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美食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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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美食录-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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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被庖厨管事笑着拦下:“还是我来吧。”
  林稚也不推辞,道了声谢,自去准备其他熬鱼汤的食材了。
  白萝卜切丝,再煎两个荷包蛋,用剩下的油把处理干净的鱼煎至两面金黄,荷包蛋和白萝卜丝码放进去,再扔几片姜片葱结,开水没过所有食材,大火熬着。
  林稚边撒枸杞边感到奇怪,明明是第一次到孟府庖厨做菜,却觉得很顺手,就好似在自家一般。
  把切好的豆腐块放进鱼汤锅里,咕嘟咕嘟的声音响在耳边,闲来无事,他和庖厨师傅聊天:“您来孟府多久了?”
  那师傅停下切菜的动作,思忖片刻,“约莫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林稚暗暗咋舌,比这辈子的他岁数都大了。
  对方看他一眼,笑道:“是不是比小郎君年岁都大?”
  “没有。”林稚谦虚道,“和我一样大。”
  对方哈哈一笑,不知想起了什么,“我刚来府上的时候,不说二郎,就连阿郎也才四五岁大。”
  “我看着每日不爱说话又不爱吃饭的阿郎,还以为是对我不满意,后来才知道……”
  他叹了口气,继续往下说:“还好遇到了小郎君。”
  “您过誉了。”林稚道,“其实我没有那么大的作用。”
  那人却不这样认为:“小郎君怎的如此谦虚!”
  林稚笑了笑,没说话。
  往汤锅里放一点盐和胡椒粉调味,点几滴芝麻香油,鲫鱼豆腐汤就算熬好了。
  乳白色的汤汁里飘着一块块小而洁白的豆腐,用汤勺轻轻搅拌,满屋都是鲜香。
  “小郎君炖的鱼汤颜色为何如此洁白?”那庖厨师傅向锅中看了一眼,问道,“好似放了牛奶和面粉一样。”
  林稚很想告诉他,您猜怎么着?一千多年以后真有不少商家是这样做的。
  不过他可不是,“放白萝卜丝和煎好的鸡蛋,就能熬出色泽乳白的鱼汤了。”
  庖厨师傅如同取得真经一样,“下次我也这么试试。”
  端着鱼汤再回到孟琼舟的房间时,林稚发现对方已经坐起来批公文了。
  带病依然坚持上班,官家会感动哭的吧?
  林稚把热气腾腾的鱼汤放到桌上,“孟郎君风疹刚刚有所好转,还是不要太过操劳。”
  孟琼舟道:“再看三份。”
  林稚不说话,只坐在一旁看着他。
  捕捉到这莫名带点委屈的神情,孟琼舟轻轻一笑,把手中公文搁置一旁,“不看了。”
  他舀起一勺汤色浓白的鱼汤送入口中,“很好喝。”
  鱼肉鲜嫩,豆腐柔滑,汤水嫩白鲜香,味鲜而不带腥气,不知不觉就让人喝下满满一碗。
  “我已经把做法告诉了庖厨管事,孟郎君这些天要多喝些鱼汤。”
  孟琼舟温声道:“好。”
  如此过了几天,对方终于再一次来到酒楼,俊美如昨,神采奕奕,哪里还有半分蒙着被子不让他的样子?
  林稚抬头看他:“孟郎君今日要吃什么,小炒角瓜、清蒸藕丁肉圆如何?”
  孟琼舟低沉着嗓音道:“都依小郎君。”
  看见这样芝兰玉树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又想起那日不小心跌进对方怀里的触感,林稚轻轻吸一口气。
  好想再抱一抱他。


第65章 鲍鱼炖肉
  十月初一暖炉会当日; 就连宫廷群臣的廊下餐也变成了烫酒炙肉。
  文武百官得了炙炉,各自围着炉子畅饮。
  肖继光道:“听闻孟少卿几日前偶感风疹,官家特意命奴给少卿换上性温的牛肉片。”
  说完; 他拍拍手; 七八个宫人随声而至,将七八碟鲜嫩的牛肉片置于食案。
  孟琼舟颔首:“臣谢过陛下。”
  肖继光笑道:“官家说了; 孟少卿破获私盐一案,是朝廷的有功之臣; 赏赐过几日便会陆续送至贵府。”
  孟琼舟面色不变:“谢陛下。”
  肖继光离开之后,马上有眼明心亮的官员过来敬酒:“私盐一案得以破获; 孟少卿功不可没。这一杯,我敬孟少卿!”
  孟琼舟站起身来; “此案魏廷尉同样出力颇多; 某不敢居功自傲。”
  “我不过是在临安守株待兔,哪里比得过孟少卿亲往建康捉拿盐枭?”一旁的魏之远笑道; “这酒啊,还是你自己喝吧。”
  孟琼舟只好喝下那盏酒。
  一连喝了四五杯; 敬酒活动才算结束,孟琼舟终于坐了下来。
  魏之远已无忧无虑地吃了大半盘炙肉,边吃边喝,好不快活。
  “这炙肉吃起来没去年那般厚实口重,似乎是换了食方?琼舟你尝一尝。”
  “是。”
  孟琼舟用筷子卷起一片薄牛肉; 放入炙炉; 不到片刻,肉片卷曲颜色变深; 再换一面炙上几秒; 蘸着酱汁送入口中。
  “确实清淡许多。”有点像林氏的味道; 但,不及那人所做。
  魏之远笑道:“许是受七皇子影响,官家突然变了口味也未可知。”
  孟琼舟点头,想着在林氏酒楼吃过的炙肉味道,伸手又夹了一片。
  便是这么一动作,袖口里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正好掉在魏之远桌下。
  魏之远捡起来一看,笑道:“莫非是哪家小娘子给琼舟写的信?”
  他熟知孟琼舟闷葫芦似的性格,以为他定然义正言辞地否认,谁知却听他承认:“是。”
  “但不是小娘子。”
  魏之远惊讶,看这意思,自己这手下是找了个年纪稍大的女郎?亦或是……小郎君?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他面皮薄,还请廷尉……”
  “好好好,我不看,不看。”魏之远一脸笑容地把那封薄薄的信纸还给孟琼舟。
  虽然物归原主,但还是忍不住八卦的心,“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孟琼舟:“……尚未。”
  魏之远:“……”都写情书了,你居然告诉我还没在一起?
  孟琼舟垂下目光,“总要等他心甘情愿。”
  魏之远抚掌赞叹:“琼舟不愧是正人君子。”
  瞥见孟琼舟斜斜望来的目光,魏之远尴尬笑道:“当然,我自然也是。不过依我看,对方既已写信给你,此事必然能成。”
  孟琼舟又拿起酒杯,“希望如此。”
  林稚也在鼓捣烤肉,虽不是烤肥牛片这样的高级食材,却也丰腴甘美——五花肉片。
  他发现这些日子以来,或许人们发现了被遗忘的猪肉的美好,肉铺里的猪肉价格比当初买猪肉肠时提高不少。
  尽管比起肉中贵族羊肉仍然差了一大截,但相比从前的“价格如粪土”,可以说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把买来的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成厚片,加入蒜片、姜丝、酱油、白糖和盐,再撒上些芝麻,放铁网上烤到焦香酥脆,略蘸些孜然椒盐,卷着生菜这么一吃……然后就停不下来了。
  上辈子也没少去烤肉店吃过烤肉,肉的种类更多,蘸料也多,却没这般好的滋味。想了想,大概还是“物以稀为贵”在作祟。
  确实如此,上辈子的他一定无法想象,自己能连着好几天做梦梦到辣椒。
  和辣椒一起经常入梦的还有孟少卿。
  有的梦很正常,梦里面是他们白日一起吃饭的场景;有的梦……就有点过分了。
  林稚摇摇头,低头咬了一口烤肉卷——没有什么问题是一顿烤肉不能解决的!
  光烤五花肉不行,还得烤猪颈肉、烤猪肋排、烤猪里脊……轮番上阵。
  林稚开始也担心刚经历过各种烧烤海鲜洗礼的食客们会吃腻,但现在看来似乎没有。
  不仅没有,还吃得越发热闹起来。
  有喜欢卷着生菜吃的食客:“这搭着生菜叶子吃的炙肉,似乎和那春饼炙鸭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味道却又大不相同,实在妙极!”
  也有喜欢卷着小面饼吃的食客:“要我说,搭生菜叶子算什么,搭着卷饼吃,才是真正的和炙鸭有异曲同工之妙!”
  担心他们两个吵起来,林稚端着一碟子蒜片过去。
  “二位客人若爱吃蒜子,可以试着夹些蒜片与肉卷同吃,味道也好。”
  那二人闻言都有些摩拳擦掌,“蒜子香辣,味道一定不差!”
  又有些犹豫:“就是这口中异味……”
  一看就知道是新客,林稚伸手指向账台,“帐台上方有清口糖,二位客人可随意取用。”
  清口糖是自己做的,主料是柚皮和蜂蜜,里面还放了打磨好的姜粉、丁香花粉,还有一点点盐和冰片,吃起来清香爽口,和薄荷糖一样。
  那食客满意道:“还是小郎君细心,便是春风楼也做不到这个程度。”
  “是啊。”另一人道,“我看今年的酒楼年选,春风楼可不一定能蝉联榜首喽。”
  林稚但笑不语。他要做的是脚踏实地做好每一件该做的事,至于要超过谁、打败谁,都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
  陈平来时,林稚正在洗生菜,听到熟悉的声音,把手中生菜放到一旁,“陈管事请坐。”
  “阿郎今日得了些蝮鱼,特意让我给小郎君送来。”陈平笑着道。
  林稚瞪大眼睛:“蝮鱼?”
  这时蝮鱼就是后来的鲍鱼,卖得很贵,一只就要一贯钱。看陈平带过来的木箱子,怎么也要十只往上了。
  如果说之前的冰糖柿饼之类的小礼物,林稚还能收下且有所回礼,鲍鱼这种贵价礼品却是万万收不得了。
  “劳烦陈管事再送一趟回去。”林稚诚恳道,“这……太贵了。我不能收下。”
  “小郎君也知道,阿郎风疹刚好,吃不得发物,这些蝮鱼放在府上也是养瘦养死的命,不如送给小郎君,也算……落叶归根?”
  林稚被这句“落叶归根”逗笑了,“陈管事真是会开玩笑。”
  陈平微微一笑,“总之小郎君一定要收下,否则便是辜负了阿郎的一番美意了。”
  “那就有劳陈管事替我谢过孟少卿。”林稚道,“陈管事留下吃个饭再走吧?最近有刚上的炙梅花肉,香得很。”
  自从认识陈平以来,对方还没在食店用过餐,今日瞧着似乎并不很忙,合该一留。
  “索性一会儿无事。”陈平笑道,“那日邱大按照小郎君的鱼汤方子炖了汤,味道鲜美无比,我也正想尝尝小郎君的手艺。”
  邱大就是在孟府庖厨工作了二十年的老师傅,林稚道:“是邱大郎自己厨艺好,我可不敢邀功。”
  陈平笑眯眯道:“邱大若是听了小郎君此言,定是高兴坏了。”
  过不两刻,林稚把烤得滋滋冒油的五花肉端上来。
  “一个是厚片一个是薄片,厚的丰腴,薄的酥脆,口感各有不同。碟子里是各种甜口辣口的清酱汁,陈管事请随意取用。”
  一个简单的炙肉都能做得如此丰富,陈平对林稚越发敬佩,“小郎君有心了。”
  一片脆生生的生菜叶子托在手里,先放蒜片打底,再放蘸了酱汁的烤五花肉,包好一口吞下去,生菜又甜又脆,与五花肉溢出的油脂相融合,两者相衬,更显肉香浓郁。
  看着林稚忙来忙去的背影,陈平心中了然,“不愧是阿郎相中的人。”
  陈平走后,林稚开始料理这些鲍鱼,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和近日食店新宠五花肉一起炖着吃——如果不知道怎样处理食材,红烧准没错。
  鲍鱼肉清洗干净,打上花刀,一来方便入味,二来成品好看。另起锅烧油,炒糖色,放煸好的五花肉一起炖着,等到汤汁浓稠变深即可出锅。
  红亮诱人的五花肉裹满浓郁的酱汁,肥而不腻,软弹的鲍鱼则充分吸收了五花肉的油脂,简直不要太下饭。
  林稚和阿蓝阿青吃相还好,沈小七已然吃得满嘴流油。
  四人捧碗扒饭,一时之间竟然没人说话。
  还是外面食客的话打破宁静:“什么东西这般香,林小郎君又在研究新菜啦?”
  “不是新菜。”林稚把那些打算留作纪念的鲍鱼壳子给那食客看,笑道,“是朋友送来的一些蝮鱼。”
  听到蝮鱼,便是上了新菜也不得不偃旗息鼓——太贵了,买不起!
  那食客颇惋惜地走了,心说哪位朋友送这么重的礼啊,是对象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糖渍金橘
  刚到立冬; 林稚就迫不及待地把买来的毛领鹤氅穿上了,和还在穿薄棉衫子的其余三人形成鲜明对比。
  阿蓝看他一眼,“小郎君这么畏冷吗?”
  “也不是怕冷。”林稚把下巴缩在茸茸的翎毛里; “只是防患于未然。”
  阿蓝笑道:“既然如此; 还需多抱几个汤婆子才好。”
  “那样干活儿多不方便。”林稚摇头,“一会儿咱们还得包扁食吃呢。”
  本朝人立冬吃饺子还没有“不会冻耳朵”这种说法; 而是立冬乃秋冬季节之交,“交子之时”的饺子不能不吃。
  想了想; 几月前夏至日吃的饺子是三鲜肉馅儿,这次就吃猪肉香菇; 外加西葫芦鸡蛋的素馅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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