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美食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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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美食录-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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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他的动作,梁皇后忽然道:“你与你父亲长得一点都不像。”
  林稚手中动作一顿。
  梁皇后回忆着什么,继续道:“你父亲肤色偏深,你肤色白,眼睛也更大。”
  “就是个子没你父亲高。”
  梁皇后喝了口茶,把刚才得出的结论重复一遍,“你与你父亲一点都不像。”
  默然片刻,林稚把卷好的鸭饼递过去,“长相方面,我更像我母亲。”
  梁皇后没想到他如此淡然,越发惊讶起来,谁知对方还有更出乎她意料的话。
  “于做人方面,我更像我自己。”
  梁皇后轻轻一笑,“此话怎讲?”
  “客人有所不知。”林稚道,“我自小在慈幼局长大,早已被磨去了性子,只想在这市井之中,安然度过此生。”
  他已经知道对方此行的目的了。
  圣人见七皇子频繁出入同一酒楼,觉得放心不下,暗中派人调查自己的身份,结果发现罪臣之子这个大雷,于是来敲打自己:千万不要生出什么坏心思。
  可是,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市井自有市井之乐。”梁皇后抬头看他,“但,你就不怨?”
  “不瞒客人。”林稚的头更疼了,但还是笑着,“我十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几乎忘记了从前的所有事情。”
  “至于怨不怨……客人来酒楼时,可见到了门口那面锦旆?”
  梁皇后笑道:“店主郎君将那锦旆挂在大门,如此明显,自然是见到了。”
  林稚也笑:“那么客人就知道,我没有什么怨怼的了。”
  “如此便好。”
  见他说得诚恳又不卑不亢,梁皇后终于放下心来。
  她拿起盘中被冷落已久的烤鸭卷,咬下一口,笑道:“味道不错。”
  “能合客人口味就好。”
  林稚轻轻松了口气。
  梁皇后离开之后,他心里好大一块石头落了地,头却越发疼得厉害,终于强撑不住,躺到榻上休息了。
  谁知这一躺就出了事——他生病了。
  先是头疼,嗓子疼得要命,然后就发起低热。
  刚喝完苦得要死的药,床边围了一圈人,尽管说话的声音很低,还是吵得他很难受。
  他甚至还能听到二楼酒肆的酒令之声。
  阿蓝也看出来了,皱眉道:“店里太吵了。我先带小郎君回南湖院宅。”
  沈小七的声音:“那样会不会太折腾阿郎了?”
  “小郎君躺在这里才是折腾。”
  “好好好,你岁数大听你的!”沈小七道,“那我去给阿郎拿药,刚才那大夫开了好多方子……”
  接着,嘈嘈杂杂,很多人在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把他背了起来。
  林稚趴在对方的背上,觉得很安心。
  然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再一睁眼,他看到了一方陌生的天花——其实也不算陌生,他只是还有些不习惯新院子。
  刚翻了个身,便听到身侧有人说话:“醒了?”
  孟琼舟的声音。
  “你……”林稚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
  “别说话。”
  孟琼舟把他扶起来,靠在软垫上,“先把药喝了。”说完,一勺一勺地喂他。
  汤药温热,既不烫也不凉,喝到胃里很舒服,就是苦得厉害。
  林稚没那么矫情,苦就苦了,从前比这还苦的汤药也不是没喝过,一言不发地喝完了。
  刚喝完药,唇边忽然递过来一片凉丝丝的东西,林稚下意识张嘴含进去。
  是一片蜜金橘。
  孟琼舟摸摸他的头发,又试了试他的额头,低声道了句“不热了”,紧皱的眉头这才微微松开。
  一片蜜金橘吃完,林稚觉得没那么苦了,嗓子也松快很多。
  他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和你一起过来的。”
  林稚恍惚了一会儿,“背我的那个人是你?”
  “嗯。”孟琼舟道,“本来是想抱你。”
  喝过药,林稚觉得好了许多,有力气开玩笑了,打着哈哈道:“下次下次。”
  孟琼舟看他一眼。
  林稚无所畏惧道:“我也不想生病的。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半晌,孟琼舟无奈地叹了口气,“今日,圣人来过?”
  “嗯。”林稚靠着垫子点头,“来吃了顿饭,就走了。”
  他想,自己这次生病应该和对方没有直接关系。
  主要是过年那几日懒散了,乍一忙起来,有些吃不消,这才打破了自己“差一点就满一年没生病”的记录,由此可见,“由奢入俭难”果然是真的。
  正思考着人生哲理,忽然听孟琼舟喊他,“林小郎君。”
  他很少这样正式地喊自己,林稚忍不住紧张起来,“怎么了?”
  “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林稚和他对视片刻,没说话,忽然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孟琼舟坐到床边,有些好笑地问:“这是做什么?”
  “拒绝你的意思。”
  “为什么拒绝。”
  林稚转过身来,想到梁皇后今日说的“你与你父亲长得一点都不像”,心里酸涩得厉害。
  要是,不是罪臣之子,就好了。
  他胡乱找了个理由,“我是男的。”
  孟琼舟认真道:“我知道。”
  良久,林稚看着他的眼睛,自暴自弃道:“我是……罪臣之子。”
  “我爹是前任太傅林政威,你知道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我们一家都因此被连累。我无父无母,从小在慈幼局长大……”说到这里,林稚忽然说不下去了。
  可孟琼舟还是很温柔地望着他。
  他说:“我知道。”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孟琼舟握住他的手,“这些都不重要,好不好?”
  林稚低头看他拉着自己的手,很久都没说话。
  半晌,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他抬头道:“那……”
  “我可以祸害你吗?”
  孟琼舟用吻代替了他的回答。
  良久,两个人微微分开,孟琼舟轻声喊他的名字。
  “阿稚。”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一起了!!!


第90章 同床共枕
  林稚被亲得晕晕乎乎; 第一个反应是:两辈子的初吻没了!
  看着孟琼舟近在咫尺的俊脸,他脑子一热,双手搂着他的脖子; 又细细密密地吻了上去。
  良久; 两人才微喘着分开。
  孟琼舟问:“开心了吗?”
  林稚舔舔嘴唇,尝到了淡淡的橘子甜味; “开心。”
  孟琼舟笑了笑,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阿稚。”
  林稚很乖地应了一声; 又道:“你明明知道我的名字,却从来不喊我。”
  他看了一眼对方被自己弄得微乱的头发; 挪揄着笑道:“真能忍。”
  “是。”孟琼舟握住他的手,“所以阿稚要好好补偿我。”
  林稚轻轻滚了滚喉结; “你想要怎么补偿。”
  孟琼舟却只捏了捏他的手; “等你好了再说。”
  “其实。”林稚清清嗓子,“今年和从前相比; 我已经没那么爱生病了。”
  “想当初我出去打雪仗都能躺三天,今年你猜怎么着?”他得意道; “我出去堆了个雪人都没事——还没穿氅衣。”
  正准备再跟他好好显摆一下今年没生病的光辉事迹,孟琼舟却已把他紧紧搂进怀里。
  “以后都不会让你再生病了。”
  孟琼舟低声道,“我保证。”
  林稚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点了点头。
  抱着怀中略显单薄的身躯,孟琼舟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阿稚; 无论是男子身份还是罪臣之后,都不是阻挡我们在一起的理由。”
  林稚直起身来; 看着他。
  孟琼舟很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只有你不喜欢我; 才是我们不能在一起的理由。”
  “我喜欢你。”林稚马上道。
  似乎觉得这样不够诚恳,他凑上前去想再亲一亲他,然而此时理智回笼,到底担心过了病气给他,只克制地亲了亲他的下巴。
  孟琼舟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也怕再亲密会出什么事,只低低一笑,“下次补上。”
  林稚红着脸点点头。
  亲了两次半——下巴那个吻只能算半次,抱了三次,说了好几次“喜欢”,林稚终于满意了。
  刚才那碗苦药汤慢慢上了劲,一阵困意上涌,他忍不住趴在孟琼舟肩头上打了个哈欠。
  “困了?”
  孟琼舟让他躺在床上,“困了就睡。”
  林稚只觉得困意如山倒,一沾上枕头,眼皮都有些睁不开了,连一句“你也睡”都没说完,就这么进入了昏沉的梦乡。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林稚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床铺旁边,凉的,不知道孟琼舟是不是在这里睡的。
  他穿好衣服,头发也没束,就这么踩着鞋去刷牙洗漱。
  刚用布巾子擦干净脸,看见孟琼舟拿着一碗不知什么东西,从对面厨房走出来。
  看见他,孟琼舟皱皱眉:“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林稚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厚实的棉衣外套,想说什么,但忍住了。
  “孟……”
  想像往常一样喊他“孟郎君”,然而又觉得不好,不够亲密。
  孟琼舟也反应过来,微微挑眉,“叫我什么?”
  林稚从善如流道:“阿舟。”
  孟琼舟点点头,道:“你当初在慈幼局喊的那个名字也很好。”
  在慈幼局喊的名字?
  林稚想了想,恍然大悟——他当初给云儿阿福他们介绍孟琼舟的时候,喊了一声“阿舟哥哥”。
  没想到这人居然记到现在!
  “你真是……”林稚摇摇头,无奈地笑了。
  孟琼舟也笑了一下,两人一起回到屋中。
  林稚朝碗里看了一眼,是碗清汤小馄饨。
  馄饨皮薄薄的,馅料量小而精,汤面上漂着细碎的海米和芫荽末。除了油星和上次相比少了点,其余还是熟悉的二十一世纪风味。
  “自己做的?”林稚笑问。
  “嗯。”
  孟琼舟道:“平素的馄饨,总是吃不来。”
  林稚接过那碗馄饨,握着勺子,小口小口吃起来,“是不是觉得皮太厚,馅又太多?”
  孟琼舟点头,“之前与你吃饭,觉得我们口味似乎相同。不知你能不能吃得惯。”
  “当然能了。”林稚咬着馄饨道,“就是……这个馅儿是不是太素了点?”
  孟琼舟道:“你现在不宜吃得太荤腥。”
  林稚耍赖,“那等我好了,我要吃肉馅儿的馄饨。”
  “里面放猪肉、虾仁,再放些干贝也是很好的……”
  “好。”孟琼舟笑道,“都依你。”
  吃完馄饨,林稚又喝了那苦得要命的汤药,照例被喂了一片蜜金橘。
  孟琼舟换好衣服,又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觉得没那么热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细细嘱咐道:“外面冷,尽量别出去走动,当心风寒复发。”
  “我知道。”林稚抬头看他泛着淡青色的下巴,突然就心疼起来,“给你添麻烦了。”
  孟琼舟捏了捏他的脸,“你从来不是麻烦。”
  因对方不让他出来,林稚只能站在门口送孟琼舟上朝,看着他熬了一夜却依然挺拔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巷中。
  比起过年那次,现在是真的清闲下来——连毛孩子们都没跟过来。
  想着阿蓝他们自会照顾好它们,林稚并不很担心,很闲适地写了会儿字,又拾掇起那日的插花。
  几日下来,那倒挂的花束已微微有些干了,如此再过半月,差不多就能完全风干。
  到时制成干花插在青花瓶里,与鲜花相比,又是一番不同的赏心悦目。
  除了干花,还有书签、挂画……
  林稚鼓捣了一会儿花卉,忽然听到门外有动静,是阿蓝来送东西了。
  把各种肉菜河鲜放进庖厨,阿蓝洗了手,进屋问林稚:“小郎君感觉如何?”
  “好多了。”林稚道,“头不疼,也不发热了。”
  阿蓝长吁一口气,“那就好。我和阿青小七他们真是担心坏了。”
  “要不是店里生意太忙,脱不开身,他们也想来看看小郎君。”
  林稚不好意思地笑道:“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是啊。”阿蓝叹一口气,“小郎君当时说晕就晕过去了。”
  “还好孟少卿来了。”
  林稚轻咳一声,“当时,是什么情况啊?”
  “当时酒楼太吵,我们已经商量好要把小郎君带回宅院,沈小七和阿青都已经去收拾东西了。”
  “然后孟少卿就来了,问怎么回事,我就把小郎君生病的事告诉了他——然后,孟少卿给小郎君穿好衣服,不由分说地把小郎君背上马车了。”
  林稚看着桌面上的荷叶花纹,点了点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蓝继续道:“昨日看小郎君那架势,我以为至少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好起来。没想到今日便退了热,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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