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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杠上-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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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证明性格相近的人确实聊得来许多,刚认识不到十分钟的两人相处得非常融洽,乔惑堪称清新脱俗的滑头遇上杜予声直接干脆的个性,就像是油碰上了火,无比热烈、噼噼啪啪地炸起来。

    两个人连说带笑地聊到客人们渐渐散去,杜予声看了看表问:“挺晚了,你不回家吗?”

    “不回,”乔惑拍了拍自己的包袱,“我离家出走啦。”

    坐了半天冷板凳的秦救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们这些00后怎么回事,挺叛逆啊一个个的?”

    “00后怎么了,我们可是祖国的花朵,”乔惑双手捧脸装嫩,大言不惭地把自己分类到青少年那一栏去,“无趣的大人!”

    秦救懒得和他继续争辩,目光移到乔惑半个人大的旅行包上,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劲:“你怎么一知道我在哪个酒吧就跑了过来,还是有备而来?”

    “对呀,亲舅你不是说我来上海你会照顾我的吗?”乔惑娴熟地换了称呼,明晃晃地显示出讨好的意味。

    秦救心想他当时还真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被这小子记住了,报应还来得这么快。

    “他现在就一无业游民,带你讨饭都配不了一只碗,”杜予声指了指自己,“还不如来问我。”

    乔惑一身谄媚的本事学得出类拔萃,闻言就要拜倒在杜予声牛仔裤下,秦救伸手一揪他的领子把他身体掰正,皱眉看着杜予声说:“你让他住哪?”

    杜予声胳膊一抬手点天花板:“阁楼,小张以前为了午睡接了个床板。”

    乔惑双手合十,歪着头非常诚恳地说了声谢谢哥就噔噔噔地上楼开始收拾东西,秦救抬头看了眼搂上又看了眼悠哉地剥着核桃壳的杜予声,眯了眯眼:“你俩要不要再拜个把子啊?”

    杜予声往嘴里塞核桃仁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秦救一眼,露出一个充满调戏意味的笑容:“吃醋了啊宝贝儿?”

    宝贝儿这个有些久远的称呼让秦救顿了顿,脸上的表情险些没绷住,好在凭着当了三年警察面对各种鸡飞狗跳事件还要处变不惊的训练控制好了面部肌肉,还很恰到好处地“冷冷”哼了一声。

    “别装了,声音都飘了。”杜予声把核桃仁放进嘴里。

    秦救:“……”

    “你能不能好了,小乔比你小七岁啊大哥。”杜予声觉得好笑,啧啧两声。

    秦救被他气得一噎:“你改口挺快啊?”

    “你心眼挺小啊?”

    “什么叫心眼小啊?”

    “哎我还没说乔惑不顾千里迢迢赶来看你呢,他是不是你迷弟啊?”

    “就他那德性我还不乐意当他偶像呢。”

    两人就这样互相来回了几次,直到阶梯上响起了吱呀的下楼声两人才停了幼稚的拌嘴,乔惑走了下来,朝杜予声挥了挥手:“哥,阁楼的窗户上了锁,我打不开。”

    “哦,”杜予声轻咳一声,从吧台后走出来,“钥匙我似乎放角落里了,我去看看。”

    等杜予声上了楼,乔惑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块状的东西扔给秦救,秦救眼疾手快地接住,东西还挺有分量,秦救的手被硌得有些疼,不等他表示疑惑,乔惑先冲他拢了一个心:“恭喜复合,不要太爱我哟~”接着乔惑又骚包地抛了个做作的媚眼,颠儿颠儿地上了楼。

    秦救低下头,微微一愣。

    一部黑色的、边角磨损得不像样的手机,唯一与上一次秦救看到它不用的是手机的屏幕换了新的,上面的裂纹已经不见了。

    秦救的手指挪到开锁键上,长按一会儿后,手机终于慢悠悠地开了机,虽然内屏还闪着彩色光斑,但上面的壁纸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是他没有露脸的照片,项链上的戒指正居屏幕画面的正中央,闪着微弱的光泽。

    秦救微微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坐了下来,像个没见过科技产品的小孩子般双手捧着手机,在屏幕上一点点地摸索着。

    手机的反应已经很慢了,滑动一下页面都要好几秒甚至十几秒的反应时间,秦救鬼使神差地打开搜索引擎,时隔三年多的搜索历史弹了出来——【如何讨好老丈人】【被家人发现同性恋怎么办】【如何说服父母】……

    过了十多分钟杜予声一个人从楼上走了下来,揉着自己的肩膀说:“下次真该买点润滑油,窗子都被卡死了……你怎么了?”

    秦救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你能陪我去北京吗?”

    杜予声揉肩的动作一顿:“什么?”

    “去北京,见我妈、我姐、还有我爷爷,”秦救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我有点怕,你能陪我吗?”

    你说这世界这么大,我俩的爱情和亲情怎么着都能塞得下吧。

    作者有话说:

    “我已醉倒在阳光里 当我唱起往日得个 我知道 我已醉倒在阳光里”——《世界》张过年

    比心

    第62章 绝对占有 相对自由

    窗帘掀起,深色的双层帘布天使翅膀般向两边展开,阳光顿时从透明的窗口温柔地倾落,慵懒地将整个房间盛满。

    一只白灰鸟儿于楼阁间穿风掠过,昨夜积下的软白随之从窗台跌落,杜予声吸了口气,却没吸入预想中的冷凉,被咖啡浓烈的香味塞满了肺部,略带好奇的声音紧接着在身后低低响起。

    “下雪了?”

    杜予声回过头,看见秦救正端着印花瓷杯站在客厅中央,白雪折射出的明亮光华趟过地板,攀上他笔直的裤腿又爬上深色的针织毛衣,最后倾倒在挺拔的五官上,他整个人笼罩在澄澈中,正微微眯着眼,眼眸蓄着刚苏醒的缱倦,似乎在看自己。

    杜予声忍不住吸了口气,他是一副太干净利落的画,永远毫无自觉又敞亮地向自己展示最勾人摄魂的色彩。

    “下雪了,”杜予声在对方含笑的目光中缓缓回过神来,看着他身上的毛衣,“你也穿这件?”

    秦救抿了口咖啡点点头:“不好吗?”

    “好。”杜予声没什么原则地点头。

    秦救眼角展开更深的笑意:“妈叫我们吃饭。”

    杜予声应了一声走向前,秦救一把握住他的掌心,顺便递来满袖温馥的香气。

    或许是秦救赶在冬天来临前先回北京了一次给家人打了一剂“预防针”,这次的见家长非常平静,至少比杜予声想象中的要平静得多,没有质问、没有争吵、甚至连一丝愤懑的表情都没有。

    当杜予声看到祝心兰站在门口迎接自己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了秦救一眼,秦救面色坦然地目视前方,找不到一点慌乱的痕迹。

    仿佛事情就应该如此,仿佛他杜予声本就是他们家迟归的孩子。

    除了见家长之外,杜予声赶在年底才和秦救来北京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参加秦医的婚礼,新郎是秦医的同事,是一名外科医生。

    他没想到今年居然能一次性参加两次婚礼,只是第一次他和秦救前后给了两个红包,这一次只给了一个。

    “小杜,多吃点啊。”祝心兰一声轻轻的呼唤把他从思索中拉出来,他一惊,下意识地猛灌了一大口豆汁,然后猝不及防被那股特殊的酸味呛得连连咳嗽。

    秦救抽了张纸递给他,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祝心兰把他面前的豆汁摆到秦救面前,重新端了碗粥给他,温声道:“吃不惯就和我说,别见外嘛。”

    杜予声脸上难得地红了下,一边捂着嘴角一边咽下残留在喉咙眼的豆汁说:“吃得惯吃得惯。”

    祝心兰浅浅笑起来,给他夹了块冒着热气的炸糕。

    吃过早饭,杜予声被祝心兰叫住,这位常年居家的女人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方便过来帮我洗个碗吗?”

    她语气里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两分小心翼翼让杜予声心里微微泛酸,他点点头和祝心兰一起进了厨房,秦救看见后想跟进来,杜予声回过头冲他摆了摆手,秦救才缓缓站住了脚步。

    “阿姨您歇着吧,您腰不好,”杜予声一进厨房就接过祝心兰的碟子放在水池里,“我来就行。”

    祝心兰也没和他抢,由着他去后坐在旁边的高脚凳上看着他熟练利落的动作,慢慢开口道:“以前我就和他爸说过,如果我生了两个儿子就好了。”

    杜予声手上的动作缓慢了点,头往祝心兰的方向偏了偏。

    “可能是因为父亲不常回家,响响他从小就比别的孩子老成,所以没什么朋友,我又是个不懂得让孩子撒娇的母亲,所以久而久之,他就长成了这样的性子,”祝心兰的语调温柔平缓,让人忍不住耐下性子听下去,“我心事重,他爷爷年纪大,他姐姐事情多,所以他觉得自己的任何烦恼对我们来说都是负担,他一直没有倾诉的对象——直到你出现。”

    杜予声不禁想起秦救以前每半天发一次空间动态的频率,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找人吐露心事。

    一个沉闷的孩子,在寂寞地守着自己的宣泄口。

    杜予声此时很想给十八岁以前的秦救一个拥抱。

    “他这个性子啊,怕是一时半会改不了,他不愿意开口是因为习惯了,总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在给人添麻烦,”祝心兰声音低了点,像是在说悄悄话,“所以阿姨拜托你,如果以后出现什么问题,你直接去问他就好。”

    杜予声点点头:“好。”

    “他很……爱你。”

    杜予声手下一颤,他听过秦救说过爱,也对秦救说过爱,但是当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爱自己时,心里涌起的不是悸动,而是一阵阵的心酸,有种苦水终于吃到底的感觉。

    “以前是我错了,我们错了,对不起,”祝心兰握过他满是水渍的手轻轻晃了晃,“你也要好好爱他,好吗?”

    “好,”杜予声郑重无比地把祝心兰的手拢住,以爱人的身份向一个母亲保证,“我会好好爱他的。”

    杜予声抖着手腕出来时,秦救拿着一条毛巾把他的手包住搓了搓,一边搓一边说:“我和你说个事。”

    “准了。”杜予声挑眉。

    “蹬鼻子上脸是吧,”秦救瞥他一眼,手里的动作加了点力,接着道,“我爸不在了,我爷爷身体不行,所以按照常理,应该是我把我姐交到新郎手中。”

    “啊。”杜予声点点头。

    “到时候你和我一起。”

    “嗯……什么?”

    杜予声眼睛微微睁大,发现自己对秦救的话理解无能:“我和你一起?怎么一起?”

    “就是我站我姐一边,你站另一边,一起把我姐送姐夫手里去。”秦救颇有耐心地解释。

    “不是你这什么屁话?你姐同意吗?”杜予声如临大敌,甚至往后缩了缩。

    秦救把他拉回来了点:“同意了,我和她说了,她就想了几秒就同意了。”

    杜予声噎了噎:“为什么啊?”

    秦救探过身,嘴唇落在杜予声耳边,吐与息之间尽是温湿的情意:“因为我想和你走一次红毯。”

    秦医的婚礼非常朴素,没有送亲队伍也没有接亲的各种礼节,只有一场在酒店里的婚礼,据说新郎结婚当天的早上还有一场手术,做完才换上西服跑来。

    男女双方来参加的亲友有一半都穿着白大褂,远远望去还挺壮观,连上菜的服务员都小心谨慎不敢多说话。

    杜予声透过白色的纱布看着来宾席,又看了眼红毯对面的司仪和新郎,猛抽了口气。

    “怎么了?”秦救扭头问他。

    “我……”杜予声本来想吐点脏话缓解一下情绪,但看了秦医一眼硬生生憋了回去,“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秦医突然笑了,扭过头看他,“又不是你结婚。”

    秦医没戴眼镜,难得化了有些浓的妆容,穿着一身雪白的婚纱,常年严肃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笑容,杜予声突然意识到秦医原来和祝心兰长得很像,只是两人平日的气质差得太大,如今秦医笑起来,颇有几分祝心兰温婉的模样。

    司仪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下面有请我们的小舅子带上我们美丽的新娘!”

    秦医伸出双手挽住杜予声和秦救的臂弯:“走吧,小伙子们。”

    面前的白色纱布被慢慢拉上去,四面掌声雷动,新娘挽着两个大男孩远远地和新郎对视一眼,然后挺胸抬头地走向自己的婚姻、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平庸与伟大、自己的烦恼与幸福。

    宛若骑士般的一左一右两个青年风流潇洒,穿着同款的黑色西装,胸前各别一支玫瑰,在花瓣如雨和欢呼下一步步地踩过红色的长毯,步伐虔诚一致。

    两人走到红毯的尽头,一人执新娘的一只手交给新郎。

    秦医刚握住新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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