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好吃的。”贺龄音下意识摇头,然而在武铮的目光之下,她怎么也没办法撒谎,只好实话实说,“只是天热起来,偶尔有些没胃口……”
武铮听了,却没再说什么,一声不吭地将她抱到了马车上。
一回去的路上,贺龄音坐在马车内,武铮在马车外驾车,两人隔着一道帘子。
武铮没有主动同她说话,贺龄音一时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两人竟一路沉默地回到了北院。
到了北院,武铮先将轮椅拿了下来,而后又将贺龄音抱下。
贺龄音想着自她承认了没好好吃饭之后,武铮便没理她了,路上纠结了一路,这会儿趁着武铮来抱她时,她软软的声音带着坚毅的语气,向他保证道:“我以后会好好吃饭的。”
其实,她一贯成熟懂事,什么事都无须爹娘操心。从前在家里时,爹娘从未管过她吃饭问题,吃得多也好,吃得少也罢,总归一生下来就是这样弱柳细腰的,没有过太大的变化。
便是这几天,她也不觉得自己瘦了,即便是瘦了,那也必定微末得叫人看不出来。
谁知道武铮一抱就抱出来了,而且好似还颇为不喜她太瘦。
不过,想想也是,一般武将人家,总是希望自家的媳妇强壮有力,才与他们般配吧。
——那她注定是不般配的。
一时,她又开始懊恼自己不该说出那句保证。
像鬼迷心窍似的。
眼下,她惴惴地等武铮的回复。
却不知,她刚才在武铮耳边说话,娇软香甜的气息掠过武铮的鼻尖、心口,令他这个硬邦邦的男人竟酥了半边身体,定了定心神才将她稳稳地放在了轮椅上,看着她:“嗯。我不在也要好好吃饭。”
他在的话,就会亲自监督。
这会儿,守门的门仆已经看到了他们,连忙上前迎接,张伯与芯儿也听到了动静,赶忙出来。
武铮推着贺龄音的轮椅,将她交给芯儿手上,让芯儿带她进去早些休息。又叮嘱张伯,让厨子平时多做几个夫人爱吃的菜,变着花样做,务必让夫人多吃点。如果夫人不爱吃,就再请几个厨子来。
贺龄音听着他说的话,心头微热。
武铮交代完之后,就准备回去了。
“等等,你还没吃晚饭的吧?”贺龄音忽道。
她是吃了晚饭才过去的,却不知武铮有没有吃过晚饭。救火之事颇忙,他又昏迷了一阵,还来不及吃晚饭也是极有可能的。
武铮道:“我回去吃。”
贺龄音柔声道:“你留下吃了晚饭再走吧。”
贺龄音这般邀约,武铮本来心中一软,便想答应了,但是抬眼一望北院,蓦地想起前几日——
他顿时觉得留下没意思,于是喉咙里的话到了嘴边便拐了个弯:“身为主将怎么能趁机偷懒,我得马上回去。”
贺龄音见他说得这般坚定,继续挽留的话自然说不出口,便只好目送他离去。
武铮回到驻扎点,进了营帐。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烧伤膏,眼神复杂。其实只要贺龄音打开一看就知道,这瓶烧伤膏根本还没用过。
他像是自虐似的,根本还没有上药,却在贺龄音要给他上药时,骗她说风驭已经给他上过药了。
其实,他怎么可能让风驭给自己上药呢。即便是上药,军营里一抓就是个男的,哪个不行。
武铮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忽然看见了贺龄音放在床边的帕子。
他三步化作两步地走了过去,将帕子拾了起来放在鼻间,似乎还能闻到她身上的幽幽香气……
他收起来,珍重地揣进了怀里。
自那次去探望过武铮之后,贺龄音便没有再去。
一来武铮已经说过不让她再去,她又怎会厚着脸皮再去,二来她知道自己腿脚不便,去那边也只会添乱而帮不上任何忙,那又何必去增添麻烦呢。
所以,纵然总会莫名地担心火势,或者担心武铮的伤,她还是安安静静地待在了北院。
这期间,定做的罗汉床已经来了,她让人摆进了西厢房内。这样,武铮下次回来时,就不必睡地上了。
不过,她与武铮分床而睡的事儿自然不好叫外人知道,所以她一口咬定了自己是为了午睡之宜,连身边最亲近的芯儿也瞒着。
这段时间,她也终于将荷包绣好了,放在一个精致的木匣子里,准备等一个特殊的日子再送出去。
而那个特殊的日子,便是武铮的生辰。
武铮的生辰在半个月后的六月初一,这还是张伯提醒她,她才知道的。
两人成亲,彼此的生辰都要合在一起算上一卦的,不过她满心满眼不想嫁将军,自然没把他的生辰放在心上,只知道他是千隆三十年的夏天出生的,比她大了八岁有余。
倒是后来的算卦结果让她一惊,卦象说她与武铮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造地设的良缘。
惊讶过后,她只当这是故意讨喜的胡诌了。
男婚女嫁,算卦大师难不成还拆了别人的姻缘不成?自然是拣了好听的说。
再说了,文官之女与武将之后,本来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人,竟被天子赐婚,可不是百年难得一见么。
当时,她腹诽了这么一通,到底没将武铮的生辰记下。
而今,得知他的生辰,又算了算时间,若是顺利的话,那时候山火也该灭了,武铮也该回来了……
十四天后,如贺龄音所愿,山火终于灭了。
不过,当天晚上武铮却没有回北院。
山火刚灭,他调兵回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无暇分身来找她。
贺龄音自然理解这点,不过她猜武铮也多半忘了第二天就是自己的生辰……也不知他明天会不会回北院来。
张伯看到贺龄音眉间愁容,立刻明白了她心中所想,自告奋勇道:“老仆明天就去军营里请将军回来。”
“张伯。”贺龄音冲他摇头,“将军有正事在身,为的是北疆,为的是百姓,我岂可用这些小事去扰他?”
她望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月初的月亮是一轮弯月。
“且等将军忙完吧,忙完了自然会回来的。”
第二天——
贺龄音一直等到吃晚饭的时辰,还没等来武铮。料定他今晚必定又留在军营了,贺龄音心里微微有些遗憾……今日毕竟是他的生辰。
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贺龄音想起他叮嘱自己要好好吃饭,于是便先行吃了晚饭,而后便沐浴梳洗,更了寝衣。
大将军宠妻日常 第19节
正准备睡觉时,芯儿高兴地跑进屋通传,说将军来了!
贺龄音一怔。
此时,武铮已经大跨步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芯儿见状,悄悄地退了下去,顺带关好了门。
“我——我回来了。”武铮站在贺龄音面前,大半个月没见,他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贺龄音也一时无话,只静静地打量着他。
好似比之前黑了些、瘦了些。
不过也实属意料之中。
在初夏的天气围着山火转了大半个月,不黑不瘦都不可能。
只是不知道……他肩上的烫伤好点了没有?
贺龄音踟蹰着,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而武铮,在紧紧盯着贺龄音不愿挪开目光的时候,余光却看到了放在一侧的罗汉床——
那一瞬间,他的神色又复杂得堪比贺龄音去探病那一日。
……他很想说服自己贺龄音是体贴他不想他睡地上才放在一张罗汉床在这里,但是他又不是傻子,那天夜里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想必贺龄音就是为了长此以往都不想与他有任何接触,才这般“体贴周到”。
一时间,身体里因为见到贺龄音而沸腾起来的温度全部冷了下来。
他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作为武将,最忌临阵时面上表情过多,这样会很容易叫敌人找出弱点看出破绽。所以,他从小养成了一个习惯,越是重大的场合,越是需要决断的关键时刻,他面上越平静。
此刻的他,便犹如在三军阵前。
做一个决定。
却不料,一无所知的贺龄音微微一笑,忽然转动着轮椅去了梳妆台边。
武铮一愣,神色微变,目光不由自主地追上她的背影。
只见贺龄音来到梳妆台边,弯着腰从最下面的一层取出一个木匣子,又转着轮椅来到他面前。
她看着武铮,脸颊微微泛起了绯色,似乎颇有些不好意思似的。
却又鼓足了勇气,打开了木匣子,将绣了好些天的荷包取了出来,抬首看向他——
“铮哥,生辰快乐。”
第21章 旖旎香闺
武铮愣怔,呆呆地看着她笑靥如花地对自己说生辰快乐,还给自己送上了一个精美的荷包。
他的目光缓缓挪到这荷包上头来。
贺龄音见他看向荷包,含羞带笑地解释:“这是我亲自绣的。不过我手拙,好些天前就开始绣了,直到最近才绣好。因想着今日便是你生辰了,索性将它作为生辰礼送给你……你、你不要嫌弃。”
武铮骤然抬眼,直直地盯着贺龄音。
“你早就在给我绣荷包了?”
贺龄音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她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便索性不答,转而说道:“我不知你平时有无佩戴荷包的习惯,但是一时也想不出该送什么,只好绣了一个荷包以表心意。我虽不才,但是绣工常被人夸赞的,我想应该不至于太差,至少比外头市集上买的是要好些的。”
听着她柔柔絮语,武铮如鹰隼一般的眸子紧紧眯起,眉头锁着无比复杂的情绪。
他今天其实忙过头了,到这个点了还未吃饭,更是忘记了自己的生辰。直到终于闲下来,兄弟们一齐进来给他贺寿的时候,他才想起今日是他二十六岁的生辰。
当时他愣了一瞬,而后忽然想,他与贺龄音现在到底还是夫妻,他的生辰应该与她一起过才是。
于是,他抛下一众兄弟,在重色轻友的调侃声中快步走出了营帐,朝北院而来。
越是临近北院,他心里越发明白,其实什么夫妻该一起过生辰都是借口,他就是想来看看她了。
他原本以为贺龄音不记得他的生辰,所以也不打算说。却没想到她不但记得,还给他准备了生辰礼物。
为什么……
武铮眯起来的鹰眸氤氲着骤然锋利的光芒。
为什么分明不喜欢他想离开他却又对他这么好?!
为什么要这样玩弄他?
武铮心口猛地一滞。
贺龄音看着武铮蹙起的眉头和逐渐冷凝的神色,压根不知他在想什么,还以为他并不喜欢这个荷包却不好意思拒绝,于是不由得垂了眼睑,小心翼翼地藏起失望:“若……若你不喜欢,还与我便是。我瞧着芯儿的荷包旧了,把这个给她也是正好。”
说着,便要将荷包收起。
武铮却一把夺了过来,紧紧攥着:“我要。”
见他似乎并不是不喜欢,贺龄音眉心微舒,只是武铮紧攥荷包好像在攒着多重要的东西的样子,还是叫她不由得微哂,嘴角翘了起来:“你若是喜欢,我往后再给你多绣几个,或者再绣绣其他的——你还缺什么?”
武铮蓦地上前一步,眼底似乎闪着千言万语,不过他盯着贺龄音片刻之后,却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再说吧。”
他和她的事,都再说吧。
也许……她此刻已经改变了想法。
他可以等。
荷包既已送出,贺龄音便又问他是否吃过了晚饭,毕竟这两日刚灭了火,他一定很忙,哪能及时吃上一口热饭呢。
她想他八成没有吃。
武铮也不打算瞒她,揉着肚子看着贺龄音:“确实没吃,肚子都额瘪了。”
这是贺龄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武铮,神色和动作简直像家养的狗儿向她讨食似的,她忍不住微弯嘴角:“那我给你做去。”
之前以为他今天不会回来了,因此便没给他留饭,这会儿都到该睡觉的时辰了,厨子师傅也早已歇了。
只能现做了。
武铮眼睛微挑:“媳妇儿,你会做饭?”
贺龄音眸子微转:“别的不会,做一碗长寿面倒是可以的。”
都说君子远庖厨,其实闺秀也是。她们从一出生,就注定会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总不至于沦落到需要自己做饭的地步,因此厨艺不是她们必须学习的内容,她们也大多十指不沾阳春水。
贺龄音自然便是其中之一。
不过,她娘亲喜欢吃面,有一年为了给娘亲的生辰贺寿,她偷偷跟后厨师傅学着做了一碗面,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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