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两天内深刻地思考了一下,最后想想还是决定留在这个世界一段时间,可能几十年,可能几百年。
    这时的魔门和白道尚有许多秘籍不曾流失,我没有抢夺的意思,但看一看总是好的,然后我可以试试多待一些时间,等到安史之乱或者更早。
    和石之轩过日子一点都不在我的计划范围之内。
    尤其我一眼就能看出他身上越发浓郁的即将破碎虚空的气息。
    也许他自己都是感觉得到的,和我一战除了为维护他邪王的尊严和骄傲之外,大约还有一些以战破境的意思。
    我很理解。
    我准备把石之轩送走,然后踏实留在这里,过上几年,再找个小的。
    我不是很喜欢侯希白,但觉得杨虚彦不错,我的审美跟十八岁那年是全然相反的,杨虚彦年轻又好看,还是前朝皇室后裔,出身好,脑子应当也不错,除了性格孤僻一点没有坏处,那一点小小的野心也显得很是可爱。
    想着想着,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即将死夫君的小寡妇,不守妇道地看上了家里的长工,琢磨着以后如何养汉子。
    这么一想……更有感觉了。
    我在揽月楼里住了两天,两天的时间足够我把快要手生的武功慢慢地熟悉回来。
    然后就到了约战的那一天。
    在此之前,祝玉妍专程来找我,问我和石之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很老实地说没什么事情,祝玉妍仿佛突然就理解了似的,看着我叹了一口气。
    她大概是想多了。
    鉴于她的气质实在和我的雪玉娇很相似,却又漂亮得多,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说道:“不用想太多,我不伤心,这个没了可以找别的,还有更多更好的。”
    祝玉妍轻声说道:“妾身年轻时也这么想。”
    看来她是没有找到更好的,就算和别人生了孩子,也真心喜欢了其他人,她到底还是放不下石之轩,虽然是恨大于爱。
    我没有再劝,对于一个大半辈子都是靠恨着一个男人来让自己更加努力的人来说,劝她不要再恨没有任何意义。
    我只是又拍了拍她的头。
    石之轩来得很早,这一点我从他的手札上早已了解过,石之轩从不会让他的对手等太久。
    和上次百里山不同,这一次来观战的大多是魔门中人,还有些从别的地方赶来的江湖人,我甚至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伪装过的徐子陵,可见这一次比上一次要热闹多了。
    之前魔门大会的时候摆放着的座椅都撤走了,唯独留下了那把玄石雕龙的圣君座位,只是也移到了远处,留给我和石之轩的地方很大,甚至比当日百里山的山巅都大。
    我原本准备快一点打,但石之轩一只手负在身后,明显还准备说话。
    我只好站在原地听他讲。
    石之轩看着我,说道:“姑娘这两天似乎变了许多。”
    我眨了眨眼睛,说道:“那是因为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先前练武出了点岔子,脑子有一点不好使。”
    大约是我的态度很诚恳的缘故,石之轩笑了笑,说道:“之轩原本猜也是如此。”
    他笑起来的样子当真很有魅力,不是说长相,而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男人魅力,一种傲气与才气并存的奇特感觉,我一向觉得唯有雪玉娇那样一颦一笑皆能勾起男人本能欲望的才算得上真正的女人,石之轩就像是另一个极端,不言不笑单单站在那里都能勾起女人的征服欲。
    我忽然又觉得杨虚彦还是不如石之轩的。
    我缓了一口气,对石之轩说道:“今日一战过后,你很可能破碎虚空。”
    我话音未落,远处观战的人群中已然发出一阵喧哗之声。
    即便是隋末,破碎虚空也是一件太过遥远的事情,最接近破碎虚空的邪帝向雨田,也在前些年放出了死讯。
    石之轩的笑容却丝毫不变。
    我在破碎虚空之后,已经能很好地收敛自身气息,除非实力和我在伯仲之间,或者能够胜过我才能发觉我的气息强弱,我先前失忆的时候虽然忘记了如何收敛气息,但心境跟不上实力就会显得浮躁,虽然显得很强,但完全没有一点返璞归真大宗师的气象。
    我也无意暴露太多。
    石之轩温柔地说道:“请。”
    话音才落,幻魔身法发动,猛然逼近我身前。
    我运起踏月法,瞬息之间避开他一击,随即一拳带起极寒劲风,和石之轩一掌对上。
    《冷尸法》击出的死气带着极度的阴寒,倘若是旁人,此刻已经化成冰像,石之轩却可生生受下这一拳,将八成死气转换为体内生气,再由生气抗衡多余死气,所以我一击之下,竟没有太多效果。
    我一点都不意外,随即脚下连转,又是一招《天火法》。
    这一拳下去,石之轩仍然无事,唯有衣袖着火,被他一指抚灭。
    他内气储备完全不如我,换了旁人来绝不至如此。
    不死印法,遇强则强。
    最妙的是,仅仅受了我两拳,石之轩已经能在下一击时用出稍显残次版本的《冷尸法》和《天火法》,显然已经从死气中汲取出了这两门功法的运行方式。
    惊才绝艳。
    我越打越心惊,越打越心喜。
    甚至不知不觉用出了连带踏月法在内的十三门奇功之九。
    石之轩也学去了七门。
    我改变了主意,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离开?他离开了,我要到哪里去找第二个对手?
    我看着石之轩,眼睛渐渐焕发出光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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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追到隋末砍邪王(22)
    不死印法确实厉害; 至少和四大奇书一个级别。
    我这个人不太擅长破解别人的武功; 有了邪帝舍利内的死气; 石之轩的内力增长到了一定的层次,也无法再被以力破巧; 我心念电转之间; 陡然转换了攻击方式。
    不死印法以死化生; 每多攻击一分; 就是给对手送去一分生气,往往到最后攻击之人耗空内气,而对手越打越精神振奋; 就像现在的我和石之轩; 但我一则内气积累深厚,二则刚好有应对的法门。
    说是刚好应对也不太准确; 应该说是刚好有可以一试的应对之策。
    那是我七十岁那年在一个远渡重洋来到大唐的东瀛武者那里得来的灵感,那个东瀛武者有一门武功; 名叫截气,是以高明的身法与眼力在对手发出内气的一瞬间截取走对方的内气并回击的武功,我觉得很有意思,在征得他同意之后改进了一部分,并将改进后的武功交还给他; 由于用的是人家的武道理念; 我没有好意思截气归类到我的自创武学里。
    我在一拳冷尸法击出之时立刻发动踏月轻功绕至石之轩身后,在他将冷尸死气化成体内生气之时迅速出手截走那一道生气,随即又是一掌拍在他身后; 然后再度截走一道刚刚化好的生气。
    留给石之轩的只剩下无法消解的死气带来的伤害,我觉得他不光是失去了生气,可能还有一点真的生气。
    石之轩一步幻魔身法和我拉开距离,闭目似乎是回想了一下我那道截气的法门,我立刻就明白了他还准备现学,倒也不拦着他。
    不多时再度交手,石之轩确实已经能够用出截气。
    比较值得高兴的是,我在这个过程里也学会了他的不死印法。
    原本不死印法在后世就是一门传说中的武功,虽然秘籍没有流传下来,但武道理念还是可以找到的,到了我这样的层次,秘籍都是虚的,武道理念才最重要,就像截气,我只需知道原理,而非得到秘籍。
    不死印法本身就是一门可以将对手活活拖死的武功,而当敌对两方都能使出不死印法的时候,比拼的就只有内气的深厚程度和速度,我的速度比石之轩快,往往他还没能将体内的死气完全化完,我就已经化去了他带给我的死气,然后打出下一击。
    有不死印法维持生机,一次两次的抢先造成不了太多伤害,但千百次的伤害累积起来,便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石之轩先于我吐血。
    对于至死也要保持风度的花间中人来说,吐血已经是重伤的体现,因为如果不是无法掩盖,花间中人决不允许自己在对战中露出任何破绽来。
    我其实也有点不好过,我有点想吐。
    但我忍住了。
    石之轩擦去嘴角的血,眼神却堪称热烈,我已经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气息转变,并没有上前。
    我已经准备在石之轩破碎虚空的时候把他截下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石之轩忽然开口道:“姑娘不是此界中人。”
    并不是疑问的语气,相反,他说这话时异常笃定。
    我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我早已破碎虚空,我从另一个地方来。”
    石之轩问我,“虚空之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我想了想,说道:“和现在一样。”
    '综武侠'百无禁忌 第68节
    
石之轩又道:“破碎虚空之后,人能得长生?”
    我顿了顿,说道:“我已经活了几百年,尚没有要死的征兆。”
    石之轩忽然笑了,说道:“很好。”
    我看着他,距离我两百年历史的邪王没有传说中的迷途知返,看上去也不打算原地出家。
    轻狂,桀骜。
    我劝他,“你不要那么快做决定,往后你也许再也遇不到像我这样的对手。”
    石之轩道:“姑娘很寂寞吗?”
    换个时间地点,这话堪称调戏,然而我却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说道:“人命皆有定,唯我辈长生,世无知己,寂寞难堪。”
    石之轩轻声叹道:“但我还没有经历过。”
    没有人能在破碎虚空的诱惑下保持冷静,石之轩这样的已经算好,想当初我第一次破碎虚空的时候比他还大个几十岁,却也是迫不及待,迫不及待。
    石之轩问道:“姑娘不愿随之轩同行?”
    我摇了摇头,说道:“莫说是人,连一片衣角都带不走。”
    我很怀疑上一世的时候之所以又瞎眼又失武功,就是因为我带了太多的东西。
    石之轩仍旧是那副笑容,只是先前听我说话时,他的瞳孔明明是变化了一下的,我只好叹气,又道:“你当真决定了?”
    石之轩说道:“既能做鲲鹏,何必做蜉蝣?朝生暮死,不见天地,何等可怜。之轩只愿做鲲鹏,不愿做蜉蝣。”
    这话太有道理,如果我没有经历过很多事情的话,只怕也会很赞同。
    我忽然又不想把他留下来了。
    就算留他一次,还有下次,石之轩本就不是个一个可以留得下来的人。
    石之轩完全不知道他在去留之间转了一个圈,既知打不过我,又已经快要破碎虚空,他也想开了许多,当即认了输。
    只是认输的邪王在观战众人的眼里大约并不能算是一个失败者。
    本也是如此。
    我叹了一口气,在石之轩转身走了之后也跟了上去,完全没有跟观战的人唠嗑的意思。
    我的心情其实非常奇妙。
    有的男人就像风,风来时百花开,风走了留不住。
    但石之轩并没有立刻走,他不光把补天阁和天莲宗的事情交代得井井有条,还命人去了一趟裴矩老家,将身份交还给那具英年早逝的白骨,又将不死印法的精义刻录下来,教给了杨虚彦,又将补天阁主的位置给了他,花间派有护派尊者,也早已定好了下一代宗主是侯希白,不需要他操心,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也都打理齐备。
    这个时候,距离他先前定下的婚期还有一天。
    婚事是不成了,却不是新娘未至,而是新郎要走。
    最后一个长夜,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跟石之轩再烙一回饼。
    正好石之轩也是这么想的。
    这一次不像往日那么克制,又仿佛较着劲似的,谁都不肯先偃旗息鼓,我们放开了烙,竟也有些从未发觉过的契合。
    身体契合,精神也同样契合,可惜是两个早已没有真心的人。
    然后我们在花园的凉亭里看日出。
    我一直觉得日出都是一样的,无非是身边陪着的人不一样,石之轩是个奇特的存在,我一点都不留恋他,只有一些淡淡的遗憾。
    不留恋是因为我不爱他,遗憾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可以酣战的对手。
    石之轩也许要过几个世界才能明白,他毕竟太过年轻,还不懂那种天下之大,却找不到半个对手的感觉。
    又或者,男人和女人不同,无敌才是他们所追求的终点。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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