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上几匹骏马正撒蹄狂奔,腾起的烟尘草屑在日色中激扬。一紫一红两道身影如闪电般在前头领跑,正是云南王的一双儿女,世子柴灵均,和云安郡主柴灵芜。
    云南王虽是异姓王,但在大邺,云南柴氏却是唯一一个历经几百年而不衰微的大士族。早在大邺还不姓戚时,他们就已然存在,驻守云南,抵御夜秦。
    一圈赛马结束,赢到最后的竟是柴灵芜。
    “郡主好样的!”喝彩声此起彼伏。
    陪跑的几个帝京子弟都身心俱疲,抖着黏在身上的胡服衣襟,策马去旁边休整。
    她却还意犹未尽,同兄长柴灵均一道继续纵马奔驰,笑声爽朗如铃,大红裙摆随风翩然,长发恣意狂舞,宛如一只振翅欲飞的火凤凰。
    顾慈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承恩侯夫人也好,太子妃也好,无论哪辈子,她都活在高墙内,因为身子弱,没法像姐姐还有这位郡主一样率性而为,人生因此也多了许多遗憾。
    性子再柔顺的人,骨子里还是会忍不住向往那些女中豪杰,越向往,就越自卑。
    “莫怕,你若真心喜欢骑马,我教你。你这般聪慧,保准比她骑得好。”有人一眼看穿她心思,在她耳边如是说道。
    顾慈仰面看去,斜旁刮来的一缕风吹乱她发髻,戚北落伸手,帮她把碎发绕到耳后,笑道:“她有她的好,你有你的好,没什么好羡慕的。正因为你是你,我才喜欢。更何况。。。。。。”
    他突然停在这,不说了,眼珠子一个劲儿往边上瞟。
    顾慈控制不住好奇,探长脖子,顺着他目光看去,眼前忽然一花,脸颊就又被香了一口。
    “更何况你长得还比她漂亮。”
    顾慈忡愣住,呆呆地盯着他看了会儿,见他拳头抵唇,笑得两肩耸动,她终于反应过来,红着脸去捶他胸口。
    “去你的!”
    戚北落就站在那,含笑拥着她,由她捶打。
    马场边传来起哄声,俱是平时同戚北落走得近的皇子和几位世家公子。顾慈羞得面红耳赤,恨不得将脸嵌入戚北落胸口,最后还是戚北落瞪了他们一眼,他们才安静下来。
    马场另一头,戚临川刚换好马装出来,刚好瞧见这幕,微微眯了眯眼,无形的小刀子从浓睫下的一线天光里“咻咻”飞射去。
    他近来拼命调养身子,就是为了趁这次猎宫之行,在云南王面前展示一番,好求娶郡主做侧妃。等有了云南王和武英候的双重支持,他便再不惧戚北落手中的兵权。
    姑且再忍忍,等自己将来坐上那位子,别说一个顾慈,就连她孪生姐姐顾蘅,也是他的囊中之物。
    “太子殿下对太子妃还真是好呢。”王芍殷勤地捧来茶水,见他满额大汗,忙掏出帕子帮他擦。
    指尖快碰着时,戚临川却猛地后退两步避开,嫌弃地睨她两眼,“我自己来。”说完便夺下帕子,自顾自转身离开,去马圈挑马。
    多看她一眼都不肯。
    王芍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许久,缓缓攥成拳头,扭头再看顾慈和戚北落恩爱的举动,心底直泛酸水。
    比试马上就要开始,大家都驾着自己的良驹,忙着热身。
    方才进行的练习比试,帝京这边的子弟当真是一场都没赢过。大家嘴上虽都客气,说“没拿出真本事”,但彼此心里都有数。世子和郡主倒没什么反应,几位云南勇士,已面露不屑。
    帝京乃大邺皇城,倘若只输不赢,如何说得过去?
    大家把希望都寄托在戚北落身上,可戚北落却还在不紧不慢地陪顾慈同骑闲逛,嘴巴附在她耳边,耐着性子同她讲解骑马的技巧。
    看台上,宣和帝手指叩着扶手,看到他们黏黏糊糊的模样,不屑地哼哼。
    想起某人宁愿躺在长华宫睡美颜觉,都不肯陪他出来走走,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忙打发王福去催。
    云南离帝京山高水远,可戚北落战□□号在云南依旧如雷贯耳。
    柴灵均亦是云南人心中的战神,英雄惜英雄,他一直盼着能和戚北落一较高下。
    眼下终于等来这机会,戚北落却似没什么兴趣?柴灵均难免有些不快,马鞭轻轻敲着马鞍,催道:“太子殿下还在磨磨蹭蹭什么?是不是不敢跟我们比?”
    世子都发话了,他手底下的云南勇士自然跟着起哄。
    顾慈环视一圈,见众人都正盯着他们看,对骑马虽还有不懂之处,但也不好意思再耽搁。
    “你快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戚北落对他们的激将法并不在意,但见她这害羞小心的模样,又觉可爱,侧着半张脸凑到她嘴边,耐心等着。
    这是要自己亲他,不亲还不肯走了?顾慈又气又羞,嗔瞪他一眼,“等你赢了我再亲,输了我可不认你这个夫婿。”
    戚北落大笑,捏着她鼻子道:“好,小滑头,就赢给你看!”
    有她盼着,他自然是无所不能,战无不胜。
    安全起见,顾慈从戚北落马上下来后便退到马场外,抬头看比试,眼前忽然走过一匹亦枣红马,就停在树边。
    马奴上前拉缰绳,柴灵芜瞧清楚来人,璀璨的眸子顿显失望,不等马奴帮她牵稳马,自己就先腾身下来,拍拍衣裳上的尘土,转身瞧见顾慈,眼睛又倏地亮起。
    “你便是太子妃吧。”她一步三蹦地跳过来,绕着顾慈左转右转,靴子上的银铃叮当作响,红衣起起落落,像只红蝴蝶。
    顾慈快被她绕晕,柴灵芜终于停下,凑到她面前,两眼晶晶亮,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似是看痴了,大半晌才咽了下喉咙。
    “你长得真好看。你们帝京城里头的姑娘,都这么漂亮吗?”
    “这。。。。。。”顾慈头回见到这么自来熟的人,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也是凑巧,王芍刚好也从这条路退出马场,听见这话,由不得勾起嘴角一哂,“郡主千万小心,越是长得漂亮的女子,大多心肠就越是歹毒。”
    顾慈眼风一锐,张口欲反击,面前突然晃过一片红光,柴灵芜不知何时已蹦至王芍面前,同样左右各绕三圈。
    王芍起初惊了片刻,想想她刚才夸顾慈的话,心里不禁起了一丝期待,假装漫不经心地捋了下鬓发,寻了个绝佳的角度,昂首正准备展现个完美的笑容。
    耳边却响起一迭声“啧”,语调更是稚气。
    “既然心肠歹毒的女人都长得漂亮,那你怎的就是个特例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应该跟上一章并在一块,可我这双废爪现在才写完qwq
    两个问题,统一回答。
    1、包子其实已经来了,但两个呆子还不知道,我努力让他们快点发现。
    2、小郡主很可爱的,她对大萝北没兴趣,她有自己的青梅竹马,具体是谁,从她最后出场那一幕可以看出点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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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藏娇(重生) 第86节
    
第79章
    顾慈愕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柴灵芜。
    这位郡主瞧着天真单纯,嘴皮子功夫倒一点也不输人,竟是自己小瞧她了。
    “你、你。。。。。。你休得放肆!”
    王芍胸口一闷,才刚翘起来的嘴角瞬间僵住,扬起也不是,落下也不是。
    “我怎的就放肆了?”
    柴灵芜双臂环胸,食指敲着胳膊,尤是一副天真模样,“看来恶毒女人不一定漂亮,但舌头大约都不大好用。”
    王芍气得两眼发黑,正要反驳,王德善忽然兴奋道:“开始了开始了!”
    顾慈、柴灵芜、王芍同时抬头,就见马场中,内侍手中的红旗霍然落下,数匹骏马便如离弦之箭,同时射出。
    顾慈情不自禁屏住呼吸,攥紧衣角,目光追着那道玄色身影,眼睫都不敢乱颤一下。
    戚北落和柴灵均几乎是并驾齐驱,各自领在帝京子弟和云南勇士前头,往前飞奔。
    戚临川起初也紧跟大流,一步不落。
    可时间一长,他身体上的先天缺陷便暴露出来,仰面望了眼前方戚北落愈行愈远的身影,咬牙强撑了会儿,可却只有被远远甩开的份。
    望着一个个坐骑不如他的人,轻而易举地从他身边越过,一气之下,他勒紧缰绳调头,不跑了!
    他这一走,王芍脸上也跟着没光,重重跺了下脚,“还找什么神医,就是个窝囊废!”
    当下也无颜再留在这,摔了给戚临川预备的食盒,甩袖离去。
    柴灵芜觑着她的背影,冷哼,“丑人多作怪。”寻了张石凳坐下,又拍着身边的石凳,招呼顾慈坐过去。
    “这。。。。。。是不是。。。。。。”
    不大好呀?
    顾慈捏着帕子踌躇,眼下戚北落正和她哥哥赛马,照理,她们二人应是对头,不打起来就已属彼此教养优良,难道还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一起看比试?
    柴灵芜竟真点头道是,大手一扬,语气半点不在乎,“放心吧,我哥哥赢不了太子殿下。不信你瞧。”
    顾慈一愣,视线重新转回到马场上。
    眼下局势胶着,其余闲杂人等已都被甩开,成了戚北落和柴灵均单独的比试。
    滚滚尘烟中,一黑一紫两道身影几乎持平,然比试只剩最后一圈,倘若照这情况继续跑下去,赢的必然是跑在内侧的柴灵均。
    云南柴氏代代擅长骑射,柴灵均更是个中翘楚,在云南未逢敌手。
    众人不自觉都偏心他会赢,云南王已笑开了花,就连宣和帝也有些坐不住。
    可柴灵均此时却心如油煎,余光总控制不住往旁边瞥。
    浓烈日色破云而来,大片大片渲染在绿草和黄尘间。所有人的心都吊着,戚北落却神色自若,仿佛不是在比试,而是在闲游。
    见自己看过来,他还侧首,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己一眼。
    他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自己?
    这念头一起,便如疯草一般迅速生长。拐弯时,柴灵均一晃神,手上马缰微松,他心道糟糕,刚欲抓紧,身侧之人忽然发力,如一道黑色闪电朝终点直冲过去,甩他一脸黄尘草屑。
    “太子殿下胜!”做裁判的小内侍咧嘴大笑,高声通报。
    场上安静片刻,旋即爆发雷鸣般的喝彩,便是方才还不看好戚北落的几个云南人,也起身由衷为他鼓掌。
    顾慈不由自己地叫了一声,叫完又觉不好意思,脸庞红红,目光依旧望着戚北落。
    戚北落刚驻马,便迫不及待地昂首望向她,四目相对,淡漠的眼眸瞬间流光溢彩。
    赢或不赢,他其实并无所谓,左右从小到大,无论何事他都没输过。一场赛马的胜利,同过去他立下的诸多战功相比,更是渺小得根本不值一提。
    但因为有她念着盼着,这场胜利才变得有意义,比过往任何一场胜仗都更让他痛快!
    他长出一口气,抬手点了下脸颊,意味深长地朝她挑眉。
    这是还惦记着刚才没讨到的吻呢!
    顾慈脸颊冒烟,低头捏着裙绦绕啊绕啊绕。
    直觉他的视线还黏在自己身上,且比刚才还要炽热绵长,仿佛自己不点头,他便要盯着看到天荒地老。
    真是越来越烦人了!
    顾慈跺跺脚,娇嗔地远远瞪他一眼,到底还是点了下头。
    边上传来“噗嗤”一声轻笑。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我哥哥赢不了太子殿下的。”柴灵芜从腰间丝绸荷包里摸出两颗糖球,丢一颗到嘴里,另一颗则递给顾慈。
    顾慈迟疑了下,接过来,打量她是真的并没有因为哥哥输了比赛而生气,颇为意外。
    小郡主年纪轻轻,气量倒挺大,应是个好相与的。
    她捏着糖球,忖了忖,主动问道:“方才所有人都不看好太子殿下,为何郡主就这么肯定,令兄赢不了?”
    柴灵芜笑得爽朗,“这个简单,他们的骑术我都见识过,就我哥哥那三脚猫的水平,满打满算就能排个第三,太子殿下能排第二,至少哥哥目前是赢不过他的。”
    胳膊肘这么往外拐的妹妹,顾慈还是头一回见,捧袖暗笑了会儿,秀眉微蹙。
    那第一是谁?
    柴灵均乃骑射高手,戚北落的骑术,更是让以在马背打天下的北戎人自叹弗如,他们才排二三,又是何方神圣敢排第一?
    顾慈忍不住好奇,正要凑过去打听,边上忽然响起一串尖叫,和一声马鸣。
    二人抬眸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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