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圣帝刚才装生气装得又挺像,以至于对他天然带了“盛世明君”滤镜的林如海……
    他真的以为启圣帝不需要赚钱。
    果然,母亲与娘子都是在骗他,堂堂九五之尊,谁缺钱也不可能轮到皇帝缺钱啊!
    林母与贾数:“……”你快醒醒,皇上他是真缺钱啊!
    不然贾数怎么可能把主意打到启圣帝身上,林母在听到这个主意后,又怎么可能不反对,还一脸跃跃欲试地想让林如海在面见皇上的时候探探他的口风?
    她们的脸还没那么大!
    而且,虽然林母与贾数都觉得做生意没什么,却也都割开了林如海与生意之间的联系——
    入朝为官之人,若是“与民争利”,极容易被御史弹劾的,而且一弹一个准。
    所以林如海潜意识里一直有种想法,做生意没什么不好,但他这样的为官之人绝对不能碰。
    大臣都不能碰了,大臣的头头怎么可以碰?
    林如海只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昏了头,哪儿还敢再提起做生意赚钱的事?
    当即,他便拿起用来充数的经史典籍,准备开始讲解经史:“陛下,您可曾有什么地方需要微臣解惑?若是没有,微臣便开始讲……”
    “啪啪——”
    启圣帝瞪着眼,不发一语,但右手却把桌案拍得啪啪作响。
    林如海停下,看向启圣帝:“陛下可有什么吩咐?”
    启圣帝憋气:“没有!”
    可林如海拿起经史继续讲解的时候……
    “啪啪啪——”
    林如海:“……陛下?”您还能不能好了?
    启圣帝微笑:“爱卿怎么了?爱卿继续讲啊?前面一段不错,朕觉得可以再讲一次。”
    林如海:“……好的。”
    “开国……”
    “啪啪——”
    林如海讲一句,启圣帝就在桌子上拍一下,听多了,很容易产生一种“启圣帝在为林如海伴奏”的错觉。
    林如海:“……”
    启圣帝看着林如海,眼神好奇:“爱卿怎么了?”
    “陛下,您在微臣讲解之时,能否不要发出声响?”
    “不行,朕手心痒得紧。”若是不拍桌子,很可能就拍在你那锃亮发光的大脑门儿上了。
    不是说林如海很有才华吗?不是说林如海很聪明吗?不是说林如海是贾代善的女婿吗?怎么一点也没学到贾代善察言观色的本领!
    白长了个脑子,空有赚钱的点子,竟然连他的暗示都听不懂!
    启圣帝从未想过林如海是骗他的,或者他口中的生意不赚钱,毕竟,上一个骗他却被拆穿的大臣,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
    嗨呀,好气!想摔桌子!
    然而他是皇帝,他是明君,不能无缘无故地发脾气!
    心好累……
    林如海被启圣帝骚扰地不行,却又不能对着启圣帝发脾气,只能装作听不到那“啪啪”作响的拍桌声。
    心好累……
    也不知是不是启圣帝的怨念太大,还是林如海终于被烦得脑洞大开,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林如海突然脑抽地又问了启圣帝一句:“陛下,您这么吵……”
    启圣帝一个冷眼甩过来,林如海顿时闭了嘴。
    启圣帝:“……”
    他还以为林如海又要继续讲解那乱七八糟听不懂的经史呢,结果就听林如海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微臣家中生意遇到了些麻烦,可否请陛下说句话?”启圣帝抬了抬眼皮,不知林如海说的是真是假。
    虽然一般人想要进献东西给他的时候,用的也都是类似的理由,可启圣帝总觉得,林如海不可能无的放矢……
    这才多久啊,总不可能林如海的脑子突然就开窍,然后直接进阶成老狐狸了?
    林如海见启圣帝没有阻止他说话,便明白这是要他继续说。他想了想,道:“拙荆与她两个姐妹开了个铺子,生意极好,一月大约能赚二十余万两银子。可前段日子,突然就被人盯上了,来了许多人找茬。”
    听到一月便有二十余万两进项时,启圣帝是高兴的。
    然而听到后一句,启圣帝眯了眯眼:“你是说,有人盯上了你妻子的铺子?”
    林如海本身是个伯爵,他妻子是荣国公的女儿,而且他曾听贾代善说过,他另外几个女儿都是嫁的勋贵中的最顶尖的那几波人。
    这样几个背景雄厚的女人开的店铺,还能被人找茬?还能被谁找茬?
    启圣帝对上林如海一片澄澈的眼睛,特别怀疑,这厮真的不是来告状的?
    林如海还真不是来告状的。
    只是他总觉得,不将自己说得惨一点,启圣帝根本就不会答应做彩妆阁的靠山。
    他也不知道自己不过一句话,便让启圣帝猜出了给彩妆阁找茬的人,要嘛是他的后妃,要嘛是他的儿女,最不济,也是他的亲戚。
    谁让启圣帝脑子转得快,而林如海还不够快呢?
    见着林如海无知无觉的样子,启圣帝也是没什么脾气了。他想了想,虽然不知这彩妆阁是卖什么的,可既然名字带了“彩妆”,卖的东西肯定与女人有关。
    跟女人有关的东西,那自然是不愁卖的。
    想想自己后宫那群女人每年耗费的银子有多少,内务府的银子除了搬到国库的那些,有一半都是花在了她们身上。
    启圣帝有时候穷得都想将那群女人赶回家!
    虽然不知道林如海的妻子是怎么做到靠着彩妆阁,一个月就赚二十几万两银子,可只需要提一句彩妆阁,让人知道这个铺子后面站着的是他这个大夏朝最尊贵的人,便能解决彩妆阁的麻烦,与此同时,每个月就能有几万两银子进账,这笔买卖怎么算怎么赚啊。
    启圣帝摸了摸胡子,双眼精光矍铄。
    他抬头,正想开口拿乔一下,却一下子对上林如海清澈见底的眼睛,顿时:“……”
    启圣帝开口:“咳咳,我们来谈谈。”
    林如海见状,哪儿还有不明白,启圣帝这是答应他的请求了。
    “陛下您说。”
    觉得今天散值后跟家里那两个女人有交代了的林如海,双眼亮得惊人。
    启圣帝愣了下,随后没忍住露出抹笑。
    也就是这个年纪的林如海还能有这样的眼神了,也不知日后在官场上摸爬滚打,经历许多后,是否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
    他摇摇头,将这样的想法甩出去:“朕的话可是一字千金,你们请我开口,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启圣帝算是明白了,跟林如海这货说话,就不能拐弯儿太多。
    最好是打直球。
    林如海听到这话,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不像是启圣帝能说出来的,不过还是按照林母与贾数教的那般老实答道:“彩妆阁是娘子与其两位庶姐一起开的,因为方子都是娘子出的,所以她每月能得六分分红。若是陛下帮忙,可允诺,每月赠给陛下两成分红。”
    启圣帝在心底不停地扒拉算盘珠子,然后算出,只要自己一句话,以后他每月都能白得四万多两的银子。
    这银子不赚还有天理吗?
    启圣帝点点头,道:“你先讲讲圣人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何意。”
    林如海一脸茫然:“陛下……”您的答案呢?
    启圣帝挥挥手,“你快讲!”
    呵!刚才让他抓心挠肺地难受那么久,还不许他还回来?
    林如海:“……”
    有小钱钱做动力,启圣帝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林如海才离开上书房,他立刻扫开桌案上的奏折书本等东西,留出超大的空间,这才让旁边的大太监将宣纸拿来。
    笔墨纸砚准备就绪,启圣帝怀着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澎湃,一笔挥就“彩妆阁”三个大字。
    字体流畅自然,飘逸灵动,简直写出了启圣帝平生的最高水平!
    “啧!”这都是钱啊。
    旁边的大太监抬头看了一眼,眼里满是赞叹。
    他几乎是从启圣帝还在潜邸时便跟在了他身边,启圣帝对书法很有心得,耳濡目染之下,他自然对书法一道也有了鉴赏的能力。
    只能说,启圣帝真的是被私库和国库都空空如也的现状,给弄怕了。
    “拿去内务府,做一个烫金的匾额,做得好看点。”好歹也是跟他有关系的店铺,还是他亲自赐的字,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他的脸面了。
    那大太监立刻收好启圣帝的墨宝,令其他太监送到内务府去了。
    因为近段时间彩妆阁有很多人闹事,贾致与贾故几乎日日到彩妆阁坐镇。
    这日,两人才处理了一场过来闹事的无赖,正是心力憔悴的时候。
    贾致看向贾故,眼神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其中情绪:“大姐姐,你与你那夫君最近感情如何?”
    贾故笑了下:“还那样呗。”
    如贾致之前劝她那般,镇国公庶子在过了最开始那段新鲜日子后,其他妾室也开始使用彩妆阁内的胭脂水粉。她们本就比贾故会打扮,又会争宠,又放得下身段,旁边还有个“情深义重”的表妹在煽风点火,很快就让镇国公庶子对她不冷不热起来。
    不过就算是这样,贾故在镇国府的日子也比之前要好过多了。
    尤其在她是彩妆阁老板之一的消息传出来后,别说她的夫君,就连镇国府其他主人,对她的态度都有了很大的转变。
    虽然再一次印证了二妹妹说的才是对的,可……
    她与贾致所求的东西本就不同,就这些,对她来说便已经足够了。
    她不想再与贾致谈论自己的生活,便转移了话题:“二妹妹,三妹妹真的说过这些上门闹事的人,下个月就能解决了?”
    虽然正是因为这个彩妆阁,她才能有了如今的生活,可贾故仍旧不怎么相信一个女人能解决这种问题。别说女人,就算是男人来了,也不一定能解决?
    贾故的感觉并不敏锐,可这些闹事之人太过反常,她也隐约有所察觉,这事儿背后并不简单。
    她有些害怕,若不是彩妆阁并非她的产业,贾故很可能早就开口,要把彩妆阁转卖了。
    不过她也知道,若真将这话说出来,别说三妹妹,就是二妹妹都能将她狠狠揍一顿,以后再不与她往来。
    贾故幽幽叹了口气:“这些人是何必呢?”
    贾致看了贾故一眼,只觉得恍如隔世,大姐姐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人……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出一阵锣鼓喧天的声音,其间还夹杂着几道尖利的男人声音,旁边哄闹生太大,贾致与贾故都没听清那声音喊的是什么。
    贾故眼神惊恐:“不会又有人来闹事?今天不是来过了吗?”
    贾致:“……大姐姐你先在楼上等着,我到会客室去,让柳絮瞧瞧是怎么回事。”
    说罢,也不等贾故,自己推开门另一侧直通会客室的楼梯下去了。
    会客室在一楼,是特意为她们二人准备,就为了防止发生意外,非要她们出面解决的问题时的会客问题。
    会客室内用屏风隔成两半,通风,却不能看到两侧人影。
    贾故留在原地,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过了许久,她伸手摸向自己的肚子:“若不是为了你这个小家伙,为娘可就与你二姨一起下去了。”
    贾致才被花蕊扶下楼梯,正打算往外走,却听到会客室的另一边传来声音:“你可是这家店铺的老板?”
    贾致愣了下,正不知如何是好,便听会客室另一边的人出声道:“夫人可否放在下进去?奴婢本是无根之人,并不会冲撞了夫人。”
    贾致犹豫了下,没有答应。
    对方似乎明白她的顾忌,又道:“奴婢是今上遣来,并非欺骗。”
    想着不会有人敢冒充皇上旨意,且那人声音尖利,确实像个太监,便让花蕊放人进来。
    她自己却小心地用屏风折出一个角,躲在了另一侧。
    那人很快进来,见没人,疑惑地开口:“夫人可在?”
    贾故这才将来人的长相看清,赶紧出来,脸上也有了几分慌张:“可是今上身边的何公公?”
    贾致曾在接旨时遥遥见过启圣帝身边的大太监何文义一面,可时间过去太久,她也不太清楚自己是否记错。
    来人含笑点头,应了她的问题:“可是修国公儿媳,侯贾氏?”
    贾致却越发慌乱了,她赶紧回头让柳絮拿给她一个荷包,然后递给何文义:“妾身夫家正是修国公府。只是不知何老来意为何?”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跑到她们这个小小的彩妆阁来做什么?
    何文义接过荷包,颠了颠里面的重量,当即抚掌大笑:“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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