开始执行自己的工作。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几天几夜。曾有一次,男人施展他的臂力把锁链给扯断了,从此以后便改用系狮子用的锁链。

而就在这种单调而残酷的日子里,有一天变化产生了。在深深的地牢里来了一个客人。

凝聚了憎恶和怨念,熊熊地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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