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A大。生物工程。”白羽对自己的专业还是很满意的，主动跟父亲分享。
白军问：“学费，他给你出的？”
白羽一愣，心里有种异样的不舒服的感觉，“他……帮我交了第一年的，我自己打工赚钱还他了。之后的都是我自己出的。”
“哦……”白军的灰暗的眼睛转了转，没有继续问。
白羽用双手紧紧握住面前的杯子才能保证自己不激动得颤抖，“你现在住哪儿？”
白军笑了笑，笑得很难看，看不住心情，只能看到露出的牙都是黄的，“随便住的。之前在你吕叔叔家住了一阵子，后来就到处转，哪儿有地儿就住哪儿吧。”
白羽的眉头猛的皱起，“吕……不就是那个跟你一起赌的？你又？”白羽声音不大，但是带着颤音。
白军喝了一口白羽给他点的果汁，“没赌，没赌。现在那个不算赌，我都不怎么去了。”
“不怎么去……你还去赌？”白羽简直不敢相信。
白军看白羽有些激动赶忙挥手，“没没没，爸就是陪你吕叔去的，我没赌。”
白羽盯着父亲明显苍老了很多的脸久久没有说话。
白军继续解释：“小羽，之前是爸对不起你。真的，爸爸知道错了，看在你妈的份上原谅爸爸好不好？”白军伸出手握住了白羽的手。
白羽看着父亲那双满是皱褶的手有些感慨。这双手曾经是那么有力，可以把年幼的白羽抱起来扛在肩上，可以单手把白羽举起来，现在却形同枯槁，仿佛轻易就能折断。白羽的视线缓缓向上，看到短袖T恤露出的手臂时他瞬间忘了呼吸。
他清楚地看到了几个或深或浅的青色的点在父亲手臂内侧。
白军感觉到他的视线迅速收回了手。白羽却死死抓住他的手腕不放，双眼盯着他。
“小羽！放开！”白军有些急。
“那是什么？”
“什么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军移开视线，用力抽回手臂。
白羽脑子很乱，他看着父亲消瘦的脸庞不知道如何是好。
也许是我误会了？
不会的。
我爸怎么可能……
第三十九章 梦游
白羽烦躁了起来，习惯性地开始撵着自己的戒指，目光开始闪烁。
白军冷静了一下又挂上了笑容，“小羽，爸爸已经四五天没正经吃饭了 ……”
白羽抬起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所以……好儿子，你有钱么？借爸爸点儿？”白军笑盈盈地看着白羽，眼里的贪婪难以掩饰。
白羽愣了一下，“你……”
“爸爸下个月就还你！真的！给你加利息！”白军急迫地说。
白羽突然有些绝望，他舒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你要多少？”白羽听到自己的声音还是有些抖。
“5万。”白军张开手掌。
“5万？”
“3万也行。”
白羽心中一冷，“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你男人不是做生意么？连3万都没有？”白军不耐烦起来。
“有也是他的钱。”
“他的不就是你的么？”白军得知白羽老公有钱，语气缓和了一些。
“不是。”
“怎么不是？”
“……”白羽不知道怎么跟父亲解释自己的婚姻，干脆沉默起来。
白军虽然是个不合格的父亲，但是对自己儿子的性格还是有些了解的。白羽很倔，认定的事情很少改变，他如果不想说，你一定撬不开他的嘴。对付白羽软磨比硬来好用得多。
白军想了想，轻咳了几声，算是翻了刚才那篇了。
白军刚要开口，却先听到了白羽的声音，“你要是没钱吃饭可以来找我。但在我确定你已经不赌之前我是不会一次性给你那么多钱的。”
父亲的尊严受到质疑的白军刚想发怒，却又压了下来。
“行。”
白羽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200块钱放在桌上，“先给你这些。省着点儿，足够你吃几天的了。”
白军迅速地把钱抓在手里，就两张纸还数了数。
白羽看着父亲数钱的样子觉得特别不安。他不想看到这样的白军。
白羽微微低头，无声地叹了口气，抓起了背包。
白军见他要走，飞快地把钱揣好，笑着问：“诶！儿子。你……你住哪儿啊？爸爸回头去看看你。也见见你丈夫。毕竟都是一家人了，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嘛！”
“他……最近出差，不在家。改天吧。”白羽站起身，看着父亲。
“起码告诉我你住哪儿啊，让爸爸安心点儿。有什么事儿也能去照顾照顾。”
说实话，白羽心里还是怨着父亲的。怨他的懦弱，怨他的不争气，怨他不告而别，怨他弃自己不顾。但是同时他也希望父亲能好起来，身体和精神都能好起来。
最终白羽还是没能完全做到狠下心来，他拿出一支笔，唰唰唰在餐巾纸上写下了一串数字，“我手机号。有事儿找我吧。除了上课和打工的时间我都会及时回复的。”
白军如获至宝地收起了餐巾纸，“好，好，好……”白军看着白羽的脸顿了顿，“你……真的越来越像你妈了，好看了。大孩子啦……爸都老了……”
白羽突然鼻子一酸，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咖啡厅。
晚上11点了。魏泽在酒店的大床上靠着，手上敲打着键盘修改着企划案。
这次的客户很难搞，他们带来的几个方案都被否决了，于是只能现改。这两天忙得昏天黑地，时差没倒过来就算了，现在搞得既不是中国生物钟也不是这里的生物钟，魏泽算了算，大概是太平洋某小岛生物钟。算完了他又觉得自己幼稚的可笑，赶紧投入到工作中了。
一般这个时候魏泽就会准时收到白羽的一句“晚安”。然后他再回一个“嗯，晚安。”就算结束了一天。但是今天的信息却迟迟没有进来。
魏泽的视线不断在电脑屏幕和手机屏幕上切换着，工作进展缓慢。
一转眼到了12点多，依然没有任何信息。
魏泽抬抬一边的眉毛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手机。最终还是放下了鼠标，拿起了手机，发了个“晚安”过去。
然后是等待。
等待。
依然等待。
然后……20分钟后依然没有收到回复。
魏泽皱起眉，想再追加一个“干什么呢？”过去，但还是收了手。
哼。行啊，学会掉胃口了？长进了啊~
魏泽觉得自己看出了白羽的“计谋”笑着把手机扔到了一边不再关注了。
不过，不关注只是他自己认为的。如果李哲在这里就会发现老板这个晚上经常用手机看时间，即使电脑屏幕下方就有时间显示。
第二天一早，只睡了三个小时的魏泽忍着头疼按掉了手机闹钟。
时差真TM烦。
魏泽按着太阳穴坐起身，看了看手机。
依然没有白羽的消息。
刚起床的魏泽没有那么理性，直接就播了白羽的电话。这会儿是国内晚上，白羽没有理由不接电话。
听筒里响了若干嘟声后，魏泽听到了冰冷的系统音。
不接电话？长本事了啊！
魏泽再次拨打，结果还是一样。
刚要按下第三次，魏泽的理性起床了，他没有再打过去。甚至觉得有些丢脸。
他想了想，给白羽发了个信息：不好意思，打错了。
魏泽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起床去洗漱了。
艹，真TM丢人。早起毁一天。
魏泽今天早上刷牙刷得特别用力，刷到牙龈出血。
白羽自然不是故意不理魏泽，那么高级的欲擒故纵技能他还不会。他只是没有注意到。
一回家白羽就坐在沙发上发呆，发呆到饿了就吃点儿泡面，继续呆。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是半夜了。
白羽开了暗了一晚上的灯。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他眯起眼睛。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
“一点半了？！”白羽脱口而出，然而声音带着撕裂的感觉，听起来好难受。他赶紧狂灌了一大杯水。
明天上午有课，即使心里混乱异常白羽还是坚持着爬上了床强迫自己睡。
白羽习惯性地把手机插上线充电。
连接后，手机屏幕自动亮了一下，白羽这才看见手机上的几条信息。
先是两个来自魏泽的未接电话，然后是“不好意思，打错了。”的信息，最后是张浩的发来的“羽哥，明天上午的课帮我占个座啊！”的信息。
白羽愣了愣，想起自己因为父亲的事儿今天，不，昨天一整天都没有给魏泽发早晚安。他有些气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不行。
白羽想了想还是发了个信息过去：午安。好好吃午饭。
他没有提起自己忘发的几个问候。因为他怕魏泽会问原因，然而这个“原因”他实在不想提起。
出乎白羽的意料，魏泽的回复很快就来了：怎么还没睡？
白羽微微笑了笑：梦游！
魏泽：……
白羽似乎可以想象魏泽的表情，不禁心情好了起来：我去睡了。
魏泽：嗯。
虽然最后的“嗯”看着平平淡淡，但是白羽还是觉得安心不少。他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准备睡觉。手机突然又是一亮。
魏泽：真梦游？
白羽忍不住笑了出来，抖得手机都砸在了脸上，疼得他停了笑，揉着鼻子回复：假的，别担心。
魏泽：没担心。
然后就没有信息了。
白羽看着“没担心”却有些温暖。
本来以为自己会失眠的白羽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快很熟，以至于早上被闹钟吵醒的时候他恨不得翘课在家睡觉得了。
可是这门课的老师酷爱点名，白羽舍不得那占总成绩10％的考勤分，还是坚持着爬了起来。
白羽按了闹铃，打着哈欠抓着脑袋坐起身，愣了一会儿才走下床。
刚要去洗手间就听到手机一响。
白羽心想一定是张浩来确认占座的事儿，也昨晚他看到信息的时候太晚了就没好意思回复他，现在还是回一下吧。
他拿起手机却看到屏幕上一个简短的信息提示。
魏泽：《梦游症患者的早期症状及自查》点击链接查看。
白羽又无奈又想笑，点都不点直接抗议：我没梦游！
魏泽：以防万一。
白羽：没有这个万一！
然后魏泽没有再发信息过来，白羽也不再打扰他。不过他在刷牙的时候还是点开链接自查了一下，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就是嘛~我才不梦游！
然而白羽梦不梦游跟他睡了一年多的魏泽是最清楚的。
“魏总？”李哲看着微笑的魏泽疑惑的问，他不觉得自己刚才提出的日程安排有什么可笑的。
“咳咳……”魏泽咳了咳，“没事儿。继续。”
李哲有些无奈，他不用问也知道刚才自己的话魏泽一定没听到。李哲干脆问也不问又从头开始重复刚才说过的一模一样的一段话。
第四十章 傻不傻
下了课，张浩和王猛拉着白羽要一起去商场看看篮球鞋。白羽不打篮球，但是那两位的审美又南辕北辙，只好拉一个中立的去做主。
三人说说笑笑地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白羽突然停住了脚步。
“羽哥？”两人都很疑惑，也停下来看着白羽。
白羽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人。
白军。
白军看到儿子便笑盈盈地走过来，“小羽，下课啦？”白军打量了一下白羽身边的朋友。一眼就看到了张浩的江诗丹顿腕表。
白军这一年多到处借钱还钱也见识了不少有钱人，眼界也开了不少，知道什么东西值钱。只是他还看不太出来真假。
白军的视线迅速移回了白羽身上，“跟朋友出去玩儿啊？那……爸回头再来找你？”
“……你爸？”张浩看了看白羽又看了看白军。似乎是有些相似，但是白羽的五官显得柔和一些，而白军却多了些棱角。
白羽点点头。
王猛和张浩对视了一下，两人都有点儿尴尬。
白羽从来不提起自己的家人，这点大家都发现了，私下里也讨论过。但是既然人家不愿意说，自然也是有难处，大家也不好意思问。不过现在这个男人出现了，自称是白羽的父亲，而且白羽自己也肯定了，只是这个气氛……怎么看怎么别扭。
“叔叔找你有事儿？那我们改天吧，今儿你陪你爸。”王猛给张浩狂扔眼神。
张浩道：“嗯。我们明天再去，我回去看看网上的图片什么的。”
白羽对他们微微笑了笑，“不用，你们等我一下。”
然后走到白军面前，低声问：“有什么事儿？”
白军瞥了一眼白羽身后的两人，咳了咳，“爸病了。没钱买药吃，能给点儿么？”
“病了？”白羽的语气里透着质疑。
“是啊……”白军又咳，“病了好久了……没钱买药吃，就一直不好……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