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怎么办……”
  “他来收我们的命了,我们要死了,谁都逃不掉!”
  压抑的绝望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终于崩溃了,他无助的拍打门板,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放我出去,我什么都愿意说,求求你们放我出去!”
  从大批村民突然死亡,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之前他们用过无数办法求救讨饶,可门外那些人就跟死人一样,根本不为所动,渐渐的一些人也就认命了。
  这时,门锁传来轻响,那扇木门被打开了。
  夜安扫了眼屋内,共十一人,无一例外全是80岁以上的老年人,老村长也在其中,他也是其中年岁最大的那个,今年97岁。
  不过与之前最多60岁的硬朗形象不同,此时的老村长头发胡子花白,满脸老人斑,密密麻麻的渔网纹,牙齿只剩下寥寥几颗,几个小时不见,老村长就变成了半只脚踩进棺材的风烛残年。
  “果然是你们……”
  见到进来的是夜安几人,老村长叹一声,却不意外,他佝偻着身子挪到一处椅子旁,“想问什么就问吧,做了一辈子恶,最后总得为自己行点善德。”
  曹警官朝身后几人打了手势,很快其他老人被转移到其他房间,屋内只剩下曹警官,南磊,以及夜安一行人。
  “山上那处土丘中埋的女尸是什么情况?”众人落座后,曹警官发出疑问。
  “那处也被发现了啊……”老村长眼睫颤动,又是一声长叹,“那里面埋着的都是我们的恶业,以及种种贪念,人啊,总是无法抵御心中的欲望,哎……”
  曹警官蹙眉,“我们不是来听你感叹这些的,不要想着拖延时间,赶紧回答我,那些女尸的来历!”
  老村长两只小小的眼睛满是浑浊,他盯着自己皱巴巴好似树皮的双手,缓缓开口:“八十多年前,村子来了一个外乡人,那时我还小,就记得是个中年人穿着道袍,占星命相,抽签卜卦,治病驱鬼,化凶为吉,简直就是个神仙般的人物。”
  听到这里,徐长风和石川不由对视一眼,依这般描述,那人只怕是玄门中人。
  老村长的讲述还在继续:“那人只说他姓张,村里人就称呼他为张大师,那位大师在我们村子住了小半年,离开时为我们村子算了一卦,卦象为大凶,意为此地多祸多灾,住在这里的人很难善终,我们那时也傻啊……”老村长自嘲一笑,“大师说山中有魔物,想要镇压魔物,每年必须给山上送一个13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女人,作为活祭,便可消灾解难,化险为夷,而愚笨的我们,就这么信了,还一信就是八十多年。”
  屋内的几人不寒而栗,特别是曹警官和南磊二人,差点爆粗口,归根结底,封建迷信是人们对未知的恐惧,就因为这份恐惧,这些愚昧无知的村民就残害了八十多条人命。
  “献祭第一个逃难而来的女人时,我们心底也很恐慌怀疑,不知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可接着神迹便发生了,先是村里病重的老太太突然无药自愈,然后众多老人腿脚变得利索,等等一系列神迹发生,不仅让我们的心坚定了,也变得更加贪婪。”
  “然后你们就开始收留外来女性,把她们当做活祭,献祭到山上?”曹警官冷哼一声。
  “是。”老村长垂着头,“先开始是献祭逃荒流落到这里的,后来国家发展起来,人们吃得饱饭了,外来人口变少,可我们却已经停不下来了,只能另寻他法,就将矛头瞄向村里的女人和孩子,当村里符合条件的女人也没了,我们就从外面寻,大多都是孤儿或者家人不管的,这些人就算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去查。”
  白方宸有些反胃,为这可怖的人心,贪婪的灵魂,他总算明白夜竹的母亲为何会遭此劫难,那分明是蓄谋已久,只怕就算不被赵雄那个人渣打死,等祭祀来临时,那个可怜的女人也无法幸免于难。
  还有夜竹,怪不得那些村民愿意接济她,原来是打着等小丫头满13岁后,当作活祭。
  当真是打的好算盘!
第97章 
  贪婪就像是灵魂上的蛀虫,肚子可以被填饱,欲望却不会,一经唤醒心中的贪念,无限放大后,其结果只会是沉沦。
  当发现献祭活人可治百病,能延年益寿时,这村子内所有的人便只是被欲望吞噬的恶魔,不配再称之为人。
  “那你们用于活祭土丘后面的那滩人血,又是怎么回事?”徐长风用怒火熊熊赤瞳盯着老村长,既然女人被用于活祭,那些心头血又是用的谁?
  曹警官和南磊来时听他们说起过这事,此时再听徐长风提起,才意识到这老家伙之前只提活祭,绝口不提心头血之事,分明是故意隐瞒。
  “你赶紧把知道的东西都交代出来,别想着故意隐瞒!”曹警官指着夜安几人厉声道:“这几位可是政府部门派下来的专业大师,你们在山上搞的那些东西,别以为能瞒得住大师的眼睛!”
  “人血?”老村长脸上露出少许困惑,浑浊的双眼看着几人,片刻后摇头:“我不知道什么人血,事已既此也没想着隐瞒罪行,该交代的我都交代清楚了。”
  老村长浑浊的双眼沉寂,平静,他们所做下的恶既已被揭露,恶业的反噬已来,他苍老如腐朽的枯木,早已心如死灰,又何必再隐瞒罪行。
  “不知?”徐长风面色严肃起来,这老头不似说谎,身为一村之长都不知此时,那只剩下一种可能,心头血之事是村外其他人所为。
  最大的可能,就是促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那个姓张的玄门中人,老村长一众普通人都还活着,那人谋划多年极大可能也还活在人世。
  “夜安先生,这事你怎么看?”徐长风转头询问起夜安的意见。
  夜安靠在椅背上,用指尖在尾戒上打着圈,徐徐道:“徐长风,你觉得这么一个玄门高手,藏在何处最不引人察觉,且本事高超又不让人生疑?”
  徐长风身体突然僵住,满脸不可置信,他牙齿发颤,竟是怯不敢答。
  白方宸和幸岩也一惊,这话的意思是那人可能藏在民异部之中?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开玩笑,这可是关系到民异部几十年的声誉。
  “不可能!”在场的人都不傻,石川也听明白了夜安的意思,猛地站起身,“绝对不可能!我舅舅掌管民异部快二十年,对部门内所有人的心性人品都有过调查,绝对不可能让这种人渣混进来!”
  他不信,因为王部长的关系,他从小混迹在民异部,可以说是在民异部长大的都不为过,他不信部门内会有如此心狠手辣,狼子野心的人!
  夜安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浓浓的讽刺,“自古人心叵测,谁又能保证看得清谁的本心,我只是提出意见,信不信由你们。”
  人心之不同,难断之。
  民异部隶属政府机关部门,谁规定其中一定都是好人,邪灵事件时,夜安与那些人多数打过交道,并且还在分部住了几日,这已经够他看清很多东西。
  之前不提,只是不想多事,他与王部长还属于初期合作,并未完全信任彼此,他说的话王部长不一定会信,就怕不止不信,还会因此猜忌与他,这次倒是个好机会。
  夜安继续说道:“利用人心,以血换血,用普通人的性命延长寿命,这是有违天道恒常,他犯下如此大不韪,必定谋划不小,现在只是一个村子,如果将来出现一个镇,一座城,到时想阻止却也为时已晚,所以你们不仅要查,还要彻查,如果心中无惧,查一下又何妨。”
  伴随着夜安的话,徐长风的眸光开始颤动,哪怕再不愿意相信,他也清楚夜安说得没错,身为玄师想藏匿在人海中,还不引人怀疑,民异部确实最合适不过。
  “我明白了,稍后我会将这件事上报给王部长,彻查部门内所有人。”徐长风面容上已经布满如霜的寒气。
  随着徐长风点头,石川的脸色迅速灰败下来。
  “要查,但要小心查,别惊动了那人,让他跑了。”夜安补充道,这话一出,几乎是认定那人必在民异部之内。
  徐长风叹息一声,重重点了下头,表示清楚。
  换谁也没想到,一件贩卖儿童案件背后竟引出如此多事情,连民异部都被牵扯到其中。
  曹警官和南磊对视一眼,都没吭声,他们只要顾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了,至于什么玄师,有关民异部内情,他们只当自己是聋子,啥都没听见。
  剩下还有不少事够他们头疼,八十多个身份不明的受害者,一百多号嫌疑人,光这些就够他们喝一壶。
  经过一天一夜不间断挖掘后,所有棺材全部被挖出,木棺内多数已经化为扭曲的白骨,只从棺壁两侧的道道划痕可以看出,这些作为活祭的可怜女人,死前多么无助和绝望,狭小的黑暗,无论如何挣扎都得不到回应,直到氧气耗尽,陷入窒息,被活活憋死。
  共八十五口棺材,铺满了整个空地,这是整个村子犯下的滔天罪孽。
  剩下的事情不再需要夜安他们帮忙,警方为棺中女尸做DNA比对,尽可能查明受害者的身份,至于村子剩余下的那一百多人,如此大的案件,想完全结案,怕是还有一段时间。
  次日,夜安与白方宸准备返程时,曹警官叫住了他们。
  “在那些女尸中,有一具比较特殊,没有太大的挣扎痕迹,死的还算安详,经法医鉴定,那个女人应该是死在两年前。”说到这里曹警官有些迟疑,“按时间来算,恐怕就是夜竹的母亲了。”
  活祭,就是要用活人献祭。
  既然杨青竹能被埋在那处土丘中,便证明,杨青竹在被放入棺材中时还是活的,她并不是被赵雄打死的,而是在重伤昏迷后,被赵雄抬上山,当成祭品活埋了。
  夜安和白方宸陷入沉默,曹警官也没再多说,递上他们一张名片后,便派人将他们送往机场。
  时隔四日再次回到夜家,经过一个多星期的大修,小楼焕然一新,整体布局还与之前一样,装修摆设也尽可能完全还原。
  白方宸将行李往脚步一扔,直扑柔软的沙发。
  “累死了,还是家里舒服啊~”
  这几天的见闻可是刷新了他的三观,明明没干什么体力活,却是身心疲惫,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
  夜安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在老地方找到茶壶茶叶后,开始为自己泡茶,至于幸岩连小楼都没回,就被白三缠着去厨房觅食了。
  呈大字型躺尸的白方宸,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捞起手机一看,距离夜竹放学还有两个小时。
  斟酌片刻后开口:“夜安,你说小竹妈妈的事情……”
  夜安:“不说,不提。”
  “嗯,我也这么想的,不然这丫头还不得自责死。”
  要是被夜竹知道,当时杨青竹被抬上山时还活着,而自己却没跟上去……
  白方宸暗叹一声,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余光瞟见淡定喝茶的夜安时,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身体前倾,用指节轻敲了下桌面。
  “怎么了?”夜安抬眸看他。
  “你问怎么了?”白方宸挑起眉,“夜安,你是不是瞒着我的东西太多了?”
  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夜安眉心一跳,曲起左手食指刮了刮鼻尖,右手端着茶杯,反问道:“有吗?”
  “有,我很确定,趁现在没人,我们好好谈谈!”
  闻言,夜安顿感头疼,白方宸根本不给他扯开话题的机会,竖起一根手指。
  “一,为什么我的身体会发生变化?我现在的力气能轻松放倒一头牛,你觉得这正常吗?”
  夜安把着茶杯在手中打转,垂着头一言不发。
  白方宸一拍桌面,身体继续前探,将两根手指直接杵到夜安脸上。
  “二,为什么我会拥有很多奇怪的能力?比如你觉得像垃圾桶的那个!”说到垃圾桶三个字,白方宸几乎咬牙切齿,被形容成垃圾桶,简直是他毕生耻辱!
  夜安轻咳一声,将脸上的手指拨开,轻声咕哝了一句:“有这些能力,你也能自保,不是很好吗?”
  白方宸懒得理他,继续竖起第三根指头,一字一句问道:“三,宣致是谁?”
  明明白方宸的音量不大,却震得夜安瞳孔一缩,他从想过会在白方宸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我从徐道长那里看了那个竹简照片,上面有宣致这个人,还有你的字。”白方宸坐回到沙发上,双手抱胸,气势汹汹。
  夜安敛了敛嘴角,僵着脖子陷入沉默,如果现在徐长风出现在他面前,他不敢保证会不会一剑捅死这个多管闲事的老家伙!
  看夜安被戳中了心思僵在那里,白方宸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继续说道:“而且,我记得在我离魂时,青玄山的断崖边上你曾经问过我,对宣致这个名字有没有印象,所以夜安,你能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