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方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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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方思-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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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兴修正襟危坐,委以重任:你仔细给他看病。

    卫凌风从善如流:这是自然。

    许兴修又思索道:我离得这么近,看得清楚,似乎并不是毒虫叮咬所致

    沈尧打断道:我睡觉不老实,兴许撞到了哪里。

    许兴修没接话。沈尧稍稍侧过脸,发现许兴修正在观察卫凌风,是了,这位许师兄呢,非常推崇卫凌风的针法。师父的绝学鬼门十三针,都只传给了卫凌风一人。

    卫凌风掰正沈尧的脸,叮嘱道:别乱动了。

    他落针极快,沈尧几乎没有痛感。他又拿来一块布条,贴在沈尧的唇角,那玩意儿好凉啊,像冰块一样,半盏茶的功夫,沈尧就消肿了。

    许兴修感叹道:你整治小病小痛,似乎都颇有一手。

    卫凌风摸了一下沈尧的脑袋,应道: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

    沈尧向他卖乖:谢谢师兄。

    他们没做什么准备,直接上门拜访段夫人。通向段夫人宅邸的长廊十分古怪,阡陌蜿蜒,如有九曲十八弯,庭前皆是纷繁交错的奇花异木,稍不留神就会迷路。

    带路的侍女介绍道:我家夫人粗通五行八卦。

    这个粗通,想必是精通的意思。

    沈尧凑过去问:这位姐姐,五行八卦能算命吗?

    因他的骤然靠近,侍女退离了一寸,再一抬头,她面生霞云,温言软语道:我家夫人不常替人算命。

    沈尧道:嗯,天机不可泄露。

    他还借用了一句许兴修曾经告诉他的话:察见渊鱼者不祥,智料隐匿者有殃。

    侍女欣然道:沈公子是有缘人。

    她和沈尧一路聊天,意气相投,隐有欢声笑语。

    许兴修走在后面,正与卫凌风说话,卫凌风走神了好多次,许兴修忍不住问:你你没睡醒吗?

    卫凌风反问道:我看起来像是精力不济?

    许兴修摇头:恕我直言,卫师兄,你有点魂不守舍。

    卫凌风找了个借口:昨晚的蛇蝎和毒虫,将我吓得不轻。我吓得一夜没睡好,整夜都在榻上辗转不能眠。

    许兴修道:当真?我以为你不怕那些东西。

    卫凌风看向前方:我也以为我不怕。那是因为没有遇见过,我遇见了,才知道怕。

    许兴修忽地轻笑:卫师兄,恕我再次直言,你和我不像是在谈论同一件事。

    卫凌风并未反驳他。

    几人走到了某一条长廊的尽头。侍女进门通报,时下正值秋季,院中竟有百花盛放,牡丹、白菊、深红海棠,让人眼花缭乱。

    段夫人和楚夫人都不在室内。她们坐在一方凉亭中,案台上摆着一张琴、一壶茶、一盘棋局,身侧还有袅袅如雾霭的香烟。

    楚开容手持折扇,正在观战。他说:段夫人是我生平见过的棋艺最好的人。

    楚夫人笑道:开容都这么说,我甘拜下风。

    段夫人为她斟茶:这盘棋尚未结束,谁胜谁负,还没定局呢。

    她握着白色棋子,遥望卫凌风、沈尧和许兴修,笑说:卫大夫没到而立之年,医术近乎卓绝,超过了段家的医师。我想,即便把他放在药王谷,凭他的能力,也能脱颖而出。

    楚开容折扇一扣,扣在了另一只手的掌心:是的,卫兄才思敏捷。

    他的目光扫过沈尧,又补充道:沈兄和许兄也是人中龙凤。

    段夫人顺水推舟道: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我今天请各位过来,是因为我有个不情之请

    楚开容和楚夫人都是早有预料。果然,段夫人接下来就说:听闻,丹医派这三位弟子,都要随你们前往天下第一庄,为庄主看病诊脉。庄主是楚夫人的哥哥此话我本不该说,但是,看在段家和楚家交情的面子上,楚夫人可否



    第32章

    她没说完,楚夫人直言不讳道:你想从他们师兄弟三人中挑一个人留下?

    这句话的声调颇高,沈尧和许兴修听得清楚。

    段夫人笑道:正是此意。

    她的涵养和举止甚好,哪怕楚夫人面露愠色,段夫人也是云淡风轻道: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这一幕落入沈尧的眼中,他心道:谁告诉他段夫人和楚夫人仿佛一对感情很好的亲姐妹?据他亲眼所见,楚夫人那目光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了。

    楚夫人抬起一只手,唤来沈尧:沈公子,请你过来。

    她从来没有对沈尧这么客气过。

    那一瞬间,仿佛沈尧是皇亲国戚,而楚夫人只是一介草民。

    沈尧站定在楚夫人的左侧。楚夫人立刻起身,把座位让给了沈尧,夸奖道:这位沈大夫,已在安江城名声大噪。年轻一辈的小姑娘还会买他的画像,挂在家里,供奉花果茶点

    真的吗?沈尧自己都不知道。

    他怀疑楚夫人是在胡扯。

    楚夫人诚恳地赞颂他:你别看他年纪轻轻,不及弱冠。他生得一表人才,肤白如雪,心思更是玲珑剔透,聪明机敏,得到了丹医派掌门的真传。

    沈尧心知:楚夫人正在把自己推给段夫人。

    你要送别人一件东西,总不能说:这玩意儿我不想要了。扔给你了,快来捡!

    楚夫人竭尽全力、绞尽脑汁地挖掘沈尧的优点,正是为了帮他获得段夫人的青睐。沈尧私以为,段夫人更器重卫凌风和许兴修,却不料段夫人笑意盎然道:我正想选他。

    沈尧心中一慌,推辞道:我不行

    段夫人道:为何不行?

    沈尧扭头望向卫凌风。

    卫凌风解释道:我这位师弟,尚未学完本门的医经药理,承蒙两位夫人器重,但他还需继续修习医道。

    楚开容摇了摇折扇,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沈兄早已出师了。

    沈尧低下头,一副怂包的样子:我离不开师兄的指教。

    这不是假话,是真的离不开。

    他昨晚才悟通,怎么在床上和卫凌风切磋医术,还没深入实践,就要和卫凌风分开,不行的,他拒绝楚夫人的提议。

    段夫人便问:那怎么办呢?卫公子,可否劳烦你

    她没说完,楚夫人抢先一步打断道:卫公子是我哥哥指名的医师,实在不行她浅吸了一口气,看向段夫人:对不住了妹妹。你们家若是缺人,我飞鸽传书给丹医派掌门,让他再派遣几位弟子。或者我托人给药王谷的谷主带一句话,想必谷主不会推辞。

    段夫人置若罔闻。她抓着一串玳瑁,指尖一捏一放,转头望向了许兴修:许公子意下如何?

    许兴修并未应声,似乎在斟酌。片刻后,他抱拳行了个礼。

    这是沉默的婉拒。

    段夫人摆开一只棋篓,笑道:楚公子和楚夫人颇得人心。

    沈尧有些想笑。他现在所坐的位置,正对着一盘棋,段夫人面朝沈尧落下一颗棋子,沈尧技痒难耐,无须旁人提醒,自觉与段夫人对弈。

    段夫人随口道:我的侍女告诉我,沈公子想算命。

    虽然,段夫人的两个儿子都二十来岁了,但她本人保养极佳,就像个小姑娘一样。饶是沈尧熟记一些延年益寿的偏方,每当他抬头看到段夫人,心中都有些微妙的困惑。

    他问:我找人算命,算出来的劫数,能化解吗?

    段夫人直白道:不能。倘若你命中定有一劫,躲也躲不掉。

    沈尧落定一枚棋子,解开棋盘角落里的颓败局势,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能不能请段夫人给我算算一下情缘和姻缘。

    他刚问完,楚开容差点喷一口茶。

    楚开容坐在卫凌风的身边,正与他谈天说地,冷不防听见沈尧的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楚开容抬起折扇,半挡着脸,矜持道:呦,卫兄,你这位师弟,何时开了窍?

    卫凌风一派淡然,仿佛事不关己:少年人血气方刚,问一问姻缘,实属常见。生老病死是世间之理,婚丧嫁娶是人伦之常

    许兴修打断道:卫师兄,我觉得你有一点紧张。

    不远处的段夫人端着一盏茶叶,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从不给人算姻缘。

    沈尧心道:你要是给自己的儿子算一卦,兴许会发现,十恶不赦的魔教教主可能是你儿媳妇。

    不怪他多想。他见证了程雪落送发钗给云棠,一般男人送这玩意儿不就是为了谈情说爱吗,大概是这个道理吧。

    段夫人笑问他:你在想什么呢?

    沈尧编了个假话:我忽然想到了秦淮楼和迦蓝派。

    段夫人眼睫低垂,眸色敛在暗处:你说,迦蓝派啊。

    沈尧拾起一枚棋子,悄悄问:迦蓝派怎么了?夫人听过他们的传闻吗?

    告诉你也无妨,段夫人坦然道,迦蓝派的那只蜘蛛,不是刺青,而是一种毒蛊。

    沈尧还在和她下棋,不知不觉走错了一步。他接着问:毒蛊,什么毒蛊?

    段夫人道:非同一般的毒蛊,可以替人续命。你们丹医派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法门?

    沈尧垂首不语。

    段夫人面露微笑:你们丹医派,走的是正道。你们续命的功夫,叫做《灵素心法》,历来只传给掌门,我知道的仅有这么多了。

    沈尧道:多谢段夫人。不过,我没见过《灵素心法》,并不清楚它是真是假。我师父也没给别人续过命。

    段夫人饮下一口茶:沈公子,你快输了。你看,下一步棋,你几乎无路可走。

    沈尧叹服于段夫人的高超技艺。

    段夫人仍是笑道:不要紧,从你坐过来开始,这就是一盘死棋。顿了一下,她又说:我已替你算过命了。

    沈尧收拾着棋局,不甚在意:那还是别告诉我了,多谢段夫人招待。

    段夫人微微颔首:不必客气。

    这日中午,他们几人一同用膳。段夫人吃素不吃荤,满桌都是清汤寡水,唯一能品出味儿的,就只有一盘豆腐。

    沈尧匆匆吃过午饭,回到属于他的房间,认真收拾了一下药箱,忽听敲门声响。他往外面一看,只见卫凌风推门进入。

    沈尧喊道:师兄。

    卫凌风提着竹篮,竟给他送来一只烧鹅:你早晨和中午都没吃什么东西。

    沈尧接过篮子,往桌上一放,道:中午,我尝了点豆腐。不过,没有师兄的豆腐好吃。

    话刚说完,他拽着卫凌风的衣带将他往床上拖,笑道:你今天说了一句,少年人都是血气方刚,是不是?我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昨晚和你闹过一次,现在忍都不想忍。

    两人倒在铺开的软被上。

    沈尧穿着竹青色外衣,内衫雪白,膝盖压住了卫凌风的腿。他已经窥破了卫凌风的底细,知道他武功高强如果他想撇开沈尧,那沈尧根本拽不住他。

    而他这么温和柔顺,可见心意相通。

    他抬起一只手,把玩沈尧的发带:我一进门,没跟你说上话,你就把我往床边推。

    沈尧道:什么话不能在床上说。

    卫凌风道:你整理好衣服,我们慢慢说。

    沈尧却道:我就喜欢敞着外衣。

    卫凌风的手指从他的发带摸到了他的耳朵:我几时将你养成了这种性子?

    沈尧低头亲他:这种性子不好吗?我看你可是喜欢得紧。

    卫凌风的指尖搭在沈尧的喉结上,轻抚两下,沈尧就觉得很快活。原来是这样,他想,原来他做过那么多梦,是因为他渴求这样的结果。

    卫凌风还说:你的许师兄待会儿要来找你,你注意,别留下印。

    沈尧倚在他脖颈处,断断续续地轻吻,难免留下一些浅红痕迹。他被卫凌风握着手,话也说得轻浮:昨夜,你这么告诫我,我是注意收敛了,师兄你呢?

    卫凌风沉默,自认德行有亏。他揽袖抱住沈尧,翻身在上。这下连他的衣裳也敞开了,松松垮垮挂在臂弯,真是一道好风景。

    沈尧想压在他上面,但是挣脱不开。卫凌风抵在他耳边说:这样抱着你,你就乖多了。

    沈尧道:不行,你怎么能对我用武功。

    卫凌风道:我应该没有伤着你。

    沈尧思绪一转,又问: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学了武功心法?练的是哪个门派的剑法?

    他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告诉师父?师父几乎把你当成了亲儿子。其他师兄晓得你很厉害,虽然他们偷偷叫你木头桩子,该打,但是私下里,大家都很尊敬你。

    卫凌风却道:我不说出来,是怕他们失望。

    沈尧被他捆得很紧。

    卫凌风的手臂比最粗的麻绳还要管用,沈尧在心中暗暗佩服,引导道:为何失望?我知道了以后,只为你骄傲。

    卫凌风在他额头落下一吻:你也不想想你对我是什么心思。

    沈尧笑得带了点儿邪气:嗯,实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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