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必非要要求人家符合他的想象。
挨了一拳就已经够了，老板不可能任由周铎按着他打，他很快拦住了对方的铁拳，在他耳边低声地说道：“小畜生你又没吃药是吧，看看你现在的表情，你想让你家小朋友看到吗！”
周铎很快清醒了过来，他小心翼翼地扭头，害怕许鹤栖已经看到了他失控的样子。
还好，之前的那个女孩儿正在跟他道歉，许鹤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他调整情绪，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对着老板开口道：“你今天晚上得多给他点精神损失费，因为你的失误吓到他了。”
“我他妈，什么叫我的失误……”老板无语。
周铎却不再听他的，径直回到了许鹤栖的身边。
“鹤栖同学你没事吧。”周铎一副担忧的表情，从脸上再看不到一丝的狠意。
许鹤栖一脸乖巧地回答：“我没事的，你呢周铎同学，你没事吧。”
“我也没事。”
“你在这里是……”许鹤栖试探地问道，但心里已经了然，富二代出入酒吧，多正常的一件事。
“呃……”周铎有点不好解释，套用李北君在班主任警告他们，不要去娱乐场所瞎玩儿时，反驳的话来说，我们纯情男高中生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呢！
“那你在这里是……”周铎试探地反问，虽然他内心门儿清。
“呃……”许鹤栖同样不太好解释。
“你要回家吗？我送你吧。”周铎转移话题。
许鹤栖点点头，没有拒绝。
反正今天遇上这破事，他是没心情赚钱了，还不如早点回去。
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及酒吧的事情。
第九章 落花满头
出门，借着昏暗的灯光周铎领着许鹤栖到了一辆黑色的路虎—揽胜前面。
那车没有停在统一的车位，反而停在了正门口的台阶下，姿势歪七扭八的极为嚣张。
周铎从兜里掏出钥匙按了两下，车灯闪烁。
“上车吧。”他替许鹤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只手放在车门上方，以防对方撞到头。
许鹤栖左边的眉毛微微一挑，低头上车，没计较他用对待女孩子的方式来对待他。
就当作对方懂礼貌吧。
车子发动，许鹤栖看着对方熟练地掌控方向盘打转，突然有些感慨。
他原先对于周铎富二代的身份并没什么切实的感受，除了偶尔有人会说起周母捐款的事情来提醒大家他们家很有钱之外，大多数时候，周铎跟普通学生并没有什么两样。
对方身上不戴奢侈品，衣服也跟大家一样穿的是校服，唯一能表现出一点贫富差距的就只有鞋了。
不过谁会有事没事低头盯着人家脚看呢。
再加上周铎转校过来很快就跟同学们打成了一片，长得帅又平易近人，总的来说就还挺低调，没什么距离感。
不过——
今天他算是见识了。
周铎跟他们这些普通学生到底还是有差别的，毕竟大多数十八九岁的高中生，不会有一辆百万级的豪车作为代步工具。
这距离一下子拉得有点远了。
对方跟他，大概是两个世界的人。
“周铎同学，你这车不错啊。”
许鹤栖从遥远的记忆里翻出了他父亲带他搭人家便车时，总会说的一句话。
试图虚假地恭维一下对方，以表示对对方乐意搭他的感谢。
可周铎听了之后并没有产生什么被恭维的喜悦，反而有些不知所措，甚至从心里蔓延出一股子耻意。
“我……我以后不开了。”他低声道。
物之所来不光彩，让他被心上人夸时也羞愧得抬不起头。
“？”
许鹤栖被他没有由来的一句搞得满头雾水。
“我以后会自己赚钱买的，到时候再请你坐，可以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可……可以啊。”许鹤栖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同意了，因为他看向周铎时意外地发现对方的表情似乎有些难堪。
他无意探究这份窘迫所来为何，但是愿意维护对方的心情。
寂静在车里蔓延开来，两人无话。
许鹤栖是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周铎是不敢说。
清理掉之前的情绪，他紧张地握住方向盘，将车速放慢再放慢，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自己平素里将生死置之度外，极速狂飙的开车状态勾了出来。
第一次载着他的小仙鹤，周铎谨慎地防止任何意外发生。
同时也未尝没有将车子开慢一点，就能跟对方多待一会儿的想法。
“周铎同学，你驾照考多久了。”过慢的车速终于让许鹤栖忍不住开了口。
“一年多了吧，刚满十八岁那会儿考的。”周铎回答，又怕许鹤栖不放心他于是补充道，“这车我开挺久了。”
许鹤栖点点头，刚刚看他发车甩方向盘的样子就看得出来，“那应该挺熟练了吧。”
“嗯。”
“所以开快一点也没事对吧。”
“……”
周铎有一瞬间的尴尬，面对许鹤栖时，他总是很容易干一些蠢事。
他努力地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油门一踩，把车速提了上去。
酒吧离许鹤栖的家大概有二十分钟的车程。
周铎磨磨蹭蹭了一些时间，将原本的车程延伸至了半个小时。
但是时间再怎么延长，目的地也终是会到的。
“谢谢你了，周铎同学。”许鹤栖解开安全带下车，微笑地道谢。
在得到对方不客气的回答之后，转身进了屋。
在他走后，周铎并没有马上驱车离开，而是下了车走到了他家门口。
临近中秋，天上的月亮比往常要圆一些也亮一些。
月光拉长了周铎的身影，让他爬上了许家的墙头，屋内茂盛的桂花树枝丫影子也印在了上面，两者静默地对立。
墙里开花，墙外香。
周铎靠在墙边，闻着花香，无声地笑了。
补充：
两件事。
第一件，在第一次遇见他的那个酒吧，我保护了他，不过这并不值得高兴，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永无用武之地。
愿他永远顺遂安康，永远平安喜乐。
第二件，我送他回家了，这是今天的意外之喜，在跟他正式认识的第一天，我送他回了家。
写下这段话时，我正站在他家门外，我们头顶同一轮明月，闻着同一缕花香。
明月与花，大概是世间赠予暗恋者独特的浪漫。
日记本不在手边，周铎打开手机的便签开始记录他跟许鹤栖的相关事情。
等打下最后一个字时，他嘴边的笑意还没有消散。
收起手机，他倚在许家的院墙外良久，思绪一点一点地往墙里跑，围着这家的小主人打转。
夜风吹过，摇落了满树的桂花。
“小伙子，你找人啊？”附近有人夜跑，路过许家，看周铎站在那里好久，忍不住好奇问道，“我认识这家的人，要不要给你打个电话。”
“谢谢，不……不用。”
周铎被对方的声音喊回了神，难得地用温和的语气拒绝了。
最后往院子里看了一眼，他迈开脚步回了车里。
开着车从许家门口离开，车子行驶了一段距离，周铎却觉得许家墙边的桂花香似乎还在自己的鼻尖萦绕。
来回打着转，勾着他的心魂，仿佛没有离开。
他自嘲一笑，心里骂自己没出息，真是人走了魂还留在那儿。
香气一直似有若无飘着，等红绿灯的间隙，偶然瞥到车上的镜子，这才发现，不是魂还留在那儿，是夜风摇下的桂花落了他满头。
他带着桂花行了一路，所以花香也跟着他走了一路。
将车停靠在路边，想处理一下这满头的落花。
捻起一朵小花时，却蓦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影视剧，《红楼梦》其中的一个片段——龄官画蔷。
那时候他觉得那个叫龄官的少女在蔷薇花下，痴迷地一遍一遍写着心上人的名字，暴雨来了还不知道躲，简直傻透了。
可他现在却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忘了躲雨。
满腹相思，外物不察。
龄官念着贾蔷，所以忘了躲雨。
而他念着他的小仙鹤，所以花落满头犹未觉。
第十章 他真可爱
你要来我这儿打工？“老板在办公室里翘着腿，用一种怪异的神情盯着周铎，“没听说神经病停了药还有莫名其妙的副作用啊。”
“少看点偶像剧吧，这种追人的戏码忒俗。”像是想明白了他这样做的原因，老板嫌弃地说道。
“我只是给你说一声，不管你同不同意。”周铎歪躺在沙发上，满不在意地说道。
“从来只听过吃霸王餐的，没听过打霸王工的，小杂种你可拉倒吧。”老板不屑。
周铎起身嘲讽地看他，“你当年不也是这么勾搭我爸的吗？怎么不见你觉得俗啊！”
一支钢笔极速地朝周铎面门扔了过来，金属外壳看上去颇有一些分量，不用想打着人一定很痛。
但周铎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躲闪，“咚”地一声钢笔打在了他的额头。
很快，他的额头就出现了一块红印子。
“哟，这脑袋瓜保熟啊。”老板先是嘲笑一声，然后走到周铎面前，扯着他的衣领凶狠道，“我说过了别他妈乱认爹，你爹在京都不在这儿！”
“杂种就是杂种，连谁是爹都分不清！”
周铎拍开对方揪着他衣领的手，目光深沉，“我知道我爸是谁，你就算不承认那又怎么样，我叫他爸，他一样会应。”
“那你敢叫吗？”老板挑衅地问他，“来来来，我带你回去，你敢出现在他面前吗？”
周铎嘴角抿起，修长苍劲的手用力地握成拳，指节泛白。
“你看你喃凮不敢吧，你跟你那破妈可行行好，有多远滚多远吧，也算对得起他养了你十多年。”
“我欠他的我自己会还，不用你来教我！”周铎隐忍地说道，然后话锋一转，“晚上我会过来，到时候别说你认识我。”
说完他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艹，小畜生我欠你的是吧！”老板在周铎身后吼道。
*
晚上七点半，周铎开着他那辆路虎到了许鹤栖家附近。
本来不打算再开这辆车的，可是他现在没什么经济基础，要接许鹤栖他总不能去找辆破三轮来载人。
周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许鹤栖出来必经的拐角处，仔细地辨认着每一个经过的人。
上天并不给他安排巧遇，他只有自己精心编织一场邂逅。
七点四十几分，许鹤栖出现在了周铎的视野里。
他立马驱车过去。
“鹤栖同学，好巧啊！”
周铎摇下车窗，装作一副才看到许鹤栖的样子。
许鹤栖听见有人跟他说话，朝车里望去，微微有些错愕。
“周铎同学，你怎么在这儿？”他疑惑。
“我路过这儿，你这是去哪儿啊，上车我带你一起！”
“不用了，我自己坐公交就好！”许鹤栖犹豫了一下，拒绝了。
他要去酒吧，周铎只是路过，不一定顺路，他有点不想麻烦人。
“你是要去酒吧对不对，正好我也去那儿，反正同一个目的地，我们一块儿去吧。”
周铎猜到他的犹豫厚着脸皮继续撒谎。
许鹤栖意外地看他，眼神浮现几分探究，他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有些过于巧合。
他以前从来没有在这儿碰到过周铎，昨晚对方才送他回来，知道他家住哪儿，今天就开始路过了。
周铎被他探究的眼神看得冒汗，硬着头皮装冷静，问道：“怎么了，你不是去酒吧吗？”
“没什么。”许鹤栖看对方淡定的表情觉得自己想多了，他于周铎并无利可图，对方没理由特意地来偶遇他。
“那就谢谢周铎同学了。”他说道，随即上了车。
能不去挤公交当然更好了，对方也不是陌生人，搭个便车没什么。
两人到了酒吧，许鹤栖以为周铎要跑去玩儿，却没想到对方跟他一起到了负责人面前。
“张哥，我报到。”
“张哥，我也报到。”
许鹤栖转过头，微妙地看着周铎。
周铎装作害羞的样子，说道：“那什么，我转来南一高花了不少钱，我妈把我零花钱停掉了。”
许鹤栖了然，这属于是为自己那糟心成绩买了单。
不过没钱花了，能拉得下脸皮来自己打工挣，周铎比起一般富二代好多了。
许鹤栖似乎天然对周铎有好感，对方做什么他总能找到清奇的角度，产生良好的印象。
负责人提前收到了消息，看见周少爷来也没表现出惊讶，一样给人登记了让签字。
还对许鹤栖说道：“小铎第一天上班，小七你带着他一点。”
许鹤栖点点头，老人带新人很正常。
想也知道周铎有酒吧玩乐的经验，但是一定不会有酒吧打工的经验。
“麻烦你了鹤栖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