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怀灵踌躇了一会儿，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我要回澳洲了。”
萧自尘不说话，秦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这句话根本就不是跟她说的。
卞怀灵似乎已经习惯了萧自尘的冷漠，又道：“夜色我已经申请了破产。如果你以后想找我……”
“不会。”萧自尘快速打断了卞怀灵的话，牵着秦卿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又道：“我不会找你。”
卞怀灵抿了抿嘴角，目送萧自尘和秦卿离开。
“卞老板想走？”不知道什么时候，齐陆突然站在了卞怀灵身后。
卞怀灵闻言转过身，平静的点点头。
齐陆失笑：“卞老板以为抓住凶手这个案子就算完了？”
卞怀灵闻言皱着眉看向齐陆，后者道：“涉嫌淫秽，还想走？！”
“我会走的。”卞怀灵微微一笑，“我既然敢在这里开，就不怕你抓。”
“看来背影很硬？”
“至少性命可以保住，也不会坐牢。”
——
秦卿坐上萧自尘的西贝尔，一路疾驰。
路上，秦卿突然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林苍有病的？”
“听录音的时候不是很确定，到大厅看到他的时候才确定的。”
“录音？”秦卿想了想，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又问道：“为什么？”
“你记得他当时的语气吗？”
秦卿想了一遍，摇摇头：“我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再想一想齐陆的语气。”
秦卿又想了一边，眉角一跳：“齐队的语速很快。”
“林苍呢？”
“他？”秦卿眯着眼睛，“他说的似乎很合理，该惊讶的时候惊讶，该停顿的时候停顿……语速！”秦卿忽然道：“他虽然每句话间隔的很好，但是语速也很快。”
“他在模仿。”萧自尘淡淡道：“精神分裂的病人会不自觉的模仿别人的动作和语言。他当时在回忆，按理说语速不应该那么快。”
秦卿忽然想起萧自尘与林苍对话时时快时慢的语速，萧自尘又道：“当然，这也可能是人的习惯，所以我说可能。”
秦卿点点头，“继续。”
萧自尘偏头看了她一眼，秦卿眉目间一派认真。
“到夜色后，我观察了他的眼神。”萧自尘淡淡道：“还有坐姿，他很谨慎，一直低着头。但是他很易怒，暴躁，而且眼神摇摆不定，手总是晃动在身边，这是自主性运动。”
秦卿想了想，当时她的注意力不在林苍身上，所以不会注意。
“还有，他会不自知的学我的动作。当然，这些你都没有看见。”
“的确，我没有看见。”秦卿点头，因为她当时完全没想过林苍……
“夜晚的林苍很聪明！”萧自尘突然感叹了一句。
“为什么？”
“他划花了死者的脸，一方面除去自己的指纹，另一方面制造了女人因为嫉妒而杀死白雪的假象。而且两个人晚上接过吻，他还给死者涂了口红。”
秦卿又问：“那是他拿走的钱包吗？”
萧自尘点点头：“他当时应该忘记了拖地，早晨一觉醒过来后变成了另一个人，知道白雪死后趁乱拿走了死者的钱包，才拖了地。不然现场一定会留下卞怀灵的脚印。不至于只有死者的。”
秦卿张了张嘴，萧自尘又道：“最重要的不是这些。”
秦卿偏过头，又听见萧自尘道：“知道监控坏了，知道死者的房间和作息的只有奈奈和林苍。而且，林苍说过，他不能忍受胡蝶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既然连暴露都忍受不了，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朋友跟别人睡一晚？未免太矛盾。”
“而且，死者的伤口很深，根本不可能是女人所为。”
秦卿点点头，“那胡蝶呢？”
“精神疾病的人不是所有的话都不能信，他在另一个世界里，以一种独特的比喻说了胡蝶的死。”
秦卿眯了眯眼睛，想起林苍的一句话——
“小白鼠觉得蝴蝶儿陪着我的时间太长了，我怕小白鼠生气，就把蝴蝶吃掉了啊！”
把蝴蝶吃掉了啊！
秦卿闭了闭眼睛，“他应该不知道胡蝶就是他的姐姐。”
“知道又怎么样？”
“知道也就胡蝶就不会死了。”
“不可能，至少胡蝶不死的可能性非常小。”萧自尘淡淡道。
“为什么？”秦卿不解的道，“他们是亲人！”
“精神分裂症患者攻击的对象大多数都是亲人，熟人。直系亲属更甚。所以若是林苍知道他和胡蝶的关系，胡蝶也许会死的更早也说不定。”
秦卿闻言，默然。
一阵静默后，萧自尘突然道：“晚上要不要去看看另一个林苍？”
秦卿默了默，随后点点头：“想！”
——
晚上，齐陆给萧自尘打来了电话，林苍的检查报告出来了，的确患有重度的精神分裂症和人格分裂症。另外，在林苍的房间里的确找到了死者的拖鞋和衣服，但并没有找到口红。
萧自尘闻言挑了挑眉，“你是觉得我判断失误？就因为没有找到口红？”
齐陆闻言不说话，的确，萧自尘所说的有任何一件对不上，他都不甘心认输。
萧自尘知道齐陆的意思，嗤笑了一声，“死者的窗户是开着的，你可以去夜色的后街找找，可能被他顺手扔了。”
齐陆闻言道了一句‘好’，随后又道：“林苍现在很安静，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你要来看看吗？”
“当然！”萧自尘知道林苍现在已经变成了另一种人格，“我最喜欢研究变态心理了。正常的可真没劲。”
挂断电话后，萧自尘载着秦卿就去了市局。
林苍很安静，看到萧自尘的时候眼睛没有一丝波动，就像看到一个不认识的人。不过，也的确是不认识的，因为这是另一个人格的林苍，‘他’根本不记得萧自尘。
林苍坐在床上，拿着一个本子涂涂画画。
“你在画什么？”萧自尘突然出声道。
林苍从本子上抬起头，看了萧自尘一眼，冷哼：“我不认识你。”
“我也不认识你，事实上，我和这个‘你’也是第一次见面。”萧自尘没有倨傲的抬起下巴，目光挑了挑，倒像是在真挚的对话。
林苍眨了眨眼睛，“第一次见面就问我在干什么，很不礼貌。”
萧自尘马上回了一句：“还有更不礼貌的。”又道：“你杀人的时候在想什么？”
林苍一愣，下颌紧紧的收起：“凭什么告诉你？”
“我可以把经验传递给你的同类。”萧自尘微微一笑：“这样，你们的队伍就会越来越壮大。”
秦卿看到林苍握着笔的手缓缓收紧，随后一把扔了怀里的本子，大步走到萧自尘面前，“我跟你说你可以让我出去吗？这里没有小鸟，也没有蝴蝶。这里的老鼠是黑色的，不是白色的。”
林苍说的话乱七八糟的，萧自尘闻言却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好！”
接下来，就是萧自尘与林苍的促膝长谈。
两个小时后，萧自尘勾着唇角带着秦卿离开了，走之前林苍又问：“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萧自尘意味深长的道：“我就不来了，上帝马上就会来接你了。”
——
林苍的案子过后的几天，齐陆的确在后街找到了一管口红，是兰蔻牌子的，上面有林苍的指纹，也有死者的皮屑。
之后的几次，齐陆见到秦卿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知道，一定是因为那天他说话的语气而感到抱歉。
在秦卿一天中第三次遇到齐陆的时候，齐陆站在办公室门口，终于道：“你……晚上有时间吗？”
秦卿知道齐陆是想请她吃饭，她抿了抿唇，摇摇头：“我哥要出院，今晚不行。”
齐陆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秦卿立刻道：“那天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对不起！”齐陆又道：“那你明天有时间吗？”
秦卿暗暗叹了一口气，再拒绝就不好了，只得点点头：“明天有时间。”
“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表弟。”齐陆看到走廊的尽头走来一个高大修长的人影，又快速道：“那明晚下班一起吧！”
秦卿皱了皱眉，下班一起？
还没开口反驳，齐陆又道：“就这么定了。”话落就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秦卿皱了皱眉，心想：这要是下班一起走……萧自尘这醋坛子怎么能让？
说曹操曹操就到，秦卿思绪刚落，萧自尘便站在了她身边，冷声问：“你站在人家办公室门口干什么？”
秦卿一愣，回头看向萧自尘，“刚才和齐队说了点事。”
“说完了？”萧自尘皱起眉。
秦卿点点头，“说完了。”话落就要往自己的办公室走，擦肩而过的瞬间，萧自尘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刚才说什么了？”
秦卿拧了拧眉，计上心头，“私事，不方便说。”
萧自尘松开她的手，闻言没说话，目光却一眨不眨的放在秦卿脸上，等回了办公室两人又各自忙了一会儿，萧自尘才试探着道：“最近有没有什么事？”
秦卿一愣，谨慎的问：“怎么了？”
萧自尘轻描淡写的道：“噢！衣服不够穿了，想去买几件。”
“今天和明天不行。”秦卿勾着笑，这家伙，来查她行程来了……
果然，一听到秦卿的话，萧自尘立刻道：“为什么不行？”
“今晚我哥哥要出院，明天我答应齐队一起吃晚饭。”秦卿一边上网一边偷偷观察萧自尘的神色。
那厮闻言眉毛一紧，随后哼了一声：“跟他吃什么饭。”
秦卿笑眯眯的道：“那我也不能总跟你一起吃饭啊！”
萧自尘眯了眯眼，看向秦卿：“跟我一起吃饭怎么了？”
秦卿勾着唇角，笑的隐秘：“吃腻了呗！”
闻言，萧自尘深深的看了秦卿一眼，没说话，转过头继续工作了。
秦卿抿了抿唇，这家伙又想什么损招去了？
视线回归到网页上，右下角突然跳出来一个弹窗——
【TS集团下半年工作重心确定移往国内，集团总裁于昨日下午已抵达中国岐市。】秦卿一愣，岐市在国内并不算是一线城市，TS集团怎么会选择岐市呢？
沉思间，下班铃便响了。秦卿快速关了电脑，随后起身拿起包，对萧自尘道：“我去接我哥了，你晚上自己吃点吧！”
话落，也没看萧自尘不爽的脸色，径直离开了办公室，到车库开着自己的车就走了。
到医院的时候，秦川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尚筱映正在帮秦卿穿鞋。秦川看到秦卿一愣，“不是说不用你来了么？筱映可以照顾好我。”
尚筱映闻言回头对秦卿一笑：“秦小姐来了。”
秦卿点点头，“真是麻烦你了。”
尚筱映摇摇头，“不麻烦，反正我又没什么事。”
秦卿拿起收拾好的包，“没有落下的东西吧？那我们走吧！”
秦川见状对尚筱映使了一个眼神，尚筱映立刻道：“秦小姐，那个……”
秦卿挑了挑眉，尚筱映又道：“我想让川去我家里住，也好照顾他。”
秦川又道：“我和筱映已经商量好了，在我的腿好之前都住在她那里。她自己一个人住，我也不放心。”
秦卿拧了拧眉，但到底不好在尚筱映面前说什么，点点头，“那今天一起吃个晚饭吧！”
秦川摇摇头，“不行，我已经答应去筱映家里吃了。你要硬是想当哥的电灯泡……”
“我可不想当。”秦卿淡淡道，随后又看向尚筱映：“那就麻烦尚小姐了。”
尚筱映连忙摇头：“不麻烦不麻烦。”
“看来，我今天算是白来了。”秦卿叹了一口气。
秦川闻言一笑：“告诉你别来，你偏要来。”
尚筱映立刻道：“秦小姐还不是担心你。”
秦卿闻言一笑，对待尚筱映倒是挺喜欢的，微微一笑：“叫我秦卿就可以。”
尚筱映闻言也是一笑：“你也可以叫我筱映。”
——
尚筱映把秦川扶上了自己的车，随后又对秦卿摆摆手：“那我们先走了。”
秦卿点点头，“麻烦你了，筱映。”
尚筱映摇摇头：“没事，不麻烦。”
秦卿目送两人离开，随后快速上了车，不远不近的跟着。
车内，尚筱映叹了一口气，偏头道：“秦大师，我们去哪里？”
秦川在后视镜中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车，沉声道：“去你家。”
“啊？”尚筱映一愣：“真去我家啊？”
秦川看了她一眼，“秦卿在后面跟着我们呢。”
“哦！”尚筱映又道：“我就不明白了，秦卿也是担心你，你骗她干什么啊？”
秦川闻言睨了尚筱映一眼，“你不是想去拍亚马逊？”
“唉？师父你怎么知道？”
“我要是不知道就不是你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